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師化灰而去

阿楚慢慢地坐起來,摸了摸鼻尖,啞着嗓子冷笑:“我憑什麽要相信你?你也說過,加德滿都到拉薩之間的廣袤地盤上,幾乎完全被那京将軍的尼泊爾神鷹會勢力覆蓋。跟他合作都不安全,你又拿什麽作保證?”

他把掃描圖片一張一弛地順好,插回到塑膠袋裏。

“我無法保證,但你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夏雪不屑地冷笑。

“水龍王不在這裏,回去了哪裏?進入雪山深處了嗎?”我聯想到鷹嘴臺前阿楚與卡加斯的對話,思索問題的焦點似乎正對準那邊。那時,阿楚在石臺上方的懸崖絕壁上反複搜索,一定是在找一扇可以進入的門戶。

“那麽,加入我們合作之後能有所發現,怎樣分配可能存在的財富?”阿楚狡猾地繞了個圈子。

“我們兩個什麽都不要。”夏雪毫不猶豫地回答。

阿楚嘿嘿冷笑兩聲,看樣子對這樣的答案不是十分滿意。

洞口外面忽然有東西閃過,夏雪急促地翻身向外,準備向外探頭張望。

我沉聲喝止她:“別動,千萬別露出頭去。”在這種毫無遮蔽的情況下,盲目出現,只怕會成為狙擊者的活靶。

“可是,剛剛好像有個人或者一只猴子略過了,你不覺得奇怪嗎?”夏雪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氣,身子貼近洞壁,小心地向石壁下面望着。

“這是在西藏,哪來的什麽猴子?要有的話,也只是珍稀至極的大雪山六耳猕猴,那種好事千年難遇,還是別想了吧!”阿楚還有心思出言譏笑,可見思想正在由抵觸向合作衍變。

我寧願是大家都看花了眼,只是從貝夏村出來後,自己一直有那種被敵人窺視着的緊張感覺。所以,我清楚地知道背後有一只或者多只“黃雀”存在,一行一動務必小心謹慎,才能安安全全地走出藏地。

“沒有異常情況。”夏雪松了口氣,額頭上已然冷汗涔涔。

“我同意合作,但是,接下來的每一步你們都必須聽我的,不要多說,也不要多動。如果有神鷹會的敵人出現,你們就得負責出手清除。而我,一定會帶你們進入雪山深處的秘境,然後大家各取所需——當然,我不知道你們想要什麽,可那些并不重要,對嗎?”阿楚彈身而起,斷臂之痛,并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自由。

我們三個出了石洞,略微辨別了一下方向,便踏上了貝夏村的方向。

走了一程,夏雪指着北邊的一段青色石壁,向我耳語:“你去過那裏對嗎?那輕功卓越的僧人抓你到這裏來的時候,大哥一直都跟蹤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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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壁上的石龛已經被修補過,與旁邊的山石顏色完全相同,無法找到具體位置。

阿楚拐向石壁那邊,擡頭向上望,大概是在尋找那個已經消失的石龛。

“你在找什麽?”夏雪忍不住問。

“這個,你得問陳先生才對,伏藏師的隐蔽之所就在上面,他也親身進去過。我确信這裏就是通向雪山腹地的門戶,只不過要費些力氣打開洞口……”阿楚的話還沒說完,他腳下的一堆積雪陡然下陷,整個人都墜落下去。我只來得及抓住夏雪的左腕,兩個人的身子也同時騰空而墜。

“怎麽回事?”她急促地大叫了一聲,雙臂一振,想要沖天躍起,但大塊大塊的積雪撲簌簌地落下,沒頭沒臉地砸過來,不容她有逃脫之機。落地之前,我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雙腿連環旋踢,盡可能地減緩高空跌落的撞擊力。

整個下落過程維持了約一分鐘,粗略估算,落差要達到三四十米的樣子。

阿楚的慘叫聲響起的時候,我沉着地提氣縮身,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腳尖觸地的剎那,身子急促地飛旋出去,像一只巨大的陀螺一般。這是輕功提縱術裏的最高境界,比起“踏雪無痕,登萍渡水”之類傳說中的神奇功夫不遜分毫。

夏雪埋頭在我胸前,等我緩緩止步,才長舒了一口氣,慢慢擡起頭來。

“吓到你了嗎?”我感受到了她胸腔裏急促的“砰砰砰砰”心跳聲。

“還好,沒想到這裏會藏着陷阱。如果沒有你的輕功,咱們只怕要像阿楚一樣跌成……”她不想把“肉餅”兩個字說出來,但引路的阿楚的确已經成了那種東西,再也無法站起來讨價還價了。

