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回首,(3)

如出水芙蓉般妍姿俏麗,他日也必将傾國傾城。

只要肯學,禮儀舉止什麽的終究來日方長。

看見重英拿出的女德,白飛飛心裏咯噔一下,雖然不知道女訓與女德具體講的是什麽,但是從之前的字裏行間裏也能猜得出——無非便是些貶損女性的話。

“往後你若是出嫁,有一天必定會感謝今日所學”,重英攏了攏白飛飛的鬓角,她暗自想眼前這個孩子真的有福,被周元禮當作小姐來養,以後若是真的從周元禮這兒出嫁可是天大的榮耀,這輩子怕是不愁榮華富貴。

白飛飛眼光在重英與《女德》之間一個來回,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出…出嫁?”

“看小姐的樣子已經是十二三歲吧?很快便是及笄之年”,重英一笑,拉過她的手,“到時候公子一定會給你選個好人家。”

“……”,白飛飛不留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重英姑姑,我忽然還想起有一件事忘記跟公子說了,能等我一下嗎?”

重英雙手拾握,含笑點頭說,“那是自然。”

白飛飛極快地跑了起來,她的速度簡直就像一陣風一樣,在阿大的面前飄忽而過。

“嗯?”阿大搔了搔頭,自己好像是看到了什麽嗎

她的嘴角因苦惱而扭曲着,就像是獨自咀嚼着什麽苦澀的東西一樣,痛苦的抿着。

至今不明白為何周元禮會對自己這麽好,可是現在隐隐有了答案。

從有記憶開始她就是一個被利用的複仇工具,到最後知道自己并不是白靜的女兒——這樣痛徹心扉的事實曾經深深打擊過白飛飛。

她以為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麽事實再能震撼到自己,畢竟背叛、仇恨曾充盈過她的一生。

“公子”,這一次白飛飛沒有敲門直接而入,她知道這不合禮數,那又如何。

周元禮的房間裏還有一名男子,顯然兩人正談着話,在她進來後便戛然終止。

“怎麽了?”

周元禮看到白飛飛出現時淺淺地笑了,那笑意随淡,瑰豔的容顏流光溢彩般,萬般風情乍現。

他身邊的男子仿若十分吃驚,低垂下了頭,轉而對着白飛飛作揖,“見過小姐。”

即便到了現在,白飛飛還是會因為周元禮難以一見的笑容內心一震,可是這一次并不帶着喜悅,還是宛若沉入了個冰冷的境地,對自己滿滿嘲噱——曾經暗自竊喜,站在周元禮身邊也不遜色的自己,大概真的有資本做周府的小姐。

她還剩下什麽?她唯一有的不過就是這幅皮囊。

“作為周府的小姐,現在被好生圈養着,再過幾年就能嫁人給公子帶來好處”,白飛飛覺得有什麽溫熱的東西落在她的指甲上,她知道自己的眼眸正滲出水滴,“公子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飛飛自愧不如。”

流淚仿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原以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事到如今白飛飛還在會自己唯一所剩之物被周元禮操縱而感到痛苦流淚,以前到底是怎麽活過來的?

難道再活一次,就将過往所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忘了?

“公子這樣的大恩大德,飛飛承受不起”,她伸手一扯,脖頸間的珍珠項鏈如斷線般落下,伴着她晶瑩的淚水,眼前的場景比飛舞的雪花還夢幻。

一直縮在一旁不敢出聲的男子,看到被扯斷的珍珠項鏈,萬分惋惜地別過眼去,要知道那可是青海珍珠、顆顆大小勻稱,色澤亮麗,這樣一串也要數十年才能湊上一串。

原來是進貢之物,他想方設法才弄到手,特地送給周元禮當做邀功的。

“啊…小姐?”男子看到跺腳遠去的白飛飛,急忙向周元禮請示,“公子,追是不追?”

“青痕,你去追”,周元禮反而緩緩地推着輪椅向後退了一步。

“需要我喚阿大過來帶公子跟過去嗎?”青痕到底追随周元禮多時,心思比阿大細些。

“不用,現在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他彎下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珍珠,他隐隐知道白飛飛為何而哭,“追前讓阿大傳喚重英嬷嬷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ノω<。)ノ))☆.。

真是讨厭自己見到地雷就雙更的毛病……嘤嘤嘤!!!!

