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掌櫃的,給我們兩間上房,再把馬拉下去好好喂着。”初二吩咐道,又轉身去扶司雪衣下車。
司雪衣在馬車裏一直以真面目示人,眼下到了外面,又是荒郊野外的,出來前便将準備好的面紗帶上了。
女子袅袅身姿,亭亭玉立,随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卻有一股柔弱的氣質。一陣風吹來,帶起落葉在空中飄舞,面紗一角被吹了起來。
一旁一直暗暗注視着她的男人眼前一亮,眼中帶上了欲/望。
司雪衣和初二在掌櫃的帶領下進了房間,初二又吩咐人準備了熱水和飯菜,才打量屋裏的環境。
屋子裏并沒有多好,畢竟是半路上的客棧,比不上京都街道上的富麗堂皇。擺設也很簡陋,但至少還算幹淨。
初二檢查完畢,這才放心下來。
等吃過飯,洗了澡,初二才回自己房間。
做了一天馬車真是乏極了,司雪衣倒下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酣然入睡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
一名男子輕輕敲了敲房門,裏面傳來聲音,男子推門進去。
屋內的男子坐在窗邊,衣帶散亂,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背對着燭火,臉隐沒在陰影裏。看着窗外。
“王爺,有“我們”的人進了客棧。”男子低頭恭敬道。
“嗯?”男子輕咦一聲。
男子冷汗淋漓,快速說道:“方才有人投宿,屬下在馬車上發現了記號。聽掌櫃的說,住店的是兩個女人。”
男子身上的氣勢似乎凝固了一下,能做這個記號的定是客棧的人,而客棧的女人,卻只有一個,此時應該在京都寧王府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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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清楚,究竟是誰?”
“是。”
“等等…”男子又出聲阻止,道:“本王親自去看看。”
“……是”男子遲疑了一下,轉身出了屋子,順手關上了門。
男子轉過身,燭火火苗倒映在銀色面具上,給男子俊美的容貌憑添了幾分妖異。
沈肆冷厲的眸子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期待,是的,他有點期待,那兩個女人真的就是他想的那兩人。
司雪衣趕了一條路,早已困乏不已,睡的很熟。
沈肆走到門口,隔壁突然打開了門,初二疑惑的伸出頭,看見外面的人,神色一下就收斂,變得面無表情,微微低頭表示恭敬。
沈肆微微側頭,初二識趣的轉身回屋。
沈肆推開房間門,屋裏燭火還亮着,床上躺着人。他慢慢走過去,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在蔓延,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帶着讓人心悸的溫情。
大概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司雪衣眉頭緊蹙,沈肆伸出手,輕輕撫上眉梢,慢慢的替她揉散開來。
司雪衣隐約感覺臉上癢癢的,不舒服,伸手拍來,翻了個身。
沈肆嘴角微揚。
司雪衣背對着沈肆,面朝裏邊,外面空出好大一塊空地方,沈肆脫掉靴子,爬了上去。
……
“啊——!”
沈肆睜眼,入目一雙驚恐的眼睛,清澈透亮。
“你……你怎麽在這裏?”司雪衣不敢置信,早上睜眼一看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人的懷裏,一看居然是沈肆?
沈肆!沈肆怎麽會在這裏?!
“醒了?”沈肆聲線低啞。
司雪衣愣了一下,才傻乎乎的道“嗯……嗯。”
沈肆忽然發現心情更好了,眼底不經意得就帶上了笑意。
“還想睡?”
“啊?”司雪衣不明覺厲,忽然想到什麽,一把抓過被子裹在身上“不想睡了!”
本來想睡,周公都被你吓回去了,還怎麽睡!
“那就起吧!”沈肆雙手抱頭,悠哉悠哉的道。
司雪衣等了半響卻發現沈肆沒有絲毫想起床的意思,撅着嘴,假裝沒聽見。
昨晚洗了澡,困的很,身上就穿了薄薄的一層內衣。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有沒有被他占便宜,眼下是不可能再主動在他眼前暴露了。
“那我就先起了。”沈肆不知道是猜到了司雪衣的心思,還是挂念着早些出發,一個翻身做起來,順勢扯了一下被子,司雪衣身上遮擋春光的障礙物頓時就消失了。
“啊!”司雪衣一聲尖叫,雙手猛然捂住臉,不敢睜眼。
記得有人問過這樣的問題,如果有人看見光着身子的你,你是捂上面還是捂下面?