夏雪劃着了一根火柴,大概看出這裏是一個寬闊的地下岩洞,仰面向上看的時候,積雪早就把洞口堵得嚴嚴實實的,就算輕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原路回去了。于是,我們只能沿着岩洞裏唯一的一條小路摸索前進,火柴僅剩十幾根,必須得節省着用。

走了一段路後,腳下的路漸漸變寬,接着變成了斜着向上的人工臺階。再後來,我們看到了跳躍着的油燈光芒,不禁又驚又喜。更令人驚疑的是,燈光後面,竟然并排盤膝坐着四個人,分別是小男孩、貝夏村的老僧、傳我武功的少林僧、石龛裏那個只聞其聲不見動作的銀眉銀須僧人。

夏雪愕然停步,根本想不到會在此地見到這些人。

“來了,走吧。”銀須僧不看我和夏雪,率先起身,走向側面的漆黑甬道。

“來了,走吧。”小男孩重複了一遍,輕輕地站起來,少林僧立刻在他面前俯身,把他馱在肩上。老僧則雙手捧起旁邊石臺上的銅油燈,恭敬地低頭跟在銀須僧後面,一行人魚貫進入甬道。

“怎麽辦?”夏雪咬着唇,先向身後望了望,猶豫不決地看着我。

“別怕,跟上去。”我握着夏雪的手,沉默地跟在後面。四個人裏面,少林僧、銀須僧對我是沒有惡意的,他們不但傳給我武功,還把那張《西藏鎮魔圖》的唐卡送給我,只可惜我到現在為止,仍舊無法領悟其中的深奧玄機。

“除了老僧和小男孩,另外兩人是誰?陳先生,你有多少事瞞着我……”夏雪還要多問,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她暫時保持安靜,以後再慢慢解釋。

有些時候,“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辦法。阿楚的慘死讓他肚子裏的秘密成了永遠的死結,小男孩等人的出現,卻在我們面前亮起了另外一盞引路的明燈。我相信,無論這條黑漆漆的甬道通向哪裏,都會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刻。

“我忽然覺得,能夠在黑暗中一直牽着手走下去,忘掉藏地之外的一切紛擾和牽挂,就算被後來人指斥為不負責任的逃避,也未免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夏雪向我靠過來,幽幽地嘆息着。

“我們會結束一切,在港島那邊了無牽挂地重新開始。放心,一切有我。”我放開她的手,轉而攬住她的細腰,給她溫暖,也給她堅決走下去的勇氣。

“這樣,真好。”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呢喃地低語着。

甬道忽而向上,忽而向下,忽而左旋,忽而右轉,但我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方向感,确定它一直是通向西南面的。前面三人始終勻速前進,只有舒緩的呼吸聲與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字都不多說。

“五十分鐘了,他們究竟要去哪裏?”夏雪看了看腕表,綠寶石夜光指針落在上午十一點的位置,“總不能一直這麽走下去吧?”

前面四人到底要引我們去哪裏,這一點連我都不清楚。光暈中,小男孩的身影随着少林僧的身子擺動而輕輕搖晃着,讓我自然地聯想到他顱骨中的血珍珠。五去其一,剩餘四顆呢?會不會也在某一時刻破裂?現在,我不再後悔沒有從阿楚的屍體上将掃描圖片拿回來,有小男孩的真身在,圖片已經失去了意義。

“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一陣蒼老的誦經聲隐約傳來,在甬道裏形成了奇怪的回聲。

我和夏雪同時一愣,她搶先開口:“陳先生,你聽到沒有?這是古代藏語,六字真言的每一聲,都跟現代藏地上傳誦的有很大差別。我以前聽過這種聲音,在一段二戰時的老式錄音帶上,跟現在聽到的一模一樣。”

叔叔從藏地帶回來的錄音資料中,保存了很多九十歲以上的藏族老僧誦念《佛說聖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片段,所以我對此亦有自己的獨特體會。

“不要說話,多聽多看就好了。”我放開夏雪的腰,加快腳步,緊跟上少林僧。

又過了一個近九十度的轉角,前面出現了一大片亮光,原來是一個巨大的方形石洞。石洞中央,燃着九盞油燈,火苗突突突突地亂跳着。

前面四人停步,面向右側的一張石臺。少林僧蹲下身子,把小男孩放下來。

“我們來了。”銀須僧向着灰色的石臺鞠躬。其餘兩人,靜靜地站着,似乎已經忘記了我、夏雪、小男孩的存在。

石臺上忽然有了動靜,一個蒼老的聲音深沉地響起來:“伏藏師的使命完成了嗎?”

