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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曉”豈不妙哉。此時,她只能與陳子衿坐在榻上靠在一起靜靜聽着,這段時日裏兩人單獨時間夜長,感情異常融洽。

吃飽喝足,将剩下的食物收拾好了,着侍衛們将屏風圍在一個稍遠的湯池邊上阻風遮目,便讓他們到別的湯池自行泡湯去。楊笑瀾則帶着替換的衣服,抹身的幹布,竹盤酒具,領着陳子衿與冼朝一起到這人工打造的隔間裏,唯有天上的星辰和手中的一盞燈籠照明,頗有些遠離塵嚣的味道。

将身上的物件都放在防水的皮質包中,與陳子衿先一步脫去衣服浸入溫泉,說來可笑,楊笑瀾恐水,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去溫泉裏,若是泉水沒過了胸口,她必定萬分緊張,此刻這份幹脆還是源于酒精。

縱使冼朝也有五分醉意,可要她像那兩個人那樣褪了衣衫赤/裸相對,她卻沒有辦法坦然。平時高興時,她也會給楊笑瀾一個淺淺的親吻,但總是克制着,不使這吻往深裏頭去,她怕自己一時情迷,就此許了笑瀾。她也知自己對笑瀾的抵抗力日益減弱,若是笑瀾不守着與她的約定,鐵了心要得到她,她定然沒有法子抗拒。只是,不知當說笑瀾守信還是缺心眼,這些日子将讓她規矩些的約定守得極好。好到……她有時也覺得惱恨。

“桃子精,水裏溫度正好,微燙又不很燙,舒服得很,快下來。”楊笑瀾與陳子衿靠在用布墊好的溫泉邊緣,伸手招呼冼朝下水,臉上揚着慵懶的笑,許是酒精的關系,笑裏帶着三分嬌媚的女人味。

冼朝走到兩人邊上,隐約可見水中兩個姣好的女體,她那張好看的臉帶着紅暈,不知是因着酒還是羞。

陳子衿也笑着道:“師妹,泡在水裏,也可解趕路之乏,快些下來。”她知冼朝害羞,将笑瀾拉着遠些,好讓冼朝從容寬衣,笑瀾跟着她過去,口中卻埋怨道:“我閉了眼睛就是,不會偷看。”

陳子衿見冼朝正緊張脫衣,順勢笑着親笑瀾一親,道:“我信你,師妹可不信你。”笑瀾被她親得心頭火熱,探手将她攬入懷中,一只手漸漸地下移,待再要去親,卻給她重重将手拍去。咬了一口笑瀾的耳垂,聽得她嘶的一聲,陳子衿輕聲警告道:“注意些。”

笑瀾回頭看了眼已然沒入水中的冼朝,也覺得與陳子衿太過親熱有些不妥,就讓子衿與冼朝說話,自己取來酒壺、杯子,放在竹盤之中,浮于水上,逐一倒滿了酒,讓子衿與冼朝分別取了。為免冼朝尴尬,她就靠在離兩人半米遠的地方,望繁星滿天,自斟自飲,時不時聽到兩人的輕聲笑語,還有關切的目光傳來,幸福感陣陣升騰。

又泡得一會兒,冼朝酒力上來,覺着有些頭暈,三人這才上了岸,分別穿好了衣服回了營帳。待楊笑瀾與陳子衿洗漱好,冼朝已倒在一張榻上,呼吸平穩,已然睡着。

因在野外搭帳篷的緣故,帶的榻子并不大,一個營帳裏放了兩張,若是兩張榻子拼一拼,三人睡得更是寬敞。眼下,這三人具是喝得多了,又不好叫人進來,故而也懶得挪動。

陳子衿脫了外衣只剩貼身的內衫,剛在另一張榻子上躺下,楊笑瀾鑽入被中徑自欺身壓了上來,眼神熾熱,一個急促地吻,一個急促地應。在溫泉、酒精和兩人肌膚相親的作用下,均有些急不可耐。

終還是陳子衿清醒些,趁着換氣的空檔,按住了笑瀾,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冼朝,在房內還有其他人情況下與笑瀾歡好,這事想想便覺得羞人。

豈知笑瀾在耳邊以細若可聞的聲音道:“她睡着了,我們輕一些就行。我想你,你不想我嗎,嗯?”