☆、重英嬷嬷

“重英嬷嬷”,周元禮對她颔首,固然是長輩,但是腿疾不便起身。

“我聽說…那白小姐離開了”,重英有些惴惴不安,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嗎?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應該不礙事吧?

“嬷嬷說了什麽,讓小姐如此震怒?”周元禮有些困難地伸出手,想要拿起地上的珍珠,他的另一只手,已經積滿了數十粒珍珠……還差一點……還差一點便能收集起。

“公子,讓奴婢來”,重英哪裏舍得讓他做這種事情。

她一動,周元禮便用嚴厲地聲音說到,“不用!回答我的問題便是!”

重英很少見他動怒。

周元禮長相雖美,此時他寒意逼人的眼神,低冷低冷,迫近着重英。

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對自己,重音的眼睛因驚訝地睜得大大的,一瞬間,她忽然明白眼前的周元禮即便是自己從小看大的,然而主子就是主子,身份之隔并不會因此而改變。

“公子息怒,奴婢只不過是打算教導些女訓女則,她作為小姐往後畢竟代表了公子的顏面”,重英不認為自己有錯,依然小心翼翼地觀察者周元禮的神色。

“今日不同往昔,我們早已不是大戶人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往後小姐不問你,你休要再提訓導之事”,周元禮将散落的最後一顆珍珠緊緊攥在手裏,終究重英過往是母親的婢女,他不能過于訓斥。

他握緊的雙手徐徐松開,“姑姑,往後你只要花心思照料小姐的起居便可。第一件事,便是将小姐的項鏈串好。”

重英走到周元禮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高舉雙手捧過他手中的珍珠,“謝謝公子開恩。”

一直在門外張望的阿大,見周元禮不再責罰重英終于長舒一口氣,這才敢進來,“公子,馬車準備好了。”

“走吧,接小姐去。”

一直等到周元禮出了房門,再也聽不見木輪的聲音,重英才敢起來。

‘公子當真是寵愛那位’,重英不是沒有見過圍在周元禮身邊的姑娘,哪一個不是風華正茂?環肥燕瘦各種佳麗都有,她轉念一想,‘難道說……是……?’

重英被自己所想的驚得不敢再想下去,捂着手中的珍珠疾步走回自己的房裏。

“公子”,青痕站在渡口邊,“小姐乘船而去,另外一艘船也被毀,屬下追到這裏的時候已經開出了好遠,所以……”

青痕深怕被責怪,不敢在說下去,他面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左眼一直斜下貫穿整張臉,正因此被取名為青痕。

他與阿大是周元禮身邊出了名的醜,可是此時因害怕,獰醜的臉居然生出幾分可憐的感覺。

周元禮大概猜得出白飛飛會去哪裏,如果追不上的話……他沉思片刻後開口,“阿大,你下水去螢洞去找小姐,我看這天色突變,要快些帶她回來。”

“好!”阿大對周元禮的話向來說一不二,他一個轉身噗通躍入水中。

阿大壯碩的身軀入水濺地水花宛如驚濤駭浪般,青痕一邊埋怨阿大的粗心眼,一邊挺身擋在周元禮身前阻擋了所有迎面而至的湖水。

“你回去換身衣服吧”,周元禮擡起頭,揚起秀頸,“看樣子是要變天了,去拿傘來。”

“拿傘?公子要候在這裏?”青痕一驚,“萬萬使不得,屬下不在的話,誰陪在公子身邊?”

要是周元禮有個三場兩短,他就算抵上自己這條命也是賠不起!

“我坐在這裏難不成還會跑了不成?讓你去就去”,周元禮微微蹙起眉頭,看青痕還不肯走,掏出懷中的一粒珍珠便彈向青痕。

珍珠打在青痕身上甚至吃痛,他也不敢喊,又怕自己再不行動惹得周元禮生氣,只好提氣,使出全力運着輕功回周府,一刻不敢耽擱地再回到渡口。

看到周元禮安然無恙,青痕這才敢松一口氣。

周元禮低頭望向澄澈的湖面,水面倒影着茫霧的天空,呈現灰白色, “湖水冷,希望沒事。”

“阿大平時吃多少,我們才吃多少,”青痕以嘲笑的語氣安慰道,“阿大那個身子骨,肯定沒事的。”

同時青痕心裏倍感安慰,到底阿大是跟在公子身邊的忠心奴仆,居然有幸蒙得擔憂,這算是沒有白白表忠心。

“誰說是阿大了?”周元禮輕哼一聲,“我說的是小姐,若不是你們出的馊主意,說…是誰帶重英姑姑來的?”