我集中目力望向那邊,原來那張七尺見方的石臺中央是向下凹陷的,一個身着灰色長袍的人就伏在凹槽裏,頭發胡須極長,亂糟糟地纏在身上。不仔細看的話,多半會把他當做一段幹枯的樹根。

銀須僧擡起頭:“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使命,那些事本來就是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的。所以,完與沒完,從無定論。”

灰袍人一動不動地卧着,又問:“你們呢?”

少林僧上前一步,低聲回答:“我感覺自己已經完成了一切使命,隐藏在貝夏村裏,測試過超過六千名年輕人,終于甄選到真正與護法神有緣的一位,并且帶他去見尊師,又把畢生修練的武功都傳到他的身上。從出生起,這幾件事就如刀砍斧鑿一樣镌刻在我腦海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會時時跳出來提醒我。現在,我感覺所有的記憶殘片都被清除幹淨,只剩下一道橫貫思想深處的七彩長虹。尊師,這樣的結果是否可以證明,我已經達成了伏藏師的使命,可以結束這一道輪回裏的肉身生命了?”

“到我身邊來吧。”那聲音平平淡淡地回答。

少林僧感激地鞠躬到地,然後急匆匆地跨前九步,走到石臺右側的暗影中,規規矩矩地垂下雙手,恭恭敬敬地面向石壁站好。

“藏傳佛教弟子修行到至高境界後,了卻一切凡塵俗念,超脫于物我兩忘境界,然後縱身虹化而去。你已經看見彩虹,證明距離真正的成功已經不遠了。但你應該知道,佛門修行從來不論時間的長短,亦不論刻苦努力與否,只講求緣法,須知‘百丈竿頭更進一步’是難上加難的憾事。”灰袍人的語氣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

“弟子已經非常努力去做了,難道……難道……”少林僧的聲音顫抖起來。

“緣法未到,不可虹化,此為天意,誰能逆轉?”灰袍人淡淡地下了定論。

在藏傳佛教中,據說密宗修行者達到至髙境界後,肉身會在圓寂後幾天內自動化成七彩長虹消失,這種現象被稱為“虹化”,列為西藏十大不解之謎中的一種。

根據修行者的能力高低,虹化可分為三個層次。極少數的高修為、大師級的高僧死亡時,軀體完全虹化,身體不斷發光,形骸不斷縮小直至消失,這是第一層;肉身圓寂後幾天內自動化成光和聲,最後還剩下一些頭發、指甲或者是各色透明的堅固舍利子,這是第二層;至于第三層,則在虹化後遺體漸漸縮小,肉身縮小到大約只有一尺高度,變得堅硬如鐵。

在以上的三個層次之外,另有一種虹化現象,則是肉身完全消失後,長虹之光可以再次凝聚成如三歲孩子大小的彩虹身體,稱作不死虹身,這才是高僧虹化的至高無上境界。

據佛經記載,佛陀涅槃火化時,曾三次用火燒都燒不着。

大弟子迦葉告誡一衆弟子:“佛陀已成金剛之身,凡間之火無法點燃他的肉體。”随後佛陀身上開始自燃,出現三昧火光,随即虹化,地上留下逾萬粒舍利子。

可以猜到,少林僧以為達成伏藏師的使命,就可以進入修行的虹化境界,此刻聽到灰袍人的解釋,一定大失所望。

“你呢?”灰袍人第二次發問。

老僧撲通一聲跪倒,然後匍匐在地,伸展四肢,向着石臺行五體投地大禮。

“我總共完成了七件任務,只是一直都在反思,這七件事真的是有意義的嗎?這些伏藏師的任務彼此間有沒有關聯?我作為一個真實存在的人,活在藏地雪山之上是有意義的嗎?我舉着這盞燈穿越重重黑暗到這裏來是有意義的嗎?我一次又一次地舉着望遠鏡向這裏眺望是有意義的嗎?我把那個女人投入冰河激流中是有意義的嗎?我在貝夏村的長久等待是有意義的嗎?尊師,請賜給我最明确的答案,解開我修行中的連環死結。那樣的話,無論過去做過什麽,将來要做什麽,我都會欣然接受,不再受思想被蠹蟲噬咬之苦。”老僧連續提了七個問題,每一個聽起來都像晦澀難懂的哲學命題。

驀地,站在我身邊的夏雪咝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有這麽多問題,只能證明心魔未除,時時作祟。作為一名伏藏師,你只需要根據思想中的印記努力執行就好了,不必多尋煩惱。難道你不知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道理?你看,古往今來,無論哪朝哪代、哪時哪地、哪支哪派的伏藏師,所承擔的都僅僅是‘伏藏之謎’裏的一個小小環節?在這個龐大而完整的謎題中,你、我、他都像是大房子上的一塊磚石、一根木頭,唯有連接在一起,才能凸顯本身價值。像你那樣,盲目地反思自身價值,過多地關注于個人得失,只會越來越迷惘。現在,你在心中默想一下,什麽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藏地伏藏師’?”

