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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2013-07-14完結

朝夢醒身是客,隋宮行走多嬌娥。

為化謙謙公子,豐胸憤而素裹,

詩書禮儀不就,騎射槍劍半成。

白衣染血,運籌帷幄間,城池兵士飛灰湮滅,

宮廷深處幾多垂青,

平江南,入嶺南,走巴蜀,上高原,

尋救世回家物事,

隋朝生活,悠悠一十八載,

朋友,親人,愛人,使命,

難走難留。

——橙子點評:驸馬師叔桃花樹

人物簡介:

尉遲熾繁:法號華首,永遠是跌落在心頭的那一朵梨花——橙子點評:青燈古佛餘生孤獨

冼朝:朝雲,雙星伴月樓樓主,冼夫人的曾孫女,俏皮動人桃子精——橙子點評:難得糊塗誤終身

獨孤皇後:如果比楊堅的命長,天下會不會是你的囊中之物?——橙子點評:情人岳母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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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麗華:雖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可你為何總柔了心腸,屈了自己?——橙子點評:心甘情願分一半丈夫

陳子衿:禁宮深鎖,亡國日方是自由時,何去何從?——橙子點評:苦盡甘來愛得模糊

內容标簽: 喬裝改扮 異能

搜索關鍵字:主角:楊笑瀾 ┃ 配角:楊素、毗盧遮那,陳子衿,獨孤皇後,尉遲熾繁,冼朝,楊麗華、楊堅,楊廣,弦斷 ┃ 其它:GL

書名:既見雲,胡不歸(GL)

作者:壽頭

☆、序幕

陳宣帝太建十三年,北周靜帝禪位于隋,隋主楊堅冠遠游冠,受冊、玺,改服紗帽、黃袍,入禦臨光殿,服衮冕,大赦天下,改元開皇。置三師,三公及尚書、門下、內史、秘書、內侍五省,禦史、都水二臺,太常等十一寺,左右衛等十二府。立王後獨孤為皇後,王太子勇為皇太子,封子雁門公廣為晉王、俊為秦王、秀為越王、諒為漢王,将楊素為上柱國;鑄五铢錢,始一錢幣,修訂律法。

江南煙雨繞,大漠狼煙嚎。隋帝以長安為都,西北有突厥吐谷渾時時騷擾掠奪邊境,東有西梁盤踞,東南有陳朝以長江為天險占巴蜀江南之地。這看似風平浪靜的百年割據之勢早已是波潮暗湧。然梁主早有歸屬之意,南陳占盡地利一派安逸不思圖強,惟北方的突厥兵馬如雷,實是隋帝的心腹大患。

第一回 我要吃素

春城飛花迷了人眼,柳枝搖曳生了婀娜,淺草青青沒了馬蹄。那一年是開皇四年清明前,上柱國府。

每日醒來,習慣性地摸摸床邊,無數次希望自己仍躺在那張榻榻米上,而不是眼下這綢緞幔帳硬邦邦的床榻上,盡管這床榻比起榻榻米來要舒服許多。但是榻榻米是屬于她楊笑瀾的,二十一世紀,床榻是別人的,公元六世紀。六世紀的中國,根本不用軟趴趴的榻榻米。

更荒謬的是每天打開門就有兩個操着半懂不懂不像陝西話不像陝西話,洛陽話不像洛陽話,不知道什麽話的丫鬟叫她四少爺,這幸好不是二少爺,否則不就成了楊二了嘛!害得她每次都忍不住摸摸自己,該有的還有,該沒有的依舊沒有。她想過歇斯底裏地讓那些叫她四少爺的人統統來看一下她的真身,B-cup女兒身,如假包換。但是那個人說,如果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就殺了那個人,然後拿人肉給她做包子吃。她沒有去探求真假,一來她覺得那個人不像是開玩笑的,二來她也不喜歡吃肉包子。

沒有科學怪人發明什麽牛掰哄哄的機器,沒有閃電、雷擊、雪崩、流沙、塌方、車禍,統統沒有,也沒有彩色暈眩的門,只是睡覺。當每天花十個時辰躺在床榻上睡覺醒來,睡覺醒來,睡覺醒來,醒來仍舊沒有醒到二十一世紀,楊笑瀾才認命地承認自己是真的穿越了,絕望地赤手空拳地穿了。