重英從小看着周元禮長大,膝下無子的她把公子當作自己的孩百般疼愛,這點無可厚非。

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重英死求活求的……要是沒人準許,阿大會敢帶她來?

青痕知道正是自己的同意,才變成眼下尴尬的情況,他咽了口口水,不敢再開口說話。

不論何時來螢洞都會覺得眼前的場景美得窒息,螢火蟲發出的光如同琉璃溢彩般閃爍,聚在一起時而幻化成蝶,有時又幻化成花,又或變作鳥兒,飄搖于眼前。

白飛飛似是看得癡了,又像是陷入了往日的回憶。

“看!這次像…”,她興高采烈地一指,回過頭來才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是啊,周元禮不在。

明明因被利用而惱怒離開的,也是自己……白飛飛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想到他曾經那樣疏靜而美譽的笑容、溫暖的掌心溫度,全部、全部都要離開了,還是會覺得痛苦。

忽然船體晃動,她有些緊張地握住船槳。

嘩啦一聲巨響,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黑影。

“什麽鬼?!”白飛飛抓着船槳就往下打。

“小姐、等等!小姐!”

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握住船槳稍稍偏離了眼前的不明物體,聽這個聲音有點像……“阿大?”

“是啊!小姐是我!”阿大撥開因濕潤而貼在臉上的黑色頭發,他現在的模樣就跟個恐怖水鬼似的。

“怎麽是你?”白飛飛喜的是有人追來,惱的是居然不是周元禮。可是她極快得意識都周元禮腿腳不便,不可能追來,尤其是另外一艘船被自己擊壞了。

“公子讓我來的!”阿大在水裏瑟瑟發抖,五官皺起,“小姐…我能不能…上船?”

他強裝可憐的樣子實在是破壞螢洞的美感,怪不得以前周元禮總是讓阿大在前一艘船上領航。果然周元禮做什麽都有他的道理——現在居然還想着他,白飛飛一嘆氣,就連暗自悲哀的心情也沒有了,“好吧,阿大你快上來吧。”

不論怎麽樣,她總不能遷怒無知的阿大。

阿大抓着她的船槳爬上了船,不由分說地開始劃船往回走。白飛飛也不阻止他,她倒要瞧瞧周元禮還能怎麽辯解。

“公子曾經有一個妹妹”,這些倒是阿大自己的猜測,很早之間就有點憋不住了,“可是早年夭折,公子定是真心将小姐你當初妹妹來對待的。”

“是嗎?”白飛飛并不相信阿大所說的,不過對周元禮的妹妹有些好奇,“早年夭折?”

“要是還在世的話,大約和你一樣大吧”,就連阿大也不願意過多的提及以往的事情。

白飛飛反複幾句居然從阿大的嘴裏也無法知道更多的事情,即使知道情況有異,也不再開口。

一出螢洞,她便感受到一陣冷意,“啊!下雪了!”

渾身濕透的阿大更是瑟瑟發抖,不過他還是咬牙堅持劃槳,也不肯交由白飛飛來劃。

“你這麽急做什麽,難不成公子還會等我們不成?”

白飛飛随口一說便引得阿大強烈反應,“小姐!公子是真心待你!”

“這都下雪了,他身子怎麽撐得住?”她知道周元禮身子單薄,這場雪突如其來,他再聰明也不會事先有所準備。

周元禮可是大家呵護備至的公子哥,衆人又怎麽會在這天寒地凍中放任他等着自己。

已經離渡口不遠,阿大加快了撐槳的速度,同時高興地對白飛飛喊道,“你看啊!公子在呢!在呢!”

阿大的聲音回蕩在湖面上,形成一種回聲不停地播放,白飛飛的心也慢慢跟着吊了起來,坐在輪椅上的真的是周元禮嗎?

