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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麽？難道我說錯了嗎？”齊欣沖他擠眼。

關燈輕笑, 又一次把視線投到窗外。

齊欣用手杵着下巴，長籲一聲，“忽然覺得，林阿姨嫁給你爸爸幸好生的是個兒子, 她要是生個女兒……”她搖頭咋舌，“那她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你的日子也不好過。”

關燈揚眉, “你又知道了？”

“這不是太明顯了麽？你想啊，你爺爺的思想那麽封建, 把自己擺在一家之主的位置, 家裏所有人都得聽他的, 還特別重男輕女。林阿姨要是生個女兒，你爺爺不得嫌她肚子不争氣啊？那你作為蔣家唯一的男丁, 你爺爺不得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把姓改回來啊？”

關燈笑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知道得太多了。”

“不許捏我。”齊欣拍開他的手, “對了，現在電影投資的錢還是不夠, 差兩千萬，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回去繼續找投資，影視公司一家家的跑，總會有辦法的。”

“好吧！”齊欣站起身, “那我回自己的房間了。”

“齊欣。”他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一拉，她便跌進了他的懷裏。“讓我抱抱你。”他的雙臂緊緊圈住他，聲音低沉而壓抑。

齊欣心跳如雷，沒想到他會突然主動跟她親近，他是不是準備跟她發生實質性的關系了？她感覺到他在親吻她的頭發，動作很輕柔，就好像她是他心中最珍視的寶貝。

“齊欣……”他發出低沉的呢喃，呼吸略顯急促，仍舊只是親吻她的頭發，并未有進一步的動作。

“我在。”她閉上眼，窩在他懷裏，感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呼吸也亂了。她轉過臉，想要親吻他的嘴唇，他卻往後退了一點。“怎麽了？”她環住他的脖子，用身體緊貼他的胸膛，“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他擰眉，又露出矛盾艱澀的表情，輕輕把她推離自己，“不，你還是回自己房間吧！”

“為什麽？”齊欣滿眼不可置信，他剛剛明明已經動情了，為什麽不肯要她？

“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吧！”

“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關燈沒有回應，只是将視線又一次移向窗外。

齊欣覺得很受傷，還很委屈，她已經主動要求兩次了，他還是不肯接受，明明是個男人，在這件事情上又不會吃虧，為什麽不答應？如果他不是有什麽隐疾，就是不夠喜歡她。

“那我回房間了。”她丢下一句話，掉頭便走了。

砰——

房門被她摔得很響。

關燈轉過身，目光在房間裏掃過一圈，沒有她的身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拿出手機，調出一張她的照片，靜靜凝視照片上的她，手指撫過她的臉頰，低聲道：“如果我沒有能力幫你實現夢想，幫你把昆曲發揚光大，把昆曲傳承下去，我又憑什麽占據你的美好？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照片上的她巧笑嫣然，目光仿佛穿過了手機屏幕，溫柔地注視着他。

第二天早上，關燈和齊欣啓程離開香港，返回江州。

兩人回到公司，發現劉明軒并不在，只有王少業和艾娉婷守着公司。

“老劉呢？”關燈詢問。

“他堂妹結婚，回老家參加他堂妹的婚禮了，大概過十天半個月才會回來。”

關燈“嗯”了一聲，把他和齊欣這趟回香港的情況簡略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就是已經有了總投資金額的三分之一，還缺三分之二。

王少業沒說什麽，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那就一直堅持下去吧！看老關對歌舞片的執念，他要是不把這部電影拍出來，恐怕是不會死心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江湧傳媒剩下來的四個人都在馬不停蹄地往各家影視公司跑，需求合作與融資，齊欣和關燈一組，王少業和艾娉婷一組。

第一家公司，拒絕！

第二家公司，拒絕！

第三家公司，拒絕！

第四家公司，本來有興趣，聽聞關燈只做導演，不會出演男主角，拒絕！

第五家公司，拒絕！

……

第八家公司，老板要塞女演員，加戲，關燈不答應，拒絕！

……

第十二家公司，老板想潛規則齊欣，關燈拉着齊欣怒而離開。

……

第十五家公司，老板想潛規則關燈，齊欣拉着關燈怒而離開。

王少業和艾娉婷那邊的情況也大差不離，統統拒絕投資。老板們大多認為國內沒有特別成功的歌舞片先例，這個項目風險太大，關燈身為演員尚且還有一點票房號召力，身為導演就沒有任何號召力可言了。