司雪衣當時選擇的當然是上面了!下面捂又捂不嚴,還不如捂着上面,至少第一時間阻止對方發現你是誰。
沈肆玩味的看着司雪衣,目光下移,忽然閃爍了一下,不自然的轉身,快速穿上靴子,套上外衫,到外間去了。
司雪衣只感覺身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烤一樣,她知道這是沈肆的目光。更加不敢将手放下來了,又過了會兒,聽見沈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這才敢張開一條縫,看沈肆确實不見了,才将手放下來。
☆、死人‖岚州
沈肆在外等的大概有一盞茶功夫,司雪衣才收拾好下樓來。
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司雪衣自然的坐下,環顧四周,裝作自然的問道:“掌櫃的呢?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沈肆夾了一口菜,說道:“他們都在後院,你要見她們嗎?”
司雪衣撇撇嘴,道:“我見他們做什麽?”
沈肆放下筷子,看着司雪衣,俊美的臉上帶着司雪衣看不懂得神色:“走吧!”竟是不容分說的要司雪衣去看。
司雪衣站起來,不解的看着沈肆後背。
剛轉過屏風,一股腥味就飄了過來,司雪衣捂住鼻子,皺眉瞪了一眼沈肆。沈肆垂了垂眼眸,腳下不停,走到門口站住:“進去吧!”
“啊?”司雪衣不解,礙于沈肆威脅的目光,只得捂緊了口鼻,不情不願的推門進去。
沈肆眸子閃了閃,既然她已經跟了出來,有些事,她遲早是要見的。
“哇——”
沈肆正在這麽想,屋裏突然傳來嘔吐聲,緊接着司雪衣扶着腰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一口氣跑到大堂裏,又扶着桌子幹嘔了好幾聲,眼淚汪汪的轉頭道:“他們……”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什麽時候見過死人?還是那麽慘的死法——想到屋裏人的死狀,忍不住又轉身幹嘔。
沈肆擡起手,遲疑了一下,輕輕在司雪衣背上拍,道:“這家店是黑店。”
司雪衣擡起頭,道:“是你……做的!?”
三分詢問,七分肯定。
“是!”沈肆淡淡的點了點頭。
然後他就看見司雪衣神色慢慢的變了,腳下甚至還無意識的後退了兩步,離自己遠了一些,以前她可是恨不得扒在他身上的。
沈肆神色不變,默默收回了手,道:“這裏荒郊野外,有家客棧本就奇怪,昨日本王就發現了不妥之處,本不欲理會,可他們竟然打算向你下手,簡直不可原諒!”
初三在旁邊聽的驚奇不已,王爺可是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呢!他早就知道,王妃是不一樣的。
司雪衣突然一僵,目光上移,好感度變成了42。
沈肆見司雪衣突然呆住,怕她受到驚吓,伸手從她頸後繞過,攬住她一側肩膀,輕輕一帶,就讓司雪衣靠在了自己懷裏。
司雪衣順勢倒過去,低嗅着沈肆身上的味道,好奇怪,為什麽她從來都不反感呢?
經過這件事,司雪衣是一點東西都吃不下了,沈肆吩咐人打包帶上,準備出發。
司雪衣看了看簡陋的馬車,又看了看人手一匹駿馬,看上去威風極了。心裏自動,伸手扯了扯沈肆衣袖,柔聲道:“王爺,帶我騎馬好不好?”
