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回首,(12)
次一問?”
周元禮的呼吸舒緩而悠長,他也十分欣賞沈浪不卑不亢地态度,在此一輩的青年才俊中少有的冷靜沉着,“你可知我為你除去了你的殺父仇人?”
到了這個時候沈浪的神情才有一絲動容,“殺父仇人?!是誰?”
“快活王、柴玉關”,周元禮眼波流轉,輕輕眨眼間更似是有流光溢出,那目光中更是沒有絲毫沒有雜質,清亮如水。
面對如此清透的眼神,沈浪實在是不認為周元禮在說謊,事關重大他再次追問道,“你又是怎麽知道快活王就是柴玉關,而柴玉關就是我的殺父仇人?”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也不存在永不見天日的秘密,更何況沈天君乃一代大俠武林盟主”,周元禮頓了頓,“再者,我是南宮世家的後人,知曉這些并不奇怪。”
“南宮世家?!”沈浪對此也多有耳聞,“難道是……”
沈天君的武林盟主之位是由南宮世家的南宮羽禪讓的,由于當時沈天君在武林中不但德高望重,更是武功蓋世所以當時無一人有異議。
事隔多年武林中人依然都對南宮羽的讓位衆說紛纭,沈浪隐約記得父親生前提過南宮羽隐退并非對外宣稱身體抱恙,而是因為女兒入宮廷成為朝廷貴妃,于此要與世俗武林徹底脫開關聯。
當時沈天君還笑着說,要是自己的兒子争氣說不定還能讨得一位公主做妻子。
沈浪回想起來,又聯系起先前皇帝親兵包圍朱府的樣子,不由得猜到眼前的周元禮不是朝廷中人,便是與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住于周府乃是無奈之舉”,周元禮看沈浪的樣子,像是已經猜到了什麽,“我本姓并不是周,只是随夫子改姓罷了。”
“!!”周府周太傅因太子下馬而被株連九族一事,當年在汾陽城傳的沸沸揚揚,當時沈浪還年幼,也是在仁義山莊才躲過一劫。
‘周、元、禮’,周為太傅姓,元乃國號……沈浪如此聰明絕頂之人,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定奪,他站起來默默行跪拜之禮,這次不同對嚴少将行禮時的敷衍而心悅臣服,“謝周公子為沈某,公子所托之事必當辦到。”
“那麽就有勞沈少俠幫我照顧白姑娘可好?”周元禮的深色未變,仍是那般的淡然,內心釋然和焦躁交織的雜亂大抵只有他自己知道,“就是沈少俠在朱府有過一面之緣的白姑娘,她是我的義妹。”
“周公子這般是…?”沈浪聽出了不對,這簡直就是臨終囑托一樣。
“當今新皇一直在苦苦追尋我的下落,早晚都有這一天“,周元禮的眼神讓人看不出真意。
就連沈浪也猜不到他說的‘這一天’,是哪一天,“沈某必當做到。”
“那就不打擾沈少俠了”,周元禮就連趕客都十分的優雅,蘊含着的天家貴胄不言而喻。
“告辭”,沈浪也不是攀龍附鳳之人,拿起自己的劍與一直守在旁的青痕微微颔首,算是別過。
确定沈浪已經走了,青痕才開口,“公子,我還以為你邀這位沈少俠是問他要天絕三式。”
“那日在朱府你又不是沒有看過他的身手,你覺得他像是會天絕三式的樣子嗎?”
周元禮一問,青痕才細細琢磨,沈浪看着身手不差但要說如何高超,倒也不見得。
“更何況小左子不是在快活城尋到了許多柴玉關收藏的武林秘籍嗎?”提到快活王,周元禮也不得不感嘆,“這柴玉關原是無名小卒,費勁心機搜集了各門各派的高深武功,居然全部都融會貫通,也算是個人才。”
“小左子剛才來的信報,圍攻快活城的消息一出,幽冥宮和憐雲山莊全去相助了。小左子親眼所見,幽冥宮主與憐雲山莊的王雲夢與其子統統與快活王同歸于盡”,青痕未曾親眼見到,但也不得不長舒一口氣,“小左子說他也折損了好幾名好手,這麽多人才取那柴玉關一人的性命,看來他的确算個人物。”
但是青痕更想說的是,“公子,圍困朱府明明與您無關,您為何要在朱府留這麽久?”
