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被陌生電話擾醒後重新入睡的潘月,過了正午才從溫暖的被窩裏抽出身來。

洗完澡出來有些餓了,正愁不想換衣服下樓,想起來樓下的店長小冉已經休假結束了,就開心地打了電話過去,讓小冉送碗面上來。

沒過一會兒,房門就被叩響了。

潘月邊擦頭發邊開門,一開門就看見矮自己一截的小冉,正仰着頭注視自己。笑得眼睛彎彎,模樣很是甜美乖巧。

“姐,下午好。”連聲音都是帶了蜜的。

這個年輕又甜美的姑娘,五年來一直很惹潘月喜愛,潘月也笑着迎她進來,“休完假的人就是不一樣,這麽開心?”

“見到你當然開心呀。”言語間,小冉輕車熟路地将飯食放到茶幾上,順便幫她收拾扔得到處都是的衣物。

潘月将毛巾往她剛收拾完的沙發上随便一扔,然後側身坐在茶幾下的地毯上,露出一截小腿。小腿白嫩光滑,腳踝骨節分明,這樣的姿勢,也有些撩人。

小冉瞥了一眼,繼續整理着,突然看見碎了一地的玻璃,頓時沒了笑容,趕緊拿來家夥蹲下身收拾,嘴裏唠叨起來,“姐,你這窗戶上的玻璃掉下來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傷到了沒有?晚上睡覺凍着了沒?你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潘月:“你一個才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麽跟大媽似的,這麽啰嗦?你前兩天不是休假了嘛,不想打擾你,就想等你回來了再說。”

小冉:“下次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麽事就趕緊給我打電話。在你的事情上,我全年無休。”

小冉說的是實話,只要潘月需要,她随叫随到。

潘月邊吃邊說:“嗯,面真好吃。你這小姑娘,可比那些男人好使多了。”

小冉順嘴就說:“這輩子,你就跟我過算了,我養你。”

潘月聽了這話大笑起來,差點嗆到,咳了兩聲後對小冉說,“我對男人沒興趣,對女人更沒興趣,和你在一起過,還是算了吧。”

小冉正收拾着玻璃,聽到潘月的話,一個走神,手指被玻璃劃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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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也不出聲,迅速将冒血的手指含到了嘴裏。

潘月只顧着吃面,沒看到小冉受傷了,還在開她的玩笑,“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因為不能跟我過一輩子,傷心了?”

小冉拿出含在嘴裏的手指,有些失落,“是啊,傷心死了。”

顧不上疼,小冉站起了身子,将收拾好的碎玻璃倒入牆角的垃圾桶時,看到地上摔碎了屏幕的手機,一邊撿起,一邊說,“你怎麽又把手機摔了?屏幕都碎成渣了。”

潘月:“哦,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早上我還沒睡醒呢就有個蠢蛋給我打電話了,幫我把手機卡拿出來吧,明天陪我再去買一個。”

小冉無奈搖搖頭,“好。”

小冉把手機卡取出來後,将手機放進了床頭櫃的抽屜裏,裏面已經躺了六個屏幕碎掉的手機。

潘月擦擦嘴巴,從茶幾下面随便摸出一塊手表,一看時間,已經兩點半了。起身走到已經被小冉收拾幹淨的窗前,取掉夾子,拉開窗簾。

想看看南盈那個小白臉是否會提前來。

小冉連忙将站在窗前的潘月往後拉了拉,“剛洗完頭,別吹風。”

正要去給她拉上窗簾,潘月連忙攔住,“別動別動,我在等我的新獵物。”

小冉很驚恐,“那游俊呢?已經結束了?”

“我和他,開始過嗎?”