他們四個人連續跑了半個多月，每天不是在飛機上，就是在跟影視公司的老板談項目，回到公司裏開會時，一個個都疲憊不堪。

艾娉婷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我太累了，我得休息兩天，要不我肯定玩完兒。”

齊欣揉揉太陽穴，“每天的睡覺時間都不足四個小時，我也困得不行，我現在就要回去好好睡一覺，不睡到明天中午，我絕不起床。”

王少業打個呵欠，“我也要回去睡覺，這半個月東奔西跑，一分錢沒拿到不說，人還累成了狗。”

關燈的精神狀态也不是很好，可他并未露出任何勞累的神色，“你們覺得累就回去休息，我今天下午再飛帝都一趟。”

“什麽？你還要跑？”王少業不可思議地說，“你不累？”

“我還好，不是特別累。”

齊欣不放心地拉拉他的衣服，“你也休息兩天吧！”

“是啊，大關關，你也休息兩天吧！”艾娉婷跟着勸說。

“不用，你們休息吧！”關燈看看時間，“我準備一下就要去機場了。”

王少業咋舌，“我說老關，不就是休息兩天時間嗎？你這麽拼幹嘛呢？你怕不怕過勞死啊？我可告訴你，現在過勞死的人一點不少。”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吱一聲被人推開，劉明軒站在門外，叽叽喳喳問道：“什麽過勞死？什麽過勞死？”

“哎喲，老劉回來啦！”

“劉哥回來啦！”

一群人紛紛起身迎接。

“什麽過勞死？”劉明軒走進會議室，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王少業努努嘴，“老關呗！電影融資的事兒還沒搞定，我們為這事兒已經連續跑了大半個月，一個個累得阿彌陀佛，恨不得蒙頭睡上三天三夜。他可倒好，下午還要飛帝都，真把自己當成金剛葫蘆娃了。”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關燈不緊不慢地說。

劉明軒面向關燈，咧嘴一笑，“小祖宗，你不用去帝都了，我帶回了兩千萬，還不快謝謝我！”

“什麽！？”會議室裏的四個人一起發出驚呼，“兩千萬？”

幾個小時後，劉明軒把驚疑不定的四人帶到一個高檔餐廳。

艾娉婷看看餐廳的豪華裝修風格，發出疑問，“劉哥，你該不會回老家一趟，突然從老家的後院裏挖出一箱金條吧？”

王少業接話：“沒準挖出的不是金條，是古董。”

“劉哥，你真發了啊？哪來的兩千萬啊？你不是搶劫銀行了吧？”艾娉婷仍然覺得這是一個夢，他們跑了這麽多天，跑了這麽多地方，為了這兩千萬的融資累得心力交瘁，劉明軒回趟老家就帶回兩千萬，跟突然間開了外挂似的。

齊欣和關燈對視一眼，保持沉默。

“娉婷妹子，你瞎猜什麽呢？跟着我去就知道了。”

劉明軒帶着他們來到一個豪華包間外，推開門。

齊欣四人走進去，只見這包間裏坐着一名不到四十歲的中年女人，身上的服裝均是名牌，價值不菲，很胖，一米六的個子，體重卻在一百六十斤以上。中年女人的身邊還跟着兩個女娃娃，一個十歲左右，一個六七歲，同樣長得胖嘟嘟圓滾滾，像兩團肉球。

見陌生人進來，兩個女孩擠到中年女人身邊，緊張地詢問：“媽媽，他們是誰啊？”

中年女人安撫道：“他們是劉叔叔的朋友，不用害怕。”

齊欣四人見到情況都很懵，這母女三人是怎麽回事呢？

劉明軒自發地介紹起來，“慧春，他們四個就是我在老家跟你說過的四個人，這是關燈，這是齊欣妹子，他們兩個你都認識，還有這是小王，這是娉婷妹子。”

名叫慧春的女子急忙向他們打招呼，“你們好，你們好！”她走到關燈和齊欣身邊，情緒變得有些激動，眼裏閃動着興奮的光芒，“你是關燈！還有齊欣！見到你們倆的真人我太高興了，我特別喜歡你們唱的那首《對鏡》，真的特別喜歡。”

劉明軒又對齊欣四人介紹：“她叫吳慧春，年紀跟我差不多，你們可以叫她一聲春姐。她是我的初中同學，也是……也是我現在處的對象。”說完還有點不好意思。

其他四人俱是一驚，老劉回老家一趟就找到對象了？看樣子是個離異帶孩的女人，莫非投資電影的兩千萬也是因為這個女人？四個人揣着一肚子疑惑，但是并沒有表現出來，全都很熱絡地向吳慧春打招呼，“春姐好，春姐好。”