睡覺時還是在榻榻米,上面有個大大的毛茸茸地溫暖的兔子,醒來時是在大街上,被無數穿着古裝的人圍觀,這種時候,她唯一能夠慶幸的是自己沒有裸睡的習慣。那些人還對她說着亂七八糟的方言,之後就有幾個穿軍裝的惡狠狠地驅散衆人,畢恭畢敬地将她請到這裏。這朱紅的大門和異常威武的石獅子着實令她大吃一驚,大門上的匾額上赫然寫着“上柱國府”。

那個人見到楊笑瀾既不驚訝也不詫異更沒有絲毫的懷疑,只淡淡說了聲:“四弟你終于來了,旅途勞頓,請先進房休息吧。”便命人将楊笑瀾送到了廂房。這楊笑瀾尚沒有回過神來,還以為身在夢中連那個人的面孔都沒有看清楚就已經在這異世落了戶。她同那個人說道:“我是個小姑娘,不是你四弟。”

那人竟只是輕輕一笑,道:“會是的。”繼而又陰沉着臉正容道,“倘若你跟別人講了這番話,對方必定人頭落地,至于你……倒是有點口福,可飽嘗一頓人肉盛宴。”

楊笑瀾忍不住冷笑道:“是清蒸紅燒油焖燒烤還是幹脆做刺身?骨頭是跟蘿蔔炖湯呢還是跟蓮藕炖湯?這心肝會不會油裏炸一炸,然後用蚝油浸一浸?你吓誰呀你?切,我是從小被吓大的!我要回家!”

那個人又說道:“倒是對吃挺有些研究,不過那樣太費事,只會剁成餡給你吃包子。回家?想回家是嗎?很好。在此處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我再來。”

“想什麽?想要不要做你什麽勞什子的四弟?拜托,大哥,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我才睡醒,還沒搞清楚狀況。為什麽你的衣服那麽古怪?為什麽你們說的方言那麽奇怪?偏偏我還能聽懂一些。這多半是我還在夢裏面吧……”

“你是才睡醒不久,還以為身在夢中?既如此,等理清了思路我們再談。不急。”

那個人走了三天,楊笑瀾睡了三天,也想了三天,聽了三天,三餐吃喝均有人服侍,只是不許出門。她也沒要求過出門,出了此門之後呢?還不如留在此處,至少有吃有喝。看得出來,自己身處的府邸是非同一般的豪華,吃食也算是豐富,只是整日裏馍啊馍,肉啊肉的,讓身為海上人的她十分不慣。一兩頓當是嘗鮮了,三頓還能勉強接受,四五頓一來就是要命了。才三日光景,嘴裏就生了潰瘍。

這羊肉湯裏是捏得細細小小的馍,楊笑瀾端起碗,又放下。右邊牙床脹痛,又是潰瘍又是牙疼,火氣竟如此之大。這半邊臉腫得像豬頭似的情況下,又是羊肉泡馍,她才不管那羊肉是何等的珍貴,不管那馍是否出自一等廚子之手,她只想吃素,吃青菜、雞毛菜、杭白菜、娃娃菜、芹菜、菠菜,只要是綠色葉子的都可以。她終于發出了含糊又盛怒地咆哮:“叫你們老大來,我要吃素,我要吃泡飯,我要南方的廚子……大哥,我答應你。”

那個人進來時帶着得逞的笑,楊笑瀾的妥協在他看來是必然的,道:“四弟從南方來,定然不習慣北方的飲食。這幾日已請得臨安的廚子,定叫你吃得滿意。”

這幾日?狗屁!笑瀾在心裏直罵他道貌岸然。他知他弟弟從南方來投奔又不習慣這兒的粗菜粗飯,定是早就備好了的。“這年頭,光聽說逼良為娼的,沒聽過逼人家姑娘做弟弟的。堂堂上柱國,豈不可笑?”

“哦?你已知曉我的身份了?”那個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不知。進來的時候看見門口寫着。”這幾天光吃喝拉撒想不開了,楊笑瀾還真沒想這方面的事情,只覺這人對她并沒有惡意,到了此刻,她才有心思起打量面前這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這臉嘛,也倒是可以說很有幾分英俊的帥氣,身型挺拔威武頗具氣勢,眼神裏又有幾分運籌帷幄的韬略和隐隐暗藏的殺伐之氣交織在一起,此刻的神情中帶着幾分戲谑。從頭看到腳真是大好型男一枚,鑒定完畢。

“看夠了?”那個人瞪了楊笑瀾一眼,這肆無忌憚的眼神,在他此生中幾乎從來沒有碰到過。

“那自然是不能夠的,天曉得是不是要看一輩子,兄長。”楊笑瀾擠擠眼睛,說道。

那個人笑着搖搖頭,眼前的人倒是随遇而安的可怕,說道:“你倒是令我有些吃驚,我還以為你會驚會怕,倒是不曾想,居然這麽快就會說笑了。”

“我的直覺告訴我,如果我進入了死地,那麽你會是我的生門。”楊笑瀾苦笑,怕有用的話,她早怕了,至少有人提供住處供她吃喝,不算很壞,是吧?“話說,這是哪一年?”

