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回首,(11)

眉間微皺的樣子,但絲毫不影響她月眉星眼,秋波那一轉在吵雜的朱府與快活王的隊伍前,依然帶來清婉之意。

宋離有命在身,除了朱富貴以外,其他人等誰來都是無用。

眼下見衆人的眼光都放在自己身上,獨獨不見朱府主人,于是再次朗聲道,“還請朱爺出來一談。”

“冷二,你去看住七七別讓她出來“,朱富貴早在一個時辰前就收到一張無名聘貼,雖金黃閃閃之分大氣,但是從內容看得出寫信之人口氣狷狂自傲,說是提親也不留姓名。本來沒有當一回事,家丁來報一行人真的浩浩蕩蕩上門來送禮,還帶着喜轎,看樣子真的是來提親的。

朱富貴哪裏不知道朱七七亂來的性子,這個時候首當其沖地就是牢牢看住她。好在今天仁義山莊的大部分人馬都在朱府參加朱七七的生辰宴,冷二當即領命帶着手下去往後廂房。

朱富貴一甩袖子,從李媚娘的牌位前站起來,他辛辛苦苦地按照過世夫人臨終托付之言,好不容易将朱七七撫養成人,萬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出差錯。

冷二帶人守住了後廂房,冷三則是帶鐵騎兵從朱府後門而出,意在圍于了朱府的兩側,震攝貿然提親的人馬。要知道朱府也不是好欺負的,背後還有仁義山莊支撐着。

當來人報一切已經安排妥當,朱富貴才安心跨入前廳,他倒要瞧瞧到底是誰來提親,又送了那些聘禮來。

倒也不是朱富貴不想嫁女兒,這幾年來提親的人也不是少數,一是朱七七個性挑剔,這個不喜歡那個太糟糕,二來朱富貴深知大家看中的不過是朱七七的家事、以及朱府偌大的産業。

所以朱富貴反而希望朱七七能夠嫁給自己傾心的武林中人,因為朱府的財産已經能保朱七七與後幾代人吃穿用度,能夠真心對待朱七七、而且能夠有耐心忍得住她驕縱性子的才是最重要的。

朱富貴看宋離一表人才,有心結交,“閣下是?”

“我是誰并不重要,朱爺看聘禮便知”,随着宋離一揮手,他身後黃布所遮之物盡現。

從聖池金蓮到九尺紅珊瑚,不用看九環連珠,朱富貴就已經怒氣沖沖,他已經猜到宋離是誰派來的——柴玉關。

十八年前李媚娘随便要了三樣對柴玉關難如登天的聘禮,朱富貴以為柴玉關早已消失,沒有想到他化身為快活王,居然當真将李媚娘的所要的聘禮一一弄到手。

提起柴玉關,就連朱富貴個性一向純良的人,都忍不住要破口大罵,但是四周除了快活王的人,還有諸多來捧場的同僚。朱富貴就算顧念在朱家的臉面,也不願抖出陳年舊事,只是陰沉着臉,“十八年,虧他還記得,他還有臉記得。”

見朱富貴對快活王出言不敬,宋離眯起眼,忍下一口氣,他的任務可不是吵架,娶到朱家夫人才是正事,“除了這三樣聘禮以外,轎中之人,也是主上送給朱爺的一點心意,畢竟擔心朱爺日後無人照料。”

宋離示意轎旁的嬷嬷撩起簾子來,轎中之人一身真紅袖衣,霞披羅裙,玉釵鳳冠,唯有面色凝重,完全不像是個待嫁姑娘,毫無期待之色。

即使紅唇豔抹,坐在轎中之人給人之感依然素雅清淡,一如在藏香閣一曲悠然吟唱,白飛飛對身邊的如意點了點頭,果然是殊麗沒錯。

沈浪将白飛飛的神情上細微的轉變都看在眼裏,“這位姑娘,轎中之人可是你說的故人?”

沈浪還是一如往昔的聰明,白飛飛輕聲道,“沒錯。”

殊麗是色使親自調、教且挑選的,饒是如此,宋離怕路上有變故,依然給毫不會武的殊麗加上了層層枷鎖。

沈浪見此,不由得上前一步,怒對宋離,“她一個弱女子,你何須如此?”

