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容廠花風華絕代(2)
“奴本就無趣。”
白九川從前最愛他這股子乖巧勁兒,這遭看着心中卻甚不舒坦。皺皺眉,她上前,容淵繃緊身子,抗拒纖毫畢露。心一刺,佯裝疲憊打個呵欠,眼往他身上掃,她揮揮手,含糊道:“罷了,孤乏了。便饒你一次。”
走到榻上,她的手再次摸上他的領扣。
容淵勉強控制住一動未動。
扣子一顆顆解開,新郎喜慶的大紅袍子被丢下去,雪白裏衣裹着的人形色清瘦,白九川将人一摟,容淵的脊梁倏地挺直,似一只炸毛野貓,随時會亮出尖銳利爪狠狠撓向主人。
用力,二人雙雙平躺下。
“以後再收拾你。”側身,手搭在容淵身上,白九川嘟囔一句,合眼。
容淵十分難受。所恨人正以一種極親昵的姿勢摟着他,心理上的別扭與生理上未幹冷汗使得他好像被硌在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上。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巡衛腳步聲。他試探着将身子從白九川臂彎裏抽出,不可思議地順利。又輕手輕腳坐起來,攏攏衣裳。
白九川突地睜眼,眼神清醒。
“想走?”
容淵不語,臉色越來越紅。白九川眸子一暗,聲音危險幾分,“不想孤做出什麽事就趕緊躺好。”
迅速躺回去,他模樣看着還是不對勁。臉上發燒了似的,合上的眼眸也不安分地顫抖勾人,身子不自主地蜷縮,又伸展。
白九川默了默,“中藥了?”
容淵睜開眼,幾分難堪。
他爬起來,聲音很小,“奴才想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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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川受不得異味,殿裏沒放瓷壺,咳了聲,起身給他讓路,他奔走出去,即便這樣着急,看着也不失态,骨子裏刻着一股上輩子白九川花了小十年養出來的矜貴。
出得殿門,中秋涼氣使容淵打了個哆嗦,二人一裏一外,心裏同時生出絲解脫感。
一刻鐘,容淵沒回來。白九川嘆口氣,打算捉人去,甫出門,見不遠處一白色人影疾步過來。嘴角勾起,她伸手去碰容淵的胳膊,被容淵躲過。
“奴身子涼。”
挑眉,手換個方向,摟住他細瘦的腰。确實涼得拔人。暖洋洋的內息從白九川的手心傳過去,鑽到容淵的肉裏骨頭縫隙裏,二人重新躺下,白九川的手也沒有拿走,順着涼氣的來源游走,游走到一處微妙地帶,原本就僵硬的人身子更加僵硬,白九川瞅着也暖和地差不多了,收回手。尴尬氣息揮之不去,想了想,她找話題道:“怎麽這麽涼?”
她說話時的熱氣噴到容淵的耳垂上,容淵微微往裏挪了下,睜開眼,也學着她側躺,溫溫道:“打井水洗了洗。”
“下次讓司湯房送桶熱湯過來。”頓了頓,她又加一句,“再涼着孤,事情可沒這麽容易過去。”
“是。”
日上三竿,白九川睜眼。不規矩的手腳從被箍得緊緊的人的身上扯下來,腦袋也從被壓的單薄胸膛挪走。容淵在裝睡。看了他一陣,沒叫他,自己梳洗完,在他額頭自然印上一吻,特地吩咐東宮掌印幾句,她才去見白恒。
既然上輩子白九川冷落的策略不管用,她便只能将容淵寵上天,寵到人人見他自危的地步。
容督主床上功夫甚好,不過一夜,就收服了放蕩不羁太子。流言星火燎原,在白九川剛邁出東宮的時候就通過口口耳耳,一路傳出宮外。
“父皇。”挑起抹涎皮賴臉的笑,白九川靠過去,兩只手在兩鬓斑白的老人肩上揉着。“容淵昨夜宿在東宮。”
白恒拿筆的手一滞,回頭望白九川一眼,“他願意?”
白九川揉得輕一些,心虛笑笑,“不願意。他還說請了您的旨,想要靠您避着我和那醜宮女在一處呢。不過他哪裏知道您最疼兒臣,怎麽會向着他?”
白恒擱下筆,揉一揉額角,“你真是。你這功夫要是下在朝堂上”
白九川不願意聽似的截他的話,“父皇——那您知道這事兒,兒臣便告退了,他昨兒受了傷,兒臣還得看一看情況。”
混濁的眼珠子瞪她一眼,白恒失望地沖她揮手趕她走,“趕緊走趕緊走。”
白九川樂呵呵走到書房門口,又突然回身,白恒還是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她笑着,“父皇。那東廠那邊兒——”
白恒皺眉,“你若喜歡,叫容淵就待在東宮。”
“那哪成,他還不得恨死兒臣。”
白恒微挑眉。
白九川接着道:“給他放兩天假罷。”
“也好。”
白恒望着荒唐背影走出去,眼中才露出一抹精光。這樣死心塌地被一個太監纏住,真是長本事了。他的嘴角帶笑,目光重新落在一摞奏折上。
“哎呦,這皮膚可真嫩呢,怨不得能給太子爺迷住,迷住太子爺怎麽是好。”華服女人狠狠打了被迫跪在地上的容淵一記耳光,“今兒我可得替天行道,收了你這狐貍精!”
