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修)
“人世茫茫,林泉高致,醉卧清談,這樣度過也當不負此生。”這是謝幼安的祖父,江左風流宰相謝安石的話。
謝幼安望着面前景色,眸子一眨不眨地道:“在此寄情山水,倒也真的不負此生了。”
“先下船吧。”
潺潺溪水已經帶不動扁舟了。
謝幼安和陸恒棄舟下來,踩在大塊岩石上。兩人此時置身水中央,遠處兩面青山相對,霧氣氤氲,近旁山坡草木繁盛,花木葳蕤,仿若仙境。
“可惜此處溪水尚清,竟沒有魚影。”謝幼安望着陸恒,笑得歡快,“若是水中有魚我們還能多待兩天,現下沒有食物,我們的扁舟也不能逆流而上,怎麽辦?”
“無妨,我識得回去的路。”見謝幼安喜歡這兒,陸恒便也微笑道:“時辰還早,天黑之前再回去也可。”
午時謝幼安拉着陸恒上了扁舟,哪裏料到上流水急速落下。湍急大浪裏兩人無法控制方向,将扁舟一路順着推到了這處。
謝幼安微微蹲下身子,手碰了碰微涼的溪水。
溪水劃過指尖流動過去,她抿着唇又笑了笑。見山山水水,這些庶族百姓早已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她眼裏,反倒比見到明珠玉如意還稀罕。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謝幼安掬了把水,淡黃的光将她那捧水映的波光粼粼,又緩緩從指縫流走,“幼時讀《孟子》,背了這麽首孺子歌,十多年後,我才親眼見到了滄浪水。”
陸恒知她心情不錯,順勢說道:“還想看吳郡的什麽?或者是去錢塘烏程,餘杭?”
“我想看看陸士衡最愛的華亭。”
陸恒颔首道:“我陪你一同去。”
謝幼安站起身,湊得近近地看着他,笑容難得有幾分狡黠,“華亭鶴唳,豈可複聞乎。”
陸恒不知她要說什麽,便靜靜望着她,等她說下去。
——她卻不說了,笑語盈盈仿佛什麽也沒發生。
“長仁,我餓了。”
“我去找些野果充饑?或者,”陸恒擡頭望着一碧藍天,繼續道:“或者我射些禽鳥來烤着吃?”
“此地無弓無箭,你拿什麽來射鳥?”謝幼安眨了眨眼,好奇地道。
“你若是想吃,我自有法子。“
“那好,我想吃。”
謝幼安想看陸恒有什麽辦法。
陸恒望着不遠處樹木濃密的山坡,道:“我們要先離開溪流中央。”他牽着謝幼安的手,腳步極穩的踩在濕滑的岩石上,帶着謝幼安一步步走回岸上。
靜谧無人的叢林,偶爾半空有禽鳥掠過。
清澈溪水從她腳旁緩緩流過,一陣清風拂面,謝幼安雙袖吹得翩翩而動,水紅衣裳更襯腰際玉佩白璧無瑕。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陸恒拿着随身帶着的匕首,削砍着樹枝。
“這個就做箭可以麽?”
樹枝柔軟且水分多,當箭能有多少準頭?更別說要射的是天上的禽鳥。
“不一定行。”說話的一會兒,陸恒手上動作半點不慢,轉眼削好了五根筆直的樹枝箭。他仔細削着箭身,箭頭不夠利尚無大礙,箭身若是不直,射出去力便偏了。
“現在箭有了,弓怎麽辦?”
陸恒抿唇笑了笑,也不說話。匕首繞着樹皮輕輕滑動一圈,拿開幹枯樹皮,匕首劃開一條長長嫩綠樹皮。
“這便是弦了,”謝幼安會意,她撿起幾步之外一根木頭,用力彎了彎竟折不動它,拿在手裏掂了掂,微笑道,“弓用這個?”
陸恒見粗細合适,便接過開始削下凹槽,然後裝弦彎弓,他拉了幾下試試。擡眼望着碧藍的天際,等待有禽鳥飛過。
此地僻靜,樹林茂密禽鳥也頗多。
陸恒手拿着樹枝做的箭,左手舉着弓。他并不心急,只是靜靜地等着,謝幼安饒有興趣地陪在旁,亦不出聲。
一群大雁成群飛過,陸恒沒有動靜。
接二連三的禽鳥,在天際劃過,陸恒都只靜靜地看着,沒有拈弓搭箭的意思。
等了許久,謝幼安都有點不耐了,眼神亂瞟周圍景色時。陸恒極快地搭箭上弓,弦一瞬被崩到緊緊發顫,嗖的一聲肅然發射出去。待她回神望去時,只看見一頭乳鴿半空不甘地振翅掙紮着,而無力阻止的摔落地面,昏死過去。
為何偏偏是鴿子,謝幼安偏頭看他,見他神色無異樣。好像不記得過往之事,沒認出往昔故人。
“啪”地一聲,陸恒手上那只弓受不住力,斷成兩半。
“幸好這箭中了。”他走去拾起鴿子,匕首插入喉管一劃,幹脆利落地隔斷鳥首,也算給了個痛快。
謝幼安心道:“好厲害的箭術。”
望着陸恒拾鳥的背影,眸光一瞬有些複雜。旋即抿唇笑了笑,走上前去道:“禽鳥有了,火怎麽辦,我們要鑽木取火?”