“大隋,皇上登基已有四個春秋。聽派去找你的人說,四弟來京途中遭遇不測,還失蹤了一段時日,讓為兄很是擔心。”

“兄長所言甚是,小弟我山水迢迢來投奔兄長的路上,碰到了一夥劫匪,我一路跑一路逃,心裏就是想着要早點見到兄長你啊,結果不知道是撞了樹還是撞到了小山丘也有可能是給吓得,這腦子多半是磕壞了,好多事情都模模糊糊記不清楚。還望兄長多加提點,多加照顧。”楊笑瀾還假惺惺的哭喪着臉,做傷心狀,又道,“竟連兄長都記不得了。”

那個人看她這幅惺惺作态,終忍不住大笑起來,“師父說的沒錯,你真是有趣。”

“師父?有人跟你說過我要來?還是說,我是被你們弄來的?”如果沒有記錯,理論上來說楊笑瀾在這個朝代應該并沒有相熟的人。

“你也很聰明,很好。我們一樣樣來說,本人楊素,剛被撤了禦史大夫的職務目前賦閑在家休養生息,家師毗盧遮那。幾日前家師已經算準了有人自異世來,也算準了四弟的不測,那個異世來客和四弟有緣,是四弟命運的延續。” 說起不幸亡故的四弟,楊素面上帶上了些許戚戚然。

“那尊師有沒有說,這位來客因何而來,幾時離開?”

“因運而來,至于離開,家師只說你需要找起幾樣東西才能離開。”

“拜托,又不是打游戲,找齊幾樣東西……”楊笑瀾嘀咕了幾聲。

“具體要找些什麽等見了家師,他自會與你說曉。我只知道,你的到來與後世的一場浩劫有關,也與我認識的人有關。”

說到認識的人,笑瀾捕捉到楊素語調裏的一絲變化,換上一副八卦的表情,問道:“你認識的人?”

“一個失蹤多年的人,我的師妹。”楊素知道笑瀾的想法,倒也不加掩飾,又道,“四弟楊寧,字笑瀾,語笑嫣然的笑,波瀾不驚的瀾,天和六年二月十三午時生,今年十四歲。”

“啊,和我的名字一樣,我生日也是農歷二月十三,也在午時。”這未免有些太過巧合,巧合的有些驚悚。

“方才說了,家師算出你們有緣,而且,你們連長相也十分相似。”

楊笑瀾面孔一抽。說一個女孩長得像一個男孩,到底是在說這個女孩長得粗還是這個男孩長得娘……她只想罵娘。

楊素見她一臉糾結,哈哈一笑,道:“笑瀾的母親是臨安人氏,故而他也長得頗為秀氣,身子骨又很纖弱,與你的身形也有幾分相若。”

“等一下,你說他才14歲……可是我。”楊笑瀾指了指自己,道:“我都二十了。這差別也太大了吧!你讓一個20歲的青年去扮演一個14歲小孩,你你你,太信任我的演技了吧。”

楊素從頭到腳看了看楊笑瀾,方露出一分詫異:“你居然二十了。”

“是啊……”

“看不出來,我以為你最多十五……”楊素略一沉吟,道:“無妨。最多幼時老成些,長大了稚嫩些。上戰場時帶個面具,也足以懾人,無懼。”

“什麽?上戰場?”楊笑瀾又是一驚,她小細胳膊小細腿,十足的文弱樣,50米勉強跑,800米絕對放棄,還要她上戰場?