“不行!”不出意外,沈肆冷漠的拒絕了。
司雪衣锲而不舍,這麽好的機會怎麽可以錯過。拽着衣袖的手搖了搖,聲音更柔軟了:“王爺,你看,我坐了一天馬車,實在是很難受,想在外面透透氣,你就帶我一起吧~”
沈肆身子一僵,耳根有些不自然的泛紅。
周圍的人目不斜視,好似什麽都看不見。
“……好。”
得到沈肆肯定的答複,司雪衣眼睛亮晶晶的,渾身都散發着興奮的氣息。
沈肆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司雪衣屁颠屁颠的跟着沈肆身後,騎馬是她兩輩子都一直想做的事。上輩子根本沒時間,這輩子有了很好的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笨雷’走的不是很快,沈肆為了照顧到司雪衣的感受,格外控制了隊伍的速度。
司雪衣騎在馬背上,整個身子都窩在了沈肆懷裏,外面被披風遮着,只露出了臉。
“你騎快點啊!這麽磨磨蹭蹭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司雪衣嘟囔着。
“好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垂,帶起了一片潮紅,沈肆眯了眯眼。
“啪!”馬鞭狠狠的抽打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撒開蹄子往前跑。
初三默默地道:奔雷啊!你就委屈委屈,為王爺做做貢獻吧!
涼風迎面吹來,司雪衣差點睜不開眼,卻覺得格外的興奮,有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刺激在心底滋生。
沈肆突然低頭,在她耳垂上舔舐。
“咳咳——咳!”
司雪衣受到刺激,冷風灌進了嘴裏,頓時劇烈的咳嗽。
沈肆趕緊勒住缰繩,放緩了速度。
“沒事吧!”低啞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她莫名的聽出了些柔情?大概……是真的吧?
司雪衣用胳膊肘頂了頂沈肆腹部,嗔怪道:“還不是某些人的錯!”
沈肆故意縮了縮,環着司雪衣的胳膊慢慢收緊,像是恨不能将她揉到自己身體裏去。
隊伍其他人被初三擋在了後面,有一段距離。
“你別動!”司雪衣扭了扭身子,羞紅了臉,胯下有東西碰着了她。
沈肆低笑一聲,不松反緊,垂首将下巴抵在司雪衣肩膀上,側頭輕聲說道:“為什麽不能動?”
司雪衣被他弄的癢癢的,不自在的扭扭脖子,向一邊躲。沈肆擡起頭,不再逗她了,這樣美好的好,他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司雪衣不知道在想什麽,這會兒乖巧的躺在沈肆懷裏,任由他緊緊的抱着自己,在馬背上颠簸,馳騁。
岚州城是西北要塞狼牙峰往內的第一座主城,占地面積大,人口衆多,卻不甚繁華。
只因城南猿啼峰上的流風幫,說是流風幫,實際上卻是一群草寇強盜。居無定所,四處游蕩,每每入城搶劫,行動迅速。
等官兵趕到,那些人早已蹤跡全無。
城主李同木也曾派小隊士兵進山搜索,卻一去不回,幾次都是這樣,也就歇了心思。
有人會問,既然是鎮守要塞,手中自然有衆多将士,為何不派大隊人馬進山,展開地毯式搜索?
狼牙峰既然被稱之為要塞,自然不能忽視,若士兵被調走,難免空虛,給蠻族趁虛而入的機會。于是,流風幫就鑽了空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岚州城百姓苦不堪言。
沈肆到來時并沒有大張旗鼓,直接就去了城主府。
繞是這樣,城裏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還個個都騎着高頭大馬,看見的人心驚膽戰,口口相傳,很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表明身份後,有人去通知城主,司雪衣百無聊奈的站着,四下張望。門口的石獅子光滑如鏡,一看就有些年頭,城主府的牌匾也有些斑駁,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換過了。
看樣子應該是個清廉的官!
不大一會兒就有人出來了,前面是一個中年男人,看上去很儒雅,像個文人。能在這荒涼之地做好一城之主,又有哪裏是簡單的了呢!
“屬下參加王爺!”男子彎腰行禮,他是四品官,見了沈肆不用行跪拜之禮。
司雪衣目光被李同木領口的紐扣吸引,忍不住多盯了兩眼。
李同木袖中的手攥的很緊,用覺得被看出了什麽。
“走吧!”沈肆走在前面,倒像是成了這府裏的主人。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沈肆很快就事情弄清楚了。不經意間看了司雪衣一眼,卻見她好像對這個破城主很感興趣,心情突然差了好幾分。
“好了,帶我們去房間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是。”
将人安排好,李同木推脫說還有事要處理,便告辭離開。
司雪衣突然叫住了他,笑着說道“李大人真是繁忙,這衣服扣子都不扣就來見王爺了!