帶着酒香的灼熱的氣息,更像是一種魅惑。出來玩的日子,均是三人同帳,舉止克制,陳子衿自問,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訴說着對笑瀾的渴望。眯着眼,咬着唇,猶豫着到底是依了還是不依,一手抱着壓着她半邊的笑瀾,一手在她背上無意識地畫着圈。每一圈都像是一道漣漪,撩撥着笑瀾本就蠢蠢欲動的心。

這分明就是欲迎還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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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練地解開兩人僅剩的衣服,讓兩具滾燙的身子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子衿勾着笑瀾的脖子,嘴角帶着一抹動情的笑,無聲地說了一句“壞蛋。”那一句壞蛋,簡直要将笑瀾引燃。

縱使兩人再輕拿輕放,輕手輕嘴,冼朝仍舊是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從夢裏喚醒。迷糊間,她依稀聽到一個帶着些許痛苦的呻吟,待清醒些,下意識地側耳去聽,這呻吟,斷斷續續似是已經極力壓制,可終究還是漏了些許出來。伴随着這揉和着痛苦與歡愉的聲音,還有床榻輕搖的吱呀聲與短促濃重的呼吸聲。

一個激靈,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臉漲得通紅,偷偷将被子蒙住自己頭臉,想要不去聽那些聲音,可越是不想聽,入耳卻越是銷魂。在被窩裏轉了身,蒙得時間久了只能拉開一條縫透一透氣,眼睛不自覺地往邊上望去,借着帳子一角昏暗的燭光,只見榻上的兩人赤/裸着的上身覆着一層薄汗,似是被一團濕氣籠罩着,忽然子衿翻身将笑瀾壓在身下,她從沒見過子衿如此妩媚的表情,又聽到一聲難以抑制的輕哼,也不知是哪一雙白皙的手将被子拉上,冼朝最終只能見到那床被褥裏的蠕動,和時不時流淌而出的嘤嘤之聲鑽入她的耳中,下意識地捏緊了雙手,将自己繼續埋在被中,心跳如鼓。

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竟在一邊聽房,還偷看了……真是不要再做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蒙在被中的人才掀開了被褥,冼朝只覺得一股子潮濕的□随之溢出。聽着喘息聲的漸漸平穩,冼朝的心跳也逐漸恢複了正常,可在被子裏蒙久了的她,卻覺得自己也像是被那團潮濕的空氣傳染了一般,身體裏有股熱流湧動,雙腿間已是一片濕滑。

第五卷 兩件物事

第一百一十九回混沌

迷迷糊糊間聽到雞叫聲,冼朝翻一個終睡了過去。待她醒轉,累得她一夜難眠的始作俑者楊笑瀾已穿戴整齊,翹着二郎腿在那裏一邊看着她一邊嘻嘻呼呼地吃着泡飯。要說這泡飯,也是這楊笑瀾從她那時代帶過來的習慣,在府裏有專人伺候飲食吃不着這些,但出門之後,早上想吃些熱點,楊笑瀾便會提議要一口幹淨的鍋,就着醬菜來煮泡飯吃。這個吃法,在荒郊野外,也算得舒服。

楊笑瀾看着冼朝伸了個懶腰,臉帶怨氣,不情不願起床的樣子,覺得很有幾分可愛,笑道:“桃子精,醒醒,醒醒。該不是喝醉了吧,有沒有頭疼?昨兒你……”

“你閉嘴!”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又說到什麽昨兒,那鼻息聲就仿佛萦繞于耳畔,不堪回首的畫面重現,冼朝紅着臉不敢看她,只想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

楊笑瀾哪裏曉得冼朝所想,若是曉得,怕是見着冼朝要繞道走才是,還以為冼朝睡得不好,吐了吐舌頭,便不再言語。

陳子衿端了水進帳讓冼朝梳洗,笑道:“笑瀾怎地又惹了師妹不快。那麽大人了,真是……”待要幫着冼朝,冼朝卻躲開了,只道:“師姐且忙去吧,我自己來。”

