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

雨像是針一般,一滴滴、一絲絲、一針針的刺進聶平遠的頭上、臉上、手上..它們穿透他的衣衫,紮進他

的皮膚裏,然後一針針落在他心上。

他已經在這兒站四、五天了。

那天他說要去皇宮告禦狀,其實他知道行不通也不可能,但他那麽說,可以讓司馬毅感受到他勢在必行的決

心。

仁康王府所在的位置并不僻靜,距離京城最熱鬧繁華的大道只有幾十步,經常是人來人往的,他在這兒多日

早已引起注意,他猜想,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都在談論着他的事。

這件事會鬧大的,而他就是要鬧大。

其實他來到京城的第一天便找上幾名說書唱戲的人,讓他們将他、穆希恩及司馬毅的事編唱成故事及歌曲在

酒樓茶樓裏表演。

這些地方都是消息傳播最快的地方,不用幾天便會傳遍整個京城,給予司馬毅相當的壓力,縱使司馬毅不在

意,他相信緋妃娘娘也不會坐視不理。

這幾天下來,他的體力一點一點的透支,僅靠意志力支撐着他。而那些強大的意志力,皆來自于所有關于她

的記憶。

她知道萬濟堂已經恢複名聲了嗎?她知道他在這兒等她嗎?她..會跟他回去吧?會的,他相信一定會的。

突然,他聽見馬蹄聲由遠而近,轉頭去看,馬車已在不遠處停下,馬車上依序下來兩女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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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及疲憊讓他的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來者是誰,待他們走近,他才發現竟是聶平莘、丫鬟春心,以及

管事費叔。

聶平莘撐着傘朝他走來,為他遮擋雨勢。

「你怎麽..」

「大哥,我不放心,所以..」她話未說完已經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一旁的春心跟費叔也因不舍而紅了眼眶,「少爺,您..」

他笑嘆一記,輕拍聶平莘的臉頰,「大哥沒事。」

「大哥,你一直在這兒等嗎?」看聶平遠臉色蒼白,神情疲憊憔悴,她實在不忍。

「我無論如何都要把希恩帶回天祈城。」他說。

「大哥,若是司馬毅不肯把嫂嫂放了,又或是嫂嫂不跟你回去呢?」聶平莘神情憂慮地道:「這些,你想過

嗎?」

「我不想。」聶平遠平靜地道:「我只知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帶她回去。」

看着他堅定無比的眼神,聶平莘了然于心,她點點頭,「好,那我陪你,我們一起把嫂嫂帶回家。」

就這樣,兄妹兩人共撐一把傘,在雨中等待着。

穆希恩一路往王府大門跑,就差十步,獲知她已知道聶平遠之事的司馬毅及時趕到,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氣怒的瞪着他,「讓開!」

「你不能出去。」司馬毅臉一沉,「你見他做什麽?你能跟着他回去嗎?」

「我沒忘了我們的約定。」她說。

「那就好。」司馬毅懊惱地說:「你可知道現在茶樓酒肆裏都在談你們的事,昨兒母妃也找我進宮去問了,

這事要是傳到聖上耳裏,你以為是鬧着玩的嗎?」

聞言,她心頭一驚。司馬毅是聖上的弟弟,是皇親國戚,事情鬧大了,對聶家及聶平遠絕對只有傷害。

「穆希恩,你回不了天祈城也回不了聶家,就算我放你走,你以為你還可以回去嗎?」司馬毅神情嚴肅地

道:「你當初休了他,跟了我,全城皆知,雖說你我關系清白,可外面的人怎麽看?他帶你回家,別人又會怎

麽笑話他?」

穆希恩目光一凝的直視着他,聲音微微顫抖,「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是的,這些她比誰都清楚,正因為她知道,所以她才這麽忍耐,這麽痛苦。

