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回首,(2)
問,“公子,發生了什麽好事?快告訴我讓我也樂一樂!”
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笑料的阿大摸不着頭腦。
白飛飛将粥推到他的面前,“好啦,別問了,再不喝這粥就涼了。”
“你也是,公子也是”,阿大拿起一碗粥就像喝水一樣,發出咕咚咕咚的響聲後将粥一幹而淨。
白飛飛看着自己手中的碗,這可是滿是紅棗桂圓的小米雜糧粥,難道阿大的喉嚨也是通天洞?都不帶嚼的?
仿佛是知道她在疑惑什麽,周元禮肯定了她的想法,“嗯,阿大就連葡萄也不吐核。”
“……”,就算曾經行走江湖,白飛飛也從來沒有遇見過阿大如此粗糙之人,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不知為何好想笑。
“阿大”,周元禮的一聲喚,打斷了阿大如吸水一般的進食,“有些吵,去廊外吃。”
“……”,完全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有突然被周元禮嫌棄,阿大捧起另外一碗粥,驟起的八字眉可笑地挂在臉上,配着獰惡的長相極其不協調。
白飛飛放下手中的銀匙,看着阿大如同叫花子一般牢牢抱住手中的碗,弓着背十分可憐地坐在廊外臺階上,活像個被遺棄的叫花子。
“……”,她知道阿大心裏一定很苦楚,被最愛的公子趕了出去,但是他心酸的背影為何如此令她想笑。
“相信我,我教過阿大,剛才的表現已經是他竭力克制了”,周元禮用手撫額,他修長的手指如玉一般光潔通透。
白飛飛也是第一次知道,男人的手居然會如此美。
還是能夠聽到阿大咕嚕咕嚕地進食聲,揮之不去的背景音樂的确讓人容易沒有了進食的欲望。
白飛飛從來沒有見過直率如阿大之人,也從未見識過絕世如周元禮之人。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做夢,有人為她做飯,有人護她安危……美好得她不願意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旦有了封面和人設,總會特別有熱情更新???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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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是想寫公子入浴的
哪裏知道阿大太喜歡出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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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飛飛剛剛重生,她其實很難斷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正的活着
而且她的記憶反複停留在自己死之前,所以是很矛盾的
雖然沒有能夠真正的相信周元禮,但是如果想要避開幽冥宮
眼下的周公子是最好的機會,所以她絕對不會輕易離開
這個大概是總是限中求存的白飛飛的本□□!
☆、公子入浴
“公子,水來了。”
白飛飛按照阿大臨走前的吩咐,今日是周元禮沐浴的日子,必須提着三大桶極熱之水與冷泉之水去公子房裏。
不過周元禮并不在房裏,她便反複提着木桶汲水,總算集齊了六桶水後一一倒入木桶中。
她放下水桶走出房門之際,目光還時不時瞥向房間正中央的木桶。與其說是擔心倒不如說是不解——周元禮無法自如行走,又怎麽自己入浴呢?
雖然他暗器功夫了得……正當白飛飛躊躇之際,廊前發出木輪推動的聲音,她一回頭發現周元禮正在門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飛飛如此留戀,是想伺候我入浴嗎?“
他的一句話,讓她驀然紅了臉。
“才、才不是”,白飛飛連連擺手,搖着頭伴着烏黑亮麗的發辮,簡直就像個有趣的撥浪鼓娃娃。
“你這麽拒絕,我真是傷心”,周元禮半袖掩面,他的眼睛裏卻笑意流轉,伴着月色深沉如五彩斑斓般灼灼閃爍的瞳孔。
“……我”,白飛飛明白他是在逗自己,可是面對他豔麗甚至到有些妖嬈的絕世之姿,居然無法生氣起來,只能學着當初她對付自己的法子,“若是真的要我幫你,不如好好地求我?”
“……”,這一次輪到周元禮啞口無言,“看來只能讓你去了呢?”