“你看,并非是我的不是,是她自己別扭。”楊笑瀾放下碗,擦了嘴道。陳子衿只覺得奇怪,想到昨夜之事莫不是讓她給看了去,大驚失色地朝笑瀾看去,只見笑瀾的脖頸處有個暗紅色的印記,忙趨上前将她的領子拉過來些掩着。

冼朝也正留意着兩人的神情,陳子衿這一拉,叫她看了個正着,當即嘲笑道:“倒是不曾想,師姐下口竟這樣重。”此話一出,陳子衿以為她方才的別扭只是因為見着了笑瀾身上的印記,先松了口氣。

楊笑瀾沒覺出這氣氛的異樣來,照舊沒心沒肺地笑着接口道:“你師姐她不僅下口狠,連……噢……”身上一疼,顯是給陳子衿掐的,這才看到了她投來惱怒的眼色,噤了聲,張了張嘴還要說什麽,就聽得帳外一陣喧騰,還有犬吠的聲音。

這裏,怎地會有狗叫聲?三人皆是一怔,還是陳子衿将面具給楊笑瀾戴上,将她推了出去,卻聽笑瀾遲疑道:“我……怕……狗……”

“恐水恐高還怕狗,你有什麽是不怕的?”陳子衿搖搖頭不放心,還是跟在她身後道。

“你呀。”楊笑瀾不忘貧嘴。

出了營帳,只見五個侍衛執着武器圍着一條看起來像狗的未知生物。說它像狗,是因為光看那嘴臉,活脫脫一只很萌很可愛的拉布拉多犬,可是細看之下,身上的毛比拉布拉多要長,蹬着的四條狗腿沒有爪,跑起來跌跌撞撞,身上還有一對小翅膀。

楊笑瀾低聲問子衿道:“這是什麽東西?”

不知為何,那類犬生物見到陳子衿,吼起來格外兇惡。陳子衿也覺得有些害怕,只說了聲“我亦不知。”就給楊笑瀾拉到了身後。

楊豐見那東西對着陳子衿亂吼一氣,便示意大家取出随身攜帶的折疊弩弓來瞄準。豈知,那東西在楊笑瀾面前一下子溫順了起來,先是搖頭擺尾做乖巧狀,複又在笑瀾的面前擡起了頭,嗚嗚嗚地叫。

侍衛們交換了個眼色,絲毫不放松戒備,舉起了弩弓,慢慢靠近。

呃……楊笑瀾看了看明顯在賣乖的類犬生物,又看了看它的眼睛,意外地發現那雙透徹的眼睛裏滿是濕潤。“喂,子衿,這東西,應該不是因咬不到我而傷心哦?”

陳子衿聽她說得奇怪,探頭來看,可她才露出半邊腦袋,那類犬生物又沖着她嗷嗷直叫。

“咦,她這是在怪你長得太好看了麽?”

陳子衿氣得又掐她一下。

“四郎,要不要……?”楊豐請示道。

“先不要。”楊笑瀾只覺得這東西雖有些詭異,但她卻沒半點害怕的感覺,彎下腰,對着那生物脫口而出“馄饨……”。

誰知那東西竟像是知道在叫他似的,噢噢回應,還在笑瀾的腿邊小心翼翼地蹭了一蹭。

“呃……你叫……馄饨?那個,馄饨,你有沒有洗過澡啊?沒洗澡別往人身上靠诶。”

陳子衿與随後出帳的冼朝按捺不住,笑出聲來。一邊的侍衛也緩了緊張的氣氛,拿着弓的手均松了。

“嗷嗷。”馄饨對她的嫌棄表示不滿。張嘴輕咬笑瀾的靴子,一張口,吐出一粒發着瑩瑩暗光的珠子來。

咦,楊笑瀾小心地用師侄與大拇指拈起了珠子,子衿與冼朝看得分明,“夜明珠!”

