32 ☆、靜塵

蘇明谙正坐在與林越僅有一牆之隔的樹枝上,斜睨着身邊小心翼翼讨好的人,輕笑一聲:“本官的經歷藺盟主已有耳聞,可憐我那夫君,早早就死了,我也只能離開那傷心地,這位林公子,倒是懂我。”

藺衍嘴角一抽,往旁邊挪了挪,想要伸手摟住人,剛有動作,就被一道警告的目光給制止住了。

“咱倆不熟,休要動手動腳的。”蘇明谙勾唇道,若是讓我那天上的夫君瞧見了,定是會傷心不已。”

藺衍頭疼地看着他,好聽的嗓音帶着一絲無奈道:“蘇子,別鬧了。”

蘇明谙眉一挑:“我哪裏鬧了?嗯?我說我夫君就是死了難不成還在诓你?要不我帶你去掘他墓?”

蘇明谙越說越氣,身子不自覺往前傾,藺衍及時扶住他,一把摟進懷裏,下巴抵在他腦袋上,低聲道:“當年也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想。”

蘇明谙想也沒想隔着衣裳毫不留情地張嘴咬了一口。

藺衍身子一僵,吃痛地輕呼出聲,卻依舊不肯松人。

蘇明谙覺得無趣,只好松了口,推了把藺衍,就聽見樹下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聲音。

只見應擎慌慌張張跑進來,潔白的袖子上正正沾着猩紅,面色蒼白如紙,手一個勁抖着,看來吓得不輕。

“怎麽回事?”蘇明谙關切地問,“可是傷到哪裏了?”

“殺,殺人了。”應擎只是個喜歡讀死書的書生,哪裏見過這麽大陣仗。

蘇明谙這麽低着頭看着人着實有些累,推了推把他帶上樹的藺衍,伸開手示意他把自己帶下去。

藺衍眼底含笑,攔腰抱起他,輕飄飄落了地。

蘇明谙掙紮一把從藺衍懷中出來,扶起應擎,溫聲道:“師爺慢慢講,不急。”

“大平山,出現了土匪,今日有一支從北方經過的商隊,我帶着衙役巡邏恰好經過那處便立即上前相助,本以為能趕走土匪。哪知這土匪竟比之前還要猖狂,搶了貨物不說,還殺了人!”應擎顫顫巍巍地把話說完,眼底滿是驚恐之意,這是他頭一次看見這麽血淋淋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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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谙沉下臉:“後來呢?”

“跑了。”良久,應擎方才憋出一句,“殺完人搶完貨就跑。”

蘇明谙無力望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真是棘手。

“如今大平山如何?”蘇明谙問道。

“已經撤出山內所有百姓,暫且安置在城內的善堂內。”應擎回道。

蘇明谙點點頭:“那便好,你先下去換身衣裳洗把臉歇歇吧。”

應擎得話後忙不疊走了下去。

“百無一用是書生,還真是有道理。”藺衍感慨道。

蘇明谙瞥了他一眼:“是麽?當年也有人這麽說過我。”

藺衍似是想到什麽,嘿嘿一笑,立馬轉移話題:“當下之際是盡快抓到土匪,要不我替你去?”

“不用。”蘇明谙果斷拒絕,“不熟。”

藺衍熟稔地挽起他胳膊,附在他耳邊輕聲道:“該做的都做了,還不熟麽?”

蘇明谙臉瞬間漲得通紅,幾乎快要跟天上的紅日媲美。

站在牆頭的暗衛們東倒西歪的,好奇不已,這位蘇大人與武林盟主之間,似乎有什麽不可描述的關系。嗯……先記着,以後把王爺的事寫完再來寫這兩個的。

站在院門口的林越與蕭楓白對視一眼:“你說這兩人,還要談情說愛多久?”

蕭楓白想了想:“不知道。”

林越幹脆不等了,早抓到土匪早走人,于是,邁開步子,故意放重腳步聲,開口道:“蘇大人。”

藺衍不悅地看着不識時務的兩個人。

林越直接無視藺衍的目光,蕭楓白則尴尬地笑了笑。

“方才土匪一事,蘇大人有何對策?”林越直入主題。

“本官打算先讓人去大平山候着,因為這商隊按照以往的規律估摸着還會有幾支,這土匪若是聽聞消息,定是還會再來。”蘇明谙緩緩說道,“只是,我這衙門的人手,不是很夠啊。”蘇明谙皺着眉長長嘆了口氣,目光如炬地看着林越,其意不言而喻。

林越了然一笑,順着蘇明谙的話往下接:“若是大人放心,在下便帶人去大平山蹲着。”

“這怎麽行呢?”蘇明谙不太好意思道。

心都樂開花了,面上還裝模作樣。林越心道。

“無礙,幫大人也是幫在下自己。”林越笑笑。

“好吧,那便勞煩林公子了。”蘇明谙拱手道,“還請林公子多加小心些才好。”

林越也不多說,随手拉了一個衙役帶路,一群人浩浩蕩蕩前往大平山。

大平山不高,勉強稱作山,實際上只能算是一座小山丘,地勢較低,緊挨着一處大山,中間開了條道,是過往車輛的必經之地。

衙役帶着衆人沿着狹長的小道,一路兜兜轉轉,終于抵達半山腰,停在還算寬敞的大道上。

路上的屍體早已被清理了去,獨留下一地的鮮紅混進灰色的泥土裏,随着風飄散着濃郁的氣味。

“諸位,就是這裏了。”衙役扶着樹幹喘氣道。

林越看了看兩處路口,除了樹還是樹,什麽也看不見,窮鄉僻壤就是樹多山多。

林落走到一旁滾落的巨石上,低頭細細觀看,又伸手摸了摸,感覺不對勁,又敲了敲,瞬間無語了。

“怎麽了?”林越見他臉色不對勁。

“這石頭是空心的。”林落道,“假的。”

“假的?”林越聽後,一掌拍開巨石,瞬間飛沙走石,一個衣裳漆黑的,圓溜溜的人正欣喜地瞧着自己。

林越:“……”

“哇塞!”林落吓了一跳,指着那人,“怎麽還有人躲裏面?”