聽起來就像跟人拜年，說春節好似的。

吳慧春把兩個女孩帶過來，熱情地說道：“她們是我的兩個女兒，大的叫苗苗，小的叫蘭蘭。苗苗蘭蘭，快叫叔叔阿姨好。”

兩個女孩很聽話地向幾個大人問好。

齊欣他們當然也得誇誇兩個女孩乖巧懂事。

當下，兩邊的人相互認識了，在劉明軒的安排下圍坐一桌，飯店服務員開始上菜。

有孩子在場，劉明軒不便做過多的介紹，只說回老家參加堂妹的婚禮，見到堂妹夫那邊的親戚，正好就有初中同學吳慧春。兩人聊過以後覺得挺合适，就在一起相處了。

至于錢的事，飯桌上沒提。

晚飯過後，吳慧春帶着兩個孩子去住酒店，劉明軒跟關燈他們回公寓，他也知道關燈他們肯定有一肚子問題要問。

回到公寓，劉明軒果然被嚴刑拷問了。

“說吧，到底這麽回事？”

劉明軒被其他四人圍在中間，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這麽回事兒呗！慧春她爸搞了幾個礦，在我們老家那邊挺有錢的，但是慧春前面那個男人不行，總在外頭花天酒地找女人。那男人嫌慧春胖，但是又貪她家的錢，不肯離婚。慧春她爸媽思想也傳統，一直勸她，都生了兩個孩子，離了婚再找也不容易，對孩子也不好，湊合一下就過了。”

艾娉婷氣憤道：“啥玩意兒啊？就是這種思想，害了很多女人一輩子！”

齊欣問道：“那她後來是怎麽離婚的呢？”

“這還得多虧你倆啊！”劉明軒指指關燈，“她聽了你倆唱的《對鏡》，特別受鼓舞，才下決心離婚，要不她剛才也不會一直說喜歡你倆啊！”

齊欣和關燈對視一眼，只覺此事頗為玄幻。

艾娉婷揚起臉，問道：“劉哥，你說的那兩千萬投資，就是春姐帶來的投資嗎？”

“是啊！就是她帶來的。”

幾個人聽到這話，紛紛露出複雜的神色。

劉明軒疑惑道：“你們這是怎麽了？現在咱們有錢可以拍電影了，怎麽還一個個都這幅模樣呢？”

王少業嘆氣道：“老劉，你是為了幫公司拿到這兩千萬的投資款，才決定跟春姐在一起的吧！投資款咱們可以慢慢找，你不需要為大家犧牲你的下半輩子。”

劉明軒愣了幾秒，大笑出聲，“嗨，你們以為我跟慧春在一起，是為了幫咱們公司拿到兩千萬嗎？”

艾娉婷眨眼，迷惑道：“難道你是因為喜歡春姐嗎？你才回老家幾天，你跟春姐的感情能發展得這麽快？別騙我們了。”

“你們要問我跟她之間有多深的感情，那确實沒有，畢竟我倆只是初中同學，到現在都多少年沒見過了。不過呢，我倆聊過以後，都覺得在一起挺合适的，我也是個離過婚的，她也是個離過婚的。”

齊欣問道：“劉哥，就僅僅是因為合适在一起，不是因為喜歡才在一起嗎？”

劉明軒擺擺手，笑道：“都到我倆這個年紀了，能遇到個合适的不容易，感情都可以慢慢培養，你們還年輕，你們不懂。我跟她都去相過親，她相的那些男人吧，不是嫌棄她胖帶兩孩子，就是虛情假意圖她家的錢財。我相過的女人吧，都瞧不起我，嫌我啰嗦是個娘娘腔，還被前妻戴了頂綠帽子。我跟她也算是同病相憐，她不嫌我啰嗦，她說我啰嗦起來很溫暖，讓她特有安全感。其實我也覺得她胖胖的很有安全感，很有安全感。”

說着，他傻呵呵樂起來，瞧這情形，應該是對這段感情很期待，很滿意。

齊欣四人聽到劉明軒這麽解釋，也算是放下心來。他是他們這個團隊裏年齡最大的，單身了這麽多年，現在能找到一個他滿意的，他們都為她感到高興。

“劉哥，恭喜你。”

“老劉，恭喜你。”

劉明軒樂得合不攏嘴，“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關燈說道：“那兩千萬就算是你和春姐對這部電影的投資，我和老王會拟一份詳細的股權清單，到時候電影有了票房收入，就按照股份來分紅。”

