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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多麽賞心悅目的一件事情。

壽頭歡喜,看客們歡喜,你們也歡喜。

你們說,是麽?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壽頭連成語、俗語都要去搜索一下是否有這個典故,那自然是不會有你們這般高效的。

故而如果要推廣,要,煩請過一周之後,這樣不算過分吧?

而且,現在寫到很晚,容易有錯字……自己還看不出來要看客們提醒,

你們也給壽頭點時間,改改錯字嘛。

可以麽?

不勝感激。

第六十回 初戰(一)

一陣喧嘩和楊玄感興奮入內的聲音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楊笑瀾。

在永安,楊笑瀾成夜成夜的失眠,無法入眠的她試過了各種方法,數羊、數水餃,自我催眠,練槍至精疲力竭,可無論如何疲乏,只要挨到床上,她都會很快清醒起來,腦海中湧上各式各樣的念頭、想法。

過去将來,從前現在。

在這種情況下,她又養成了寫信的習慣,一邊練字,一邊寫信,将在永安軍營裏的點點滴滴寫下來随着軍情一起送回京城的驸馬府。有時也有話想對師姐或是獨孤皇後說,但是礙于通訊的不發達,她不能亦不敢冒着被截獲的風險說些會殺頭的話。

而收到書信頗為歡喜的楊麗華,則會将二者的情況一并寫在信裏告訴她知曉。

楊麗華的信裏,有寫到宇文娥英的日漸乖巧孝順,她的問候和囑托;寫到獨孤皇後的再一次病倒和消瘦;寫到尉遲熾繁的埋首經文,經文的字裏行間庇佑的都是她楊笑瀾;寫到驚鴻、五公主、府內的親信,寫到京城的花京城的雨,但是只字不提自己。就算楊笑瀾問起她好是不好,她也只拿一切平常來作答。楊麗華越是不寫到自己,楊笑瀾就越是想要知道,越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那位高貴又溫和的公主,猜測她的無數個可能,以至于這失眠的夜裏都是用寫信來打發難熬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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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來回間,鴻雁傳書成了楊笑瀾訓練之餘的唯一期待,烽火未及邊城,家書已抵萬金。

古時候通訊不便,放在現代,一個電話就能問清楚楊麗華究竟是不是還在怪她罔顧深情,一個短信或是一封郵件就可以聊表想念。可是在古代,因為無法獲得即時的聯系,人們會花更多的時間用文字來細細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同時,也是因為沒有随手拿起電話就能聽到聲音,拿起手機按幾個字母,或者打開電腦登陸各種IM工具能找到一個人的便利,人們才有了時間和空間去做思念這件事情,思念使得感情沉澱,感情沉澱了,才會更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在分開的日子裏,無處話寂寥。

這樣看來,還真是難以說清,這使得生活快速便捷的現代化設施,是否在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物理距離的同時,并沒有使人心的距離更近,甚至,人們随着可用工具的日益增強增多,變得越發浮躁、急于求成起來。

楊玄感激動萬分地對着睡覺時仍舊帶着面具的楊笑瀾說道:“叔父,叔父!要開戰了,要開戰了!”

楊笑瀾一個激靈,楊堅終于打破了幾個月來令陳人捉摸不透的沉寂,終于下定了決心,就此開戰了麽!

這一年的十月下旬,楊堅在壽春設立淮南行省,大戰,一觸即發。

陳叔寶也覺察到了異樣,但是沒有體會到事态的嚴重,只是像往常那樣,想通過外交來解決這個矛盾,派了使者兼散騎常侍王琬和兼通直散騎常侍許善心到了大興。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使者一到大興城就給軟禁了起來。

