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陡生變故

巡了一夜的城，在和李元芳告別後，我就回自己的私院鎖門補覺了。一覺睡到了大下午，最終被重重的敲門聲叫醒。

“別敲了，別敲了，誰啊。”

我套好衣服，揉着惺忪的睡眼去開門。兩道身影飛快的闖了進來，跑動中帶起的涼風使我清醒了一些，回身把門扣好。

“阿姐！大事不好了。”

小虎和小十二一邊一個拽住我的衣角，臉上的急促神情把我也吓得一瞬間清醒過來：“怎麽了？堯天倒閉了？”

小十二拼命搖頭。

“師父不要我們，攜資逃跑了？”

小虎怔了一下，連忙反駁：“不，不是……”

“有什麽事比這倆還大？搞這副慌慌張張的樣子，你倆吓誰呢。”

“師父說了，那長官下新指令了，讓你去長城戍邊，女帝也同意了師父的舉薦，為了這件事，他還和狄大人吵了一架！”小虎越說越激動，每說一句就跺一次腳，“那可是長城戍邊啊！戍邊你知道嗎！”

我按着頭微微閉眼：“好了，好了，我知道是去長城戍邊了。你們都別急，讓我好好消化一下。”

這麽突發的任務，着實讓我一下也接受不了。長城，在這個世界是大唐和北方各國的分界線，不乏別有用心的國家，放出魔種生物進犯疆界。

因為靠近漠界的緣故，資源物品都比較缺乏，那裏幾乎漫無人煙。但那卻是大唐的國界，最關鍵的地方。

“師父在哪裏？我想找他起一卦，看看前程兇吉。”

說起他的預知能力，大唐裏他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既然此行不可不去，但我可以問問他該怎麽做。

小虎沉思了一陣：“早上小師弟去收購城中富戶的糧食了，也許這個時候，師父在城外散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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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散粥，我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緬懷的笑。我記得第一次遇到師父的時候，就是他散粥給我，稱贊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有靈性”。

“不如姐姐你這兩天回長樂坊吧，估計女帝會派人來告知你的。”小十二拍着胸脯，自信滿滿的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我還是先去大理寺吧，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還在。”

一想到狄仁傑和師父又吵了一架，我的心更緊了，他們舊恨未消，又為我的去向再度吵翻，我再不從中斡旋，只怕這矛盾會再度加深。

“那阿姐你去吧，明天再在基地見。”

我點點頭，目送小虎和小十二離開後，回屋取了兩罐牡丹蜜露，飛快向大理寺趕去。

“……你來了。”

從門內出來的李元芳差點和我撞了個正着，看起來像是很沒精神，但在看到我的一瞬間馬上就繃緊了，拉着我就往門內拽：“你可算來了，快來，我有件很要命的事要給你說！”

“什麽事？”

我被李元芳拽的踉踉跄跄，但好在穩住了自己的身體，順便将兩罐蜜露放在了一旁的紅木案幾上。

“那個壞蛋明國師，居然對你伸出了魔爪！”

李元芳憤怒的控訴起來，他每說一句都能使我嘴角一抽：“以往他擠兌狄大人，擠兌我，我都能忍，現在他連你這個新人都要使手段，實在是讓我太看不下去了！偏偏女帝對他那麽信任，狄大人想留住你都沒辦法，你知道嗎？你這一走，狄大人身邊又就只剩下我了！”

聽到最後一句，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元芳生氣的鼓起了腮幫子，帶着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慨：“我都這麽嚴肅的和你分析了，你還笑得出來！”

“好好，我不笑了。”我擡手指了指一旁的木罐，“這是我給你帶的蜜露，喜歡嗎？”

“不喜歡。”

李元芳毫不猶豫的回答使我一愣，見我愣在那裏，他又補充道：“我想你能留下來，我們一起做狄大人的左右手。”

李元芳的話使我感到迷惘，如果不是他的分析，我可能還不會注意到某些方面，他們固然有矛盾，但是居然這麽深嗎？師父居然排擠狄仁傑，排擠到身邊甚至快沒人的地步？

為什麽？

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告訴我，狄仁傑同樣是武則天的股肱，他被師父打壓到這種地步，武則天居然還坐視不理？所以，武則天是……默許的？

想到這裏，我拼命搖搖頭，将這些讓人頭疼的想法抛之腦後。

“既然陛下都同意了，金口玉言，那就不能違逆了。沒關系，說不定表現好，陛下就能把我調回來了。”

“那地方太荒了，沒多少人願意替換，而且就算有人替你，那個壞蛋明國師肯定會從中作梗……”李元芳咬牙切齒，“呸呸，我在說些什麽啊！”

“沒關系，我會回來的。和你們一起工作很快樂呢，我還等着你和狄大人教我投镖呢。”

我側頭微笑，蹲下身子直視着李元芳，握緊右拳向前平平舉起：“等我回來了，你可別忘了哦！”

“沒問題。”李元芳也舉起右拳，與我輕輕一碰，“狄大人和我，會給你在大理寺留一個位置。”

“對了，你不是說缺人手嗎？說起馬可波羅，他不是就是個現成的勞動力？”

“他？就會幫倒忙，但是你一走，的确也找不到什麽人手了。嘿嘿，回頭我就和狄大人說一聲，讓他當個臨時勞動力征用也是可以的……”

……

果不其然，回到長樂坊的第二天，那名綠衣特使再度到訪，冷冷丢下一句“明日姑娘請随狄大人上朝”就飛身離去。

這一天的晚上，我在基地等到了師父。我沒有說明來意，但我知道師父預知的到，他只是将桌上那只镂空的銀色球狀法器向前一推，朝我揚了揚下巴：“來。”

我熟練的将手虛按在法器上，集中思想只想自己的求問之事。法器在我手按上去的一瞬間亮了起來，底部沉澱的花瓣也浮起懸空，泛着紫色的微光，一道細細的黃色光線從一片花瓣伸出，連向另一片花瓣，緊接着所有的花瓣都被黃光連接，形成一片形狀特異的光網。

就在這時，師父拿起一旁的毛筆，沾了些墨在一旁的紙上奮筆疾書。我很清楚，他正在寫最後的斷辭。

“易非易，難非難，忽地起波瀾，歡笑兩三番。”

盡管結果已經出來，但盯着師父下的斷辭想了好一會，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麽理解。

“所問之事呈膠着狀，惟會突有變化，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師父這意思是，我還暫時調不回長安了，除非有哪件事發生才行？

我疑惑的望向師父，師父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我，向紙上的新墨痕吹了一口氣，拿起寫着斷辭的紙向我遞來：“你拿着吧，回去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