如此熟悉的話語,白飛飛一笑,只是內心全然是凄涼之意——在她的回憶裏,初次見面時沈浪也是對自己這麽說。

第一次會男子心跳便是由此開始,現在重新來看,這也許是沈浪悲天憐憫的天性罷了。

朱富貴也不忍心見與女兒同樣歲數的姑娘遭受如此對待,“就是,放開她。”

宋離心心念念地僅關能否完成任務,“朱爺這是要留下她?那就請朱夫人出來吧。”

青痕推着輪椅,周元禮正在朱府二樓廂房看着這一切。

這還要多謝小泥巴大嘴巴,說坐着輪椅之人是朱七七的貴客,朱府上下必須要好生伺候着。

所以早在白飛飛、宋離、沈浪之前,周元禮與青痕早就在會客廂房裏找了一個看戲的最佳位置。

一切都如白飛飛所說的進行,快活王的聘禮如約而至,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快活王所下的聘禮上,就連白飛飛也不知道周元禮竟然也在朱府。

畢竟他曾與白飛飛約定,這一次他不會親自出面。

“公子”,青痕俯下身到周元禮跟前,“時辰差不多了,他們馬上就到,我們該是撤了吧?”

周元禮告訴白飛飛,在快活王聘禮到達之後,自會出現一些混亂,好讓她代為救下殊麗。

而青痕口中‘他們’就是即将要出現的混亂。

照理來說,此時應該是周元禮全身而退的時候。

可是周元禮緊抿着唇,青痕能夠感受到周圍空氣漸漸鋒銳。

從周元禮身上彌散開的氣息感仿佛能剜割得人體無完膚,這并不是青痕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上一次好像還是東宮被困之後,周元禮為做最後一搏時而如此肅然,但今日又為何?

“…不,再留一會”,周元禮要親眼看看,白飛飛是怎麽對待她身邊那位的俊朗俠客的。

白飛飛以前說過——她曾被朱家小姐奪取過……周元禮一直認為也許是某樣東西,可是今天從她突變的表情看來,也許是某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對熊貓兒實在是無感,所以寫不會想寫到他的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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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周元禮對白飛飛的了解,只要一看就能夠了解到,沈浪的出現,是不一樣的。

☆、朱府危機.壹

“朱爺這是要留下她?那就請朱夫人出來吧。”

就當朱富貴冷笑一聲,正準備反駁宋離之際,地上的小石子開始砰砰彈跳起來,就連九尺血珊瑚的底座也不穩地搖晃着。

“是…馬蹄聲?”沈浪側耳傾聽,能夠聽到遠遠傳來,如轟鳴水聲一般的蹄踏聲,而且越來越近,居然是直朝朱府而來?

“小姐,莫不是?”如意輕聲湊到白飛飛的耳邊問道,“這就是公子所說的…”

周元禮說過快活王聘禮到後,會出現一些些混亂,然後就是白飛飛與如意伺機救出殊麗的好機會。

白飛飛搖了搖頭,示意如意不要再說下去,現在人多嘴雜,若是被旁人聽了去,定是覺得她與如意兩個人脫不了幹洗。

白飛飛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殊麗,後者好像毫不知情、也毫不關心現在的處境一樣……簡直就像一個精致木偶似得麻木不仁。

這般被人送來送去,白飛飛也不是沒有體會過,只是殊麗是周元禮的故人,按理來說應該也是大家出生,後來又怎麽去了藏香閣、又被帶入了快活城,用這些經歷一比。

白飛飛也無法比較說,是自己更不幸,還是殊麗更痛苦,眼下的比較也是沒有意義的。

随着轟隆隆的馬蹄聲,随之将朱府、仁義山莊鐵騎兵牢牢圍住的居然是統一身着雲龍紋甲的士兵,一看服飾便是不是普通營兵。敢将龍紋正大光明印在衣甲上,只有可能是皇帝親兵。

鐵騎兵哪裏見過這等陣勢,眼前的騎兵各個身騎千裏良駒,手握重杖,随後緊跟持盾者,團團圍住朱府。而再後一字排開的是弓箭士兵與弩手。隊伍整齊劃一,顯然走位經過良好訓練,圍困府邸時也絲毫不亂。

在這些士兵之後才是發令者,一身金銀珠文緞面甲,坐在良駒上老神自在,自有上位者的從容悠閑。

他勒令馬停後一聲揚起手,士兵們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喊。

縱然一聲過後再無任何聲響,這整齊劃一的吶喊聲直沖雲霄,餘韻玩繞。

“快活王等餘孽速速自首便可饒過一命”,發令者之音透過朱府依然洪亮,顯然也是一個練家子。

他自是不慌,有親兵在前沖鋒陷陣,從人數上來說也是絕對優勢,除非朱府中快活王的手下有三頭六臂,否則今天絕對不可能全身而退。

宋離一個轉身,眼神陰霾地瞪向朱富貴,“看來朱爺早有準備啊?”