小冉聽了潘月的大實話,突然有點同情那個男人。接着說:“怪不得,今天早上店裏來了兩個男人,到現在還沒走,已經點了十一杯咖啡了,一看就知道是那個游俊派來的。”

潘月聽完皺了皺眉頭,對游俊的做法有點失望,“沒關系,他們願意待就讓他們待着好了,反正咱們店還能少虧點。”

小冉聽到虧這個字,撇撇嘴,有些歉疚,“我的大股東,對不起,我到現在還是沒能搞出什麽業績。”

潘月的雙手抱在胸前,轉過身,無所謂地開口道:“想那麽多幹嘛?你覺得我需要你做出什麽業績嗎?”說完又轉過身,看向窗外。

小冉看她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心裏的難過又多了幾分。

五年前,那時才二十一歲的小冉,懷揣着自己的夢想,在樓下獨自經營咖啡店。當時的咖啡店已經虧損嚴重,瀕臨倒閉。剛好,潘月從國外回來,住到了咖啡店的樓上。

潘月實在吃膩了西餐,但是又不想出門,就問小冉能不能為她一個人特別提供中餐。小冉很會做飯,也對潘月的胃口。于是潘月自願給她投了大筆的資金,讓她可以繼續營業。

小冉在潘月的幫助下,得以繼續經營這個店。

不過,咖啡店即使換了裝潢,介于地段的原因,生意仍然不溫不火,只是沒有到虧損嚴重的地步。一切都在潘月能承受的範圍內,就一直堅持了下來。

因此,小冉一直對潘月有着很複雜的感情。

小冉看了眼她的背影,沒精打采地說:“我下去忙了。”

潘月頭也不回,“好,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

小冉一手拿着垃圾,一手端着她吃剩下的殘羹,神色黯淡地離開了房間。

潘月又在窗前看了一會兒,沒見南盈的身影。等不到三點,她就失去了所有耐心。

“混蛋。”

潘月低聲罵了一句,準備回床上躺着,剛一轉身,就隐約聽到樓下有人叫自己,像是南盈的聲音。

回頭向樓下一看,沒有南盈的身影,不過發現離這棟樓不遠的地方,有個男孩兒站在垃圾桶旁。仔細一看,正是南盈。

今天的南盈,穿着一身街頭風的衣服,還戴了頂棒球帽,左手抱着滑板,高高舉起的右手正在向她揮舞。時不時地向咖啡店裏張望,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在示意潘月下來。

潘月從小冉整理好的衣服中,找到牛仔褲和白色的緊身毛衣換上,又随便套了件棕色的短夾克,顯得腿更長了。顧不上化妝,只在嘴巴上塗了一層口紅,就換上高跟鞋急急忙忙下了樓。

南盈站的地方離咖啡店有一定距離,裏面的兩個男人不容易看到。

但是潘月很顯眼。

她從狹窄的樓梯下來,風風火火經過咖啡店時,馬上就引起了兩個男人的注意

潘月沒心思在意那兩個男人,現在一心只想找南盈問個清楚。

結果,潘月快到南盈跟前時,南盈突然扭頭走了。

潘月頓時火冒三丈,但沒有停下腳步,反常地想追上南盈那個混蛋。

穿着細高跟的她,跟着南盈走了一整條街,到了人流量多的地方也不見他停下來。

已經耗盡了體力和耐心的潘月,在大街上罵起了南盈。

“你個混蛋,給我站住!”

南盈聽見潘月的罵聲,立馬在人群中定住了,但不敢回頭看她,怕被發現。

潘月看着還不回頭的南盈,更生氣了。但是礙于圍觀的路人,深呼吸幾次,強壓住自己的怒火。這時她突然想到了身後那兩個男人。猛地轉身,快步向一直跟着自己的兩個男人走去。

兩個人看着突然回頭的潘月,正氣勢洶洶地向自己走來,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潘月:“滾回去告訴游俊,再敢來煩我,他就永遠見不到我了。”

兩個男人聽完都是一臉的難堪,灰溜溜地離開了。

南盈站了一會兒,發現潘月并沒有跟上來,就假裝不經意地回頭看,發現跟蹤的人已經離開了,才敢向潘月走去。

走近後看見潘月腳上穿着細高跟,心裏愧疚又擔心:“你還好嗎?”

潘月看他的樣子,一手叉腰,一手向後捋自己的頭發,沒好氣地開口,“看你慫的,不就兩個蠢蛋嗎,你怕什麽?”

