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回
“表姐有心了。”顧青竹腦中翻騰了陣,事兒雖已想開,不代表就願和旁人提及他,況且自己與青荷算不得親近,微微笑着故意繞開道:“改明兒我見了四哥再問問看,不過想來他禮數錯不了。”
明顯的話不對題!
顧青荷是花了心思将事情探聽清楚,草稿在腹中打了許多遍,就等着她來問,怎知卻輕飄飄的讓人無話可接,于是喝了半盞茶告了辭,出院子臉撐不住往下耷拉,心疼送出去打點的金裸子,她如今手頭沒幾個錢,哪一項不得算着點花?想到這兒更憋悶的慌,不對比就沒差距,再看看顧青竹,退了婚在府上仍然過的惬意,哪像自己,連婚事都得舍了臉皮千裏迢迢跑來汴梁求人。
畢竟寄人籬下,顧青荷想想還是讨好老太君乃正途,顧青竹可以不出門交際就有人上門求娶,但她可不行,因而讓甘菊整理好繡完的抹額和護膝,傍晚去長松苑給老太君請安。
入夜,顧青竹到底沒能沉得住氣,遣六合去大房那把顧明宏請來,說有事找他。
冬季大門落鎖早,六合和值班的人打了招呼,從院子裏穿了過去,顧明宏聽說七妹喊她,把手裏的書卷一放,披上外衣便一道來了聽竹苑,花廳窗外正對着一株梅樹,顧青竹将今日的消寒圖點了色,正好迎來顧明宏。
“四哥。”顧青竹放了筆,轉身笑着喊了聲。
顧明宏走得急,喘着兩口氣才停下,擰眉瞧着她:“可是有何不舒坦?”他這妹妹省心的很,鮮有半夜請人的時候,來回打量幾遍,瞧着尚可:“難道有其他急事?”
“想和四哥打聽個事兒。”顧青竹使眼色讓頌平她們在門口候着,又給他端了杯茶,恭敬的架勢唬的顧明宏都懷疑她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了。
“你說。”顧明宏道。
顧青竹頓了頓,将略有的不好意思藏了去,再沒轉彎子:“傅公子是不是病了?“
“你如何得知的?”家裏單幾個長輩知曉,顧明宏特意囑咐過下人,誰都不許和七姑娘提半個字,好在顧青竹正養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他差不多都放下心,這節骨眼兒居然透了風。
顧青竹自不能将顧青荷供出來,仗着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抿唇不語的盯着他。
顧明宏抵不過她,擺手嘆道:“四哥不願讓你擔心而已,長澤那邊病好的差不多了,主要是拖得久,風寒了入肺,自長公主生辰宴前身體就不大爽利,一拖二拖的,病症發起來十分駭人。”
生辰宴那日,她離遠見了傅長澤一眼,連鼻子眼兒都沒瞧清,更不可能看出身體出了問題,想到此,不免厭煩自己縮手縮尾,避嫌也犯不着連眼都故意錯開,要早知道…至少能讓四哥提點兩句。
“入了肺,不會落下病根兒吧?”顧青竹擔心道。
顧明宏握着茶杯,搖頭說:“倒不會,但仍需好生養段時間,他近來精力耗的多,我也勸了,趁這機會将課業放上幾日。”餘下的話他沒說,傅長澤如今尚公主,雖得了聖人的金口可以科舉出仕,可入官場後的情形大都能預料到,縱使他胸有溝壑,仕途上也只能意難平了。
顧青竹暫考慮不到這些,聽完心中踏實不少,就寝時沒怎麽翻騰便沉沉睡去,兩人沒有夫妻緣,但她肯定盼着傅長澤能諸事順遂,起碼身體康健無病無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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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書香滿門,二爺顧同生更以弱冠之年高中狀元,博古通今滿腹經綸,想拜他門下的士族子弟不計其數,可因遠在外做官,最後收下的學生寥寥幾人,當前仍未出仕的,只有傅長澤和泸州寒門出身的曹謙。
小年前一日,顧同生攜夫人和幼子顧明元風塵仆仆而歸,進城了城門兩個随從快馬先行一步報信,顧老太爺、老太君及各房在家中的親眷均立在府前等着,車隊停在門前時,王老太君已然忍不住開始抹淚兒。
顧同生年有四十,下巴蓄起青須,一身青襖顯然是老舊的,漿洗的幹淨整潔,他将夫人劉氏攙下車,明元自己跳了出來跑到老太爺身旁,扯着嗓子喊了聲“祖父”,顧英高興的臉都繃不住,拍着孫子腦袋哈哈大笑。