白飛飛與他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周元禮突然抓住她的左腕。
他的手指細長潔白,但這這一抓讓她感受到他并非看上去的那般軟弱無力,而是感到學武之人的骨骼堅硬。
“下次不用汲水,這種粗活讓阿大去做“,周元禮松開了她的手腕,指尖劃過她微微發紅的手掌,“留你并不是讓你做我的丫鬟。”
白飛飛趕緊将左手藏在身後,雖然身體只有十二歲,但是在幽冥宮打下的武功底子與當年無二,裝滿水的木桶固然重,對她而言并不算什麽。
周元禮所及之處帶來的灼熱還留在手掌之上,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夠被誰愛護有加,不過真的到了此時此刻她卻變得束手無策。
“公子,飛飛好不容易打的水,再這麽磨蹭下去就涼了”,她左手捏着自己的衣擺,對周元禮請了個安才疾步離開。
真是怕周元禮若是好好求自己留下來…幫忙…入浴該怎麽辦!一開始還覺得他冷若冰霜,缥缈如仙,怎麽現在變化如此之大。
明明是白飛飛自己展現出軟弱一面,希望有人疼愛,現在她倒反而懊惱起來——周元禮比她想象的更加聰敏,說不定不要面皮這點也是呈正比的?
真是浪費了他一幅幾近完美的皮囊!
白飛飛在房裏絞着自己被褥,但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心來——阿大不在,如果周元禮真的出了什麽事該怎麽辦?
‘我才不會擔心他呢’,白飛飛在心裏默念幾聲,終于咳嗽了一聲,趕走之前因周元禮談及入浴之事的慌心。她再次穿上鞋,小心翼翼地往周元禮的房間走去,若是在窗外能夠聽見他入睡的聲音也是好的,至少擔憂的那份心可以放下。
隔着門能夠聽到一聲巨響,噗通一聲疑似入水的聲音。
“公子?公子?”白飛飛拍着門,無人答應之後她一咬唇推門而入。
房間裏空無一人……所以周元禮是……?
她撲倒木桶前,果然他閉着眼,神情痛苦地浸沒在水中,飄搖的黑發在水中載沉載浮,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在水色中仿若透明般毫無生氣,一縷縷不相稱的血色從他的唇邊溢出,将水染成了淡紅色,也染紅了他的白色裏衣。
他不斷從唇角溢出的血在水中緩緩綻放,仿若綻開在冥河邊的彼岸花,綻着妖豔而危險的鮮潤紅色。
此時此刻的周元禮宛如沉睡的妖精般,美的不可方物卻難以言喻。
可是白飛飛心裏更加惶恐的是……好不容易自己重新開始,與周元禮和阿大就像親人一般相處,她不要、也絕對不會讓他出事。
“公子!”
現在她哪裏還顧得上男女有別,使出全身力氣将他從水中撩了出來。
“不好”,白飛飛一碰到周元禮就能夠感覺到在他身體裏面那呼之欲出、四下流竄的一股內力——這個情形簡直跟走火入魔一樣。
她以飛霆之速封住了周元禮的任督二脈,暫時将內力封在他體內。
只覺得體內如同一團火,周元禮整個人倒了下去。
白飛飛立即扶住他,“公子?公子…你覺得好點了嗎?”
夜色模糊,寒氣侵染,周元禮身着單薄裏衣,全身浸在水中,覺得身體開始發冷。迷迷糊糊他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漆黑,就跟數年前的那一晚一樣。
他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不知道,唯一能夠感受到的便是近在咫尺的大火,将他圈入一片火焰之中。
“公子?”