當初為了聶平遠,她接受司馬毅的條件成為他的護身符,現在為了聶平遠,她不能回天祈城,她得一輩子活

在回憶裏。

「穆希恩,他若要你,他獲釋時早該來找你,為何要..」

「我懂他。」她打斷了他,冷然的看着他,「他知道他還沒替自己及萬濟堂平反,他知道當時的他是沒有任

何立場及把握将我帶回去的,他..」

她想起她在萬濟堂遭到衆人羞辱時,他對她說的那句話..忖着,她不禁紅了眼眶。

司馬毅看着她悲傷的表情,心裏也是一陣難受。他哪裏看不出她是多麽全心全意的愛着聶平遠,又哪裏不知

道她的人在這兒,心卻一直在聶平遠身上。

他都知道啊,可是他需要她,比聶平遠更需要她。聶平遠沒有她,頂多心傷,說不準過了一些時日就忘了,

然後再娶他人。

可他,會死啊。

「司馬毅,」她直視着他,「若你擔心這事傳到聖上那兒去,就更該讓我見他,因為只有我能讓他死了這條

心回去。」她說罷,伸手推開他,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走至門口,護院不敢開門,望向司馬毅。

司馬毅不語,穆希恩轉頭看他,「開門。」她說。

他這才不情願地道:「開門。」

護院得令,立刻打開大門。大門一開,穆希恩便見門外有一對撐傘的男女,正是聶平遠跟聶平莘。

她愣了一下,兩只腳像是被鋼釘釘在地上似的動不了。

「嫂嫂?!」看見穆希恩出現,聶平莘喜出望外,淚水直飙。

等了多日,全身濕透,體力也幾乎透支的聶平遠驚喜的看着終于出現的穆希恩,反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嫂嫂,你終于出來了。」聶平莘顧不得正在下雨,跑向前去一把拉着她,「嫂嫂,你跟我們回天祈城,我

們回家吧!」

穆希恩心痛如絞。家?聶府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她回不去也沒有資格回去,而且,她見他們的目的是讓他們

離開。

為了聶平遠的安全,為了聶家,她必須讓他們回去。

于是她掙開聶平莘的手,「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王府才是我的家。」

聞言,聶平莘一震,「嫂嫂,你在胡說什麽?你是被逼着待在這兒的,你愛的是大哥,你..」

穆希恩沒回答聶平莘,而是走向聶平遠,不過幾步路,她卻覺得腳下彷佛是釘山,每一步都教她痛徹心扉。

強忍着淚,她來到他面前,「聶平遠,我早已給你下了休書,你我恩斷義絕了。」

聶平遠沉默了一下,神情平靜,「希恩,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只想告訴你,你擔心的事都無須擔心,天若

塌下來,我會扛着。」

她倒抽一口氣,「只怕你扛不住,我也活不了。」

「那麽,至少我會護着你,死在你身上。」他說。

「我不想死,也不需要你以死證明什麽。」她眉心一擰,「你知道那些茶樓酒肆裏都在散播着什麽嗎?」

他唇角一勾,「我知道,因為那是我的計劃,是我雇用那些說書人傳唱散播我們的事。」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竟是他所為,「你想死嗎?!要是聖上知道,你就..」

「我要你跟我回去。」他神情疲憊卻目光如熾,「你在王府做客夠久了,我們回家吧。」

做客?他一直當她是來做客的嗎?「聶平遠,你未免太天真了。」她眉頭一擰,「你以為——」

「你是我的妻子。」他打斷了她,「我來接妻子回家,天經地義。」

從他的眼裏,她知道他對她的愛是多麽的深刻真摯,可就因為他這麽愛她,她更應該為他着想,甚至保護

他,她寧可當一世罪人,也不要陷他及聶家于危難之中。

「我早已不是你的妻子。」她說:「我已給你休書。」

他自懷中取出休書,「這休書上只有你的名字及手印,并沒有我的,它并不成立。」

她強忍着幾乎要崩潰的情緒,一把抽過休書當着他的面撕掉,「我說它是休書,它便是休書,你快走吧!」

說罷,她迅速的車轉身子,邁步前進。

「嫂嫂!」聶平莘沖過來拉着她哭求着,「你不是真心的,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我求你別這樣,跟我們回