夜裏上了凍,晌午仍不見暖和,女眷們圍着厚披風,顧青荷礙着禮節将兜帽取下,把脖子圍的嚴實合縫,只有顧青竹獨個臉頰紅潤,也不怕冷的将手臉都露在外頭。
二爺夫妻兩人和老太爺他們說話寒暄,劉氏眉眼中盡是掩不住的喜意,顧青竹瞧她裹得嚴實,腹部隐約凸起了些,八成有了喜事。果不其然,一家人到前廳坐下來,顧同生和老太君回禀說讓劉氏先回院裏歇息洗漱番,她懷着四個多月身孕,雖路上行的極慢,到底還容易困倦。
老太君一怔,目光在二兒媳身上定了半晌,直到劉氏難為情的垂首,她才猛然撫掌笑道:“看我這老眼昏花的,居然沒注意到!甚好,甚好,好孩子快別在這累着了,讓于媽媽随你一道回屋,需要什麽盡快準備下去,這天兒冷千萬不能傷了風寒。”
劉氏這胎懷的還算輕松,孕吐輕得很,單晨裏偶爾難受一會兒子,舌尖壓個梅子便過去了,四個月剛剛顯懷,馬車坐久腿腳僵着,正抹不開面子說,自家夫君開口提她心裏熱乎,但又怕剛回來便讓人覺得仗着懷孕拿嬌起來,搖了搖頭道:“二爺說的嚴重了,今兒也沒坐多大會車,媳婦兒沒事兒。”
“傻孩子,自己家人還顧慮什麽!”老太君這年紀自然清楚懷孕的辛苦,方才在門前身上裹的厚,她注意力又在自家兒子身上,就忽略了去。
李氏更是不動聲色的吩咐婆子将中午的菜色做了調整,孕婦忌口的一概不用,單獨又炖上份銀耳紅棗湯,之後才慢走幾步來到劉氏身邊,請挽着她的胳膊作勢扶起:“母親說的是,外頭路滑,我也沾沾喜氣送二弟妹!屋裏地龍燒了好幾天,如今是一點潮冷氣兒都沒。”
“勞煩大嫂費心。”劉氏哪好真讓她扶,順着勁兒就站起身,朝二爺那邊望了眼,見顧同生笑着點了頭,回身向兩位老人福身告辭。
顧老爺子關心二兒子在泸州的政績公務,顧同生挑了幾項民生之事細細回禀,父子兩聊的盡興,過了會,他突然拍了腦袋想起來說:“還有件事需向父親讨意見。”
“何事?”顧老爺子用杯蓋撥了撥浮在上頭的茶葉。
“魏國公府沈仲沈大人來信,欲讓我收他長子沈昙為徒。”顧同生沉吟道:“随信附了份時務策,一手顏體書的是出神入化,策論句句鋒利,只是有些想法尚青澀。”
老太君的心思早就挪到了劉氏的肚皮上,哪裏還顧得和他們說話,顧明卓比明元小一歲,年紀相仿沒多久便混熟了,湊做一團正玩的高興,剩顧青竹眼觀鼻鼻觀心的坐着,從二伯口中聽到沈昙的名字不免側目。
顧老爺子奇了聲,靠着太師椅的身子直了直:“既求你收徒,自當由你定奪,只切記我們顧家一脈門下不看出身,秉性為首才學其二,否則縱使有再多的才華也屬徒然啊。”
“過兩日兒子邀他入府考察,定會慎重。”顧同生會意道,父親如此回答即表明魏國公府立場與顧家沒甚長遠沖突,國公爺沈鴻淵一生戎馬效國,忠的是聖上,正與顧家不謀而合。
說是過幾日,沒料到沈昙在祭竈當天親自上門拜訪,拎的均是竈糖幹果等節慶吃食,另送了兩張純白的狐貍皮子,半根雜毛都找不見。
顧青竹領着丫鬟婆子剛供奉完竈王爺,欲給明卓幾個孩子送打好的竈糖,因腳腕子不敢過于用勁兒,走的十分緩慢,路過暖香齋時幾個綠襖丫頭端着茶具、榛子兒、河陰的石榴像要招待客人一般,頌平将她們喊住問了聲:“府上可是來客了?”
打頭兒年紀較大的圓臉丫頭給顧青竹行了禮,恭敬道:“魏國公府上的大公子來了,大爺、二爺和四少爺正在廳裏招待呢。”
見顧青竹沒其他的要問,頌平便揮手讓她們去了,扭臉兒詢問道:“姑娘您看?”
顧青竹心道沈昙若真是求知若渴,前些年幹什麽去了?又是入軍又是折騰的,但想想他那樣的人被長輩捉了翅膀送來求學的樣子,又忍不住覺得有趣兒:“大房的竈糖晚些送便是了,咱們照舊直接去暖香齋。”
這一去被明卓他們纏着吃茶坐了小半個時辰,說是請她,到頭來卻巴巴等着顧青竹煎,她煎茶的手藝很拿得出手,顧明元打小随母親去泸州,那邊飲茶不比汴梁那麽講究,看的連連驚嘆。
無特殊原由,顧家兒郎的功課是每日不落的,節慶也會騰出時間臨帖練字,顧青竹也不多留,出門瞧見不遠處的書閣,轉念去借幾本書,腳上傷着後她行動不便,屋裏的書卷均被翻看的差不多了,結果居然撞見顧明宏和沈昙。
沈昙頭戴玉冠,着了身格外正統的绀青色袍子,學子們常穿這種款式,斜襟盤扣系的一絲不茍,腳上蹬了雙銀線描邊墨色錦靴,兩人之前打照面,顧青竹對他的印象可是四個字—不拘小節,哪怕長公主生辰宴那樣的場合,這位跟其他男子比起來也多了幾分随意,哪裏有現在古板儒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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