他擔心有人将周元禮的事情說給親兵聽,這些就難辦了!
“新皇一向多疑,這次三王爺與柴玉關的事情線索這麽明了,我們何不就給他一個把柄,讓他捉住我們?”周元禮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躲避元景帝的追殺,他韬光養晦了這麽多年,成敗在此一搏。
“屬下聽命,一切緊遵公子吩咐”,青痕見周元禮終于認真起來,內心很是高興。
只有周元禮自己明白,為何東躲西藏這麽多年都不曾想要反抗,只是小心翼翼地維持着自己手下的安全與白飛飛的平安。
這岌岌可危的平衡就在沈浪的出現後打破了,最懂白飛飛的周元禮又怎麽會錯過她與沈浪在朱府的匆匆一瞥?
從來沒有見過白飛飛那樣的眼神,周元禮曾經想過上千萬次他與她的結局,卻從未想過她還會戀上別人。
不、不,白飛飛當時的表情更像是找到失而複得寶物……周元禮記得她說過她被朱家小姐奪取過一樣很重要的…
她沒有說完,周元禮推測為某種珍貴之物,現在看起來,可能是她當時想說的是——很重要的人。
內心深處已經結疤的傷口似乎正在逐漸潰爛,所以周元禮決定他養了多年的棋,最後一招铤而走險!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進行時!
☆、周府被滅.壹
“曉晴,許久不見,你長大了許多”,周元禮笑意盈盈地望向殊麗,不,此時此刻她已經在周府恢複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周曉晴。
就連重英也在一旁微笑的點點頭,白飛飛很少見她這樣由衷地發出笑容……看上去重英仿佛十分高興看到周曉晴的出現。
“是啊,真的是好久”,周曉晴張望着四下并下意識地撫摸着一直帶在身邊的古琴,出了藏香閣又入了快活城,只此一物她從不離身。
就像她從未忘記過周元禮一樣,被深深刻入心底的回憶。
“這把琴…”,周元禮眯起眼睛,“可是我送的那一把?”
“難得公子還記得”,周曉晴往常一直圍繞在周曉晴身邊那種冷漠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身溢出的幸福感,
不知怎麽的白飛飛有一種正主歸位的感受,從她的內心深處騰起些許的慌張,只能開口問道,“不知周姑娘昨夜休息得可還好?”
“有公子在我很安心”,周曉晴将琴放下。
見狀如意想要來幫忙,重英卻攔下她,親自伸手幫周曉晴。
周曉晴剛坐穩在琴前,一伸手不知為何,琴上所有宮弦應聲而斷。
一時間衆人之間安靜無聲,還是心直口快的如意最先打破沉默,“這弦…斷了…”
“是呢”,周曉晴眼神一暗,輕輕扶起斷掉的琴弦,幽然開口,“可是,沒有備用的弦。”
重英也覺得斷弦晦氣,不願意親口說出,“也是,周姑娘你昨日剛來,也許在路上太過颠簸才是。”
“飛飛這裏可有?”周元禮那非常遺憾的口吻,好像很是期待周曉晴的琴聲,本來他就是個愛樂之人。
白飛飛搖了搖頭,如意建議道,“不如我出門去買吧?”
總是覺得周元禮與周曉晴在一起很礙眼,聽此白飛飛也說道,“那我與如此一起去買吧?”
周曉晴重新抱起琴來,向周元禮請示,“我也許久不曾外出,可否與白姑娘同去?”
“去吧”,周元禮微微颔首。
白飛飛再準過身的瞬間,還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宛若自己的每一次離開,周元禮都是如此目送自己。這份心意漫過眼神,正溫暖着她些許慌亂的內心。
“還請公子稍等一會”,白飛飛轉過頭,對周元禮綻開笑容,一如往常。
“好,我等你”,周元禮目送着她的身影漸漸遠去,她所穿的白衣成為一個白點。
重英沉默不言,周圍的聲音就好像因白飛飛的遠去而消失,周元禮的耳膜因為突然而來的寂靜而微微發癢,就像獨自在空曠天地般,緩緩感到了一絲悲涼。
“公子,時辰到了”,重英推着輪椅,将周元禮向後門推去。
阿大已經在後門準備好了馬車,馬車內一片黑暗,就仿佛灰蒙的暗夜。想要和白飛飛在一起的念頭,突然瘋狂湧上。
事已至此,周元禮一聲嘆息,“願…我能等的到你。”
阿大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周府。
就在此時,正走在山間小道的周曉晴突然停下腳步。
“周姑娘可是累了?”如意上前一步說道,“周府離汾陽城甚遠,若是周姑娘累了,這琴就交給我吧?”