“誰給你的面子替天行道。”
白九川飛過去,兩腳踹開壓着容淵的侍衛,将人扶起來,冷眼望向榮曦。鎮北将軍獨女,上一世白九川新後。
“殿下!”她氣急敗壞地指着容淵,“他勾引您!”
鎮北将軍榮瀾表面上是天子純臣,其實早在兩年前就被白九川拉攏到東宮,代價就是若成事,定立榮曦為後。為了讓榮瀾放心,白九川這兩年混是混,對榮曦還是不錯,這也造就了榮曦在白九川面前無比地自信。
白九川哦了聲,笑着瞥容淵一眼,看着他臉上的紅痕目光更冷,“孤求之不得。”
“殿下!”
“擅闖東宮,冒犯太子該當何罪?”
白九川目光落在一旁畏首畏尾的掌印身上。
掌印聲音發抖,“輕則打五十大板,重則直接處死。”
“你選哪個?”
榮曦氣得發抖。她從未想過一直順着她寵着她的太子會這麽對她,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個閹人!
“既然哪個都選不起就回去罷。來人。”
“是。”方才壓着容淵那兩個侍衛走到榮曦旁邊。
“送榮小姐出宮。送出去之後,在場的去東廠那邊兒各領五十大板。”
所有人的目光都變了變。“諾。”
女人哭罵着被架走,哪裏有一絲一毫大家閨秀的風範。白九川聽着心煩,給容淵拉進殿裏,扒開衣裳,仔細看了一圈,除了臉上的傷沒發現別的傷痕。
冰袋被輕敷在被迫躺着的人臉上,白九川可惜道:“這樣好的一張臉,她還真下得去手。”
“殿下何必為了奴才惹榮主子不樂意。”
容淵很會僞裝自己,短短一夜過度,今日他便只是一個被強搶進宮甚至有些受寵若驚的督主。
看破不說破的白九川心裏頭詭異生出一絲欣慰,柔聲道:“容淵魅力太大,只睡一夜,便給孤的魂兒勾走了。”
容淵詫異看她眼。
給他臉上的冰袋輕輕掀開,看眼裏頭情況,估摸着時間,再放下冰袋,白九川道:“還有,她可不是你的主子。容督主如今兩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孤都得好好待着,她算哪門子的主子。”
“殿下說笑。”容淵的目光動了動,在一片寂靜中,終于還是沒忍住,問道:“奴才還能回東廠去?”
“回是回不去了。”
容淵波動的目光裏透出不易察覺的嘲諷。是,她上輩子就是這樣,輕而易舉剝奪他拼命掙來的一切,他怎麽還會有這樣錯誤的期盼。
“孤心儀你,你得在東宮。”
容淵淡淡一笑。
“不過你要嫌辦事不方便,孤沒事兒随你回府幾趟也成。”
容淵的笑一僵。
白九川親了親他的唇,笑着,“容督主。”
容淵下意識閉上眼。
這與他想得不一樣,他的嘴唇抖着,被那人珍惜地舔了舔。
白九川別有深意道:“你好好待在孤的身邊,要什麽孤都給你。”
容淵沒睜眼,怕露出刻骨的恨意與諷刺。
他要的,她這種人一輩子也給不了。
容督主在東宮紮下根。東宮的人服侍他比服侍太子還用心。
兩日後,容淵穿着新裁的錦袍出東宮,月牙白的袍子,厚底白鹿皮短靴,更襯得他肌膚如玉,豐神俊朗。
“義父。”
剛走兩步就遇見得了消息急急過來的童升,童升目光複雜,“聽說太子爺待你很好?”
二人一起往宮外走。容淵淡笑“很好。就是浪費了義父在主子爺面前給兒子請的旨意。”
童升知道他口不對心,嘆口氣,“事已至此,你便好生服侍太子爺罷。主子爺疼那位,咱們,哎。童瑾那兒你這陣子先別聯絡,免得反而引起太子爺關注壞事。我幫你照顧着。”
“她如何了?”
“哭了好幾場。現在就盼着你去看她。不過哪能呢。癡心妄想罷了。太子爺沒為難她就算是好的。”
容淵回想起上輩子他死後,小姑娘在他墳前嚎啕大哭的模樣,胸腔裏竄起一陣難受,對白九川的怨恨也多幾分。他沒表現出來,只對童升道:“還得勞義父多照料。”
“你這孩子說的是甚麽話。她不是咱家的義女啊!”
容淵笑了笑,這時候已經到了宮門,他道:“那兒子先去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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