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寧州的雪下得特別大,漫天蓋地罩下,山丘河林白茫茫一片。葉潛紋絲不動地站着,身上蒙着一層厚厚的白雪,眉目衣色完全被掩住,幾乎成了一尊石雕。若不是有護心的丹藥牢牢把持着他的氣脈,他在這寒冷的天氣裏,也難以捱過一天。

厚厚的雪風裏冒出一人一馬的影子。

一個穿着厚重裘衣皮褲的少女使勁拉着一匹白馬,從山丘那邊轉了過來。白馬身上裹滿了皮甲毯子,馬鞍上吊着四五個竹簍,裏面放着亂七八糟的小物什。少女的膚色生得極白,兩粒墨黑的眸子像是琉璃珠子似的,鑲嵌在秀眉之下,左右顧盼一眼,立刻透出異樣神采來。她在腰身上挂滿了錦囊,大大小小竟有上十個,除此之外,通身再也找不到值錢的飾物,就是她的兩道發髻,也散了一邊,披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耳朵。

少女回頭哄着白馬說:“你是神駒知道麽?比那塞外的名貴馬骅龍還要強上幾分,怎能被這一場雪就吓住了?快走快走,別耽誤了我的正事兒。”

白馬低聲嘶鳴,在寒天雪地裏寸步難行。

少女幹脆轉到馬股後去推着它朝前走,白馬與她犟上勁了,比着腳力,硬是不肯挪到一分。

少女敗下陣來,呼地吐出一口氣,走到由葉潛形成的雪塑前坐下,在雪地裏揪出一根小木棍,胡亂地戳着雪被。坐了一陣,她大概覺得冷了,又挪到她所見到的雕塑背後靠坐着避風。

葉潛不做聲氣,繼續抑制心思冶煉身骨。

少女從腰上錦囊裏摸出兩個小玉盞,抓了兩團白雪放裏面,又拿出兩個小小的布娃娃放在玉盞後,擺出面對面宴席的樣子,自顧自地玩了起來。她用手撥弄着布娃娃說:“這個是我,這個是叔叔,叔叔快過壽了,我下一碗壽面給叔叔吃。唉,可惜我的手藝不大好,叔叔難過得吃不下去。”

少女唧唧咕咕地自言自語,像個小鴿子,玩着家家酒的游戲時,向石雕一樣的葉潛透露出一個消息——她是為了給自家叔叔慶生,跑到這偏遠的地方抓一只長尾雪雞做壽禮,胡亂轉了兩天也不見一只雞的影子。

白馬慢慢走向挂了一層雪的林子裏避風,少女跑過去将它系好,又從竹簍裏扯出幹草喂過了它,才走了回來說:“喂,那邊的,長得像雪菩薩的那個,一直不動,是想我對你許個願麽?”

葉潛被打斷了心思,睜開眼睛看了一下。

少女笑道:“我就知道裏面有人。好好的一個少年郎,幹嗎杵着身子不說話,修道麽?”

葉潛不理會她。她圍着葉潛白雪皚皚的身子轉了一圈,用手抹去他眉眼上堆積的雪沫子,沖他仔細看了看。“長得這個模樣啊,太兇了些,吓跑了我的雪雞不好,煩勞你挪個位置好麽。”

葉潛腳下像是生了根似的,動都不動。

少女伸手去推他,如同先前推馬匹一樣,不起一丁點作用。她撅嘴說道:“好沒意思,算了,不跟你這木頭樁子計較。”然後她走到四處看了看,再又回到他跟前。

Advertisement

少女取來一塊獸皮氈毯墊在地上,盤腿坐在上面,杵着下巴颏看着葉潛半晌,也沒有說話。葉潛閉眼潛修身骨,自然不會理會外界。

茫茫風雪之中,一立一坐兩道身影快要化成了雪團子。葉潛運行一遍氣脈後,睜開眼一看,才發現對面的少女已經垂頭睡着了。四周極寧靜,風雪漸漸停住了,一只長尾雪雞從巢穴裏探出頭,走上了雪地覓食。

雪雞走走停停,根本聽不到一點動靜。當它走到少女身邊時,她的手突然一動,雪地裏深埋的繩索立刻繃起一道架子,不偏不巧夾住了它的腳。

少女一躍而起,抓住了雪雞,塞進布袋,回頭朝葉潛笑了笑。

葉潛低眼一看,這次才注意到他的腳下撒了許多金黃的谷粒和毛茸茸的草籽,一路蜿蜿蜒蜒的,直伸向山丘背後。

少女說道:“我走啦,若是你繼續站着不動,會有很多覓食的小動物跑來找你的。那個時候沒我陪你,你也不會覺得孤單喲。”

她笑眯眯地沖他揮揮手,好看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兒,極為滿足的樣子。見葉潛仍然冷臉不答後,她撇了撇嘴,翻身上馬,抽打馬股跑向了遠方。

雪地裏冷冷清清,一輪遲緩的日頭爬上了半空,映着滿山遍野的晶瑩色。不多時,兩只野雞、三只灰兔出來覓食,嘗到了谷粒草籽的味道,一路走到了葉潛腳邊,圍着他打轉。

他的身邊立刻變得熱鬧起來。

葉潛冷心冷骨活了多年,從來不會覺得孤單。例如陪他多年的、那座廢棄的太子府,裏面荒草叢生,斜陽殘照,寒蟲喁喁。他久拘于內,逐漸習慣了黑暗,習慣了冰涼。

可是今天,當一抹暖陽映照到腳邊,灑在那些小動物身上時,他突然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就像是卓太傅所說的,是敦厚可親的美麗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