聞言周曉晴反而将琴抱得更緊了,“不、我不累。”
她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回到周府便這麽快地要離開了。周府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若不是父親下獄,恐怕她還是周府的千金小姐。
昨日如意救她入周府,周曉晴激動得快要哭了出來。周元禮所住的東廂房正是她曾經的住所,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卻又那麽遙遠,原來她已經離家太久,所有都已物是人非。
唯獨剩下的,就是手中這把琴了。
白飛飛覺得今日周曉晴的情緒格外不穩定,“如意,我們走得慢些。”
白飛飛與如意都是功夫在身的人,周曉晴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但又死死抱着琴,令她們也無法幫上忙。
結果去汾陽城足足花去一個時辰,往常白飛飛與如意來回也不過這些時間。
三人跑遍了汾陽城所有的琴行,怎麽知道獨獨宮弦無貨,說是之前已經被人買斷,新貨還沒有來。每一個琴行掌櫃看到周曉晴手裏的琴,都忍不住多問幾句,反倒是變成了懂琴之人的閑聊。
白飛飛雖然插不上話,也一直在旁側聽着。她知道周元禮一向好樂,自己縱然琴技還未爐火純青,也有心磨煉。
只聽得鋪外一陣喧嘩,百無聊賴地如意正與店小二唠嗑,“發生了什麽事這麽熱鬧?”
“據說朱家小姐要入京做秀女啦!”磕着瓜子的店小二一拍手,跟如意出門一道看熱鬧去了。
“朱家小姐?”白飛飛暗忖,汾陽城不就一個朱家…朱七七?怎麽可能?記憶裏沒有發生這件事情啊?
白飛飛緊跟如意與店小二,街道上早已擠得滿是圍觀的人。汾陽離京城遙遠,天高皇帝遠,除了周太傅就再未出過什麽大官,更沒有姑娘入過宮,幾乎全城的人都在看熱鬧。
嚴少将留下的大部分親兵排成兩列,副将一人騎着馬在前面領隊,中間由八人擡起的大轎正晃悠着,朱七七正巧撩起簾子與路上的白飛飛對上眼。
“哎哎哎啊!停停停!!”朱七七不管轎子有沒有停穩立刻跳下轎子。
本來身騎白馬跟在隊伍後面的沈浪趕上前來,“大小姐,你這又怎麽了?”
在朱府跟朱七七相處兩日,沈浪這算知道什麽叫做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朱大小姐真的不是他伺候得起。若非朱富貴老淚縱橫得相求,沈浪自己又得仁義山莊多數幫助,只能答應下來。
苦也是苦在朱富貴被勒令不能入京,元景帝是鐵了心要将讓朱七七入宮為質。
見朱七七下轎,整個隊伍停了下來,沈浪順着她的眼神看到了白飛飛。
沈浪心中惦記着周元禮的囑托,他本想護送朱七七入京後再來找她,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居然見到了。
沈浪剛想開口,朱七七比他更快,“白姑娘,你在這裏…那麽周公子呢?”
聽到‘周公子’三個字,周曉晴抱着琴默默地站在白飛飛身旁,看向朱七七。
“公子,他在府邸,未曾出來”,白飛飛此言一出,朱七七的面上頓露失望之色。
“是啊…周公子腿腳不好,也不可能出來送我”,朱七七心裏更是明白,自己與他無緣無故,又怎麽會特意為她送行。
只是心裏還是抱有些許期望,朱七七又開口問道,“那白姑娘…周公子知道我要入宮的事情嗎?”
白飛飛素來知道周元禮情報了得,所以遲疑地不敢斷定。
副将看朱七七站在街頭,與另一位白衣少女似乎是要沒完沒了地聊天,他的耐心已殆盡不由得手一揚,正準備揮馬鞭的時候身後傳來馬蹄聲,副将回頭一看,立刻下馬跪迎,“大人!”