她漸漸靠近了,也能夠确認傘下的人……真的是他。

渡口的飄雪悄悄染白了周元禮撐的傘,也染白了她的視線。

白飛飛的內心就如被雪覆蓋一樣,縱然寒冷卻緩緩柔軟下來。

青痕早就準備了棉褥,船一未到岸,他便揮手一扔,棉褥穩穩地蓋在阿大的身上。

阿大打了一個噴嚏,總算将船劃到渡口,青痕伸出手來想要扶白飛飛。

她搖了搖頭,自己一借力躍到了岸上,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會武,沒有必要強行裝柔弱了。

“飛飛,你陪我走一會吧”,周元禮擡起傘,将她納入傘下。

仿佛傘內是另外世界,他披着大氅仍然臉色蒼白唇色發青。

白飛飛實在不忍拒絕,推着輪椅慢慢走了。

青痕本想跟在身後,阿大拉住他搖了搖頭小聲道,“公子時常跟小姐這樣散步,不用擔心。”

一路上周元禮默不作聲,反而是白飛飛有些沉不住氣,“公子讓我去學女訓女德?讓我出嫁?你問過我的意思嗎?”

“是我的錯”,不管原因如何,他一并承受,“我原以為飛飛會想找個好人家離開我,畢竟…”

“畢竟什麽?!”白飛飛無法否認,她在周府無憂無路的日子很是快活,“我除了公子你,便沒有其他親人了。”

若是她真的是周元禮的妹妹該是多好?

“親人啊”,重複呢喃着的周元禮不知道為什麽,一股深切的悲傷感從喉間湧了上來,良久過後他才開口,“也是,那我便和你約定,你只要你不言嫁我便不提,如何?”

白飛飛推着輪椅一頓,“當真?”

“只怕到時候女大不中留啊”,他搖着頭,一如既往地笑着。

是她的錯覺嗎?她覺得周元禮的笑容裏有一種寂寞而又安穩的感覺。

“才不會”,白飛飛嬌嗔着,卻加快了腳步,她深知不能凍到周元禮,同時也很想知道,“公子,若是我不從螢洞裏出來,你就一直等在渡口嗎?”

“我知道你靜下心肯定會明白,若是我真的要你嫁人斷不會做的這麽明顯”,周元禮擡起手,他冰冷的手觸碰到她的下颚,漸漸染上了她的溫度,“只是怕你想不開,所以一定要等到你親自跟你解釋。”

“公子你覺得,這個世上會有解釋不清楚的誤會嗎?”一剎那,她想起了沈浪,想起了因種種機緣巧合而錯過的緣分。

無法否認,她至今還心心念念着無法放下。

“我只知道,不能消除的誤會無論何種原因,歸根結底皆是因為不信任”,周元禮能夠感受到,她似乎是在透過字裏行間中,懷念着其他人。

好想要知道,白飛飛的執念——周元禮不知不覺就已經陷入了這樣的泥潭無法自拔,他自诩無所不知,以為看透了她,卻發現撥開迷霧後她更不可捉摸。

“是啊,就算消除了所知道的誤會,就不會發生其他不可挽回的誤解嗎?”白飛飛終于了然,過去她的眼中只有沈浪一人,而沈浪卻心懷國家,心懷她人,從不專心待在她的身邊。

就算重新開始,她還是對朱七七耿耿于懷,說不定又會做出毀她容貌的可怕之事。

她白飛飛的愛,從來容不得半點沙子。

☆、再聚如意

“重英姑姑。”

“小姐切莫起來”,重英攔住白飛飛。

既然周元禮寵着白飛飛,那麽白飛飛就是天大的主子,她哪裏還敢擺長輩的架子,“小姐還肯召喚奴婢已經是奴婢的榮幸。”

“重英姑姑,先前是飛飛和公子不愉快,并非姑姑的錯”,白飛飛絞着自己的衣擺,“飛飛不愛學些女德…可是想學女紅…”

她上輩子盡是做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大家閨秀該學的,除了習字其他一樣沒有。

尤其是…遇見周元禮以後,她緩緩吐了一口氣才開口,“我見寒時公子會帶着暖爐,所以想做個暖爐套子送給公子。”

若是一般的縫縫補補白飛飛倒還算會,可是真的要做一個精致的小玩意兒,外加繡什麽圖案花樣,她是真的拿不出手。

“暖爐套子啊”,重英有些欣慰,心裏想着眼前這位小姐總算還念着周元禮的好,也不全然只想貪圖富貴,“奴婢來的匆忙,沒有帶料子。”

“我有”,白飛飛已經阿大帶來的绫羅綢緞一一擺在桌上,“重英姑姑覺着哪個比較适合?”