白飛飛捂着他發燙的額頭,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好似在看着自己,又好似穿透自己在看着其他什麽事物。
周元禮的眼眸在幽渺的月色中亮着,與她怔然相望。
忽然之間他扣住白飛飛的喉嚨,鎖住她所有聲音。
覺得自己已經要窒息,她試着捶打周元禮的手臂讓他放開自己。他的臂膀如鐵般堅硬斯文不懂,簡直就要掐死自己般的力道鉗制住自己。
就在白飛飛快要失去意識之際,周元禮忽然松開了手。
她撲倒在地上使勁的咳嗽。
他匍匐在桶邊,如被霧迷蒙住的雙眼漸漸清明過來。他掙紮着撐起自己的身體,最終因為雙腿無力從滾落地上。
沒有什麽時候比此時此刻更加痛恨自己的腿疾,但是周元禮更心疼的是——“飛飛,你沒事吧?”他拍着她的肩膀試圖幫她順氣。
白飛飛試着發出單個音節,她聲音沙啞只能發出破碎的聲音。于是她只是搖着頭,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他的裏衣還濕着。
“我不要緊”,與濕透的衣物相反的是,周元禮滾燙的雙手,他伸手護住她的脖頸。
雖然白飛飛下意識地瑟縮了下,終究沒有躲開。
“我沒事的”,她無聲卻用唇語如此說道。
白飛飛吐納幾次站起了身,去拿一旁金鑲的梨花木衣架上的外套。
周元禮已經抓着輪椅扶手借力坐了進去,她将外套披在他的身上,這才将他推到床前。
“不能打擾你,調整內息”,白飛飛比劃了下他被封住的幾個穴道,示意自己一會離開後他要趕緊運功,免得最後傷到自己的身體。
就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周元禮握住了她的手。
“……”,他就這麽怔怔地望着她,發絲全濕地撒亂在肩,他微縮在輪椅中的樣子,顯得那樣頹唐而蒼涼。
但即使這個樣子,他依然豔若微垂的虞美人花。
“我不會離開公子的”,白飛飛終于能夠開口說話了,“所以請好好保重,飛飛等着明天見到好端端的公子出現在我眼前。”
她不會問,也不想問他為何和內功出岔,就像她也有不能言的秘密。
在一開始是周元禮毫無芥蒂的收留了自己,那麽她必将如此回報。
周元禮松開了她的手,微微颔首。
見此她才放心的掩上門離開,以周元禮的功夫慢慢調整過來并非難事,第二天他一定能像往常一樣露出點颠倒衆生的微笑。
正當白飛飛這樣想着,她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可是她剛剛進廚房就能夠看到阿大忙活的人影。
“你回來了?”
“是啊!昨晚一夜沒睡趕回來的!”阿大拍拍胸脯,“想到公子就馬力十足。”
‘……阿大對公子真的是癡情啊’,白飛飛笑着搖了搖頭,她一介女流都覺得周元禮美貌出衆,恐怕在阿大眼裏簡直就是美到天邊去了。
“公子可還好?”
阿大一問到這個,白飛飛遲疑地停頓了下,就在此時門外有人替她回答。
“有飛飛在,這幾日還不錯。”
她擡眼望去,明亮的陽光中,一身銀白的俊美公子正坐在輪椅上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原本還憂心忡忡的內心,突然如同撥開雲霧般,感覺到了些許暖意。
阿大聽到周元禮這麽說,又是咧嘴一笑,看來自己當初救下白飛飛是正确的決定。
“對了,阿大,快些用膳,一會我們帶飛飛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白飛飛一邊推着輪椅,一邊偏過頭去,挨着周元禮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他只是含笑不語。
用過早膳,阿大便架着馬車來到不遠處的湖邊。
阿大站在船上,一手撐槳,一手牽着繩,他手中的繩子綁在後面的一艘船的船頭,白飛飛和周元禮穩穩地跟在阿大後面。
“我要賜你漫天流螢”,周元禮輕輕一笑,“就當是昨天的回禮吧。”
“漫天流螢?”白飛飛可從來不知道這個是什麽。
兩艘船一前一後地劃進了洞穴,本應是黑暗一片的洞穴,不知為何洞頂發出一閃一閃的螢光,就如同夜晚的漫天星光卻又近在咫尺。
“啊!是螢火蟲”,白飛飛高興地笑了起來,她彎起的眼角透露出單純的笑意,這個時候她才跟一個孩子似笑得天真爛漫。
“正是因為這個景致,最後決定住在這裏”,周元禮掏出懷中的茱萸香囊,“原本是想慶祝你加入我們,沒想到最後這個變成了昨天的歉禮。”
白飛飛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是一串珍珠項鏈,顆顆大小勻稱,在一閃一閃的熒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澤,不論從質地上還是手感上都能夠感覺到這串項鏈的價值不菲。
“飛飛…不能收”,她塞回周元禮的手中。
“你要是不收,我就真的不能原諒我昨天對你做的事情”,他解開項鏈不顧她的制止帶在了她的脖頸上,“這樣能夠遮去我留下的手印,就算是為了我,能夠帶着它嗎?”