南盈還不想讓潘月知道自己被人威脅的事情。

南盈:“我怕我們以後就見不到了。”

潘月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但沒空多想。

她現在只知道,自己似乎被面前這個男人耍了不止一次了,不留情面地說:“你現在就告訴我,你怎樣認識的我,然後你也馬上滾蛋!”

她不喜歡總是吊自己胃口的男人,至于那塊睡衣做成的布,已經變髒了,并不真的打算要回來。

南盈:“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再聊。”

潘月看也不看他一眼,很不耐煩,“就在這兒,給你十秒。十、九……”

南盈:“五年前在法國大師的抽象畫比賽上。”

南盈不得不快速地說出關鍵信息,潘月聽到後,停止了倒數,重新開始打量他。

看她還有聽下去的意思,南盈接着說:“那時候我二十三歲,在法國留學,特地參加了大師的畫畫比賽,因為你也是華人,作品又出色,所以對你印象很深刻,至今也還記得你的名字。當時就很想認識你,但是很遺憾,我參加完比賽就因為一些事情立馬回國了,沒有找到你。”

潘月自然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聽了他的一番話,怒氣倒是消了不少,白他一眼,“嘁,看你慫的樣子,能畫好抽象畫就怪了。”

說完,一個轉身,邁開長腿,扭動腰肢,向咖啡店的方向走去。

南盈知道她還有一丁點興趣,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

兩人在咖啡店裏坐定,小冉親自端上了兩杯潘月常喝的咖啡,順便觀察了下南盈。

南盈:“我記得,你當時是長發,不過,現在的短發更适合你。”

潘月對任何男人拍自己的馬屁,都不受用。冷哼一聲,說:“這種話就少說點兒吧,我不需要你們用無力的語言來誇我。”

南盈卻覺得這樣的潘月,更有魅力,“你是什麽時候學成回國的?”

潘月:“我可不是什麽學成歸國,我是自己跑回來的。”

南盈看着潘月一臉坦然的樣子,也不因為她的話感到堂皇,反而覺得她是個擁有很多可能性的女人,“其實畫抽象畫,有天賦和風格就足夠了。”

潘月沒想到,自己的話不僅沒有讓他堂皇,還能把馬屁拍得這麽漂亮,比只會笑着聽自己胡說八道的游俊有意思多了。饒有趣味地看着他,問:“你多大了?幹什麽的?”

南盈不多說廢話,精簡地回答:“28歲,大學老師,教美術設計的。”

難怪名片那麽別致。

潘月沒上過大學,兩年前看到經常進出咖啡店的大學生,突發奇想,也想找個大學念着玩,不過沒念成。

現在一聽說他是個大學老師,出言又是充滿了嘲弄的意味,“你竟然還敢教人美術?就不怕誤人子弟?”

她的嘲諷,南盈并不放在心上。還能繼續淡然地笑着說,“我的确不太有資格教人美術。”

“你知道嗎,雖然我這個人吧,沒什麽文化,但我還是知道什麽叫道貌岸然。”潘月說完話,端起咖啡往嘴邊送,一邊觀察他的表情變化,她不相信,他能經得住自己的一再挑釁。

南盈微微笑了一下,“你是說,像我這樣的嗎?”

“你知道就好,把東西留下,人可以走了。”語氣很是幹脆利落。

潘月看他總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又改了主意,不想把自己的睡衣和唇印留給他了。

讓他惦記惦記那上面的味道,也好。

南盈喝咖啡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猶豫着要不要把東西還給她。

最後,還是不動聲色地留下了那塊布,禮貌道了別,就離開了。

潘月的心裏,着實對他有了很不一樣的感覺。新鮮,耐人尋味。

在櫃臺站着的小冉,看得出來潘月對新獵物津津有味,悄悄地嘆了口氣,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會玩夠這種游戲。

潘月回樓上之前,捏着那塊布的一角,丢給了櫃臺的小冉,讓她燒掉。

在潘月看來,被男人碰過了又不打算要的東西,都要燒成灰燼才好。

而小冉,卻将這塊布疊得整整齊齊,好好地收到了自己的包裏,沒有燒掉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寫這本書的時候,有過好幾次放棄的念頭,但是最終還是堅持下來了,今天也很努力地碼字了,各位,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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