這一次,楊堅是動了真格的。

多年的積聚,北人多年渴望南征的情懷,成敗在此一舉。

楊堅率領文武百官伫立在太廟前的拜将誓師大會,身在永安的楊笑瀾沒有參加,但是當聖旨傳來,聽着傳旨的兵士誦讀:“晉王楊廣出**,秦王楊俊出襄陽,清河公楊素出信州,荊州刺史劉仁恩出江陵,宜陽公王世積出蕲春,新義公韓擒虎出廬江,襄邑公賀若弼出昊州,洛叢公燕榮出東海,合總管九十,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度。東起滄海,西至巴蜀,千裏江面全線出擊。”

一群士兵陣勢嚴整,衣甲鮮明,高舉着武器振臂呼喊着“出擊,出擊!”聲音回響在整個營地的上空,激蕩起排山倒海的氣勢,一直到多日之後,只要閉上眼睛,依舊能聽到耳邊陣陣的呼聲“出擊!”。

楊笑瀾熱血翻騰。

她并不是一個戰争的熱衷者,甚至,通過電視、網絡她比身邊所有的人看到過更多戰争的殘酷景象,但是真當自己身臨其境之時,她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好戰因子沸騰了起來。西晉末期就已分裂的國土,數百年的夢想,如今即将重整歸一,而她楊笑瀾不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一個學生、一個歷史的愛好者在某個角落讀某一本書、聽某一個講座、看某一個展覽,而是作為一個歷史的締造者參與其中,激昂之情令她難以自禁。

此次的伐陳,吸取了赤壁之戰、西晉伐吳的經驗教訓,內外兼修,計策與韬略相輔相成。戰略上,隋軍自長江上游至下游分為八路,由清河公楊素指揮水軍主力,出巴東郡,順流直下,用以掃蕩長江沿岸陳國水軍陸軍;秦王楊俊指揮上游三路軍進攻江夏,扼控長江,阻止上游的陳軍東援;這一切都是為了确保晉王楊廣指揮下游五路,渡江進攻陳朝首都建康,謹而慎之,慎而重之,計劃不可謂不周詳。

等到十二月,秦王楊俊率三十總管,水陸軍隊十餘萬進屯漢口,隐隐擺出大肆渡江攻取武昌的姿态。陳叔寶慌了,緊急調動駐紮峽口的散騎常侍周羅睺率上游軍隊回防并指揮監督巴峽一帶沿江的防務,又令荀法尚部隊數萬人屯駐鹦鹉洲。見敵軍如預期一樣調動,楊素迅速下令軍隊出擊,旋風般得在長江的上游發動強大攻勢,舟師出三峽,乘風破浪,平陳戰役由此拉開序幕。

兵出峽口,順流而下,越過三峽,行進至流頭灘處,山高水急。楊笑瀾憑欄望着這長江兩岸無邊風光,只感嘆,在現代未曾有機會一游三峽,倒是在隋朝償了願了。只見這七百裏長的三峽,群山延綿,幾無闕處,重岩疊嶂,遮天蔽日,冬日裏寒冷的樹林山澗一片寂靜,朝發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無法體會,這兩岸猿聲倒是常有得聞,聲調凄涼,啼之不盡,山谷傳響,哀轉久絕。

也好,若換做是現代,這該是人聲鼎沸,喧騰江面了。

不,大壩一出,三峽兩岸浸沒的浸沒,遷徙的遷徙,鳥獸也該是絕了跡。

若此時不為戰事,只是與楊麗華、師姐等人全家一同游船,又該是何等賞心樂事。

這樣想來,到古代,也是好事一件,四處旅行無門票之憂,無蝗蟲般的旅行團之擾,一切原貌,獨享風光。如果能不理會什麽救世濟人,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麽與美攜游,共此一生,也是一樁佳話。

假如,她們有人願意的話。楊笑瀾作如是想。

“四弟,可還習慣?”忙于軍務幾日未與楊笑瀾好生說話的楊素臉上帶着一絲細微愠怒。

楊笑瀾想楊素的不愉定是陳将戚昕率領的一百多艘青龍戰船隊橫于江面阻礙軍程所致,她曉得楊素想要一場大勝戰揚我軍威的心,也深知楊素長于行軍,指揮若定,只是眼下的困局令楊素有些厭煩而已,北人不習水性,長期在艦船之上,人容易變得煩躁。

“一切都好,只是偶爾有些氣悶,有些暈船。”楊笑瀾說道,“大兄,此處是?”