李同木腳下一頓,渾身激起了一層冷汗:不會的不會的,沒無人會發現他的秘密。走到沒人的地方,李同木臉上和煦突然消失不見,一臉陰冷。
“好好給我看着,有什麽情報,馬上報告!”
“是!”
李同木左拐右拐,走到城主府西南角,走了進去。
房間裏。
沈肆沒有讓人伺候,司雪衣正在禁手,撈出方巾擰幹,遞給沈肆。
沈肆将方巾蓋在臉上,微微後仰,靠坐在椅子上。方巾下的聲音低沉沉的,有一種厚重的感覺。
“你覺得城主怎麽樣?”
“李城主啊!?”
“嗯,你剛剛看見了什麽?”
司雪衣抿了抿嘴唇,遲疑說道:“城主領口扣子沒扣,嘴唇上有些紅血絲。”
“嗯,還有呢?”沈肆冷淡的又問了一句。
還有——司雪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城主剛剛顯然不是剛從城主夫人那裏出來,哪裏有從夫人那出來還那麽慌亂的?”
“而他嘴上的傷口……”司雪衣悄悄瞅了一眼沈肆,沒有說完。
沈肆好像笑出了聲?仔細聽又什麽都沒有。
下午,沈肆去找李城主了解事情的詳細情況,司雪衣則留在房間裏。
司雪衣想了想,将初二找來,斟酌了一下用詞,道:“王爺進山的時候你跟着一起去吧!”
初二搖搖頭,道:“奴婢不去,奴婢會留在娘娘身邊,保護您的。”
司雪衣搖頭道:“我在城裏能有什麽事?倒是王爺,此次進山,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麽危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初二微微笑了,道:“娘娘放心,王爺身邊跟着的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等閑之輩是不足為慮的。”
司雪衣見勸不了初二,只能默默想着,等沈肆,她再旁敲側擊的提醒他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木有小天使~~~
☆、流風‖身份
夜色漸濃,濃密的樹林漆黑一片,有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偶爾有枯黃的葉片随着風打着旋飄落。
遠處隐約有野獸的吼叫,在夜裏顯得格外可怖。
“娘娘,我們找個地方過夜吧!”
“嗯。”
兩道黑色的身影在樹林裏若隐若現,一陣悉悉索索,兩人找到一個避風的石洞,鑽了進去。
扒拉了些幹柴,燃起火堆。
初二在洞口找了些幹草,鋪好後,又從包袱裏拿了件衣服鋪在上面,然後說道:“娘娘,今晚就只能将就将就了!”
她其實是擔心的,王妃從小嬌生慣養,何時吃過這樣的苦。
“嗯。”司雪衣答應一聲,坐在衣服上面,道:“你也過來睡吧!夜裏涼,兩個人暖和些。”
天已入秋,确實有了不少涼意,卻還不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初二心裏微微觸動,低下眼眸,道:“娘娘休息吧,這荒郊野外的,說不定會有什麽野獸,我在洞口守着。”
司雪衣想想也是,便道:“那好,我們倆輪流着休息,後半夜記得叫我起來換你。”
“嗯。”
繞是鋪了幹草,依然有些涼飕飕的感覺。司雪衣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蜷縮着身子,往火堆邊上靠了靠,盡量減少熱量的散發,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然而并沒有多久,就被吵醒了。
發現初二已經不再洞裏,外面不時傳來金屬碰撞聲。
初二一身黑衣,游走在樹林間,周圍不知道有多少人,圍着纏鬥。
司雪衣觀察了半天,确定初二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因為那裏的戰鬥一直沒有停止。這才出來喊了一聲:“初二!”
初二一個腕花,收回匕首,無視周圍的人,幾個起伏就出現在司雪衣身前。
樹林裏的人呼啦啦包圍過來,司雪衣與初二頓時被包圍。
司雪衣眯了眯眼,目光在這些人身上掃過,淡淡的道:“你們是流風幫的吧!”
黑衣人中的一人眉頭一動,冷聲道:“動手!”
“慢着!”司雪衣突然喝止,笑着道:“流風的第九房小妾還好嗎?”