家吧。」

她甩開聶平莘的手,一語不發的往前走。

門裏,司馬毅正等着她,她知道只要再幾步路,大門一關,她便與聶平遠再無瓜葛,她忍住那椎心的痛楚及

悲傷的眼淚,一步步向前。

突然,身後傳來倒地聲響,還有聶平莘的哭叫聲。

「大哥!大哥!」

她停下腳步,瞪大眼睛望着前方的司馬毅,司馬毅看着她,神情凝肅,也是不語。

「大哥,你別吓我,你醒醒!醒醒啊!」身後,聶平莘哭喊得聲嘶力竭。

聶平莘的哭聲彷佛一把刀,不斷的切割刺戳着她的心,她好痛,痛到情緒終于崩潰,淚水也決堤。

她淚眼望向司馬毅,後者長長一嘆,眼底透露出無奈,彷佛已知道了什麽。

她轉過身,義無反顧的沖向聶平遠——

如豆的燈下,穆希恩守在床側,寸步不離的看顧着高平遠。

幾日折騰,他太虛弱了。看着臉色蒼白樵悴的他,她的心很痛,伸出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感覺他的胡碴紮

着她顫抖的手。

「聶平遠,你好傻。」她說着,忍不住又是淚下,「天涯何處無芳草,以你的條件,還怕找不到與你匹配的

女子嗎?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你差點死過一次還不怕嗎?要是你有什麽三長兩短,聶家怎麽辦?萬濟堂怎麽

辦?還有爺爺..你叫他怎麽活?」看着他的臉,她哽咽得無法言語。

「希恩..」突然,他發出了聲音,「你在病床邊碎念什麽?」

她一震,驚疑的看着他,他慢慢睜開眼睛,眼神溫柔的看着她,唇角還懸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平遠..」見他醒來,她眼泛淚花。

他緩緩伸出手揩去她眼角的淚,再撫摸她的臉頰,「這眼淚..是為我流的嗎?」

她不語,只是神情悲傷又無奈的看着他。

「跟我回家,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有我頂着。」他說。

她搖搖頭,「我不能,他是仁康王,是聖上的弟弟,不是什麽野蠻的鄉紳土豪,也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

她眉心深鎖,「不管你信是不信,皇室深信國師說的話,他們不會讓他冒這個險,為了保他,他們可以做出任

何事情,即使是抄家滅族..」

「我信王法。」他說。

「不,我不能讓你冒險,不能因為我犠牲那麽多人。」她悲傷地流淚,「這或許是我們的命,接受它。」

「希恩,我不信宿命。」他深深的注視着她,「命運就在我手上,我會争取我要的,現在,我只想帶你回

家。」

穆希恩聽到這兒,泣不成聲。

門外,有人貼門細聽房裏動靜。不是別人,正是司馬毅。

聶平遠跟穆希恩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很沉重。

他一直都知道穆希恩的想法,當初若不是他趁着聶平遠落難,而自己又掌有左右判決的權力,縱使他給穆希

恩全天下的財寶,讓她住在黃金宮殿,炊金馔玉、錦衣華服,她都不會動搖,不會離開聶平遠。

她對聶平遠的愛有多堅定,他都看在眼裏。見她終日抑郁,形影消瘦,他心裏并不舒坦,但對她,他從沒有

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欲念,他只是需要她,她給了他一種安全感,而那來自于國師那些話對他的制約。