終于明白過來,周元禮的歉意。
他對道歉二字只字不提,或許是因為這種口頭抱歉微不足道。
即使他難以開口對自己說對不起,但是這份心意也已足夠。
“好,飛飛帶着,絕對不脫下”,她接受了周元禮這份心意,也暗自下了決定——他若不棄,她便不離。
周元禮對她一分好,她必百倍回報。
她白飛飛便是這樣一個锱铢必較,睚眦必報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會從這裏畫風突變?
因為想來想去,本來就是想給白飛飛找個好人家
幹嘛公子老是冷着臉對她?所以就……噗……啊哈哈哈哈
☆、美人公子
“飛飛,我能進來嗎?”這一次阿大總算記得敲門。
“當然能”,白飛飛打開門,側過身讓他進房,于此同時發現了他抗在肩上的一個大包裹,“這是??”
“我這不是出去了幾日嗎?奉公子之命給你帶了點東西”,阿大解開包裹,一一将裏面的東西拿出來堆在桌上。
幾件疊得整齊的絹珠繡金描挑線裙,外加數條白玉鑲翡翠的鳳文腰帶,還有幾雙金镂銀線繞着五色牡丹的手工繡鞋被阿大擺放在桌上,其他各式各樣的绫羅綢緞更是将桌子堆滿。
“公子說了,你可不是一般的粗使丫鬟,我這裏也沒有備些姑娘家的衣物”,說起這點,阿大十分歉意,“看你,這幾天都只能讓你着些粗布衣物。”
白飛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剛剛入周府時阿大給自己的青衣,尺寸有些過大但是細細纏繞一下勉強還能穿。
雖然身上的衣物普通,可是一摸柔軟的緞料也是極好的蘇繡,跟阿大身上穿的布料一樣,乍一看不起眼,細看針腳缜密,也是不俗之物。
“這些實在是太貴重,飛飛不能收下”,她搖了搖頭,桌上擺的盡是些琳琅滿目的貴重之物,她從來沒有見過此等華美衣飾,價值也定然不菲。
阿大有些着急了,居然一個箭步沖到她前面跪下。
高大威猛的他跪下,也不過是和嬌小的白飛飛平視,“求你收下吧!阿大不求其他的,只求飛飛你…你…不要離開公子…”
“阿大愚笨,嘴又拙,總是說些不該說的惹公子生氣,公子也不愛其他人在身邊伺候,以前的小主全被趕走了”,阿大拉過她的衣角急切地說,“好不容易公子肯收留你,已是極大的改變,求飛飛你千萬別走。”
“我又能走去哪裏?本就是孤身一人,還謝謝你收留我們”,白飛飛想要扶起阿大,哪知他力道太大,斯文不動。
“桌上這些實在不值一提,飛飛…你就當作…你、就…”,阿大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說,嘴角浮出白沫,他一抹口水,“你就多陪陪公子吧!這個是謝禮!”
白飛飛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項鏈——真是的,這主仆二人都這麽喜歡送禮,是周家的傳統嗎?
“飛飛,你要是不收下,我就給你磕頭了!”阿大猛得一磕,再次擡起頭來額頭上已經淤紅一片。他本來就力道大,這一磕居然半點不保留,硬生生地磕了下去。
“等等!別磕了”,白飛飛趕緊抓住阿大,“我、我收下便是。”
阿大本就生得面目猙獰殘暴,配上隐隐血跡實在是太過可怕,她別過眼去不忍再瞧他。
白飛飛心底知道,阿大對周元禮的心,柔軟細致得跟外貌截然相反。
真的能夠在周元禮和阿大之間,感受到滿滿的真心誠意,和以往幽冥宮的氣氛完全不同。
“那我就将這些禮物收起來了”,白飛飛随手拿起一件裙子,“一會我換了衣服就來找你跟公子,如何?”
“好,好,好”,阿大一骨碌從地上鑽起來,他咧開嘴一笑,完全就是谄媚的笑容。
他扒在門上還不忘說,“記得哦,一會就過來找公子。”
“知道啦!等我換完衣服”,白飛飛将他推出去,把門徹底合上,只要一牽扯到周元禮,阿大真是能夠磨磨蹭蹭的耽擱好久。
‘但是…真的好漂亮啊’,白飛飛從來沒有見過、更沒有想自己會穿上這麽華麗的衣裳,畢竟是女孩子心性,內心深處也開始歡呼雀躍。
她一路來到周元禮的房間,看見阿大正乖乖地守在門外。
“公子在看書”,阿大看着眼前的白飛飛,眼睛都發亮了,“好看!這身好看!”