重英一眼掃過,拿出其中一匹錦繡織花錦,“小姐就用這個吧。”

“重英姑姑好眼力,不過這麽好的段子拿來練手會不會有點可惜?”白飛飛也覺得衆匹料子裏只有眼前這匹才配得上周元禮,可是上次阿大就拿來一匹,她也不能厚着臉皮再要。

一看這匹錦繡織花錦就是上好的料子,定然量少稀貴,若是被她浪費了多可惜。

“無妨,寒去春來,開春後會有更好成色的鍛料”,重英姑姑啧了一聲,“那些男人啊果然不懂,這個織花都已經是前幾年流行的款色了,配公子也勉強了。”

“……”,白飛飛默默接過料子,按照重英說的裁剪了一大段下來。

周元禮暫且不提,她初見阿大時,雖然他時而粗糙,但一個奴仆被管教得如此聽話已經很不可思議。

現在再看重英,一個嬷嬷都能有如此好的品味,白飛飛才不相信周元禮所說的——他不過是個普通會些武功的普通商販。

“哎”,白飛飛又紮到自己,她心嘆重英教的花樣果然好難,手指被紮是小事,都已經做壞第二個了!

本來想那匹錦繡織花錦用剩下來的料子,指不定還能做些其他用處,再這樣下去真的要被自己全都浪費了。

坐在花園裏白飛飛又是嘆了一口氣,擡起頭揚了揚脖頸,算是解解一直低頭的酸脹。她看了看眼前的枯枝,寒冬已經快要過去,不知道她還來不來得及将暖爐套做出來?

枝葉晃動,枝頭上的最後一枚花瓣徐徐落下,周元禮用手掌接住它,并以輕揚的聲音開口問道,“飛飛在做什麽?如此認真?”

“!”白飛飛一驚,立刻将手中的東西收在袖管中,“公子、公子怎麽來了?”

周元禮才不會被她岔開話題,“怎麽?有什麽不願給我看嗎?”

“哪、哪有?”白飛飛才不會把手中半殘品拿出來,多丢人。

“那好,我用禮物跟你交換如何?”周元禮推着輪椅來到她跟前,伸出左手,徐徐攤開在她面前。

她一直都不敢問,原先他送給自己的珍珠項鏈去哪兒了,怕是兩個人又回想到當時的不開心。

曾經被她親手拉扯斷的珍珠項鏈現在好端端地在周元禮的掌心中,不僅如此還用以黃瑪瑙點綴,比原來的樣子更多了份雍華之感。

他笑吟吟地問,“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不讓我看的是什麽?”

“飛飛若是不說呢?”她哪有這麽容易上當,“這個本就是公子送給我的禮物,怎麽用拿來送第二次?”

“也是”,周元禮看诳她不成,絲毫不惱,“那你過來,我給你帶上。”

“好”,白飛飛将自己的衣領微微後褪,露出半截修頸,宛如牙雕玉琢般瑩白細膩。

他的手指無意間輕觸她的頸間,有些舍不得離開卻又不得不放下,“這次…千萬別再拿下來了。”

那日她扯斷的項鏈,灑落一地的珍珠,顆顆都敲打在他的心上。周元禮原以為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自己眷戀之物,可是遇見她才知道,被人依靠、相知相伴是多麽溫暖的一件事情。

他不想再去遺落,眼前來之不易的白飛飛。

“我不會再無端誤會公子了”,她摩挲着黃瑪瑙,微微一笑,有着說不出的娴靜韻致。比起她初遇周元禮時,居然要溫婉許多。

她自幼被白靜灌輸對快活王的仇恨,對人無外乎猜忌或是不屑一顧,這個心思也套在周元禮的身上。

但是誤會他後,白飛飛總算是願意去學着相信他,同時看着願意跟随他的阿大、青痕——也大約明白過去的自己,誰都不信,即便連沈浪也不信,真的是件極其寂寞的事情。

“也罷,看來你是不會告訴我,你所藏之物為何”,周元禮的視線有些不甘地瞥過她的袖管。

見狀白飛飛幹脆将袖子藏到身後,“沒有想到也有公子猜不到的時候。”

“我又不是神仙,怎麽能猜到所有人的心思呢?”周元禮看到阿大正急急地奔向花園,于是伸出手壓着唇,對她發出‘噓’的一聲,推着輪椅悄悄離開了。

“怎麽啦阿大?看你滿頭大汗的”,白飛飛看到他手裏端着的碗,大概明白了什麽,“公子又沒喝啊?”