“不、不、這是…”,就連朱富貴自己都一頭霧水,外面是何許人?

“請聽在下一言”,沈浪思如明鏡,“若是外面的人是朱爺的手下,哪會如此将主子圍困在中心,照理是急着救人才是。”

沈浪的一番話頗有道理,宋離一時之間無法反駁,憤憤地望向門外,他倒要瞧瞧是誰敢和快活王作對。

見宋離要去,白飛飛差一點要開口留下他。

她明白周元禮乃心思缜密之人,若是沒有絕對的把握是不會讓她貿然前來,在快活王的人面前救下殊麗。

那也就是說,周元禮所謂的‘混亂’,怕是宋離到最後也難保自身。

宋離對快活王忠心耿耿,是因為舔犢之情,這個無可厚非……但是留下宋離就可能保不住殊麗,眼下兩難的情景急得白飛飛直咬嘴唇,‘笨蛋!’

她又何嘗不知道,個性倔強的宋離和自己一樣,誰也說不勸?

往昔宋離愛慕她時也放不下對快活王的敬重,更何況如今?

若不是今有周元禮事事開解她,陪伴在她身邊,恐怕白飛飛還是這個倔性子。

眼下時況紛亂,沈浪和宋離都在,她反而惦記起周元禮。要是他在,此時又會做何解?

正當宋離準備去朱府外一探究竟,一人越過府外的鐵騎兵,跌跌撞撞地沖進朱府。因那人一身帶血,滿身血肉模糊又穿得快活城的衣服,鐵騎兵面面相觑也未有阻攔,放他進去。

一看到宋離,那人腿腳一軟跪癱在地上,氣若游絲,“氣、氣、氣使!”

宋離認得他是跟随在快活王身邊的左護法,“你怎麽在這?”

“恕我…無用”,他死死抓住宋離的手腕。

宋離俯下身來想要聽清他在說什麽。

“快活城、城、破了…”,左護法的眼睛暴睜,幾乎再用全身剩餘的力氣拽住宋離。

“??那、那主上呢?”宋離提起他,剛想要問個清楚,身後一只箭淩空呼嘯,刺入了左護法,剜裂皮肉、捅濺鮮血。

如意別過眼去,她第一次見到死人,心裏有些害怕。

白飛飛握住如意的手,暗叫不好,此時一箭,必定開戰。

朱府外的騎兵與盾兵已經開始推進,冷二旗下的鐵騎兵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戰還是該退,只能請示,“冷二爺,我們、我們該怎麽辦啊?”

“飯桶!沒看是朝廷親兵嗎?”冷二爺大喊一聲,雖然還揮舞着手中的扇子,以往的一派老神自在已經全都不見了,“你們難道還要和朝廷作對嗎?自然給我往朱府裏面沖啊!”

鐵騎兵這才意識過來,由冷二帶頭,各個再次拿起兵器,轉身往朱府裏捉拿快活王的手下。

一時間,刀光劍影、快活王聘禮團凄慘聲四起。

就連沈浪也覺得,眼前的這一場景簡直就是屠殺。

他提起劍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快活王縱然惡名遠播,可是他的手下并不全然都是無恥之徒,朝廷親兵格殺勿論未免有些……但他也不能直接和朝廷兵對抗,反而像是在幫快活王似的。

當下他只能護着朱富貴,以免不會任何拳腳功夫的朱富貴被誤傷。

“如意,別愣着!”白飛飛拉過殊麗手铐,摸過她手中的枷鎖,的确和自己曾經配帶過的不同——并無隐藏着任何暗器。

如意聽到白飛飛喚着自己的名字,扯下纏在腰間的紅繩,也圍在殊麗的身邊。

白飛飛将殊麗推向如意,“你帶着她先走,我斷後。”

“小姐!這個怎麽成?!”如意斷斷不會丢下白飛飛一個人走。

“你武功不好,難道還要我護着你不成?”白飛飛一推,硬是把如意推開。

“……”,殊麗不知是早知道會有此情景,還是對自己身處何地漠不關心似的仍一言不發。

眼看親兵越來越多,場景越來越混亂,如意自知功夫沒有白飛飛好,現在又帶了一個拖累,也只能如白飛飛所言。

見如意與殊麗離開,她一個轉身,劈暈宋離身邊的士兵,“你還在這裏戀戰做什麽,還不快走?”