“夜明珠?這樣稀奇?”楊笑瀾想了想,将那珠子在草地上滾上幾滾,又取清水洗淨,放在暗處,果見它散着微光,照亮一方。吩咐侍衛給這個長着翅膀的叫作馄饨的類犬生物準備些肉食,只見它掙着小翅膀吃得歡快,倒也可愛。

“笑瀾就将那夜明珠收為己有了?”冼朝幾次去逗那馄饨,馄饨都給予兇狠一瞥,好生沒趣。

“桃子精可有更好的主意?難不成,我還給它塞回到嘴裏不成?”

“哼,”冼朝指着馄饨道:“欺善怕惡。”

陳子衿撲哧一笑,突然想到了什麽,道:“呀,是混沌。”

“什麽?”

“這個,當是混沌。古書上有記載說,有種兇獸,犬狀,帶有羽翼,遇見善人而抵觸,遇見惡人而歡喜。是故名為混沌。不曾想,這世間竟還真有此獸。”陳子衿解釋道。

“混沌,馄饨。”楊笑瀾失笑,“原來是混沌!唔,我還是喜歡馄饨這個名字,就叫它馄饨吧。”

“你待養它?”冼朝訝道,沒料想楊笑瀾輕輕易易就決定養這麽個兇物。

“唔,它投我以明珠,我還不得報之以鮮肉?”楊笑瀾沖着混沌笑道:“馄饨,你若是要跟着我,可得先要記着,這兩個都是你的女主人,你要聽她們的話,否則,我可不敢收留你。明白麽?”

混沌擡頭,分別看了陳子衿與冼朝一眼,頗有些不情不願地噢了一聲。

楊笑瀾撫掌大笑,“還真是個拎得清的馄饨!”

“笑瀾真打算帶它回去?”陳子衿正容問道。

“子衿覺得不妥?”

陳子衿本想說不妥,可這楊笑瀾本就是阿修羅王,傳說中的惡神,哪裏會怕什麽惡獸。而那混沌,能聽懂人言,分明是個有靈性的。這麽想來倒是笑了,也不再多言。

又在此地住了幾日,那馄饨每夜就睡在帳門角落,偶爾有小獸經過營地,它必定惡狠狠地去打發了,楊豐等人四處打獵,它比起獵狗更是好用,實不辱沒兇獸之名。自笑瀾關照它須得奉子衿、冼朝為主後,這家夥就不再對兩人惡聲吼叫。

而楊笑瀾與陳子衿再沒有像那晚那般忘乎所以,三人依舊沿襲着早前的模式,太太平平一覺到早。黃昏時分,笑瀾正拿着她要求每人在戶外要攜帶的救生包與兩個侍衛讨論是否背負太重,內中東西是否有待精簡,子衿囑咐她去尋獨自散步的冼朝準備用膳。笑瀾随意将救生包斜跨在身上,施施然去找冼朝。

冼朝走得頗有些遠,叢林深處,她正靠在一棵古樹上,不知想什麽出神。晚霞透過新發芽的嫩葉灑下些橙黃色的光芒照在她的臉上,将她那張本就柔和嬌美的臉映襯得光彩奪目。冼朝本就生的好看,少時已長得妩媚,随着年歲的增長,原先的豔光逐漸褪去,倒是生出些別致的俏麗。林間的晚風吹來,吹起她發絲的同時,也吹皺了她的眉間,讓人生出想要撫平她煩惱的心思來。笑瀾不禁扪心自問,從初見十來歲的少女到如今二十來歲的成熟女子,冼朝似一直在一個遙遠的地方默默地等待守候,她以未嫁之身挽了婦人的高髻,不求名分随在她的身邊。以冼朝的性子,原也可過得快樂從容,不必陷入這般交錯複雜的關系中去,現如今她凝眸中也有哀怨,是不是自己的自私添了她的愁容。

聽得熟悉的腳步聲,冼朝知是笑瀾來找,面具、群青色的外袍、斜挎着的沉着的包囊,看起來很是歡脫。方才她就在想這個人,還有這幾日揮之不去的那夜的場景,如今人在眼前,冼朝冷着臉上前,掀開那張面具,抓住她的手臂,嘴唇壓了上去。笑瀾錯愕之餘,僅環住了冼朝的身子,任冼朝将一腔怨氣化作魯莽的親吻,咬齧,最後舌尖上嘗到了鹹鹹澀澀的眼淚的味道。

從來不曉得,愛一個人,需愛得這般苦澀不甘又不舍。埋首在笑瀾的頸間,眼淚無聲的落下。聽得笑瀾輕嘆,冼朝道:“我都沒有嘆氣,你嘆什麽,你可是嫌我脾氣不好?”