“可不是!天天躲着我不喝這藥”,阿大都快急死了,“重英嬷嬷千咛叮萬囑咐說寒冬前要給公子進補,可我總是找不到公子…這個差事就是自尋死路…”

“那我給你指條找死的明路吧”,白飛飛指了指周元禮離去的方向,“公子去那兒了。”

“謝謝小姐!”若不是阿大還端着碗,大概現在就感激涕零地對她開始磕頭道謝。

她看着阿大的背影,心裏默念‘不用謝’,有阿大纏着周元禮,她可算有時間好好做暖爐套子。

清淨了兩日總算趕制出個暖爐套子……只是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醜。

‘哎’,白飛飛反複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作品想,‘要不我再做個?’

正當這個時候重英在外敲門,“小姐,是在休息嗎?”

白飛飛将暖爐套子塞在袖管中起身開門,“怎麽了?重英姑姑?那個套子…我還沒有做好。”

“不是因為這個事,青痕正在前院候着,說是有事要見小姐您”,重英聽見阿大粗聲嚷嚷了幾句,也沒聽清是什麽事,她正準備跟白飛飛一起過去。

“青痕,你幹嘛學我啊?”

“就你撿到小姐,我不能也撿個人過來啊?”

“你、你、你撿的沒小姐好看!”

“你、你、你還口吃!”

“你!”

“阿大”,白飛飛出聲喚住阿大,他的嗓門太大實在容易讓人心煩。

“小姐!”青痕見她便伸手一作揖,“我尋思着,怎麽也要送小姐個禮物,于是撿了個人送小姐。”

‘怎麽大家都愛撿人?’白飛飛見青痕向右一跨步,還有個人一直站在他身後。

“擡起你的頭來,讓小姐好好看看”,随着青痕一聲令下,穿着常衣的女孩擡起頭來,露出清秀的臉龐,她在看到白飛飛時也瞪圓了雙眼。

“如意?!”白飛飛一怔,這可不是她在幽冥宮的屬下?不?在開元三年,她們兩個是一起在幽冥宮受訓的姐妹。

“飛…飛飛?”如意一開始不敢相信眼前穿戴得如此漂亮之人居然是白飛飛,可是聽對方喚出自己的名字是才确認,“真的是你?!”

“如意!你怎麽來了?”白飛飛從來沒有在意過她,仔細想來,如意卻是在幽冥宮對自己最忠心的一個。她并非白靜的女兒,這樣看起來她跟眼前的如意一樣,不過是個被白靜從不知道什麽地方奪來的孩子。

“我跟着師姑出來采購些東西,沒、沒有想到被青痕先生所救”,如意雙手激動地握住白飛飛地手,“這幾日青痕先生一直在教導我服侍周家小姐之事,沒有想到居然是你!”

青痕在一旁低沉提醒,“注意語氣!”

如意松開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還緊緊地握住白飛飛,她立刻開口,“沒、沒有想到周家小姐居然就是您!!”

“如意…是吧?”重英對如意招了招手,“過來,讓我看看。”

如意有些怕得望向白飛飛,後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算是鼓勵。

“恩,不錯,看着也算乖巧”,重英說道,“有些事情我還要再跟你說下,你先随我進去。”

如意咬着唇看了看白飛飛、又望向青痕,青痕點了點頭,她這才跟在重英的身後進了偏房。

“青痕你留了如意幾日?”白飛飛從剛才就聽出來,如意應該早就被青痕救下。

“公子十日前吩咐的,我一直在候着機會,前六日才求出如意”,青痕對她自是毫不相瞞、全盤托出,“前日公子吩咐我帶她過來,今日便至。”

白飛飛算了下,前十日也就是重英剛剛來周府的時候。

就在重英帶着如意的時候,她突然明白周元禮的用意——重英畢竟比她年長,看樣子也服侍過什麽大人物,伺候白飛飛或許是降低了她的輩分,兩人又年歲差得太多,不可能真的交心。

如意是白飛飛在幽冥宮從小一起長大的伴,比起重英來定然貼心。

“看來我要去謝謝公子才是”,白飛飛對着青痕颔首,算是謝過。

她來到花園裏,果然周元禮為了躲避阿大的湯藥灌輸,仍然躲在這裏。

“青痕送你的禮物,可還喜歡?”周元禮的唇邊浮現一絲狹促的笑意,像是等待她良久。

“公子送我禮,定然是想飛飛回禮”,她有些不甘心,卻又只能拿在一直藏在身邊的暖爐套子遞給他,“前幾日不想讓你看到,是因為我還沒有做完…其實現在也不想給你,做的還不夠好。”