“我楊家世代良将,你自然也不會例外。況且,若是你不東征西讨,如何找尋那幾件回去的寶物?”楊素說的是理所當然。

“你還是殺了我吧……我手無縛雞之力,不能提也不能挑,連騎馬都不會,怎麽上戰場?”楊笑瀾幹脆雙手雙腳一攤,躺在床榻上,一副任人宰割的無賴樣子。

“你放心,我會親自傳你武藝,我師承毗盧遮那,家傳槍法無雙,配上師門練氣的法門,事半功倍。至于騎馬射箭,也自會教你。你想想,金戈鐵馬之中,運籌帷幄,翻雲覆雨,颠倒乾坤,何等的潇灑,何等的威風!況且,你若不是我四弟,難道想做我四妹麽?十四歲嫁人生子?”

威逼利誘齊上,直中要害,這楊笑瀾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難道要離開好吃好住四處漂泊?還是真的一頭撞死?別說人生地不熟什麽都不會,離開了楊素,她确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且楊素在歷史上也算是赫赫有名了,文治武功,最絕的是無一敗績,那只要跟着他,倒不怕戰死沙場。句句在理,句句在理啊。楊笑瀾想通此節,重重嘆了口氣,用無可奈何地語氣說道:“盛情難卻,既然兄長大人你如此擡愛,小弟也只能遵從了。”

楊素看着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和四弟楊寧只在臨安相處過一段時間,感情算不上親厚,得知死訊心下也只有些許凄然。眼前此人與幼弟眉宇間十分相似,但性子卻活脫脫不同,楊寧對于他這個長他二十七歲的大哥有些懼怕,有些敬畏,但是她卻在他面前侃侃而談表情生動,有一種迥異于身邊人的灑脫,同時也予他一種十分可親的感覺,這莫非就是師父毗盧遮那所說的緣分?

未見到楊笑瀾之前,聽毗盧遮那師父說起異世說起浩劫,說起這個跨越時空即将來到的人,他覺得她可憐又可悲。穿越,脫離了時間和空間,是一種比背井離鄉更可怕地孤獨,因為穿越的人基本沒有回去的可能,若不能割裂往昔便只能日日在思念裏沉淪。盡管毗盧遮那師父說找齊幾樣東西便可以回到她原來的時空,但是楊素卻覺得希望甚微。

而楊笑瀾的到來卻預示着那個使命的開始,對于這項使命,一切充滿了未知,他只知道他的師妹尉遲世雲因這項使命音訊全無。她帶來的是希望還是其他什麽,楊素說不準,但是他卻覺得她十分有趣,不管是三天三夜逃避現實一般的昏睡,還是和他交談中表現的狡黠,他覺得也許她的到來能給他沉寂的生活帶來一點樂趣。雖然他是大隋八大上柱國之一居功顯赫權傾朝野,可是因為毗盧遮那師父遠超世人智慧的熏陶,塵世間的功名對他來說已不再具有足夠的吸引,反而他覺得這是一場游戲,權力的游戲,生死的游戲,天下人的游戲,尤其在不久前因為一句戲言而被責罰之後體悟更甚。毗盧遮那師父曾經告訴過他,大隋短短三十八年基業,于整個歷史不過滄海一粟,起初聽聞這個信息,他無法相信,他們勵精圖治竟然只能維系三十八年,可是秦始皇號稱的萬世基業也不過二世而亡,帝王大業不僅需要實力也需要運氣。如果王朝更替正如毗盧遮那師父所說是一種自然規律,那麽他口中的浩劫究竟是一場什麽浩劫呢?

楊笑瀾看着楊素臉上的表情變化,心頭有些發憷,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心底的思緒萬千裏究竟隐藏着多少陰謀詭計或是算計。可是轉念又想,她對于他來說,實在沒有什麽利用價值,相反的還是一個累贅,一個隐患,因為如果真如楊素所說自己練習武藝從了軍,那麽女扮男裝這種事情,對于朝廷是欺騙,有抄家滅族之險,就算不至于那麽嚴重,也會是口實,是把柄,是障礙。而先前楊素所說的浩劫,到底是什麽東西?又怎麽會和她有關?她八字不好不壞,又沒有通天徹地之能,她能做什麽?她能怎麽做?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既來之則安之,她是回不去了,只能跟着楊素多學點保命的本事,至少就算之後兩人鬧翻了,她還是能繼續好好地生存下去,對于一個通曉歷史的人來說,選擇明主為相為将不該是件最容易不過的事情嘛。想到這一點,楊笑瀾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笑容扯動了紅腫的牙床和潰瘍,她只得哎喲哎喲叫喚兩聲,回到争取最初的利益上來。她要吃素!她真的要吃素!