“怎會。”

“不會那是最好,你若是嫌我,哼。”

笑瀾聽她這般說,語調裏又帶着嬌憨,不覺輕笑道:“若是嫌你,叫我……”

還沒等她說出口,冼朝卻已道:“我本就脾氣不好,嫌就嫌,何必要賭咒發誓,你若真怎麽了,你那些皇後公主子衿,可還不得怨死我。”

順着冼朝的語氣,笑瀾道:“那些皇後公主子衿,說不定感激你也猶未可知。桃子精為民除害,她們定然是要感激的。”

“哼,你也知自己是個禍害。”

“唔,那是,我可有自知自明了。來,桃子精,跟禍害親親,然後我們回去吃飯可好?”不知不覺,這林中起了老大的霧霾,将來路漸漸藏了起來。

“不要臉。”冼朝一臉嫌棄地別過臉去。

第五卷 兩件物事

第一百二十回入洞

在冼朝幾次掙脫之後,撿起面具抖落灰塵的楊笑瀾終拉住了她的手,“奇怪,這林子裏怎地起了大霧,得要拉好才行,否則迷路了怎生是好。”

冼朝想起來益州前,這人看地圖後的茫然樣子,吃吃笑了幾聲,道:“你怎知道到此處尋我?不是不認得路麽,也不怕自己就這樣走丢了。”

楊笑瀾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子衿說你往這個方向來,我也沒想那許多,就自然而然走到這邊。說來也奇,這棵大樹好生眼熟,總與我一種十分親切之感。”說罷,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撫摸樹幹,凹凸的樹皮與手掌相觸,心中湧起一種十分奇特奧妙的感覺,有一點欣喜,有一點心酸。

如果樹會說話,那麽它又将訴說它那悠悠歲月裏怎樣的故事。千年盡去,這棵古老的樹又會記得多少樹下的容顏。

“唔,指不定你前世曾在這樹下與人山盟海誓,也不知你曾騙了多少人去。”

“怎會,我此生讷于言,前世也必然是個笨嘴的。不管怎麽都好,只希望是個好結局的誓言。”

冼朝輕啐一聲,道:“你若是還笨嘴,那天下間少不得又多了多少啞巴出來。”

“咦?桃子精,你這般說,好似我真對你說過什麽了不得的話。”

“了得,怎麽了不得。”冼朝垂了頭,緬懷中帶着幾分苦澀,似笑似怨道:“你呀,成日裏有口無心,自是不記得了。可苦了那些将戲言當做真話聽的人。”

聽出認真地味道來,楊笑瀾足下一頓,朝冼朝望去,冼朝也看她一看,道:“可又誰讓,你說的話實在太動聽。”繼而淡然一笑“我們回去吧,否則子衿師姐該擔心了。”

這次冼朝主動挽着笑瀾的手臂,兩人慢慢往來時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卻又是走到了老樹前,周圍靜寂無聲,偶有一兩聲鳥鳴,依照兩人磨蹭的這會兒功夫,天該黑了才是,可此時,光線不明不暗,一片沉寂。兩人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會是鬼打牆吧?”