初二肌肉緊繃,目光淩厲,緊緊的盯着身前這些人。以為自家娘娘會說什麽大道理,誰知竟然是……這種話。手中攥緊了匕首,做好警備,一有不對勁就搶先出手。
奇怪的是對方似乎并沒有馬上出手的意思,疑似領頭人的黑衣人道:“夫人安好。”
不知情的人一聽指不定就樂了。
司雪衣又道:“不過聽說花柳不好治,也不知是怎麽治好的?”
黑衣人扯了扯嘴角,沒有搭話,幫主這奇葩設計的暗號,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公子請。”黑衣人彎腰,躬身做出請的姿勢。
初二回頭,擔心的看着司雪衣。
司雪衣微微點頭,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兩人在黑衣人的簇擁下,來到一處寨子。
寨子裏蓋着許多土房,夜色下斑駁陸離,偶爾有星星點點的燭火從破舊的窗棂裏洩露出來。
黑衣人講兩人帶到一處屋裏,道:“兩位什麽見幫主。”
司雪衣與初二快速對視一眼,道:“今天我們都乏了,明日讓他來見我。”
黑衣人點頭,轉身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初二閃身貼着門,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半響後搖頭。
燭光下,司雪衣穿着件湖藍色的長衫,一頭青絲高高束起,用一只桃木簪子簪住。
可惜就算是一身公子哥的打扮,依然不能掩蓋住她妩媚撩人的容姿,幸而她本就沒打算真的隐藏。
确定外面沒人,初二閃身到司雪衣身旁,小聲問道:“娘娘,我們現在怎麽辦?”司雪衣打量四周,道:“既然已經來了,就順其自然呗!先休息吧!”
初二欲言又止,這幾天發生的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又有些不敢置信。
時間回到兩天前。
距離沈肆離開岚州城已經半個月有餘,卻一直沒有回來,就連消息都沒有一個。
想着此次沈肆會發生的事,司雪衣心急如焚,思考半天,還是決定親自進山。
于是在初二不敢置信的中,簡單收拾,雄赳赳的進山了。
山林果然不是城內可以比較的。
大概是流風名聲太大,導致這片林子一直沒有人敢靠近。司雪衣兩人走了一天一夜也沒遇到一個人,也沒找到絲毫與沈肆有關的線索。
初二受命保護司雪衣,一開始是不同意這件事的,但司雪衣堅持。初二想着,王爺那麽清冷的人,好不容易有了願意接受的人,這個人還這麽擔心他,王爺定是高興的吧!
于是一個有心,另一個故意,兩人就出發了。
本以為司雪衣——不,王妃只是心急王爺下落,并沒有可能真的找到王爺。一路上也的确如此,自從上山開始,王妃便沒有想象中那種擔憂,反而像是無所事事一般,一會兒要吃東西,還非要烤着吃,一會兒又要摘樹枝玩,純粹就是來玩兒的。
初二開始後悔,王妃這出來到底是幹嘛的?
直到流風出現!
司雪衣與流風的人對話,到現在都是一團漿糊,她心裏有千萬個疑團等着解開,卻又不好直接詢問,只能自己糾結。
司雪衣也猜到初二的心理,卻沒有解釋,只說道:“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初二只能獨自猜疑。
兩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那黑衣人離開不久,流風幫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燈火下,福伯精神奕奕,目光如炬。
“城主希望,幫主處理掉那個女人。”
上首坐着的男人直了直身子,胡子拉碴,滿臉粗犷。卻有個十分不符合他氣質的名字:流風。
“怎麽?她惹到你們城主了?”男子不在意的問道。
福伯道:“此女知道的太多。”
見男子沒什麽态度,福伯又道:“她可是寧王妃,幫主留下她可沒有一點好處。”
看見男子似乎遲疑了一下,福伯笑道:“那就有勞幫主了。”福伯知道,流風會做正确的選擇,畢竟女人和大業比起來,也太微不足道了些。
等着福伯走了,流風道:“你怎麽看?”
牆角的陰影裏走出一個人,低聲道:“不管她是何身份,現在都不能殺。”
“哦?”流風來了興趣,翹起一條腿,道:“說來聽聽?”