在阿大簡單的腦海裏,大概對美的形容永遠只有兩個字——好看。
可是白飛飛就是想逗他,“那我跟公子,誰好看?”
原以為阿大會毫不猶豫地說出回答,沒有想到他居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最後開口說道,“……還是公子好看。”
‘我就知道’,白飛飛莞爾一笑,她敲了敲周元禮的門。
“進來。”
隔着門便能聽見他溫和的聲音。
周元禮放下手中的筆,瞧向門外。
倏爾間他眼前一亮,衣衫勝雪,廣袖飛舉,可是比起身上的絕美之衣,白飛飛更加耀眼,秀目澈似秋水,嬌靥白如凝脂,脖頸間淺瑰色的珍珠項鏈給她帶來淡淡光華。
“這身衣服很适合你”,周元裏如此說到。
一開始并不知道她出落得如此标致,初見時她滿身泥巴,滿臉泥濘,只是一雙眼睛清亮無比。
不論是她求救的時候,還是求自己收留的時候,語氣哀婉但能夠感受到的是……言不由衷。
周元禮見得太多了,他曾經的所容之處曾經遍地陷阱,踏錯一步便步步錯。誰是真心,誰是假意,他見識得太多。
即使不能自信到慧眼識人,但是誰的虛情假意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她不怕死,卻擁有着更甚死亡的寂寞。她不願意流淚,無聲的吶喊更加顯得聲嘶力竭。
無家可歸、無處可去……這一點與自己極其相似。
這大概是周元禮願意收留白飛飛的初衷。
她的眉宇雖從容溫淡,但眉頭總蹙着一縷凝重,這與之不符的成熟并不适合她。
她的眼睛雖然明亮堅定卻總缭繞着霧一樣的幽,只有在昨夜的滿天流螢前真正展露的笑容,那般的清澈無暇。
同樣的遭遇,落入相似的悲慘境地,所以希望人生軌跡相通的白飛飛能夠一直那樣笑着——這個大概就是周元禮為什麽現在幾乎将她當作自己的半身來疼愛。
“謝謝公子”,白飛飛福安,她依着阿大之言打算多陪陪周元禮,可是她又能做什麽呢?
“過來”,周元禮對她招了招手,“飛飛可曾識字?”
“…學過些”,這一點大概是她唯一值得慶幸的,普通人家大多因為家境的關系沒有機會學字,幽冥宮中也不乏目不識丁之女,只是她從小被當作複仇工具與其他年紀相仿的少女,被白靜圈養,所以識字習武是必會之事。
“來看看這本”,周元禮随手拿過一旁的書攤開在桌上。
白飛飛上前一看,居然是詩經,她牢牢記住現在所展現在世人面前的只有十二歲。
“簡兮簡兮,方将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她緩緩誦着所翻之頁的詩句,“碩人俣俣,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
她餘光瞥了眼周元禮,他正看着自己,眼神似春風拂過的碧潭,清幽而細膩。
就連他的聲音似浸在純水裏的落花,醇然而溫柔,“怎麽不讀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與周元禮的距離不過一寸,她心間微震,“後、後面那個字…飛飛不識。”
“你說執辔如組的辔嗎?”他靠近了書桌一分,也逼近了白飛飛一分,“說謊,你明明認識。”
以白飛飛要強的個性必定會研究一下或胡亂糊弄過去,哪會這般看也看不直接脫口而出說不會?