“我們怎麽也算是佛門弟子,鬼還敢來打牆,是要我等超度他們麽。”碰着怪事,楊笑瀾算是阿修羅王附體,說得豪邁,剛想笑冼朝幾聲,偏又覺得心裏莫名地沉重。忽然耳邊出現喊打喊殺聲,只見在來時的方向,有幾個穿着奇怪的人,拿着青銅制的武器,就向她們砍殺來。兩人互望一眼,攜着手拔腿就跑,匆忙間,也不知哪裏來的靈感,只拉着冼朝撥開灌木,穿過一個矮叢,有一個極隐蔽的洞口,絲毫不曾猶豫,入了洞去。

洞口依稀有些光亮,再往深處,即是一片漆黑,冼朝想問是否還要繼續前行,可想着後頭來勢洶洶不問緣由就欲殺人的追兵,又覺得笑瀾駕輕就熟地舉止詭異,除了被她拉着走外別無他途。

“啊!”冼朝不知被什麽一絆,竟崴了腳,幸而被楊笑瀾緊緊地拉住。

待要再走,就聽得“嘶”得一聲,楊笑瀾停了腳步,問:“怎麽了?方才絆着,扭傷了腳?”

“沒,沒什麽。我們繼續走吧,莫要讓人追來了。”冼朝忍着腳上的痛,卻不欲兩人因此停頓。

楊笑瀾俯□看去,絆着冼朝的,居然是個幹枯久矣的骷髅頭,一驚之下,竟哈哈一笑,發力将這骷髅頭一腳踢開。

“見着何物?”

“屍首。”

“啊!”

聽得冼朝緊張,她卻只覺得好笑,壓低了聲音又是哈哈一笑,凝神聽一會兒洞口的動靜,沒有絲毫的聲音。真是奇哉怪哉,突然被追着殺,突然又不見了身影,似是故意将她們逼到這洞裏來似的,思索片刻道:“我背你,你上來。”

“不必如此,我可以走。”

“方才我可瞧見了,你始終用左腳着地,可見右腳疼得緊,我背得動,你且上來。”将斜跨的包囊挪到身前一些,楊笑瀾半蹲下來,不容置疑地說道。

咬着下唇猶豫了一會兒,冼朝才爬上楊笑瀾并不寬厚的背脊,依笑瀾所言,從她頸上挂着的佩囊中取出那枚夜明珠,為她照亮前方的路。

多年練氣習武,背着個人順着石階而下倒也并不吃力,而被她背着的人兒不知是害羞還是怎的,一反常态一語不發。還沒來得及說笑兩句,只見羸弱地光照下,依稀可見前方聳立着各式乳白色鐘乳石,此處,竟還是個溶洞。也不知往下走了多少路,潺潺地水流聲傳來,果不其然,這溶洞裏必然是有着地下水。

許久未發一聲的冼朝,終在見着了不知什麽皮做得筏子時,驚奇地咦出聲來,任笑瀾将她放下,去探查水深水淺。

積水估摸着能沒及小腿,幾乎清澈見底。皮筏被皮繩子拴在一根鐘乳石筍上,應當足以容下兩人的重量,皮筏子裏有一根青銅制的撐杆,取杆在手,冰涼沉穩,杆上的紋路倒有些熟悉,只是從方才到現在,這一切順理成章的很有些古怪。若只楊笑瀾一人,她絲毫不會遲疑,坐上皮筏順流直下,但是有冼朝在,她卻不免要擔心會否有未知的危險傷害了那個可人……

“怎麽了?”見她垂頭不語,冼朝忙問道。

聽笑瀾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和她的擔憂,冼朝微微一笑,替她理了理幾縷亂了的發絲,柔聲道:“你想往前,那我們往前就是。不用擔心那些,你只要記得,此生此世,我總跟着你便好。”

沒想到她會在此刻講出這麽一番信誓旦旦的話來,像是一個承諾,笑瀾心頭一暖,抱住了她。擁抱中被笑瀾背着的包囊硌着,冼朝問道:“适才都不曾問你,包囊裏這般沉的是何東西?”