“此處乃是狼尾灘。”楊素答道,順着楊笑瀾的手指,看向前方,又道:“前面兩裏處即是人灘,江水地勢十分峻峭。南岸邊有個青石,夏天被水淹着,如今是冬天,水若枯時,石頭就會露出水面。等靠近時,你可看仔細,青石不小,圍着它走要走十步。聽說看着像人臉,或大或小的臉都有,有比較清楚的,甚至還有頭發和胡須,人灘因此而得名。”

“還有人臉?那麽妖孽?是人們祭祀将腦袋砍下來擲下江去,臉皮黏在了石頭上才有這樣的石頭嗎?”楊笑瀾興致盎然。

聽出楊笑瀾語氣裏的躍然,楊素失笑道:“四弟倒是百無禁忌,什麽都不怕。換做是其他人,定是吓得色變。”

“怕,怎麽會不怕,只是怕的東西不同。大兄也是常念佛經的,當知萬物皆有佛性,在我看來,世上最可怕的倒不是什麽妖魔鬼怪,而是人。厲鬼是死人變得,活着的時候尚且鬥不過別人,死了又怎麽會比活人厲害。人心難測,人心叵測。”說這番話時,楊笑瀾腦海中浮現的是楊諒的樣子,她自己不知為何,還曾笑自己小氣,對着那孩子心懷芥蒂。盡管楊諒年輕尚小又許久不曾碰見,但是楊笑瀾的潛意識似乎總是有意回避此人。

“四弟看得明白。”

“狼尾灘,狼尾灘……我看這狼尾灘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守将戚昕雖不是有名之輩,但只要堅守陣地,我們很難讨得好去。如今陳人依險泊船攔我軍去路,就是輕視我軍,陳人軍中也必定不會有所防備。我軍艦船雖大且猛,但是怕兵士一時之間操控不夠娴熟,真正打起來沒有必勝的把握。兄長對此可有良策?”

“四弟所說即是我近日所思,你說陳人輕視我軍,是何道理?”

楊笑瀾微笑道:“水戰非北人所長,世人盡知,陳叔寶為何會篤的有恃無恐呢?因為陳軍一貫偏安南方,諸多次失敗的北伐讓他們幾乎有了一個思維定勢,北人水戰?笑話,可欺。”

楊素點頭稱是,道:“有理。看來四弟有些想法,不妨說下去。”在軍營的這段時日,楊素明顯覺察到楊笑瀾的不同,較于大興,她深沉了許多。

而且這個男裝的女子除了背負着穿越時空、離鄉背井,救世的重擔之外,還有了其他的心事。

有心事,是長大成熟的标志麽?

楊素看了看藏在面具下沉吟的楊笑瀾,不禁想到。這心事,與那個女人有關麽?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最近算是多事之春了。

工作上比較煩,要研究競品,還要想一個推廣運營計劃,挂心,時刻記挂着;現在雖沒有完成,但是煩那麽久了,疲了,也不去記挂了。

還有我家老頭子住醫院了,住進去了,就放心了,沒住進去之前比較煩。

因為這些煩心的原因,沒有辦法定定心心坐下來寫東西,以至于答應好的兩日更變成了半月刊,壽頭也覺得很抱歉,其實我每天早夜必想,啊,還木有更文……但是無法靜心真的寫不出東西……