只見那人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抖落了一些灰塵,原本漆黑的衣裳有了處白地,可依舊還是黑的多,不過卻也能看出這衣裳原本是白的。

林越看着這個腦袋光溜溜的和尚,越看越覺得眼熟,忽然想起,竟是之前給過他枇杷的那個和尚。

衙役早在發現石頭裏是個人的時候吓得哭爹喊娘的跑了。

林行雲一看見這圓溜溜的人,立馬轉過身,抱着陳漠的腰,将臉埋在他腰間,一邊嘟囔道:“怎麽會有這麽圓的人吶,簡直太可怕了。”

方鴿子跑到和尚身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笑道:“大師,您這是石頭縫裏蹦出來啊。”

“阿彌陀佛,在下法號靜塵。”靜塵雙手合十道。

“大師可還記得上回吃了我的桃子?”方鴿子問道。

靜塵點點頭:“自是記得。”

“大師怎麽會在這石頭裏?”林越問道,好端端的是怎麽把自己給砌到石頭裏的?還就這麽大喇喇地丢在路邊。

靜塵想了想,道:“前陣子貧僧路過此處,正遇上土匪作亂,便好言相勸,那土匪頭子便把貧僧帶回寨裏,哭着說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同時把貧僧奉為上座,也未曾再犯。只是後來又來了一夥土匪,雙方不知為何吵架了,貧僧出來相勸,被對方的頭目給敲暈了,再次醒來便看見了施主。”

林越:“……”這是被嫌話多啊。

“那大師可記得在這裏待了多久?”林越耐着心問。

“近兩天了。”靜塵無力道,“不過好在遇見了施主,還真是有緣,多謝皇……”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越捂住嘴,林越聽到“皇”字便立馬警惕,生怕他最後又要說皇後娘娘,幸好及時。

靜塵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林越。

“在外面叫我林公子。”林越小聲道,“聽見沒有?”

靜塵眉頭微蹙,随即點點頭。

林越這才松開他。

“林公子。”靜塵笑道,“貧僧與公子甚是有緣,不若公子請貧僧吃點東西如何?”

“自是可以。”林越滿口答應,“只是在下想問一下,大師可曾看見這條路上剛發生不久的土匪殺人搶貨?”

靜塵一聽,搖搖頭:“并未見着,石頭裏漆黑的,什麽也看不見。”

“不過,倒是聽見了一些聲音。”靜塵又道,“那土匪兇殘得很,那麽多人呼救聲,置若未聞。”

“可之前蘇大人說這些土匪只搶東西,不殺人的。”林越也覺得奇怪,一直堅守的東西突然打破原則,究竟是什麽原因。

“或許是他們覺得光搶錢沒意思,沒有震懾力呢?”蕭楓白猜測道,“畢竟江湖上也有很多這樣的小門小派,起初吵吵鬧鬧無人知曉,後來幹脆胡作非為,一時名聲大噪。”

林越想了想,覺得也不太可能,此時又聽靜塵說道:“這夥土匪,他們口音很雜,聽起來并不是這泸水縣的。”

事情越想越複雜,衆人神色戚戚。

突然,馬的嘶鳴聲劃破長空,衆人一驚,立即尋聲追去。只見叢林深處一支車隊正被一群土匪給牢牢包圍住。

土匪皆蒙着臉,手持闊斧大刀,只露出一雙兇神惡煞的眼睛。

“大爺,行行好,小的只是帶妻兒回鄉祭祖的。”為首的男子跪在地上,連忙磕頭求饒。

“把值錢的東西留下,人走。”土匪頭子壓着聲音道。

男子立馬交代着身邊的侍從,把值錢的東西全部搜集起來送到土匪頭子面前。

土匪頭子剛伸手準備接過,就見眼前寒光一閃,手邊微涼,一柄長劍正從手上方飛過。

被劍氣震到的土匪頭子手一縮,連忙往後退,冷眼看着來人。

“放着正事不幹,偏偏幹些這些打家劫舍的龌/龊事,你說說,要不要臉吶?”林越不屑道。

土匪頭子憤怒地盯着林越:“你找死?”

男子見狀吓得連忙跑回馬車裏安撫妻兒。

“你們也太猖狂了些吧?剛殺完人沒多久又出來搶貨了?是把縣官當草包麽?”林越雙手環胸,輕飄飄道,“老實點,把一個月前搶古青國的東西交出來,不然,我就送你們去見官。”

土匪頭子看着林越以及他身後的人,暗自思量着究竟能不能打得過,剛準備擡起刀,卻被身邊人給攔住了,只見那人略顯焦急,遞給他一個不贊同的目光。

土匪頭子只好作罷,從懷裏掏出幾枚□□扔在地上,霎時間,一陣濃濃的煙霧擾亂視線,土匪趁機有序地逃開。

林越也沒上前去追,交代暗衛護送這家人盡快離開這泸水縣。

靜塵死死抱着林行雲躲在一旁的樹下,說什麽也不肯撒手。

林行雲雙眼通紅,眼角還挂着淚,眼裏的恐懼還未散去,啞着聲喊道:“哥哥,快把這胖和尚帶走。”

林越上前一把揪住靜塵的後領,道:“大師見諒,家弟素來便怕圓潤之物。”

林行雲緊繃的神經這才松懈下來,一時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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