兩人的最終談判結果是,楊笑瀾可以依照楊素的安排練字、讀書、習武,甚至去參加什麽比試,而楊素需要提供給笑瀾合口味的食物包括足夠的蔬菜和水果,一間獨立的小院,讓她天天能夠洗澡,要給零花錢,婚姻大事由自己做主,還有一些能讓笑瀾護膚的水粉。大興天氣幹燥,笑瀾又細皮嫩肉,她不想自己的臉風吹日曬變成了砂皮臉。

聽到這些個要求,楊素只笑她婆婆媽媽。笑瀾不屑,她本就是個女子,前路尚且迷茫一團混沌,她看不清楚,那對她來說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這張臉和自己的胃。吃好喝好睡好臉保好,一切都好。

末了,楊素又問道:“日後上了戰場,你可敢殺人?”

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笑瀾沒有想得那麽長遠,當下豪氣幹雲地說道:“那自然是要殺的,不殺人難道被殺麽?”

“好好,有趣,實在有趣。”楊素大笑,甚是歡暢。

作者有話要說:研究材料期間,估計不會太過勤快,每天更個1500字左右,謝謝支持!

第二回 毗盧遮那

一間小院,一個叫做驚鴻的丫環,一個臨安的廚子,楊笑瀾便在這個年代裏安了身。午夜夢回時常惦記在另一個時空裏的父母,她的穿越,不知道對于父母來說意味着什麽。是失蹤麽?還是死亡?她想過無數種可能,但是又不敢去确認到底是什麽。她時常想,究竟幾時才能回到屬于她的年代裏去。她二十歲的時候,三十歲的時候,四十歲的時候?還是要在這個時代裏終老?甚至死于非命?假如死可以回去……笑瀾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而楊素則直接同她說,不妨一試。可是這又不是玩游戲,game over了可以重頭再來,如果死了一切回不到原樣呢?楊素說,這個問題不如留到和他的師父毗盧遮那見面時讨論,如果到了那時,她在這個時代裏還是生無可戀的話。這樣的思緒維持了不過幾天,因為之後楊笑瀾幾乎完全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這回事。楊笑瀾的到來或許對于楊素來說,是一件樂事,他可以調教笑瀾為樂;但對她自己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噩夢。為什麽別人穿越都能輕輕松松學個絕世武功,吃個鮮果嘗個內丹,得到雄厚內力,力拔山氣蓋世,她非要勤勤懇懇受此折磨?騎、射、槍、書輪番上陣,折騰得她死去活來,死去活來。每日雞鳴時必起,跑步十裏,騎馬一個時辰,長槍揮舉五百下,射箭五百支,兩個時辰打坐,學槍招後還要用顫抖的手去抓毛筆寫字。她又是跌得鼻青眼腫,又是屁股磨出血泡,又是拉不開弓,手還酸痛酸痛地和腿一起發抖。那長槍長七尺重二十斤,又比楊笑瀾要高出很多,盡管楊素已經答應去為楊笑瀾訂制一把适合她身高的長槍,可是重量絕對不下十五斤。要說這槍,是兵家之賊,最是難使,可謂十日練拳,百日練刀,千日練槍,槍要身形靈動,翩若驚鴻,攔、拿、崩、點、穿、劈、圈、挑、撥各種要訣。楊素又說劍乃兵中君子,萬日練劍難,若是笑瀾真要保命,學完槍之後還要學劍。每次笑瀾問他,能不能不學了,不上戰場了?楊素笑笑,只說,誰家的女兒到了十四歲,皇上賜婚給誰家,又說誰家的公子到了娶妻的年紀,或者就幹脆笑而不語。抵制胡亂結婚果然是古往今來催動女性奮發向上的動力。如果眼神能化作箭支,楊素早就被笑瀾射成了馬蜂窩。最後笑瀾只能和楊素商量,先練字再幹體力活,待她不再給馬摔得屁股開花,屁股也不再痛了,這騎馬的活兒可以隔天做了;又等射出去的箭基本都在箭靶上了,射箭也可以改成隔天一次了;只有這槍法、練字和打坐,需日日勤,練字以養神意韻,打坐以凝心聚氣,練槍——槍法實在太過複雜,不練好別說殺敵連自保都難。這緊鑼密鼓的操練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從早到晚從春到秋,以至于楊笑瀾到了這地方六月有餘除了跑步、騎馬在校場,其他時候根本沒有出過上柱國府。成果?