男子一動不動,只聽見有聲音發出。
“第一,她答對了暗號,那便是自己人。第二,她是寧王妃,暗號是從別處得知,那麽此次目的也就不言而喻,留着她,說不定是招好棋。”
“第三,如果她真是寧王妃,同時也是我們的人,就更加完美了。”
“分析的不錯。”流風毫不吝啬的誇獎。
司雪衣兩人絲毫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經完全暴露,已經在和周公約會了。
第二天早上,流風果然如約來了。
“還未請教兩位大人尊姓大名?”主子派來的人,面子他還是要給的。
“我姓司。”司雪衣淡淡的道,初二站在一旁,目不斜視,司雪衣已經叮囑過她,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司公子,不知此次前來是否是主上有什麽吩咐?”流風頂着個粗犷不羁的殼子,說着文鄒鄒的話。
司雪衣嘴角噙着笑意,知道定是這流風有所懷疑,此次談話多半是試探的意思。
淡淡的道:“我另有要事,路過流風,順便來檢查一下,事情進展的如何了。”
她知道,沈肅留給流風的任務,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擔心流風會識破她的身份。
“那公子何時去看看?”流風果然收了不少疑心。
“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司雪衣只想盡快獲得流風的信任,然後好伺機而動。
三人左拐右拐,流風帶人走到一處破舊的屋子裏。然後将牆角一個土竈臺上的鐵鍋搬下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司雪衣與初二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詫異與擔心。
初二攥緊了拳頭,渾身上下充滿警惕,未知總是最可怕的。
黝黑的甬道并不長,隔一會便有一盞燈挂在洞壁上。
前方忽然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金屬碰撞聲在甬道內回響。
轉過一個彎,眼前的一切震驚了司雪衣的眼。
偌大的廣場上人頭攢動,到處燃着篝火,照亮了整個底下。人們熱火朝天的忙碌着,繞是司雪衣什麽都不懂得人,也看的出來,這些人都是在——打鐵!
打鐵幹什麽?結果不言而喻。沈肅居然有這樣的野心,初二沒料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愣了一剎那,心裏警鐘提到了最高點。
雖不知娘娘為何做這些事,但此處詭異的事情卻非得禀告王爺不可。私自制造兵器,這可是謀反的大罪。
“目前,打造好的兵器已完成三分之二,只需要再過一段時間,就可全部完成,主公大業,定當竭盡全力。”流風不着痕跡的拍了一記馬屁。
京城來的,還是個女人,定是有身份之人,說不準與主公…………
流風沒有想下去,司雪衣漫步在汗流浃背的大漢之間,鐵錘與金屬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司雪衣心情凝重。
☆、鬼手‖最初
從地下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候了。流風帶着兩人去往大廳吃飯,路上遇到一個男子提着食盒朝另一邊走,司雪衣疑惑的看了一眼。
流風道:“那邊住着‘鬼手’,性格有些……”流風幹笑兩聲,有些不好說,畢竟是京城來的貴人,那些肮髒事還是不要說的好。
司雪衣眼中神色不明,沈肅果然已經開始動手了嗎?
流風暗中觀察,見司雪衣沒有什麽異樣的表情,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氣。
午餐看上去很精致,一點兒也不像是一般山寨裏的食物,那麽粗糙,定時另外準備的,司雪衣意味不明的看了流風一眼。
下午的時候流風有事沒有陪着,司雪衣帶着初二在寨子裏轉悠。寨子裏的人都知道來了兩個貴人,一路上也就是多看了兩眼,也沒過多的去關注。
司雪衣慢悠悠的走着,也沒有刻意去做什麽。暗地裏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監視着她,做什麽錯什麽還不如不做。
傍晚時分倆人才回屋。
“公子,我覺得我們應該有所行動。”初二皺眉,凝聲道。
司雪衣将頭上的簪子抽出來,如墨的青絲傾瀉而下,柔順的披在肩上,翩翩俏公子立馬變成了多嬌美人。
“急什麽,我們來的目的你可別忘了。”
初二擡頭,眉間堆滿了不解與疑問:“公子……真能确定嗎?”問完就有些後悔,王爺進山半月有餘,是什麽樣的事情才能讓那麽多人連個消息都傳不回來呢!