宋離一愣,她說的有禮,若已死的左護法說的是真的,那麽現在趕回快活城,趕回快活王的身邊才是重中之重。

他仍然感到奇怪的是,“你為何幫我?”

“我帶走了你的聘禮,所以盡綿薄之力還你而已”,在白飛飛的心中始終對宋離有一份歉意。如今他與她之間不再有任何瓜葛也好,今日救他一命算是還債。

宋離覺得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似秋靜般無波,但深處好像隐藏着某種漣漪,仿佛一根長針刺進心底,隐隐抽痛起來。

“你…”,他想要知道,“你究竟是誰?”

沈浪一施力,猛然抽出劍,劍鞘直往宋離,呼嘯而過的箭因與突來的劍碰撞在一起,齊齊落地。

宋離明白此刻自己若再不走,便沒有機會走了,他對白飛飛與沈浪一抱拳,“若他日有緣…”

沈浪一颔首,“若有緣,自會相見。”

是啊,有緣自會相見,白飛飛撿起沈浪掉落在地上的劍鞘,就如同撿起過往曾經有的情誼一般,捧到他跟前。

“謝謝,敢問姑娘姓名?”沈浪一笑,“在下沈浪。”

他本就長得一分爽氣,兩分俊氣,笑意間更帶一份武林中人的灑脫,這一點真的是絲毫未變。

“我叫白飛飛”,她屏息着回應。

然而沈浪如此說道,“白姑娘。”

這一霎那白飛飛意識到,她與沈浪的恨與怨未曾發生,就連愛與情也一并消失了,他自然不會如記憶中用溫暖的嗓音喚她‘飛飛’。

沈浪見她皺起清秀的眉頭,擺出一副潸然欲泣的悲傷表情來,不由地擔心地問道,“白姑娘,你怎麽了?”

“我、我…”,白飛飛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自己真的能夠從頭來過,憂的是她與沈浪情感天平從來就不公平。

“白姑娘快走”,沈浪怎麽知曉她腦中思緒紛亂,生怕她再不走也是要被圍困朱府被官兵拿下了。畢竟她出手幫了宋離一把,恐怕是會被當作快活城的人一同對待。

“……日後”,她輕嘆一聲,“日後再見。”

☆、朱府危機.貳

幾乎是頃刻之間,朱府中的快活王手下,死的死,逃的逃,剩無一人。

副将正在統計死去的親兵以及清點快活城的屍首。

朱府廳房內,身穿金銀珠文緞面甲的男子正在欣賞快活王送來的聘禮,他正是元景帝座下剛剛晉升的嚴少将軍,“啧啧啧,據說這個聖池金蓮放在白玉盒中可以永葆千年不凋,真是好物啊!”

“大人若是喜歡,盡請拿去”,朱富貴并不在意這些,“況且剿滅外面這些賊人也是大人的功勞,理應将此贈與大人作為貢品。”

“怎麽使得”,嚴少将軍轉過身來,面對朱富貴時眼神灼灼,“我怎麽能收快活城給朱爺下的聘禮呢?”

朱富貴曾是先帝的包衣奴才,朝廷之事他理解頗深,也正是知道其中剪不斷理還亂的根基,所以從商不從政。

朱富貴有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兒,任誰看都覺得快活王是向她女兒提親的。

不知為何快活王得罪了朝廷,本來這是和朱府無關,但是快活王拿着如此隆重的聘禮來,到顯得朱府與快活王暗中有所勾結。

所以嚴少将這句話便是這個意思,朱富貴不顧冷二與沈浪的阻止,整個人跪在地上,“求大人開恩,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有快活王此人,不知道他會上門提親。”

若是嚴少将有意将朱府和快活城聯系在一起,不光他自己、連七七和整個朱府都保不住了。

“大人,朱爺說的沒錯”,冷二感覺叫人拿過快活王前先送來的聘貼,“大人請過目,這帖子上只說提親一事,連個名字都沒留,朱爺是無辜的。”

嚴少将連眼睛都不瞥過聘貼,徑自走到了九尺珊瑚前,“這個是渤海鹽幫的鎮邦之寶,前些日子渤海鹽幫與鹽鐵司正在打官司。也是奇怪了鹽鐵司十名管事夜裏一同暴斃,渤海鹽幫也逃過一劫,現在這九尺珊瑚卻在朱府!”