來人居然是嚴少将,他的铠甲上血跡斑斑,手上還提着布袋,下側血色已經滲透而出,仍在滴血。
副将看見嚴少将身後的人不少都受了傷,嚴少将自己又滿目嚴肅,不由得有些擔心,“大人,情況如何?”
“我方傷亡慘重,不過…”,嚴少将高舉着布袋,“孽黨趙元禮首級再此!!!”
嚴少将的一聲喊,引得所有人矚目。
‘孽黨’二字引得路上行人紛紛議論,聽到消息的汾陽知府已經趕到,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跪在嚴少将面前,朱富貴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與冷大聽到‘趙元禮’的名字時不由得心驚肉跳。
趙元禮,不是就前太子?當時東宮被圍困後一直下落不明,怎麽現在栽在嚴少将的手裏?
“知府大人,你好大的膽子”,嚴少将勾起唇角,忍不住譏諷,“你汾陽城外的周府裏,亂臣賊子住得可舒服了,你都不曾察覺?”
“下官有罪,下官有罪!”知府哪裏管衆人的眼光,唯有求嚴少将網開一面,上奏皇帝的時候不要牽連到自己才能保命。
‘趙元禮’、‘周府’,從嚴少将口中相繼而出的話語,使得白飛飛腳下不穩。
“小姐,你沒事吧?”如意趕緊扶住白飛飛,就連如意自己都聽出不對來,小聲地問道,“這周府,是在說的我們嗎?”
趙乃國姓,這一點白飛飛還是知道的。她茫然地望向周曉晴,這個時候只有她能夠解答。
“公子姓趙,名元禮,家父姓周,曾為太傅。”
周曉晴的一句話再次如晴天霹靂,白飛飛不由得踉跄後退幾步。
沈浪也在一旁聽了個明白,他心下一驚,周元禮昨日相托莫不是指的就是現在的情景?
只見得白飛飛身影掠過,火速往周府而去。沈浪将手中的馬繩塞給如意,馬上跟上白飛飛。
“小、小姐!”如意看了看手中的繩索,又看了看一旁的周曉晴,不知道該怎麽辦。照理來說她應該跟着白飛飛一起回去才是,此時此刻又不能丢下周曉晴一個人。
朱七七看眼前一個兩個的人都沒了,不由得怪叫起來。
朱富貴偷偷摸摸地跑到朱七七跟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七七!聽好!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你認識周公子的事情,否則朱家上下全部因你而死”,朱富貴第一次見周元禮時就覺得有幾分熟悉,他并未見過周元禮,可是見過他的母妃——俪貴妃。
名滿天下的俪貴妃之姿,只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
現在根據嚴少将所言,朱富貴終于明白為何周元禮所謂何人!若是朱七七現在大嘴巴地漏出自己認識前太子,恐怕真的是即可被問罪。
朱富貴聲音雖輕又萬分凝重,朱七七點點頭,見此他才松開手。
嚴少将撇過朱富貴,騎在馬上徑直而來,“朱爺真是對令愛戀戀不舍啊。”
“老夫就七七一個女兒,所以不舍得”,朱富貴再一次摸了摸朱七七的頭,硬是把自己的哽咽之情咽下,“老夫就送到此,還望大人一路平安,多多照顧小女。”
“那是自然”,嚴少将一揮手,一旁的士兵就将朱七七塞進轎子中,“起!”
嚴少将歸心似箭,他現在只想将趙元禮的首級快點到入京,呈給元景帝看,免得夜長夢多。
聽見朱七七在轎中喊了一聲爹,朱富貴跨出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住,冷二拍了拍朱富貴的肩,兩人一臉哀傷,但卻都沒能回頭。只怕一回頭,就忍不住要攔在轎子前祈求留下朱七七。
這樣并沒有用,違背聖旨只不過是多賠上兩條人命而已,這樣一來朱家便真的從此無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我知道卡得不太好…努力憋二更!
☆、周府被滅.貳
白飛飛一路跌跌撞撞,周府近在咫尺時她反而停下腳步,不敢進去。
吐息了好幾次才敢邁出布置,周府大門有別人強行打開的痕跡,入門口倒下的是一個彪形大漢。
“阿大?!”白飛飛跪在跟前,都不忍把滿是傷痕的屍體翻過來,身形如此魁梧,不是阿大又會是誰?