司雪衣捋了捋頭發,将其挽在一邊,躺在床上,道:“今晚可能會發生些事,到時候你注意下,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初二心裏忐忑不安,兩人深入虎穴,本就如履薄冰,此時又聽說會有意外發生,心差點跳出來。
“沒事的,我說可以無恙與流風回合,這不是成了?這次也沒事,你安心去睡吧!”說着閉上了眼。
初二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王爺派她在王妃身邊,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而她好像什麽都沒做過。
心情厥厥的到外間和衣躺下。
司雪衣閉着眼,卻怎麽也睡不着。
安慰別人的話張口就來,輪到自己卻說服不了。
想到今晚可能面臨的事情,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好像又在身體裏蔓延,順着經絡,滲透骨髓,融入血液。
司雪衣在‘鬼手’身上受過怎樣的痛苦,她是知道的,正是因為知道,才會特別的不能接受。
半夜,整個寨子都陷入一片寂靜,到處黑燈瞎火,陣陣夜風吹來遠處的野獸嚎叫聲。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來到屋子外面,湊近了門縫,過了一會,伸手悄悄的推開了門,不大會兒扛着個東西又無聲無息的出來了。
外間,初二毫無所覺,睡的正熟。
裏屋,薄被掀開,露出下方精致的床單,上面空無一人。
=====
幽暗無聲,四周安靜的仿佛沒有活物,死寂的氣息彌漫在每個人的身上。
秦姨娘擡了擡手,帶起一片水花,給這安靜的吓人的地方帶來一點生氣。手還未伸出水面,便被腕上的鐵鏈拉向水中。
秦姨娘無力的擡了擡頭,卻什麽也看不清。
“王爺……”聲音沙啞的不似一個正常人。
也是,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這麽久,她早已記不清過了幾天。眼前什麽都看不見,時間變得漫長又難捱,或許是三天?又或許是五天?十天半個月也有可能!
人在一個密閉的環境待久了,就會容易産生各種各樣的想象,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惡劣,甚至絕望的環境。
秦姨娘挪了挪腳,聲音微不可聞:“多久……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聽見,幽閉的空間裏除了她的聲音再沒有什麽了。
“王爺……”
“別說話……”沈肆的聲音就在身邊,聽上去比她好不了多少。
秦姨娘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這次……怕……是不成……了……”
沈肆靜靜的站着,分不出顏色的水漫到胸口。早已沒有了最初的冰冷,什麽都感覺不到,身體……大概已經泡發了吧!
沈肆想着,容貌毀了,身體毀了,他還能幹什麽?就算出去了,也沒什麽用了吧!這裏,大概真的就是他的歸宿了!
思緒回到最初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小,什麽都不知道,整天只知道黏着娘親,可是娘親不喜歡自己。那時候他不懂,那是厭惡,鄙夷,甚至仇恨的目光。
後來,娘親又給他生了一個弟弟,娘親寵他,愛他,把最好了都給了他,整日裏陪在嬰兒床旁邊,卻連一個眼神都不分給他一個。
他想着,娘親那麽喜歡弟弟,要是弟弟不在了,是不是娘親就會喜歡他了?
可是弟弟的房間有很多宮女太監守着,平時不讓任何人靠近,有一次他偷偷摸摸的想進去,被發現後,娘親狠狠的扇了他一個耳光,還罰他在房間外面跪了一天。
他病了,他也想了很多,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人生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還是尋找機會靠近弟弟,這次卻不是上次那個理由,他要對他好,很好很好。
毫不意外,依然是處罰。
他都忍了,最後,娘親終于同意讓他和弟弟玩耍,那時候他已經四歲了。
誰知五歲那年,一場意外的陰謀,讓他一張臉毀了大半。
他第一次看見娘親臉上帶着憤怒,那是為了他!娘親為了他去求皇上,皇上為了安慰彌補他,七歲就封他為寧王。
他興奮的去找娘親,卻意外的發現娘親在和身邊的嬷嬷說話,提到自己的時候,語氣嘲弄,似乎不久前的擔憂與怒氣都是水泡,風一吹就沒了。
他搬出了府,再也沒有叫過她娘親,那只是……弟弟一個人的娘親。
轉眼到了十幾歲,皇後又開始給他身邊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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