這種什麽都不想做的狀态可能工作了的朋友會比較能夠理解,還在讀書的看官,幸福滴人兒,想想考試前吧,大致接近,只是可能工作後要考慮到各種人的因素,更煩。

~~~~(>_<)~~~~

在這裏,只能鄭重地道歉了,請多多包涵。

btw,借着有話說,祝某位要做手術的看官一切順利。

嗯,還有謝謝起同學推薦的數字尾巴論壇,招人敗家的網站……

最後的最後,感激,無論是批評還是理解,壽頭一樣感激。

朋友看了大家的評論常對我說的一句話是,你的讀者都很好。

是,确實。一直都覺得,看官們給了壽頭很大的鼓舞和關心。

批評也都很中肯,這一點壽頭深覺慶幸,需知批評也是要動用感情的。

就像111每天必來鄙視我+痛哭流涕鞭策我……其實,我老不好意思的……

第六十一回 初戰(二)

楊笑瀾認真回憶了從前玩太閣立志傳和信長之野望的經歷,思量再三,在楊素目光的鼓勵下,說道:“如果我軍白天進攻,很容易被陳軍發現虛實,且狼尾灘水流迅疾,很難保持陣型,會是一場硬仗。 據我觀察,有些将領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對于陳軍心存畏懼。我們倒不如趁着夜幕遮掩,讓艦船順流而下,打他個措手不及。”

楊素拍拍楊笑瀾的肩膀,笑道:“這樣還不夠。”

“還不夠?”楊笑瀾不解。

“是,還不夠!”望着滔滔江水,滾滾波浪,楊素已有策出。

單靠水路自然不夠,楊素是出了名的智勇雙全之人,用兵之神世人皆嘆,楊笑瀾只猜到也許水陸配合效果更佳,沒想到楊素尚有後招。

楊素傳令開府儀同三司王長襲率步兵由長江南岸攻擊戚昕別栅;令大将軍劉仁恩率裝甲騎兵自江陵西進,沿長江北岸進擊白沙要點;自己則親率黃龍戰艦千艘從水路攻擊。

傳令時,還特意交代:千秋功過,勝負大計,在此一舉!諸公奮力。

三日後,夜色迷蒙,星光黯然,恰是個夜襲的良辰。

約定好的三路人馬按時開拔,将士銜枚疾進。楊笑瀾與楊素同舟,縱有萬人同行,但在這寧靜的環宇裏,卻絲毫未聞得半點嘈雜。

楊笑瀾聽着周行江面嘩啦嘩啦的水聲和偶爾的輕聲低語,握緊了手中的銀槍興奮難耐。

風勁帆滿,浪疾水湍,黃龍戰船靠近戚昕水寨,還不等哨兵發現狀況,一聲令下,強弩火箭萬箭齊發,一時間,本來漆黑如墨的江面上映如白晝。

一輪攻勢過後,楊素見陳軍水寨已亂,名楊玄感帶兵攻寨,同時令楊笑瀾帶軍沖上準備好還擊的青龍戰船。

楊笑瀾接令後舉槍一呼,道“兒郎們随我來!”,便如旋風一般的殺向敵船,楊素想再關照一聲“小心”也尚且不及。青銅面具在夜色和火光的映照些閃着幽幽的清輝,對上陌生的充滿敵意與恐懼的臉孔,楊笑瀾來不及細想什麽人命關天,什麽殺人犯法,只是本能的格開砍向她的刀戈,避開零星的箭矢。

戰場上,生死間,容不得什麽考慮遲疑,只将生本能發揮盡致。

關鍵時刻,平日的苦練見了真章,銀槍過處,勢如破竹。

槍花在刀光劍影間舞動,挑、撥、刺,慘叫不絕。

人,生而渺小,人命,微如草芥。

配合王長襲的步兵與劉仁恩的騎兵,水陸呼應,楊素部隊一舉沖出峽口。戚昕摸不清隋軍兵馬的虛實,不敢死死守着水寨,撇下來一幹兵士,自駕戰船逃走。陳軍亂作一團,見大勢已去,紛紛棄械投降。