冷二和沈浪也聽明白嚴少将的意思,不管是不是聘禮,現在九尺珊瑚在朱府就是足夠的證據将朱府一幹人等與快活城扯上關系。

就連冷二也按捺不住了,甩開沈浪攔着自己的手沖上前去,“一派胡言,朱爺與朱府上上下下都不會武,那裏會與鹽鐵司主事暴斃有關?”

“冷二!”朱富貴急了,冷二這不是在給自己找堵嗎?!

于此同時嚴少将冷笑一聲,走上前去與冷二面對面,他雖年少但身上自有一股血氣,“是啊,這些應該都是朱爺身後的仁義山莊做的吧?”

“你!”冷二氣的握着扇子的直抖,現在把仁義山莊都牽扯進來了!這是要一網打盡的意思?

朱富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大人,此時真的與仁義山莊無關,與老夫無關啊!”

與朝廷硬碰硬,碰不得!這個道理沒有誰比朱富貴更懂。

顯然此事只在嚴少将的一念之間,好好求他才是正事。

“老夫就一個女兒,不管是聘禮是誰送的,老夫都不會要的”,朱富貴的面容一夕之間如蒼老數十年,他本養尊處優那怎麽知道現在還會經歷此遭,“大人請全部拿走吧?”

沈浪也有些看不下去,他是個聰明人,不會像冷二那樣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一抱拳站了出來,“這位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窮?仁義山莊與朱府一直資助武林人士行俠仗義,斷然不會做出此等惡劣行徑,還請大人明察。”

嚴少将其實也只是奉命捉拿快活王餘黨而已,元景帝的親兵兵分三路,一路捉拿與武林人士一起謀逆的三王爺,另一路圍剿涉嫌殺害朝廷管事的快活城和其主快活王,最後一路也就是最輕松的活,就是嚴少将此行。

說起來朱富貴是先帝的包衣奴才,在京城也有高官相識。縱然嚴少将現在定了朱富貴的罪,往後倒黴的還是他自己。

所以嚴少将不過是耍耍威風,既然沈浪給了他臺階下,他也下得穩當,“朱爺還請快起,我也就随口說說,您別當真。”

朱七七本被仁義山莊的鐵騎兵看着,未曾踏出後花園一步。好不容出來了發現周元禮已走,現在大廳看見沈浪扶着朱富貴正從地上起來,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我爹怎麽在地上?”

“這位就是朱姑娘?”嚴少将見她白巾翠袖,鉛華銷盡見天真,的确長得不錯,快活王下如此隆重聘禮倒也算情有可原。

“我就是”,朱七七盛氣淩人貫了,縱然覺得面前男子穿戴不凡,話也不過腦子直接說道,“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讓我父親跪?”

朱富貴就擔心朱七七會出口不遜,沈浪摻扶着他,只覺得朱富貴的手如風中殘葉抖得厲害。

“七七!“朱富貴哀喊了一聲,太過嬌慣她的悔恨從沒有此刻來的強烈。

“爹!好歹是我生辰,看嘛讓人看着我待在房間裏?快悶死我了!”與此同時朱七七硬生生擠近朱富貴身邊,将沈浪擠開,根本是看也不看嚴少将一樣,就好像沒有他這個人似的。

小泥巴先前說看到白飛飛,害朱七七激動得要死,要知道白飛飛在,周元禮肯定就在。本還想着這個生日不算太無聊,怎麽知道仁義山莊的鐵騎兵在後廂房把守得嚴嚴實實。

剛剛不知為何鐵騎兵都撤走了,小泥巴一打聽得知周元禮也走了,朱七七頓時沒了興致,誰也不給好臉色。

見此嚴少将不怒反笑,“朱爺,令愛好大的口氣,怪不得要嫁予快活王了?是不是覺得只有快活王能駕馭得了您令愛啊?”