成果就是當楊素終于帶她出門時,她一身白色小袖長身袍,腰間懸着長劍,跨坐在楊素特意為她找來的被她稱作十三的小黑馬上,說不出的年少潇灑,引得路人注目連連,都想着這是誰家的少年兒郎面兒如此嬌嫩,身姿如此飄逸。若是着一席寬口長袍,飄啊飄的,倒有幾分魏晉名士的風流樣了。連楊素都誇贊她說,許久不見她如此奕奕的神采,一改平日裏睡不醒的模樣。這要是帶去朝廷官員聚會,讓大臣們認識認識,要求結親的不知該有多少。楊笑瀾狠狠白了他一眼,腹中直罵他刻薄。唯一的好處就是瘦了,身上的肥肉都成了肌肉,連胸也連帶縮水了。楊素見笑瀾不理他,又說,若是進宮見了皇上皇後,估計會把她招了去做驸馬,把五公主許給她。“別,大哥,我跟小毛姑娘沒有共同語言。”笑瀾聽到什麽公主就頭疼,比她,不是,是比他還小兩歲的公主,也就是剛滿十二歲的公主,能有什麽看頭?在她的觀念裏,十二歲的小姑娘還在讀小學,這才讀小學的小姑娘要嫁給她,不是要吓死她麽!更別說她還是女子的身份了。“原來你喜歡成熟的女子,為兄領會了。”楊素懶洋洋地騎着馬,一點也沒有領兵将領那種威風。“神經病!”楊笑瀾戴上寬沿的帽子,放下面紗,策馬飛奔起來。這帽子是她特地命人準備的,一來防曬,二來防風防塵,免得這呼啦啦的西北大風吹裂了她的小白臉,為了這臉,她可是無所不用其極了。為此楊素還笑她,只有娘兒才戴,她才不理會他,因為她本身就是女人,她要好好養護她的小白臉。楊素見她策馬撒歡,也不追趕,只提氣問道,“四弟,你知道去哪裏嘛?”“不知道。”笑瀾遠遠的回答,她只盡情享受這縱馬狂奔的快感。這一刻,她方覺得,之前的辛苦完全沒有白費。不過好景不長,沒一會兒功夫便給巡城的士兵攔了下來,天天埋頭練功的她可不知道這城裏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跑馬的。既然被攔了,她只能疊聲道歉,等着楊素慢悠悠地趕上來,士兵一見楊素,立刻行了禮問了好,态度是非比尋常的好。縱使楊素被免官在家,威名仍在。士兵聽說楊笑瀾是楊素的四弟,又見她适才沒有提起楊素的名字态度也不似其他官宦子弟那般傲慢,對她的印象大好。恭恭敬敬請了她上馬,還小心翼翼地為她牽馬,弄得不習慣被人這樣服務的楊笑瀾很是別扭。心裏不禁又咒罵楊素幾百遍,這種事情都不提醒她,還故意慢吞吞地讓她出醜。楊素見她面色不佳,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嘿嘿一笑,除了楊笑瀾的好脾氣,其他的還真在他的意料之中。之後那一路,楊素問什麽說什麽,楊笑瀾要麽不搭理他要麽就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滿。最後兩人在靖善坊內的一處叫做大興善寺的廟前下了馬。楊素是常客了,自有人上前牽馬栓馬,他只管領着楊笑瀾一路向內。笑瀾驚詫地發現,廟裏面竟還有來自印度的和尚阿三。走到大殿外的一棵樹下,楊素讓笑瀾等着,他先進去找他的老師毗盧遮那師父。楊笑瀾四處打量着這剛被擴建修葺占地大建築多的寶剎,有些出乎意料地發現梵文的六字真言,她不認得梵文,但是卻認得六字真言,原來這六字真言并不是藏傳佛教獨有,原來早在隋朝,中原地區竟也已經有了密宗,那即是說,密宗并不僅僅是指藏傳佛教。她眼睛看着六字真言出神,耳朵裏卻聽着一側佛堂裏傳來的誦經聲,除了聽齊豫唱經,她從來不知道居然還有這麽動聽的念經聲,“……解脫覺有情,行一切如來,覺利益佛心,諸菩提無上,遍照最勝王,自然總持念……大根本大黑,大染欲大樂,大方便大勝,諸勝宮自在……”警示的字句随着溫柔平和的女子聲音緩緩吐出,讓她的心頭為之一震。正當她想循聲而覓時,只聽得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卻猶如當頭棒喝。“笑瀾也識得這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咒麽?”“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自然認得。”楊笑瀾口中念着六字真言,回過頭朝來者望去。只見一個幹淨樸實的老者,白眉妙目長胡子。