笑瀾這才想起,她無意中背了個百寶囊出來,嘿嘿一笑,頗有些獻寶地道:“好東西。”當下放開冼朝,檢查包囊內的物事。肉幹、清水、被單、傷藥,一樣不少,來不及細看那許多,先翻出一個盛滿水的牛皮水袋來,喂冼朝喝了兩口水,自己也喝了一小口,随即放好水袋。取出一塊手帕,在水中弄濕了,讓冼朝坐在一塊石頭上,脫去她右腳的鞋襪,将濕帕敷在腫起的地方,“疼不疼?還真是腫了。幸而這水算得夠冷,你且忍忍。”

冼朝輕輕嗯了一聲,兩頰已是一片緋紅。

敷了好一會兒,冼朝道“我們趕緊走吧,師姐必定十分擔心了。”

楊笑瀾這才說了聲好,替她穿好襪子,讓她拎着靴子,将她打橫抱起,放在皮筏之上。之後解開皮繩,以青銅撐杆支地,順着地下水,繼續前行。冼朝坐在皮筏上,依舊執着夜明珠替她照亮四周,兩人偶爾眼神相接,互遞一個微笑。這樣的笑瀾,沉着溫柔,足以叫她安心,無懼無怕。

沒有想象中的惡鬼亦沒有怪獸,溶洞內除了兩人,便只有蝙蝠滑翔的聲音和滴滴答答流淌着的水聲。行到一個開闊處,楊笑瀾停了下來,一側的圓石平臺就像個天然雕琢好的石床,圓石平臺的不遠處還有一塊平坦的石臺,如果有樹枝樹葉,倒是個生火的好地方,可惜。

“累了餓了?這裏真沒法子算時間,我們在此休息休息,再繼續往前,你覺得如何?”

冼朝也覺得既累且餓,可一想到外面的人興許正在夜色中尋找兩人,心裏很是着急“可是……師姐……”

“子衿一定心急如焚,不過,我們并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路才能夠重見天日,還是先休息一下為妙。”權衡利弊,楊笑瀾還是決意要稍事歇息,将皮筏系在石筍上,摸了摸圓石平臺,覺得還算幹淨,這才将冼朝抱到圓石平臺上。“我總覺得這裏曾有人住過,還藏着點東西,你且等等,待我查看一下。”不過是探手一摸的功夫,就從小石臺一旁的石縫中取出一大包經過處理的木頭。升起了火堆映照出楊笑瀾欣喜的面孔,“不知是哪個好人,竟還藏着木頭好用。”

洞中陰冷,這小石臺倒是一處極為幹燥之地,火暖了兩人的身子,冼朝為笑瀾的笑容所感染,也覺得此時的處境并不算得太糟。“你小心一些。”見笑瀾跳上跳下地幾番尋找,她出言叮囑道。

“是了,桃子精,真是奇怪诶,有些東西好似化了一般,不知放在這裏多久了。能用的只是這些木頭,原以為還能找個容器出來燒些水,如今可真是沒轍,罷了罷了,能生火已是萬幸。”

就着冷水喂冼朝吃一些肉幹,自己也吃了幾口,當是果腹。笑瀾為冼朝冷敷後覺得困了,看冼朝也是一臉倦容,便提議在此睡上一覺,取出被單鋪在圓形石臺上,給火堆加了幾根柴火後,才洗幹淨手腳,抱着冼朝裹在被單之中。這被單,原是準備着供一人使用,如今裹着兩人,着實有些小了。

“那樹林,真是奇了……” 狹小的空間裏,兩人呼息貼着呼息,冼朝枕着笑瀾的臂彎,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際,難免就想起幾日前的夜裏,見着笑瀾與子衿翻雲覆雨的那一幕,臉紅心跳加速之餘,暗罵自己胡思亂想。只得轉移自己的心神,想着剛才一路,追的人古怪,逃的人莫名,而笑瀾從找洞、進洞、撐舟甚至停下生火,這一切的所有舉動都太過自然,自然到她幾乎覺得她是來過這裏的。“你……曾來過此處?”

“沒有,莫說你覺得奇怪,我也覺得疑惑,我并沒有來過這裏,可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卻像是先已知道似的。桃子精,不知怎地,我有些害怕。”笑瀾閉着眼,回憶着這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一陣陣的心慌。

冼朝撐起頭來看她,在她皺着的額頭上一吻又是一吻,溫熱的嘴唇慢慢下移,在她的唇上掠過。“有沒有好一些,嗯?”