穆希恩對他說話向來不客氣,甚至有時帶着訓斥意味,他不生氣,因為他總覺得她的口吻像是母親,也像是

姊姊。

突然,有人一把抓着他,他一怔,轉頭一看竟是聶平莘正惡狠狠的瞪着他,然後将他拉到旁邊去。

「司馬毅,你快放了我嫂嫂。」

看着她,他不自覺的露出笑容。老實說,他對聶平莘反倒有點興趣,這丫頭直率刁蠻卻很可愛。

「注意你的态度,我可是仁康王。」

「誰管你是什麽王?」她氣惱地說:「我大哥跟嫂嫂如此相愛,你卻要拆散他們,我告訴你,拆散姻緣的人

是會遭天譴的!」

「我哪裏拆散他們了?」他蹙眉一笑,「是穆姑娘自願離開他,不跟他回去的也是她,我并沒限制她的行

動。」

「你少得了便宜又賣乖!」她對他尊貴的身分一點都不顧忌,暢所欲言地說:「嫂嫂要不是擔心你會對付我

大哥、報複聶家,她早就跟大哥走了,你真卑鄙,利用了我嫂嫂深愛我大哥的這個弱點留住她,你是小人!」

盡管她罵他卑鄙又罵他小人,他卻一點都沒生氣,只是興味的笑視着她,突然,他伸手掐着她的下巴,令她

吓了一跳。

他笑視着她,「你娘肯定給你生了八顆膽,才讓你敢這麽對我說話吧?」

她撥開他的手,嬌悍地道:「你根本不愛我嫂嫂,只是把她當成一張護身符!」

「愛?你懂什麽是愛嗎?小丫頭。」他促狹問。

「我比你更懂愛。」她直視着他,「真正的愛是不會忍心看着對方不幸福、不快樂的,如果你懂愛,就不會

眼睜睜看着我嫂嫂郁郁寡歡,愁眉不展。」

他沉吟道:「所以你認為穆姑娘很愛你大哥?」

「當然。」她篤定地道:「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來,就算眼睛看不見,心也能感受,你感覺不到,那表示你

既沒心又不長眼。」

聞言,他忍俊不住一笑,「你這丫頭真夠大膽的。你說穆姑娘很愛你大哥,那麽你大哥呢?他又有多愛

她?」

「我大哥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她一臉驕傲地道:「這就是他的愛。」

「他對她的愛有沒有這麽堅定,不是你說了算。」

「我敢說,他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她語氣堅定又帶着挑釁。

司馬毅挑眉一笑,「等着瞧。」

翌日一早,古超來到客房,聶平莘正在為聶平遠張羅早膳。

「兩位,王爺請兩位到大廳一見。」

「司馬毅想幹麽?」聶平莘眉心一皺,「大哥還很虛弱,他想..」

「平莘,休得無禮。」聶平遠打斷了她,「古大人,煩請帶路。」

古超領着兩人去到一處廳堂,一進門,已見司馬毅等在那裏,聶平莘按捺不住脾氣,一個箭步便往前沖。

「司馬毅,你又想做什麽?」

「稍安勿躁。」司馬毅好整以暇地道:「你先坐下吧。」

「平莘,你太無禮了,不準再放肆。」聶平遠訓罷,看着司馬毅,「舍妹放肆,還請王爺海涵。」

司馬毅一笑,「令妹是位有趣的姑娘,我準她放肆。」

這時,門口傳來聲音——

「王爺,穆姑娘到了。」

聶平遠微頓,回頭一看,穆希恩已經到了門口,兩人對望,都愣了一下。

穆希恩走了進來,狐疑的看着司馬毅,「你找我來是為了..」

「我們今天就把話攤開來說吧。」司馬毅說:「聶平遠,我是不會把她還給你的。」

聶平遠神情平靜,語意卻強悍堅定。「但我必須帶她走。」

「司馬毅,你——」

「欸,」司馬毅打斷了想插話的聶平莘,然後深深一笑,「不是要你等着瞧?」

她一怔,突然意會到什麽而安靜了。

「王爺,我不會違背我們當初的約定。」穆希恩真的很擔心聶平遠走不出仁康王府,「請你讓他們走吧。」

「穆姑娘,你還是愛他的吧?」他問。

穆希恩頓時語塞,她當然愛着聶平遠,只是突然這麽問她,她又怎麽答?再說,愛又如何?她再也不能回到

他身邊了。

「聶平遠,你呢?」司馬毅笑視着聶平遠,「你真這麽愛她?你真能接受一個休了你又跟過別人的女人?」

「王爺,」聶平遠唇角微微一勾,「我不需要去想她發生過什麽事情,只要她還愛着我,她願意跟我走就

好。」

司馬毅哼笑一記,「你該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吧?」

「我聽說過。」他說。

「國師說過,救我一命的女人就是能保我一世平安,長命百歲的女人,也就是說..」司馬毅目光一凝地

道:「如果我把她還給你,我便無法安穩一世并有性命危險。她是我的護身符,是我的寶。」

聶平遠聽完,沉靜的一笑,「對王爺來說,穆希恩是寶,對我,她不只是寶,而是命。」

聽他說她是他的命,穆希恩心頭一緊,熱淚瞬間在眼眶裏打轉。

「是命嗎?」司馬毅不以為然地道:「既然是命,那就一命抵一命,你要我的寶,拿命來換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陡然一驚,除了聶平遠,他依舊文風不動,不驚不怒。