“不不不，兩千萬都是她的股份，跟我沒關系，跟我沒關系。”

艾娉婷不解道：“春姐不是因為你才給我們投資兩千萬的嗎？”

“當然不是，我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讓她找家裏要兩千萬給咱們的電影投資，她是因為喜歡小祖宗和齊欣妹子呢！”

“因為我們？還是因為《對鏡》嗎？”齊欣覺得不可思議，真的有人會因為一首歌，就狂熱地喜歡演唱這首歌的人嗎？

“對呀！要不是你們的這首歌，她還一直沒勇氣離婚呢！她跟我說，小祖宗出事那會兒，她就特別想幫你們，又找不到你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幫。她得知我跟你們一塊拍電影，缺兩千萬的資金，二話不說就去找家裏要錢去了。”劉明軒眉開眼笑，“你們說說是不是緣分？是不是緣分？”

其他人聽完，只是感慨一嘆，這或許真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吧！關燈和齊欣當年因為《對鏡》這首歌遭受了許多辱罵和非議，卻也因為《對鏡》這首歌，收獲着許多像吳慧春這樣的鐵杆粉絲，這也應了道家的那句名言，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資金既然已經到位，那麽接下來就該确定演員和組建劇組了。《歌舞乒乓》裏有三個并不重要的配角，不需要跳舞，這三個配角可以由蔣禮正請來的香港喜劇明星客串。其他的角色或多或少都需要跳舞，那麽必須去舞蹈學校挑選演員。

不論是舞蹈學校還是藝術院校，都有許許多多做着明星夢的學生。演員招聘的公告剛發出，江湧傳媒影視部的電話就快被人打爆了，有學生打來的，有藝人經紀公司打來的，還有亂七八糟的人打來的。

面試第一天，江湧傳媒的四個面試官坐在會議室裏，準備面試演員。劉明軒在外面負責指揮員工，安排好面試者的編號排序等等工作。第一輪面試的要求很簡單，素顏參加面試，舞蹈功底要過關，基本的演技要過關。

一號面試者，女生，年齡19歲，身高165，體重50公斤，素顏清秀，舞蹈功底湊合，演技湊合。關燈讓她十天後參加複試，女生歡歡喜喜地走了。

齊欣發表感想：“這個還不錯，後面的面試者應該會越來越好吧！”

關燈淡淡一笑，“不要輕易下結論，看了才知道。”

二號面試者，女生，年齡20歲，身高167，體重51公斤，模樣也不錯，但是……她化了妝。

關燈沒讓她跳舞，直接說：“你可以走了，不用面試了。”

女生大受打擊，“為什麽？我還沒有開始表演，為什麽不讓我面試？”

“面試通知裏寫得很清楚，素顏參加面試。”

“我只不過化了一點淡妝，現在那個女生不化妝？有必要規定得那麽死嗎？”

關燈漠然道：“我不喜歡耍小聰明的演員，更不喜歡不服從管理的演員，你再不走，我請保安把你帶出去了。”

女生氣得面紅耳赤，“你兇什麽啊？枉費我以前這麽喜歡你，沒想到你這麽冷血無情，我以後再也不當你的粉絲了。別人罵你，我都會點贊。”

四個面試官：“……”真是恩怨分明，睚眦必報呀！

等女生走了，艾娉婷感嘆道：“大關關，從今以後你又多了一個黑粉。”

齊欣說：“他的黑粉已經太多，數都數不完。”

王少業轉着手裏的水性筆，“老關是個偶像派明星，他就不适合坐在這裏面試演員。”

關燈斜他一眼，“你要搞清楚，我才是導演。”

王少業聳肩一笑，“得，你是導演，你還是出品人，是制片人，都是你。我最多挂了舞蹈編排的署名，你牛逼，行了吧？”

關燈收回視線，喊道：“下一個。”

……

二十號面試者，女生？簡歷上19歲，模樣分明三十以上，簡歷上身高167，加上腳上十五公分的恨天高能達到，走起路來身體都是東搖西晃的。

關燈只瞥了面試者一眼，說道：“你可以出去了。”

“不要趕我走！”面試者突然大叫。

四個面試官全都唬了一下，這神馬情況？

“其實我的演技很厲害，比影後還厲害。”面試者開始醞釀情緒，突然又一次爆發出來，大喊：“爹！”

四個面試官再次吓了一跳。

“爹！爹！你怎麽忍心抛下女兒？你別死啊，爹——”最後一聲叫得格外凄厲，格外歇斯底裏。

四個面試官：“……”這演技，适合專門替人哭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