感受到冼朝的溫柔,笑瀾彎了嘴角,道:“先下更怕了。”

“怕什麽,我又不會真吃了你。”

“你還想吃了我?桃子精,沒想到你還有這等野心。”

“唔,有時候還真是想吃了你,免得你再四處勾三搭四,讓人不省心。”冼朝哼一聲,手指點在笑瀾的鼻子上“等你找到那勞什子的救世物事,回了原先的地方,我們都不在你身邊,看你怎麽辦。唔,沒有人管着你,你呀,又不知會招惹多少人!”

“不,不會,再不會了。”

“哼,你又知道。”

笑瀾這才睜開眼,正對上冼朝脈脈含情的眸子,道:“自然知道。年少時不知情為何物,才這般任性妄為,現如今有了你們,一顆心,一份情,窮此生此世愛你們都自覺不夠,哪裏還有心思去招惹別人。若真的回了原先的地方,那從此以往,我便是個不再有情有心的人。”

聽笑瀾說得認真,冼朝心中感動,道:“真回了你原先的地方,也不要你如此,我們與華首師叔的心一樣,惟願你好才是。”言罷送上香吻,積郁已久的情感似是被一旁的火堆的消融,間中的熱情險些要将笑瀾熔了。只見冼朝的眼裏含着翻湧的情潮,幾縷發絲垂下,咬着嘴唇輕喘着氣,配上她妩媚的姿容,更顯撩人,剎那的掙紮之後,她俯□,在笑瀾的耳邊輕聲道:“告訴我,該如何取悅你。”

“讓我取悅你便好。”褪了她的衣衫,任她在身下半露出白皙姣好的身體,手指在細膩的肌膚上輕撫,帶起一陣陣的漣漪,親吻覆上心口那道淺淺的刀痕,笑瀾想,那定是世雲走時留下的,心中一酸。冼朝帶着羞容,明眸半合,任笑瀾随意施為,只在難以忍耐時随着笑瀾的動作悶哼幾聲,心裏頭除了羞怯和一分緊張,便只想着下一次一定要在笑瀾的身上做同樣的事情。

第五卷 兩件物事

第一百二十一回回歸

将兩人吵醒的是隐隐約約犬吠的聲音,楊笑瀾咕哝一聲“馄饨……”才醒轉了過來,木頭早已燃盡,是故洞內一片漆黑,唯有邊上夜明珠在的地方有一星半點的光亮。冼朝尚有些迷糊沒有全然清醒,摸着黑穿好了衣衫才推一推她,“好像有人來找我們了。”少了笑瀾的溫度,身上有些涼,冼朝這才記起睡着前發生了什麽,想着等下要面對子衿,羞愧相加,一時默然無語。

笑瀾多少明白她的心情,任她垂頭坐着,自己蹲在水邊用冷水洗臉,又取來水讓她漱口潔面“讓我看看腿上的腫可曾消退一些。唔,沒有更腫便是好事。”收攏了石臺上的物事,将冼朝抱到皮筏上,卻沒有放手。

“怎麽?”

“不許像從前那樣不告而別。”

方才腦海中還真閃過這樣想法,冼朝一呆,道:“你怎知……你還記得……小氣鬼。”

“之前你說過,你總跟着我的。除非我死了,你不必跟,否則……”

“否則怎樣?”

“我們有了肌膚之親,你是我的人,你若是逃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抓回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笑瀾的聲音聽來有些咬牙切齒。

冼朝笑了,“四郎這是在提醒我,要速速将你變成我的人麽?”

“呃……”

貼了貼笑瀾的臉,冼朝輕嘆一聲道:“四郎着緊我,我很高興,你若是不怕我上房揭瓦,我便常侍君側,這樣可好?”

笑瀾伸出小指,“拉鈎。”

“嗯,拉鈎。”聽笑瀾說起過這個習俗,冼朝也伸出手,小指頭勾着小指頭。天涯海角,時光歲月,逃不開忘不掉,她又何必再去花那個心思,更何況,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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