周府一向清淨,青痕昨日離開,除了阿大、重英就不會再有人守在周元禮的身旁,想到這裏白飛飛直往東廂房而去。
而血跡也是一路随她的腳步,指引她停在書房門口。
“不要進去”,沈浪攔在門口,他已經看過裏面了。
見他對自己搖搖頭,白飛飛知道周元禮怕是兇多吉少了!
“不!我要進去!”她揮開沈浪的手,“公子說過等我…他不會…不會就這麽…”
然而白飛飛一跨進書房就能看到坐在輪椅上背對自己、已經被割去頭顱的背影。那件衣服正是周元禮晨時穿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會的!”
無法相信!!一股吶喊聲從心底悲切地響起,白飛飛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報仇…我要為公子報仇!!”
不能忘記,嚴少将高舉着周元禮的頭顱,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一想到這個場景,白飛飛氣得簡直要炸裂,仿佛胸口要被撕裂一般,“我一定要報仇!!”
沈浪見攔不住白飛飛,一個手刀砍在白飛飛的後頸。
毫無防備的她頓時陷入了黑暗中,宛如感受到自己正在墜入看不見的深淵。周元禮之死讓她痛徹心扉,這份悲哀仍然回蕩在她的身體內,浸染她的思緒,滲透她的內心。
沈浪将她扛起時,還能夠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淚。
生怕還有親兵折返,他帶着白飛飛悄悄離開了周府。
醒來時,覺得身處搖晃之中。
“小姐!你醒了?”
與如意一同湊過來的還有朱七七,她們的臉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白飛飛有一種恍惚之感。
“我這是在?”白飛飛捂着額頭,她覺得有一些頭痛。
如意扶着她,朱七七遞過一個水袋,角落裏的周曉晴只是默默的抱着琴,看着她們照顧白飛飛。
自己居然與朱七七正和睦相處,白飛飛到現在也無法理解這點——但這正說明她還處于死而複活的生命中。
那周元禮呢?真的被殘忍地割去頭顱而死嗎?白飛飛強壓住胸口,進行幾次深呼吸,似乎這樣才可以說話,“公子呢?”
“小姐,周府已經回不去了”,如意看了看朱七七,在白飛飛昏迷的時候,多虧朱七七收留她們與周曉晴,”沈少俠說護送我們去京城,他受公子之托定會我們平安。“
白飛飛再次無言,馬車內流淌着冰冷的寂靜,她每一刻都感到生命最重要的人被奪走一般。
這一次與知道沈浪與朱七七在一起時的憤怒不同,知曉快活王與白靜并非自己親生父母時的痛苦不同,反而是一種茫然。
周元禮死了,天地之大她何去何從?
在遇見周元禮之前,她就好像一顆肆意瘋長的雜草,柔韌,果斷,不惜所有,雖然努力鑽營,仍舊聽天由命,風雨雷霆,聽之任之,最後能夠保有的便是自己一條命。
在遇見周元禮之後,白飛飛現在意識到,這幾年周元禮就是她的天,撐起一片天地。她變得溫婉、變得普通、變得平靜。
能夠感受到生活自由的甘甜與幸福,然而這一切都飄然遠去,帶走了她心跳的最後一絲溫度。
留下的,唯有傷痛。
白飛飛撩起簾子,沈浪正騎着旋風跟在一旁。
見到她醒了,沈浪總算松了一口氣,生怕自己手勁太大傷到她,“白姑娘,你感覺如何?”
“……”,清晨的風異常的冷冽,從鼻腔吸進體內,有種撕心裂肺的疼,而這種疼讓白飛飛少許冷靜了下來,從餘光還能夠看到分散在前後的朝廷親兵。
就是這些人圍困了朱府,也就是這些人滅了周府!