“七七!過來見過大人”,朱富貴搖着頭,痛心疾首,“我們與那快活王一點糾葛也沒有。”

“什麽大人?”朱七七只知道父親從商,朱富貴也未曾提起過自己曾是先帝包衣奴才之事,以至于她從未想過自己與朝廷的關系,“在汾陽爹你怕過誰嗎?!”

“朱姑娘,這位可是剛才解救朱府于快活王之手的嚴少将”,沈浪也看出朱家小姐似乎豪邁的很,怕是還沒有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是啊是啊”,冷靜下來的冷二也走到朱七七旁邊打圓場,“嚴少将十分厲害。”

怎麽知道朱七七完全不接兩人的話,“哦,那就賞呗!小泥巴?!”

朱富貴本圓潤的臉龐變得面如死灰,此時嚴少将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他一個堂堂武将,居然要接受一個富商女的賞賜,真是不知道她是無心還是故意為之。

“既然朱爺說令愛并未許配給快活王,那好辦”,嚴少将一甩衣袖,也不願意與朱家多糾纏,高聲道,“傳元景帝口谕,朱富貴接旨!”

朱富貴跪在地上,看情勢不對,沈浪與冷二依樣跪地,只有朱七七一個人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是怎麽回事?你們都跪下幹嘛?”

“七七!”朱富貴真是的要發怒了,她簡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做兒戲。

若是藐視皇帝旨意真的是賜死都不為過,冷二正是是知道這點,點了朱七七的啞穴,沈浪用劍柄戳了戳她的膝腘,朱七七這才噗通一聲,不由自主地跪倒。偏偏她還說不出話來,只能怒目瞪向沈浪。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朱家有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娴內則,淑德含章,入秀女大選,頃刻入京候選,欽此”,嚴少将說完,不等朱家送客,自己轉身離開。

沈浪百思不得其解,開口問道,“朱爺,剛才說朱家有女,雍和粹純,性行溫良……是朱家還有其他女兒嗎?”

眼前的朱七七跟剛才嚴少将軍口中說的一點也不像,可是朱家一直都傳聞獨女,這是怎麽回事?

“少俠有所不知”,朱富貴也同樣解釋給冷二聽,“剛才那位大人定然是一個字沒改,傳皇帝口谕,也就是說不管朱家小姐是何等模樣,都要入宮參加秀女大選。”

顯然元景帝是以朱七七入宮要挾朱富貴,他不懂得是自己已經離開京城多年,遠離朝堂多事,為何又在此時發難?

“我一向聽說元景帝生性多疑”,冷二皺起眉頭,“我去探探發生了什麽!”

沈浪解了朱七七的穴,正想拉她一把的時候,她倒自己起來了,放手就想打沈浪一下。

“七七!”朱富貴猛地拽住她,“聽到了嗎?剛才那位大人說皇帝宣你入宮!”

朱七七對父親還是有三分敬意,收起手說道,“我能不去嗎?我還不想離開爹爹。”

“是不得不去!”朱富貴面色一沉,一旦入了宮他就不能随時跟在朱七七的身邊,她往後的性命,就不由得她自己說了算了!按照她現在的性子,真是分分都保不住。

見談到朱府家事,沈浪也不好意思插在中間,“朱爺,在下先行告退。”

“少俠等等”,朱富貴見他武功高強、三番四次地護自己周全,看上去實在不像個壞人,“能否請少俠在府裏多住幾日?”

“爹!幹嘛邀他住我家?”朱七七又瞪了沈浪一樣,之前居然敢讓她跪!

沈浪也想推辭,只聽得朱富貴攔住朱七七再次懇求道,“少俠也看到剛才的情景,快活王的手下怕是心有不甘要來尋仇。”

“……”,沈浪見朱七七不喜自己,也不想趟這個渾水,但朱富貴面露殷殷祈求之色,想來他也是為自己的女兒擔心,不由得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別跟朱富貴說要把朱七七嫁給沈浪

這種欺君殺頭之事,朱富貴還是不會做的

☆、元禮之托

朱府外,嚴少将軍正騎上馬準備撤兵,副将清點完畢一共捉拿快活王黨羽十人,亡十五人,這個數字雖然有點少,但勉強可以交差。

令嚴少将真正不悅的是——元景帝将自己的親兵分了三路,一去圍剿三王爺,另一隊去圍攻快活城,獨獨自己領了一個最輕松的差事。

也就是說在兵分三路中,元景帝最不想扶持的便是自己,所以派了另外兩位少将去。

若是圍剿三王爺成功後交出兵權,也是那兩位少将中的一人會被當做有功之臣升為将軍,怎麽看都與自己無關。

嚴少将拿起馬鞭,緊抿着唇準備離開之際,副将跑到他跟前跪下,“大人,屬下有一事禀報。”

嚴少将百無聊賴地摸着自己的馬鞭,“說。”

“這…”,副将看了看周圍都是士兵有些不好開口。

看副将有些難以開口的樣子,嚴少将下馬與他走到無人之處,“怎麽了?”