「司馬毅你想怎樣?!」聶平莘氣極敗壞地道:「你太可惡了!」

穆希恩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聶平遠,沉聲地說:「你走吧,別做傻事。」

「你在這兒快樂嗎?舒心嗎?」他問她。

迎上他的眸子,她一震。

「如果你在這兒猶如籠中鳥般的不快樂,那麽我用一條命換你的自由,也值。」他說。

「什..」她感覺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會,真的敢。「聶平遠,我不準!」

說着,她轉身怒視着提出這無理條件的司馬毅,語帶警告地道:「你若對他做什麽,我就殺死你的護身

符。」

司馬毅蹙眉一笑,「好好好,你別這麽惱,要他的命或許是過分了一點,那這樣吧,我就大發慈悲,」他眼

底黠光一閃,對聶平遠說:「讓你用一條手臂把她換回去好了。」

聶平遠淡淡一笑,「謝王爺。」

聞言,穆希恩跟聶平莘都陡地一驚。

「大哥!不行!」

「聶平遠!」穆希恩沖上前去一把抓住他,「你瘋了?!」

他笑視着她,眼神溫柔無懼,「一只手換回你,我可沒做過這麽劃算的主意。」

「不!你瘋了嗎?」迎上他堅定無畏的目光,她知道他是真的下定決心,無可動搖。

「古超,刀拿來。」司馬毅一喝,古超便呈上一把早已備妥的大刀。

「司馬毅!」聶平宰沖到他面前,激動又憤怒地道:「我不準你斷我大哥的胳膊!」

他笑視着她,「你不是說你大哥對她的愛很堅定嗎?」

「你..」她語塞。

他輕推開她,走向聶平遠,「放心,這刀鋒利得很,絕對不會讓你太痛的。」

「不行!」穆希恩一個箭步沖上前,張開雙臂擋在聶平遠面前,惡狠狠的瞪着司馬毅,「你敢?」

「古超!」

司馬毅一跟古超使眼色,古超立刻驅前抓住穆希恩并将她拉走。

穆希恩奮力的掙紮哭喊:「司馬毅,不準你傷害他!聶平遠,不可以!不要!」

「聶平遠,你不後悔?」司馬毅站在他面前,直視着他。

他目光堅定無懼,「拿去吧,我只希望你說話算話,把她還給我。」

「好,那我就成全你。」司馬毅說完,高舉大刀。

「不要!」穆希恩尖叫着。

司馬毅大刀一落,往聶平遠的左臂砍下。

穆希恩閉上雙眼的同時,兩腿一癱,整個人軟在地上,沒了聲音。

聶平莘也搗着眼睛,渾身發抖。

「呃!」只聽嘉平遠悶哼一聲,然後再無聲息。

聶平莘放開手,手心下,眼淚早已潰堤,可當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先是一愣,然後笑了。

「嫂嫂,」她奔向癱在地上不動的穆希恩,搖搖她,「沒事,沒事。」

穆希恩像是回了魂似的擡起眼簾看着她。

「沒事,大哥沒事。」聶平莘興奮地道:「他的手還在。」

穆希恩聞言,遲疑的望向聶平遠,只見他用右手按着自己的左肩,神情有點痛苦,可他的左手還在,地上一

滴血都沒有。

司馬毅笑嘆一記,「這是一把反刃刀,斷不了他的胳膊,不過痛是肯定痛的。」

聽着,穆希恩呆住,兩只眼睛吶吶的看着毫發無傷的聶平遠。

聶平遠疑惑的看着司馬毅,「王爺,你..」

「我只是想确定你愛她的決心跟勇氣罷了。」司馬毅聳肩一笑,「不這樣,本王如何心甘情願的将她還給

你?」

聞言,聶平莘旋身奔向他,一時忘情的抱住他,又哭又笑地道:「司馬毅,謝謝你,你是好人,我錯怪你

了,我不該罵你。」

司馬毅先是被她這直率的舉動吓了一跳,然後又莫名開心的笑了。「既然你知道我是好人,是不是該跟我道

歉?」他問。

聶平宰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抱歉,我不該罵你渾蛋..可是,你沒了護身符,會不會死?」