見她不說話,沈浪以為她擔心自己的處境,不由得說道,“在下受白姑娘的義兄所托,不論上刀山下火海,都會保你平安。”
沈浪的雙眼一如往昔般堅定,與白飛飛初見他時沒有任何不同。
然而他說出自己曾經最喜歡的話語,內心也激蕩不起一絲愉悅,只能勉強擠出一句“謝謝”,而後又放下了簾子。
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周元禮與沈浪的不同。
沈浪胸懷寬廣,悲憫憐人,只要他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而周元禮在幾年前,就将他暗中堂口全部告予她聽,就算周府被滅朝廷也沒有線索一網打盡。無論是京城也好、江南也好、塞外也好都有他的據點,只要白飛飛牢記于心中,即便她一個人帶着如意,也能安穩一生。
周元禮從來不會輕易許下什麽諾言,也不會為白飛飛沖鋒陷陣地做些什麽,可是他會保她不再經歷任何刀山火海。
周元禮的這份心意,白飛飛已經不止一次感受到,唯有這一次特別強烈。
“小姐,接下去我們該怎麽辦?”如意的問題宛如兇器,一刀刺入白飛飛的內心,将它一分為二、痛苦太過強烈,令她的喉嚨深處陣陣抽搐。
“入京進宮,我們要為公子報仇”,白飛飛緊緊攥緊手心,“此仇不報,我枉做人!!”
如意深怕自己的耳朵出了岔子,“進宮?什麽宮?“
“當然是皇宮”,周曉晴十分冷淡地瞥了如意一眼,“你以為什麽宮?相處了這麽久,你們連公子是什麽人都不知道?”
“公子是什麽人?”朱七七只當他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雖然朱富貴千叮咛萬囑咐說她不可洩露認識周元禮,但并不知道為什麽。見周曉晴提起,不由得湊了過去。
“你說呢?”周曉晴揚起嘴角,這一笑比哭還難看。
“我一直知道公子身份尊貴,只是沒有想過他是…”,白飛飛與周曉晴對視一眼,在這個馬車中,不,在世人中知道周元禮身份的可能只有她們二人,此機密萬萬不可洩露。
否則別說報仇,恐怕立刻被外面精銳的親兵所擒。
“沒有想過周公子是什麽人啊?”朱七七被吊起了胃口,看周曉晴與白飛飛都是弱如奄奄一息、不願意回答自己的樣子,也只能無奈地坐回原地。
周元禮的死不知為何對朱七七也打擊頗大,她本心心念念地過完生辰宴會就要去周府找他。沒有想到前幾日匆匆一別便是再見,如今又遠離親人在入京的路上,連小泥巴也不再身邊。身邊的沈浪、周曉晴都不熟,如意和白飛飛還好,但也說不上話,朱七七如同焉掉的小黃花一樣,只是低頭擺弄着自己的裙擺。
白飛飛握住如意的手,在她的手心寫下兩個字——太子。
如意瞬間瞪大了眼睛,張大的嘴巴卻遲遲未吐出一個字。
如意雖然單純并不笨,她早就看出重英與青痕并非普通人,那麽他們甘之臣服于周元禮之下,早就代表周元禮也并非一般人。
她與白飛飛一樣,萬萬沒有想過周元禮的身份曾經如此尊貴。
新皇元景帝登基,改國號為開元一事衆所周知。如意也不曾知道周元禮的名諱,所以不曾像白飛飛一樣,從‘元’字輩與其他蛛絲馬跡中能夠猜到周元禮的身份。當日她聽到白飛飛與周曉晴的對話,仍然一頭霧水,又見嚴少将提到剿滅周府,便不敢再多問。
現在如意總算明白,為何白飛飛說要入京進宮報仇,剿殺周元禮一定是皇帝的意思。
“可是…我們怎麽入宮呢?”如意反握住白飛飛的手,“不管如何,我都會跟在小姐的身邊,但憑吩咐。”
周元禮死去,恐怕青痕也兇多吉少,不管為了周元禮也好、為了白飛飛也好、為了再見青痕一面,如意絕對不會為了自己的安危而離開白飛飛。
見到如意如此堅定,白飛飛終于有了那麽一些些的安慰——如意也是周元禮送給自己的禮物,她的忠誠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一想到周元禮,白飛飛心中又一陣抽痛,将目光放在朱七七身上。
朱七七見白飛飛與如意突然齊齊看向自己,不由得有些害怕,“你們看着我幹什麽?可別忘了?我可是救了你們?”
當初沈浪抱着昏迷的白飛飛,在周元禮的囑托與朱富貴的托付間徘徊,見如意與周曉晴兩個弱女子,索性一并藏在朱七七的入京的馬車中。
“正是如此,不如你再幫我們一把?”白飛飛記得朱七七要入京選秀女,若是裝作她的貼身丫鬟必定能入京。
一直默不作聲的周曉晴此時忽然說道,“這事,我能幫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二更!我知道自己卡在不好的地方了!