乍見對方的那一剎那,她似是從那雙閃着熠熠明光,有着海樣智慧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慈悲。那是一種仿佛可以洞穿人心,洞悉世間一切苦難的憐憫和慈悲,讓她覺得鼻子一酸眼淚險些落下。“笑瀾的大明咒念得極好,可見也是佛門有緣人,需知此咒是觀世音菩薩的微妙本心,觀音持此咒而修行成佛,間中蘊藏了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奧妙無窮、至高無上。”老者拈須微笑,似是對楊笑瀾十分滿意。“您是楊素的老師?預測到這一切的毗盧遮那師父?”“老朽正是。”這毗盧遮那師父讓楊笑瀾覺得十分親切,伸出手去摸他長及至肩的耳垂。“師父,您的耳垂真心像佛。”毗盧遮那師父倒也絲毫不介意她的逾矩,只問道:“你是怎麽看佛的?”笑瀾略想想,說道:“曾經看過一部電視劇,電視劇就類似于你們現在的戲文,只是展現的介質不同。裏面說,滿天的神佛都只是無力的旁觀者,而《道德經》裏又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我想,菩薩有靈,定是能看到世上的一切,但是他們又怎麽插手呢?人有自己的規律,自己的命運,他們的不插手就是一種公平,一種慈悲。況且,人類塗炭生靈,為了私利争鬥不已,算是為惡已久,若不是神佛,恐怕人類也會經過好多個滅世吧。”楊素輕輕鼓掌,毗盧遮那師父則微微額首。楊笑瀾突然想起些什麽,問道:“楊素是不是已經灌頂了?”難怪他有驚人的智慧,又不執著于眼前的富貴。她這才有些明悟,為何這楊素和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沒有一絲一毫對于權勢的留念,反而對她所在的21世紀充滿了濃厚的興趣。楊素在一旁同毗盧遮那師父說道:“老師,您果然沒有說錯,此人甚是有趣,還有些信手拈來的聰慧。”“所以她是有緣人。你可願意入我門下?真言宗傳承十分清淨,只許口耳相傳,非我法門者,不得其法。”“入不入門的,能過一會兒才說麽?我來此半年有餘,天天被折騰得不殘即傷,等得就是能親自問問您老人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楊笑瀾似有期盼,希望眼前這神兜兜,頗有些仙風道骨的老頭能解她的惑,答她的疑,為什麽是她!毗盧遮那師父卻說道:“問你的心,答案就在你的心裏。”“你們是密宗,不是禪宗,何必打這種機鋒?這也需要參悟嗎?”“應劫而來,應運而生。來時來,去時去。”“為什麽是我?”“你是有緣人。”“有緣人,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意思麽。”“正是。”“也是胡亂一指,跟踩着狗屎一樣吧?”“如此說,也無不可。“毗盧遮那師父微微笑道。“那我要怎麽做呢?”楊笑瀾苦着臉。說了半天等于沒說,說的都是些她知道的事情,難怪老和尚說,答案在心裏。可不就是在她心裏麽!“你不是已經在做了嘛?順其自然,等待契機的出現。這段時日,老衲一直在翻閱古籍,在幾位天竺僧人的幫助下,總算知曉,這改變乾坤需要的四件器物。”“四件那麽多?是什麽?”“兩顆心,一張臉和一尊佛像。”“這也算知道要的東西了麽?大海撈針啊師父!說了又等于沒說。”楊笑瀾氣極,一巴掌拍在一側的香案上,嗡嗡作響,聲調也不自覺地提高。若非眼前的老者實在是一臉佛像讓她滿嘴的惡言無法言說,否則這粗話髒話早就湧了出來。這一掌拍下,香案紋絲不動,倒是打痛了她的手。她連忙将手放到嘴邊吹吹,痛得嗷嗷直叫,現世報來得真快。只聽得一聲輕笑,楊笑瀾循聲望去,恰見一張如冷月清輝,花樹堆雪般的臉從方才傳出念經聲的佛堂探出,一臉的忍俊不禁。而楊笑瀾見到那張臉,竟張大了嘴,癡子般的凝望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兒算是兩更了,嘿嘿嘿嘿嘿。這些天出門坐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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