他們用漢語交談,似乎是故意要說給我和夏雪這兩個漢族人聽的。這種對話,早就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哲思辯論。

“尊師,那麽我作為一名合格的伏藏師,只是渾渾噩噩度日就好了嗎?然後跟随時間的變換,被動地走完伏藏師的一生?”老僧越來越困惑,也越來越沮喪。

灰袍人回答:“錯了,你這麽想,恰恰已經墜入思想的魔道。如果不是你的環節出現了錯誤,事情不會變得如此麻煩。在同一根鏈條上,每一個人都必須全心全意、竭盡所能去做,才能保證完成一個總的‘伏藏’任務。上一次,你并沒有在最短時間裏把那女人送到那裏去……”

夏雪陡然大叫着插話:“你們說的是哪一個女人?她的名字是不是叫香雪海?”

灰袍人的聲音并未被從中打斷,仍在繼續着:“而是耽擱了六年,直到她第二次出現在貝夏村,你才完成了那件任務。六年,會發生多少事、錯過多少機會,你明白嗎?從這一點來說,你不是一個合格的伏藏師,下一個輪回中一定會遭到極其嚴酷的天譴。好了,你可以起身了,再多追悔也難掩蓋那個嚴重的錯誤。”

老僧吃力地爬起來,一言不發地走過去,站在石臺左側。

“你們還沒有回答我,香雪海到底去了哪裏?”夏雪不肯放棄地追問。

突然,少林僧的頭頂上升騰起一陣灰色的霧氣,轉瞬間,他的身體如同一塊泡沫模型一樣碎裂開來,還沒有落地,便全部化成了細碎的粉末,撲簌簌地鋪灑了滿地。

夏雪低叫了一聲,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那時,老僧也像少林僧一樣,連同身上的衣服一起粉末化了。他們的肉體消失過程中,并沒有出現彩虹和異光,可見修行未到,是不會進入“虹化”境界的。

沒有人回答夏雪的話,灰袍人的聲音又響起來:“還有你,走還是留?”

銀須僧遲疑地搖搖頭,向我和夏雪這邊轉過臉來。

“你看懂了那張唐卡上記載的秘密了嗎?如果你是上天欽點的鎮魔圖傳人,為什麽還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現?或者是他們弄錯了,誤打誤撞把你帶到這個秘境之中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解不開這點疑問的話,即使化灰而去,也去的不安心。年輕人,到我身邊來吧,讓我好好看看你。”這應該就是銀須僧的聲音,并且像取得唐卡的那次一樣,是不發出任何實際聲音的“心聲”。

我拿開夏雪的手,毫無畏懼地走過去,站在銀須僧面前。

他伸出雙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唐卡已經暫時交到葉天手上,我希望憑他的智慧能看出一些不同之處。

“也許是他們錯了,我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你的思想有什麽奇異之處。怎麽辦?他們兩個已經化灰離去,無法倒退回來,當然就無法重複同樣的甄選過程,你讓我能怎麽辦?怎麽向護法神瑪哈嘎拉交代?”銀須僧露出了失望至極的表情。

上一次取得《西藏鎮魔圖》的過程中,我完全是被動行事,被少林僧一路裹挾到山谷的石龛中。如果因此而破壞了銀須僧的計劃,我只能深感抱歉。

“走,還是留?”灰袍人又問。

銀須僧遲疑地回答:“我還沒有完成自己的任務——雖然我已經見到被甄選者,也把《西藏鎮魔圖》交給他,親自監督他以心聲盟誓,為藏地的和平安詳而戰。但是,這一切來得太平淡了些,我在世間修行超過五十年,又自封于石壁內閉關七年,難道只為做這麽一點小事?”

“你還想做什麽?”灰袍人追問。

“我還想留在他身邊,為鎮魔降妖作貢獻,早日令藏地平安豐饒,讓藏民們過上好日子。”銀須僧認真而嚴肅地回答。

“可是,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這種越俎代庖的事是違背伏藏師規則的。既然你能順利達成使命,就證明自身可以轉入下一輪回了,靈魂不滅的話,下一世肯定還能重新回到這片雪原上來。”灰袍人苦口婆心地勸說着。

銀須僧撤回了自己的手,艱難地蠕動着嘴唇出聲:“祝你好運吧,我實在已經幫不了你太多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幫他,只能點點頭,真誠地道了聲:“多謝。”

他們是伏藏師,可以在完成生命裏的階段性任務後,選擇瞬間圓寂、化灰而去,與一切俗世煩惱一刀兩斷,而我和夏雪卻不能。因為我們肩上都擔負着沉甸甸的責任,一朝未能達成使命,就一日不能放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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