☆、入宮前夕
一直不明白周曉晴所謂的‘幫’是怎麽回事,直到白飛飛與朱七七在朱家別院同時接到皇帝親旨時才懂。
“封朱家女七七為柒常在,白家女飛飛為婉常在,周氏女周曉晴為晴貴人,即刻入宮!欽此!”
如意送了一些銀子給宣旨的太監,對方假意推辭了一番便高興地手下了,“三位小主,馬車已經在外面了,還請動作快些,入宮的吉時可耽擱不得!”
“知道了,多謝公公”,周曉晴一颔首,親自帶着太監出去,走到門外她才再次問道,“皇上這次選了多少人?”
“皇上啊這次大選秀女才看中兩位”,在宮裏混的都是人精,小太監怎麽不知道眼前這位主的特別,“封位都不過是答應,就屬小主您的位分最高!往後還請小主多多關照!”
“公公嚴重了,我才是要您多多關照“,周曉晴又塞了滿滿一袋子銀錠,這才打發他走。
見周曉晴遲遲不回來,本就心裏郁悶的朱七七一下子坐在凳子上發悶氣,這幾天朱府別院被官兵看得死死的,不像在汾陽中她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好不容易見幾天上街一次,天子腳下京城跟汾陽城完全不同,就連小販都一種狗眼看人低的感覺,一點也不好玩!
“我不要進宮!”朱七七撅起嘴,雙手環胸,“我才不要做那什麽勞子的柒常在!”
朱七七早就将入宮前派來的教養嬷嬷氣走了,但是多多少少也是聽進去了一些。
“朱姑娘,你若是乖乖進宮,大概往後還能再見你爹一面”,白飛飛仍然不喜歡朱七七,不過心裏知道若是進宮大概還是會與朱七七住在一起,這共同進退還是要的,所以好言相勸,“你要是讓皇帝開心,大概你的丫鬟小泥巴也能接過來。”
“真的?!”朱七七的眼睛一亮,小泥巴跟她親如姐妹,小泥巴在自然最好。
現在朱七七最羨慕的就是白飛飛身邊有如意在,什麽事都能搭把手幫忙,該死的沈浪入了京後就不知道去哪裏。據說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所以一入京便被官兵隔開。
朱七七真的是身邊空無一人,平時的鬼機靈一個都使不出來,快悶死她了。
将朱七七一個人留在前廳,白飛飛與如意回到自己的後園,如意忍不住問道,“小姐,你有沒有注意到周姑娘…封了貴人?”
貴人的位份在常在、答應之上,奇怪的是周曉晴曾經在藏香閣做伶人,照理來說她的身份連入宮都不行,還有白飛飛與如意皆不是入宮人選,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周姑娘自然有過人之處,她既然是公子的故人,應該信得過”,白飛飛若要入宮,也只能信周曉晴。
如意看白飛飛執意入宮也不便再說什麽, 只是心裏還是覺得整件事情很奇怪。
“那我再準備準備吧”,如意聽教養嬷嬷說,入宮後要什麽東西只能宮中配給的,乘着現在還沒有入宮,該帶的都帶上。
“嗯,也好”,白飛飛點點頭目送如意離開,這才回到自己房間。
沒有想到沈浪早已在裏面候着她,看見她時猛的站了起來,“白姑娘,你…真的要入宮?”
白飛飛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自己房間裏,眉間一皺,“這是我的房間…沈少俠你怎麽能徑自進來?”
此言一出,見沈浪有些愕然,她也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過于言重,“對不起,最近心情不好,說得過了,請別介意。”
“不,的确是我不好,不過為了躲避園子裏巡邏的士兵,不由得出此下策”,沈浪也理解,白飛飛跟着周元禮自然禮節上不拘小節的江湖人士不同,于是繼續回到先前的話題,“白姑娘若是進宮報仇,不是負了周公子的百般心思?”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茍且偷生一輩子?”白飛飛死死咬出下唇宛若真的咬出血才甘心一般,“我這條命是周公子給的,他死得那麽慘?我怎麽能袖手旁觀?”
絕對不會忘記,周元禮那樣凄涼的死去。
“竟、竟然連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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