看她一臉憂心,他忍俊不住的一笑,「你擔心嗎?」

「我當然..」聶平莘話到嘴邊驚覺不妥,連忙吞下,「我也不希望你死呀。」

「罷了,聽天由命吧。」他一派灑脫。

「王爺,」聶平遠壓根不信護身符之說,一點都不擔心司馬毅真會因此遭遇不測,「你的恩情,聶某沒齒難

忘。」

司馬毅無奈地道:「是你自己幫了自己,我把她還給你吧。」

聶平遠點頭,轉身走向癱在地上的穆希恩,後者看着他,哇的一聲哭倒在他懷裏,緊緊的抓着他。

他将她攬在懷裏,溫柔地道:「希恩,我們回家吧。」

尾聲

聶平遠将穆希恩帶回天祈城了。

雖然一開始有些閑言閑語,但聶平遠卻不畏懼旁人眼光每天與穆希'E出雙入對,并帶着她到萬濟堂及濟生院

幫忙,每當外人對穆希恩有所疑慮及批判,聶平遠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替她抵擋炮火,并不厭其煩的解釋,讓更

多人了解穆希恩當初的用心及本意。

因為有他的支持,穆希恩得以擡頭挺胸的行走在天祈城,并利用她護理方面的專業,協助聶平遠管理及經營

萬濟堂。

她建議聶平遠将之前因吃了羅定波給的藥而癱瘓及昏迷的病患接至濟生院照顧,聶平遠采納了她的意見,将

患者接至濟生院進行全方位的治療及照護,穆希恩甚至親自到濟生院協助并教導一些學習生如何照護癱瘓及昏

迷的病患。

聶平遠從旁看着,心中的疑惑大爆發,他深深覺得她跟他一樣來自遙遠的未來。

這天,聶平遠到濟生院接穆希恩回府,夫妻倆手牽着手,一步步的往聶府的方向而去,路上,兩人一如往常

的閑聊着。

「今天病患的狀況如何?」他問。

「李老跟張媽好多了。」她一臉興奮地說:「今天他們都下床走了幾步路,張大夫說只要持續用藥,情況一

定會好轉。」

「是嗎?」他笑視着她,眼神溫柔,「你看起來很開心。」

「看見病人漸漸痊愈,我當然開心。」她續道:「到濟生院接受照護後,他們恢複的狀況變好了,唉,果然

還是需要專業的照護才行呀。」

說着,她不知想起什麽,突然眼睛一亮興奮的看着他。「夫君,我有一個建議,不知行不行得通?」

「你說。」

「聶家先有萬濟堂,後有濟生院,我認為也可以開設一家贍養或是療養院,提供需要的人長期或短期的照

護。」她說。

他充滿興味的看着她,「你..真是讓我驚奇不已。」

「咦?」她一愣。

「我總覺得你不屬于這裏。」他語帶暗示。

她微頓,「你是指..」

「你有太多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之處,例如你用了神奇的方法救回司馬毅,現在又提議開設贍養院。」他停下

腳步,伸手輕撫着她的臉頰,「希恩,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迎上他疑惑的眼神,穆希恩沉吟片刻。

是的,他一定對她充滿疑問吧?她決定對他坦白,不管他相不相信。

「夫君,我現在要說的事,你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甚至覺得我腦袋有問題,可是..」她直視着他,神情

堅定,「我決定對你坦白。」

他一臉「洗耳恭聽」的表情,兩眼專注的注視着她。

「你聽好了,我來自遙遠的未來,我救司馬毅的方法叫做CPR,我們有可以在天上飛的交通工具,叫做飛

機,我們有電話、傳真機、計算機,可以跟十萬八千裏外的人說話,并看見他們的臉,然後我們..」說着,

她發現他的反應很平靜,表情超淡定,彷佛他能理解她所說的這些事情般。

她狐疑的看着他,「你一點都不好奇、不疑惑嗎?」

「你不是說你來自遙遠的未來嗎?」他一笑,「我相信你所說的那些,在未來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吧?」