周元禮早就安排青痕救下如意給白飛飛作伴,只不過到今日才帶過來,無非就是想用禮物換她的秘密。

已經想通的白飛飛再一次感嘆,“公子真是的,總是做些利人利己的事情,一石二鳥得算的剛剛好。”

不像過去她總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想來真是傻的可以。

“我也是讓青痕随意救一個,沒有想到那丫頭正好與你相識,也算是緣分”,周元禮之後講的才是重點,“我早就吩咐過青痕,救那丫頭說了是同在幽冥宮你的主意,所以…”

“所以”,白飛飛接過口,“如意她定會将我視為救命恩人,對我感恩有加,高高捧在心上。若是她是個重情義之人,将來必定對我的救命之恩有所回報。”

看到她能夠理解自己的用意,周元禮撫慰一笑——他并沒有看錯,白飛飛聰明伶俐,一點就通,假以時日必定也能用心計攻人。

豔麗的半長黑發,靠着輪椅有些柔弱的身姿,還有無時無刻不散發豔麗的容顏,常常會讓白飛飛忘了周元禮是個多厲害的人物。

她白飛飛,受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如意出場!!其實看電視劇的時候就對她有印象~!她後來還演過其他的,可惜一直都不紅

☆、周府日常

“飛、不,小姐”,如意總算是擺脫了重英德尊尊教導,溜進白飛飛的房裏。

白飛飛看到久違的熟人,雖是不起眼的如意,但是心裏仍然更加踏實,“如意怎麽了?”

“我沒有想到公子居然生得這般美!”饒是如意習慣了白飛飛,如意看到周元禮的那一刻差點驚呼起來,“前幾日青痕先生無數次的囑咐我,遇見公子千萬不能露出異色。”

“青痕先生雖然可怕,但性格極好,前幾日待我也好”,如意伸手比劃了下,青痕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斜貫全臉,第一次救她的時候反而被她當成壞人……後來好幾日才緩過來終于明白自己被救。

“我看青痕先生如此謹慎,怕是公子更加其貌不揚”,如意頓了一頓,“哪、哪裏知道,公子簡直就是…”

“簡直就是?”白飛飛倒是有些好奇,旁人怎麽看周元禮?

“簡直就是谪仙下凡!”如意看了看禁閉的門扉,這才敢湊到白飛飛的耳邊說,“若不是喉結…我…還以為是女子…”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白飛飛也小聲的回道,“初見的時候,我也是這樣覺得。”

“飛、哎,小姐!”如意抓着白飛飛的手,兩個人前所未有地覺得彼此貼合。

“啊呀!我忘了,青痕先生一會要走,我要去送送他”,如意提起青痕便是一笑,她在幽冥宮受訓,原本消瘦的臉頰這幾日因青痕好生養着,居然豐盈了起來。

“去吧”,白飛飛看着如意離開,以前總是覺得如意毛毛躁躁不得自己的心意,可是現在看來她也不過就是一般的女孩心性,甚是可愛。

“你!就是你!青痕撿你回來做什麽?!”

如意剛出門就被阿大叫住,阿大人高馬大,靠過來仿若帶着一片陰影。

如意看他雙眼怒瞪,面容猙獰,心裏有些話害怕,“我、我、我是來伺候飛、 不,小姐的!”

她一邊回話,一邊加快腳步,哪知阿大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面,“我伺候就行,不用你!”

“你、你怎麽行!”如意幾乎是小跑起來,可是就是繞不開阿大。

隔着窗都能夠聽見阿大的聲音,見周元禮搖了搖頭,青痕倒是很開心,“我看如意這個丫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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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時空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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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瀾浩瀚的星空世界,恐怖覺醒,吞噬萬物,無數種族陷入末日之中;一封來自未來的信件,楚風踏入救世之路,跨越無數戰場,屹立世界之巅,逆轉一次次末日災難,執掌無限時空,征戰千萬位面,超越極限進化,成無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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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一座紅警基地車;一座超時空傳送儀;一個雄心勃勃的指揮官。
歷經地球百年風雲,紅警兵團的征程走過一戰、主宰二戰……彪悍的征程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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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新書求收藏和推薦票!

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直死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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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起,你将成為主神空間中的一名主神使者,周而複始的來往于一個個的世界,那樣,你會得到別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從這句話在方裏的腦海中響起的那一個瞬間,方裏的人生注定變得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