日出扶桑,旭日東升,江面頓然開闊起來,四艘五牙戰艦開道,千餘艘黃龍戰艦、蚱蜢、平乘小型戰船浩浩蕩蕩進發,兩岸郁郁蔥蔥,初勝的隋軍盔甲曜日,反射出太陽的萬道金光。楊素高坐在五牙艦首,容貌雄偉,兩岸的陳人仰望,以之為江神出水,站在楊素身邊一身戎裝臉帶面具手執長槍的楊笑瀾煞氣逼人,岸上的陳軍遙指着她大呼“阿修羅王”,一神一王齊出,宛如天人,陳人望風披靡,沿岸的重鎮依次陷落。

捷報傳至京師,楊堅自是心花怒放,水軍的勝利堪稱奇跡,這一場榮耀對于長江下游直搗建康的軍隊來說更是一種莫大的激勵,甚至有着尤為重要的戰略意義。

比楊堅更為高興的,則是獨孤皇後與楊麗華,聽到這個喜人的消息,又得知楊笑瀾在軍中骁勇,為之喜悅之餘不免多了一絲擔心。

獨孤皇後怕這年輕氣盛的少女,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亡的可怕,完全不知進退,因勝利而沖昏頭腦,特此進言扣下了楊堅對她的褒獎。

嘉獎的旨意裏沒有身為先鋒的楊笑瀾的大名,她有些怔,卻不以為意,她大致能夠明白這又是出自獨孤皇後的意思,她本就是私自進營,不獎勵不懲罰已經是一種寬恕。對她來說,她的面具,她的無懼,使敵軍膽寒已經使得她有一種前有未有的滿足感。

狼尾灘一戰後,陳軍中開始有了這樣一個傳說,隋朝的軍隊有如神助,軍中有一個用面具遮臉的猛士,大家叫他“阿修羅王”。

艦隊順流東下,一天夜裏駁岸休息,楊素招來了楊笑瀾。

“睡得可好?”大戰之後,還沒有及時問過這位大殺四方的四弟有何感想,可有不少人首戰時的害怕。楊素問道。

楊笑瀾見沒有旁人,摘下了面具,笑笑道:“沒有輾轉,沒有噩夢,一夜到天明。”

“半點不怕?”楊素奇道。一般人,就算是受過操練的軍士,首度殺人,有不少會受到驚吓的,這個弱女子一身浴血,竟無絲毫懼意?

“我也覺得奇怪。”楊笑瀾聳肩道:“曾以為會吓到夜夜噩夢,心生愧疚,誰知,居然絲毫感覺全無。兄長,這剛上戰場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興奮。”楊素道,想到第一次随父出征,在馬上只覺得興奮難耐。“我們楊家,世代流着好戰的血!”

楊笑瀾想點頭稱是,又覺不妥,只笑了一笑,道:“下一站岐亭,聽說守将呂忠肅級別不高,倒也是個人才,還自掏家財充作軍資,陳軍士氣正旺,對我們極為不利。”

楊素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軍數萬人之衆,還怕他區區千人不成!”

“也是,兄長智計無雙,用兵精妙,笑瀾佩服。”

楊素笑罵道:“你這是在阿谀奉承麽!我已将你的戰功報上,未見封賞,可怨不得我。”

“逆了皇後的意思離家出走,本就不為這些。只是……我們水路向東,幾時能到得了建康?到這裏幾年了,對于世雲師姐和寶物還沒有絲毫進展。”

“急了?”

“急倒是不曾急,只是怕。”

“怕?”

“是,怕。”楊笑瀾心中有些苦澀,臉上卻是平和,道,“怕這樣的天長日久,忘了自己是誰,眷戀現在的安定。可是這一切,又都是假的,虛幻的東西向來不長久。言歸正傳,這次我們的目的是确保下游順利攻入陳朝首都,為攻城的晉王軍做好輔助工作,可是師父又說陳朝會有一件寶物,估計還沾着些王氣……”

見楊笑瀾無意多談心事,楊素只道:“找你來,就是為了此事。趁着靠岸,你騎着十三日夜兼程趕往**,投晉王的部隊,另有廬州總管韓擒虎、吳州總管賀若弼兩支先鋒軍隊候命,你看,你是選擇哪一位跟他們一起渡江進京?”