“我……”
不等白飛飛開口做蒼白無力的解釋,周元禮已經來到書桌前,他靠在她的背後,輪椅稍稍向前,她知道他有腿疾不敢亂動,只能順勢坐在了他身上。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妖冶的眯起,淡薔薇色的唇嬌勾起一道弧線,“既然飛飛你不乖,那麽便坐在我身上多讀一會吧?“
‘簡簡簡簡直就是登、徒、子’,白飛飛萬般無奈自己只是小女孩般,任誰看起來周元禮都像個和藹的大哥哥般教自己識字,可是靠得這麽近,她白皙的臉龐泛起窘紅。
從來沒有跟誰如此親密接觸,就算是沈浪,擁抱或者牽手帶着謊言的隔閡,想在回想起來如同相隔千山萬水般遙遠。
可是周元禮正緊貼着自己的後背,完全能夠感受到他所傳來的溫暖。
“……”,為了遮掩此時的害羞,白飛飛只能再次誦讀起來,“左手執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這一次她哪還敢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生怕他又借機做出什麽令自己臉紅心跳的事情來。
原本他用那般美絕塵寰的臉湊近在她眼前,就很是過分。
“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讀到這裏,她不由得想問,“詩經上說這位美人來自西方,難道說公子,您也是來自西方嗎?”
周元禮的美帶着一種未知的魔性,她一個女子尚且容易被迷醉,若是他真的生為女姓,恐怕能夠輕而易舉地懾人魂魄,使之無數男子跪拜于石榴裙下。
“西方…嗎?”周元禮微微沉思,趴在門外偷聽的阿大也跟着着急。
要知道周元禮生平最厭惡別人提及他外貌,他的美乃至衆所周知,就算貼身仆從阿大也不敢随口提及他好看之事,生怕被責罰。
有時候太過出衆的容貌,也是一種罪過,萬般罪孽因此而生。
“我大概是來自東方…吧?”他摸了摸白飛飛的頭,一聲嘆息最後化作了然無痕。
“對不起,飛飛多嘴了”,她只是一個玩笑,想要拿他的長相做文章,卻意外觸動了他的心事。想來兩個人在無以為家這點上,還真的是一模一樣。
“無妨”,周元禮篤定一笑,“從此以後,飛飛你在哪,我就在哪兒,府邸就在哪兒。”
家不過是因為親人在,他既然已經沒有任何家人,能夠相依的也只有眼前的白飛飛了。
‘……’,阿大淚眼泛花,他真的好想哭,為什麽公子對白飛飛這麽好,要是自己說公子好看就是各種給顏色瞧?
嘤嘤嘤……果然白飛飛長得好看是有用,他為何就沒有這種皮囊?
“應該是公子在哪,飛飛就在哪”,她滿心歡喜,“因為…飛飛還要依仗着公子呢。”
“嗯,也好,作為救你之恩,再讀一會吧”,周元禮喜歡聽她清脆的聲音。
朗朗的讀書聲,就好像過去的日子,那樣的無憂無語,那樣的……一去不複返。
作者有話要說: 恩……公子實際上就是個登徒子?噗哈哈哈
☆、教養嬷嬷
柳絮飄搖的二月天很快就過去,扁舟如同湖水中飄搖的蘆葦般前行。
白飛飛在阿大的相助下,将輪椅推上岸,難掩失落地向周元禮說道,“如今天氣仍寒,去流螢洞的日子也屈指可數了。”
“風罷枝寒,自古幾多憾”,他藹然一笑,“若是你喜歡,來年春天再來,歲歲年年直到你膩為止。”
“是啊,小姐,這江南本就暖冬,很快就過去的“,阿大彎下腰将兩艘船系在岸邊。
白飛飛推着輪椅,阿大就乖乖地跟在後面。
這些日子他也将白飛飛當作第二個主子一般,已經不再直呼她的名諱。
“歲歲…年年啊…”,她自然是覺得承諾這般不靠譜,可是從周元禮嘴中說出卻又是另一番令人
向往的光景。
她餘光看了一眼身後的阿大,“不說別的,相信阿大會一生一世守護公子的。“
正巧一□□吹過,惹得阿大的鼻子泛癢,他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見白飛飛與周元禮沒有在意自己,便用手摸摸鼻子又擦擦衣擺。
哪知道白飛飛與周元禮雖是在前頭,可是阿大巨大的鼻涕聲引得兩人同時回眸注意,自然也是看到他十分不文雅的一幕。
“……跟阿大相濡以沫,才是可悲吧?”周元禮搖着頭嘆息,阿大這個仆從除了忠心……似乎真的沒有其他的優點。
“哎公子,你這是在嫌棄阿大的容貌嗎?”白飛飛噗嗤一笑,但是想象周元禮與阿大白頭偕老的場景,似乎非常有趣。
“不是在嫌棄,是在舍不得你”,周元禮的唇邊嘴角笑意清淺,落花随風飄零劃過他指尖似是在留戀般地被收進掌心。
“公子果然能說會到“,白飛飛輕輕哼了一聲。
周元禮單手一翻,像是變戲法般将花遞給了她,”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發自肺腑?”