話音剛落,陸恒從懷中掏出火石。
謝幼安失笑,“你還真是有備無患啊。”
很快火堆燃燃燒了起來,陸恒将鴿子身上的羽毛燒掉,刨去內髒,就着溪水洗了幹淨。謝幼安采了幾片大葉子,清洗幹淨後遞給陸恒。
陸恒将肉裹在葉子裏,放在火堆裏烤。
天際的太陽光芒愈甚,此時已是午時,謝幼安早上未食什麽東西,專心盯着漸漸萎黃的綠葉,聞着傳入鼻尖的香味,饑腸辘辘。
陸恒拿着樹枝翻動了一下肉,便道:“還有片刻就好了。”
她喔了聲,垂着眼看着面前火堆。火苗旺盛的燃燒着,不時傳來噼啪聲,陸恒微皺了皺眉,小聲道:“你離得太近,往後去些,小心火燒到你。”
話音未落,噼啪一聲火花濺出。
眼看便要濺到謝幼安,她下意識地閉着眼往後一躲,沒有意料中的疼痛,火花沒有落到她身上。她睜開眼,便見原來是陸恒半個身子遮住了她。
事發匆忙,他來不及拉開她,只能用手臂擋下了兩點火花。陸恒若無其事地放下手,讓她往後挪了點。拿着樹枝繼續翻了翻烤肉。
“沒事吧?”謝幼安看見他袖上兩點焦痕。
“無妨。”
謝幼安抿了抿唇,挨近他,忽然拽過他的手臂。捋起衣袖果然便見臂上兩點紅痕。
“這也叫沒事?”她抿了抿唇,語氣不自禁地低沉。
“真的無礙。”陸恒擡眼,有些疑惑地微挑眉,旋即安慰她道:“軍中斷了手指也算輕傷,只是手臂被火花濺了下,明日就好了。”
若火花濺到的是她,他定然不會這麽說。
她悶悶地喔了聲,“不用涼水沖下麽?”
陸恒揚唇笑着,用樹枝小心地,将包裹着綠葉的烤肉從火中取出,綠葉被火烤的完全枯黃,裏面裹着的肉也微微發枯。他用匕首挑去表面一層枯掉的黑色,切了一大塊肉遞給謝幼安。
謝幼安擡眼看着陸恒,見他真的不把手臂上的燙傷放在心上。
終于認輸般地接過烤肉,放在嘴邊輕吹了吹。
她兩只手拿着那塊烤得酥香的肉,捧着湊近嘴邊直接啃了一口,嘴角不可避免的沾了些肉汁。
謝幼安嚼了兩下,并沒有記憶裏那麽好吃,不由微蹙了蹙眉,喃喃地道:“怎麽沒有味道。”話音剛落,自己便勾唇笑了,“陸将軍再神通廣大,也不至于在身上帶着鹽末啊。”
陸恒無奈地笑了笑,“很難吃嗎?那就不要吃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現在?”謝幼安嗯了聲,“好吧。”
雖然應下了,但她捧着那肉亦不舍得丢。繼續啃了兩口,溪水叢林處,突兀地傳來了馬蹄聲。
農耕為主的晉人飼養馬匹成本極高,來人除了軍隊便是士族,或者便是胡人。
陸恒立刻警覺,他眸子盯着聲音傳來一處。
須臾,竟跑來了幾個神色倉皇的農夫。
他們剛看見陸恒,便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貴人救命,後方賊人欲加害我等!”此時他們離陸恒尚有十丈,待要向陸恒跑來時,馬匹聲已然傳來。
五六個庶民頓時被兩匹馬攔下圍住,馬背上跳下來五個人,
手持柴刀,怒發沖冠。
那六個庶民不由大驚失色,直撲倒在地,喊着饒命。
陸恒将謝幼安護在身後,默默看着。
随後又跟來了三個壯漢,衣衫簡樸,扛着柴刀。他們圍住那六人,斥罵了些狠話,便去搶他們身上的錢財。之前騎馬的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其中一人向陸恒謝幼安走來,那大漢看樣子是領頭之人,目光不善。
作者有話要說: 早知道那麽冷,俺肯定不寫歷史正劇……
但我不是那種随意棄坑的人【正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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