楊笑瀾一愣,獨孤皇後曾經提過,賀若弼是高颎推薦的,說是朝臣之內,文武才幹無若賀若弼者,但是獨孤皇後又說,賀若弼為人驕傲自滿,格調不高,難成大器。而賀若弼對楊素一直深有忌諱,滿朝文武,他服高颎,也只服高颎。道:“我還是去投奔韓擒虎吧,賀總管與你不見得很合,且他們的部隊身在廣陵,要在春節之前趕到,有些難為我們家十三了。”

楊素點頭道:“與我所想不謀而合。明早天一亮,部隊未開拔之前你就先一步趕去廬江與韓擒虎彙合。嗯……以皇後密令的名義較為妥當。”

呃……“大兄,冒用皇後的名義,會不會不妥?畢竟……”

“不無不妥,皇後之威無人敢逆,給個天作的膽韓擒虎都不會去向皇後求證,以皇後對笑瀾你的寵愛之情,連私自出京的事情都為你兜着圓着,那自然這一切都是如此,故而,笑瀾不用擔心。”

楊笑瀾分明見到楊素說到寵愛之情時臉上閃過一絲調侃,白了他一眼道:“兄長一把年紀了,可別胡說八道,寵愛什麽的,何曾有之!”

楊素微微一笑,道:“皇後殿下對待她親自選的女婿自是寵信,衆人皆知。只是四弟,你,是不是稍顯薄情寡義了?”

“我若是對她濃情厚意,怕是兄長你,無法接受吧。”

她?她稱獨孤皇後為她?

楊素只覺得她這話戲谑中帶着三分認真,便正容說道:“為兄能接受你的到來,還有何事是無法接受的?只是獨孤皇後雖厲害,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且記緊了自己楊家四郎的身份才是。”

楊笑瀾呵呵幹笑道:“戲言而已,兄長不必認真,不必認真。”

楊素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語。

發動伐陳攻勢之後,楊笑瀾沒有再寫過書信回家,戰事緊張,她無暇再向楊麗華彙報近況。她更怕向楊麗華說起,她在戰場上的無畏。對于一聲聲的贊美,褒獎,對楊笑瀾來說,是一種沉重的壓力,無論在大隋生活了多久,她始終是一個現代人,殺人,觸犯刑法,是一種重罪,這個觀念根深蒂固。

更重要的是,她始終不解自己為何會在戰場上無動于衷。在現代,連捏死一只甲蟲她都感到心悸,可是光狼尾灘一役,她所殺之人,起碼上百。回憶戰場所為,自跳上青龍戰船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覺得心如明鏡,一顆肉做的心,沒有絲毫的感覺。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在乎自己是誰,腦中、心中所念的只是,要贏,要攻下水寨,如此而已。

只是午夜夢回時,夢裏的自己穿着牛仔褲短T恤,一身的鮮血,指着她的鼻子,罵她:劊子手。

第六十二回 将攻

次日清晨,楊笑瀾騎上十三,往廬江投奔韓擒虎去,回頭望這長江上艦隊浩蕩,這江水驚濤拍岸,是禁不住的壯志豪情萬丈。

隋朝舉國動員,然,或是長江的水太深,長江的區域太寬,以至于這戰事的緊張,絲毫未曾傳到那南岸上的建康去。

金陵,依舊歌舞昇平。

陳國後主叔寶,大肆操辦新年元會,還命後梁奔去的蕭岩、蕭獻參加,面上是一團和氣,但心底不無猜忌。蕭家帶來的部衆被他盡數解散,他還特地命令緣江駐防的艦隊盡數回京,這一次,是為了耀武、為了揚威,為了給予蕭家以震懾。