“……不知道,飛飛才不知道”,這幾個月的相處她哪裏察覺不到——周元禮果然比她所猜測的更加捉摸不透,他的才智、家底、學問,全部都在她所認知之上,就連算計人,也比她高人一等。
別說阿大愚笨,就連白飛飛自己,也認為多半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從一開始使勁猜測周元禮到底心中所想為何,到現在已經懶得去猜,但他對自己始終如一的百般疼愛。
要是有親哥哥,大概也就是這種感覺吧——白飛飛漸漸習慣不去忐忑不安,她已經享受了幾個月的風平浪靜與榮華富貴,有人對自己呵護備至、疼愛有加,人生何求?
她所祈求的上蒼全部都給予了她,就算頃刻之間奪取了她的生命又如何?
現在的她十分滿足,平靜異常。
白飛飛推着周元禮回到周府,就能看到遠遠地有人正在門口等着。
“那人是?”
阿大剛剛想要開口,周元禮便先開口回答道,“看來也是阿大撿回來的人吧?”
聽到公子這麽說,阿大猛烈點頭。
“哦?是嗎?那我倒要瞧瞧阿大又撿回來個怎麽樣的人”,白飛飛遠看是個女性模樣,難不成撿了她一個女孩還不夠?還要給周元禮撿個妻子?!
不知不覺她手上推着輪椅的力道也大了些,腳下速度也加快。
“公子萬安”,穿着紫衣錦華的女子對着周元禮欠身,她看到白飛飛時笑得十分可親,心中自然也感嘆周元禮的好眼光,“這位就是小姐吧?”
眼前女子年紀已然不輕,舉止也十分沉穩。即使她的眼角上已爬上如絲細紋,刻畫出滄桑的痕跡,但從依然姣好的容顏也能看出,她年少時定然也風姿卓越。
“你…好…”,白飛飛面對她的行禮,一時之間該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下身段回禮。
女子更快一步扶住白飛飛,“小姐切莫如此折煞奴婢。”
“小姐還小,自然有些禮數不懂”,周元禮瞥了阿大,那目光中自然帶着隐隐譴責,但又不能方面發作,“不如你作為小姐的教養嬷嬷留下吧。”
‘教養…嬷嬷?’默不作聲地白飛飛并不了解其中的含義,只是她能感受到,眼前的這一情況并不是周元禮安排的。
“是”,女子知道自己能夠留下來一臉感激,“重英自當好好教導小姐。”
一直到回房白飛飛還在想——‘重英?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白飛飛正在房間裏着重英,看到她一進來自然迎上去,“重英姑姑的名字,十分詩意,不像飛飛,像是個随意起的名字。”
“家父喜好念書…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大約是想起了自己的年幼時光,她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婉,“所以我的名字便取自于詩經國風,喚作重英。”
這些日子白飛飛跟着周元禮也看了不少詩經,自然能夠記得下句,“清人在消,驷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莫不是重英姑姑是長女,弟弟就喚作重喬吧?”
“小姐真是聰明”,重英攬過白飛飛的手,帶着她坐到書桌前,“不過自古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小姐你也不用像我們公子那般飽覽群書,女子知道女訓與女德乃是最要緊的事。”
“女訓?女德?”白飛飛一屆江湖女子,實在是不知道重英意在為何,只能輕聲回答,“飛飛不甚了解。”
“無妨無妨,所以公子才讓我做教養嬷嬷留下不是?”重英十分喜愛白飛飛乖巧的态度,初聽聞阿大在路邊撿了一個野孩子給周元禮作伴,她就一直放心不下若是哪裏沖撞了反而給公子添堵。
今日一看,的确如阿大所說白飛飛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對于規矩禮數一竅不通,但是小小年紀便出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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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