副将湊到嚴少将的耳邊輕輕道,“大人,屬下在盤問朱家家丁時得知,那我們抵達朱府後,有一人乘坐着輪椅從後門先走了。”

嚴少将一鞭子抽在地上怒道,“這等小事也要與我說?”

“屬下不敢!”副将知道他生性狂躁,但事關重大還是繼續說下去,“據家丁說那有腿疾之人生得十分貌美,宛若女子一般!”

“腿疾…貌美…?”嚴少将緩緩收回了馬鞭,倒是想起了什麽,“皇上自登基後數次命親兵南下,每一次關于前太子的消息都是捕風捉影……皇上震怒不已,你的意思是說?”

“屬下也只是猜測而已”,副将見嚴少将認真起來,也大膽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大人不覺得這一次快活王之事十分蹊跷嗎?”

“的确”,嚴少将知道武林與朝廷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快活王如果真的那麽厲害,又毒死鹽鐵司十名主事還留下了線索?還大搖大擺地向朱府提親?這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嚴少将越說越覺得副将的猜測是對的,“難道說太子真的沒死,在幕後策劃這一切?他又圖什麽呢?”

“皇上與三王爺互鬥,這前太子不就樂享其成嗎?”副将好歹也是熟讀兵書之人,“不就跟圍魏救趙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錯不錯!”嚴少将笑着對副将說,“看來我們真是領了個好差事啊!”

要是把太子出沒一事告知元景帝,一向對太子餘孽忌憚萬分的他定然對此十分上心。

“你留下一隊調查此事且護送朱府小姐入京,其他人随我速速回宮”,嚴少将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将此事呈于元景帝,到最後誰功勞最大、升遷為大将軍還真的不好說了!

“屬下遵命”,副将領命而去。

見朝廷親兵已不再圍着朱府,沈浪便前往仁義山莊去牽自己的愛馬。

白馬旋風就跟自己的家人一樣,這些年來跟着他踏遍大江南北。

“可是沈少俠?”

沈浪聞言轉過頭來,只見來者面容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貫穿全臉,只不過這個是很早前的傷疤,疤色深沉,現在看起來并不覺得如何可怕。

“你…是?”沈浪從未在仁義山莊見過此人。

“在下青痕,奉公子之命有請沈少俠”,青痕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不知沈少俠可否随在下走一遭?”

沈浪并未猶豫良久,看對方的樣子明顯已經調查過自己,就算現在拒絕以後還是會來請。既然不知是善是惡,會面便知。

他當下應道,“好。”

“公子,沈少俠到了”,随着青痕的一身喚,逆着光坐在輪椅上,輪動着轉過身來。

清明而柔軟陽光籠住了他那個身影,一雙墨如點漆的眼睛立時與沈浪對上。

即使知道眼前的人是男子,沈浪也不禁為之感嘆,與朱七七的俏亮、與白飛飛的婉清不同,他過于俊俏的臉龐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若為女兒身必定傾國傾城。

“沈少俠,請坐”,他伸出手來,指了指跟前的位子,“在下周元禮。”

窗外花木扶疏,斑駁的光影籠罩在周元禮散落的柔軟發絲上,無形中并迸發靜谧之感,如一副畫卷一般。

就連沈浪坐下時,将劍擱在桌上時也不由得放輕了力道,唯恐破壞了此時景致。

“沈少俠是沈天君之子吧?”

聽聞周元禮一問,沈浪一愣,瞬間又勾起唇角而笑,心裏感嘆對方不光人美,看來也是一等一的情報好手。多少年了,他抛棄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改為沈浪,就連仁義山莊的人都不知道他就是當年武林盟主沈天君之子,沈岳。

面對周元禮驚為天人的容貌,沈浪也依然淡定,“既然周公子如此肯定,又何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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