非但如此,陳叔寶總是會想起登基前陳叔陵的行兇,讓在職期間政通人和飽受愛戴的晉熙王陳叔文還朝,還将湘州刺史的重任委派給近寵施文慶,命施文慶率精兵兩千赴任。施文慶從一個小小的中書舍人升遷至大州都督欣喜非常,可他也自知政事軍事非他所長,也不能将自己送至隋軍的耽耽虎視之下,更何況,若是他走馬上了任不在禦前伺候着,誰知繼任者會不會揭他的短。于是幹脆拖拖拉拉地留在建康,不去上任就職。

陳朝并不乏忠君愛國之士,護軍将軍樊毅發現京城防禦薄弱,特意提醒了仆射袁憲務必要在京口和采石兩地派駐戰船精銳,滿朝的文武深以為然,只有施文慶覺得,這番調動會觸及他的根本他的屬軍,極力反對。

狼尾灘一戰之後,隋軍壓境,警訊如潮,袁憲等人再三奏請要加強江上的防務,又是施文慶怕新年警務不夠,買通其他臣子一道反對,巧舌如簧,直說得陳叔寶确信加強軍防等同像隋朝示弱。

朝上,陳叔寶毅然決然地對朝臣們說道:“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摧敗,還有什麽可怕的!”

臣子們面面相觑,都官尚書孔範見無人應和,主上甚感寂寥,立刻道:“陛下所言甚是!這長江天塹,古以艱隔南北,今日虜軍還能飛渡不成!”陳叔寶哈哈大笑,覺得這孔範知情識趣的可愛。兩人又一言一語一搭一唱,硬生生堵住了還有異議的衆臣之口。

後宮之內,柳皇後敬言自悔,當初不該将權力完全交付給陳叔寶,落得如今內憂外患,倘若一朝亡國,先皇的遺女勢必會被送入隋宮,禍福難料,她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尤其是那個從小讓她挂心的女兒,如今即将二十有二,還是待字閨中,因她身上特殊的力量使得她無人敢娶。故而她讓她習了武藝,又怕她心生戾氣,讓她拜了師父受些佛蔭,以她之脾性能保住一條命來,已是萬幸,如若這個女兒落入了隋軍手中,只怕……

柳皇後自苦勸陳叔寶加強江防無果之後,就想安排這個女兒離了京城,可是她怎麽都不願意,只說這世上無人愛她,如若沒了母親,一個人茍活又有什麽意思。 柳皇後想想也覺得凄然,只硬了心勸她去找師父和師妹,別随了這王朝一并滅亡。而她卻總是不依,口口聲聲要随着唯一的親人母親,到了最後聲淚俱下地求母親不要将她遺棄,母女兩人又是一番抱頭痛哭。

而這陳朝的一舉一動早已被飛報隋軍統帥,建康門戶大開,機,不可失。

楊笑瀾到了廬江說明來意,韓擒虎不疑有他,又奉承了幾句凸顯韓擒虎先鋒的重要性,讓韓擒虎心懷大慰。才入營中,楊笑瀾就感受到了這面容魁梧總管的膽略雄偉——舟渡長江,夜襲采石。

采石,北部緊挨建康,風光迤逦,據長江要沖,水流湍急,地勢險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李白曾有詩言:橫江欲渡風波惡,一水牽愁萬裏長。楊笑瀾曾在小人書中看到過,南宋抗金之時,就是在采石發生了一場大戰事,抗金将領虞允文利用采石地勢,以一萬八千人與十五萬的金兵決戰于采石矶,成功地将金兵阻于江上。這位虞允文,老毛曾經贊許他說,“偉哉虞公,千古一人!”能以少擊多,除了虞允文的傑出之外,采石的地勢之險要也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而今,這韓擒虎居然想着以一支五百人的小隊,乘舟過江來直撲采石。

楊笑瀾随着精銳部隊到了采石對岸的小縣城裏,向韓擒虎主動請纓,加入這五百人的小隊中,一起夜渡。