「..嗯。」他的平靜反倒讓她吃驚了。

「那麽,你是怎麽來的?」他又問。

「我、我死了。」她說:「我在醫院裏死去,靈魂出竅看着醫生們對我進行急救,只可惜他們沒救回我,我

被吸進一個白色隧道裏,再醒來時就變成穆希恩了。」

「原來如此。」他了然一笑。

看他非常輕易且平靜的接受她所說的「天方夜譚」,她越來越覺得奇怪。「你真的是個很奇怪,很特別的古

代人。」她說。

聶平遠深深一笑,沒多作解釋,也沒将自己的故事說給她聽。他想,他就永遠當她心目中奇怪又特別的古代

人吧。

「欸,未來人,」他緊握着她的手,一臉認真的問:「你不會離開我,回到未來去吧?」

聞言,她哈哈大笑。「放心,我的肉身應該燒掉了,回不去了啦。」

他眉心一擰,故作懊惱地說:「原來是因為肉身不在,回不去,走不了,才留在我身邊啊?」

「不是不是。」穆希恩趕緊解釋,并向他撒嬌,「我是真心真意想待在你身邊的,才不是什麽無可奈何

呢!」

「是嗎?」他故作懷疑狀。

她再一次強調,「我說的絕對是真心話。」說着,她将他的手緊緊抓着,「我會待在你身邊,陪你一起打

拚,我們還要開一家贍養院,不是嗎?」

有了她的再三保證,聶平遠深深一笑,「嗯。」

看着他沉靜安定的笑容,穆希恩甜甜一笑,「夫君,我們一起加油吧!」說着,她做了一個招財貓的動作。

從前每當她為失去意志的病人打氣時,總是會擺出這動作。

看見這個動作,聶平遠陡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愣住,「怎麽了?」

「張雨夏?」他脫口而出這個名字,他永遠都記得這個動作,每當他不想治療,說些聽似潇灑,實則頹喪的

話時,負責照顧他的護理師張雨夏總會做出這個可愛的動作逗他笑,為他加油打氣。

那些流連病榻的日子,若沒有張雨夏,他無法想象該有多難捱。

難怪她總有一些動作、表情似曾相識,那熟悉感原來來自于他們曾經有過的交集及接觸。

他是個不配合的病人,脾氣又急又壞,凡是接觸他的護理師沒有一個不被他氣哭或是拿他沒轍——除了她,

張雨夏。

不管他多麽兇,她總是有方法治他,而他不知不覺中竟也順從了她。

他記得他死後,靈魂離開身體飄出病房外,在那游蕩的短暫時間裏,他發現她躲在頂樓哭,看見她哭得那麽

撕心裂肺,他的心也揪着。

她照護他的那段時間裏,他感覺得到彼此對對方的好感,當時他不只一次的想..如果他能活着,他一定會

追求她。

只可惜,他的生命在那一年畫下休止符。

穿越重生為聶平遠後,他還是經常想起她,但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見到她了,如今,她竟然以另一種面貌出

現在他眼前,而且成了他的妻子!

老天爺,這是什麽樣的一種緣分?

「你、你怎麽..」聽他叫出自己從前的名字,穆希恩吓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他深深一笑,眼底有一抹黠光,一字一字的說:「我是鄒、宇、寧。」

穆希恩呆住,嘴巴因驚訝而微微張開,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他是鄒宇寧,那個脾氣差,氣跑也吓跑了所有護理人員的工作狂?她還記得他過世的時候,她難過了好久好

久..

在癌症病房工作,對死亡早已看透、不知道送走多少病人的她,仍因為他的離開而感到痛苦。她時常回想起

跟他相處的時光,那些曾經不愉快的事情,最終都變成美好的回憶。

她是個專業的護理人員,不管面對什麽病人都不會有任何想法,可是在照顧他的過程當中,她卻慢慢被他吸

引,而她也常常從他銳利而沉靜的眼眸中,看見了他對她的好感,只是見他一天天消瘦,她知道他終有一天要

離開,于是她将那樣的情愫放在心裏。

她以為那一別已是永別了,沒想到他們的緣分這麽深,竟然先後穿越重生,然後再度相遇。

想着這不可思議的緣分,她忍不住激動落淚。

見狀,聶平遠立刻将她攬進懷裏,讓她在他懷中輕泣,久久不能自已。

「為什麽哭?這麽不想再遇見我?」他開玩笑。

「不是..」她軟軟地道:「你、你走的時候,我、我很難過,我..」

「我知道。」他溫柔一笑,「我看見你躲在頂樓大哭。」

她一怔,擡起頭看着他,「你看見了?」

他點頭,「你的靈魂都能飄到半空中看見醫生幫你急救,我當然也能飄到頂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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