韓擒虎能夠理解這年輕人的一腔熱血,想要實現抱負的心,就像年青時候的自己,哪管什麽天高地厚,只覺得兵來将敵水來土堰,但是,楊笑瀾畢竟是帝婿,是獨孤皇後的心腹,如果他讓他以身犯險,萬一發生了什麽不幸的事情,他又該如何向獨孤皇後交待!猶豫道:“四郎,這次夜襲,以卵擊石,每一個前往的兵士都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你可明白。”

楊笑瀾斬釘截鐵道:“笑瀾自是明白,韓公此舉大膽,笑瀾甚是佩服。笑瀾請命,非是不懼生死,而是信了韓公的計略,信了天命在隋。笑瀾願意留書以示決心,請韓公成全。”雖然她知道新年之際,陳軍必定在陳叔寶的影響下飲酒作樂,但是,她并沒有在史書上看到過關于這一戰的結果,只是根據現有情報的彙總,她相信,韓擒虎此舉必定是攻入建康的先兆,一定會成。甚至在潛意識中,她有些歡喜這種充滿未知的血性的刺激,成,則離金陵更近,敗,則身死戰場,她也算是死得其所,死後,也不用去想要不要回家,能不能回家,一了百了。死,對她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

正月初一,月黑風高,适宜殺人放火的夜晚。楊笑瀾所在的五百人隊,身着便裝,手握武器,乘坐着預先準備好的小船,悄無聲息地出發,迅速渡過了長江,到達了對岸。

一路小心翼翼臨近陳朝守軍的軍營,敢死隊成員萬分驚訝的是,在原本大約有二萬駐軍的營地外,他們沒有遇到一個士兵,沒有碰到絲毫的抵抗,這一切,順利的異常邪乎。

越是平靜,他們越是害怕,害怕在這順利下,是血的清洗,是更深的陰謀。

楊笑瀾拍拍一個叫做肖樯的少年兵士的肩膀,穩定了一下他因害怕而有些顫抖的手。這個肖樯,十六歲的年紀,是韓擒虎特意安排來保護楊笑瀾的,楊笑瀾推辭不得,只得讓他跟随着。

如果路上有哨兵,有防衛,韓擒虎一定不會像眼下這般猶豫,這陳朝大營裏,究竟會有什麽在等待着他們呢,是奇功一件,還是羊入虎口?不知為何,看到楊笑瀾對肖樯示好,讓他立時下了決心,當他和手下的人站在對方軍營的那一刻,他震驚萬分。這本該嚴防死守的軍營裏,歡歌笑語,空氣中還彌漫着酸酸的酒氣,從将領到士兵,每一個都喝得酩酊大醉,以至于如此重要的要塞無人防守。

“韓公,今日是新年。”耳邊楊笑瀾幽幽的聲音傳來,韓擒虎才停止了驚訝立刻欣喜,今兒是新年,是天賜的良機,大功一件,而無絲毫驚訝之色一貫淡定的楊笑瀾則讓韓擒虎覺得,這個楊笑瀾,是一名福将。

翌日,從采石逃脫的徐子建連滾帶爬地感到建康,陳後主一聽之下全然不知所措,只能果然地命令繼續過年,等過了新年才想此事不遲。過了新年,召集公卿們商量對策,大将蕭摩柯道:“隋軍夜襲,兵士不多,不若趁敵軍立足未穩,急速組織反擊。”

陳叔寶哪裏還有什麽主張,只哭了一夜,将朝中的事務都丢給施文慶處理,施文慶一聽,反擊……不妙,這蕭摩柯本就不喜他的為人,平時還看不起他們這班寵臣,如若這群武将們立了功,難保不危及自己的地位。故而,但凡有請戰的,一律壓制下去。

一幹大臣們各懷心思,商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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