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李水寬洗了把臉,洗掉了二百塊一抹的臉霜,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嗯,是有點帥。
李水寬抄起屋子裏的紅酒,帶了兩個杯子,他又打開門出來了,李梓潼還沒有走,她還在窗口抱着肩膀站着,李水寬死死的盯着她白皙修長的大腿默默的走到近前,他說:“喝一點?”
李梓潼回身看了看酒瓶子說:“好啊,我去再拿一點冰塊兒。”
鮮紅的液體流入透明精致的杯子裏,發出好聽的聲音,液體晃動着身體,慢慢的平靜下來,冰塊像是跳水運動員一樣,噗通,一個猛子紮入杯底,然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李水寬晃動着一杯紅酒,看着窗外。
李梓潼喝了一小口,那紅酒像她嘴唇的顏色一樣嫩紅,也像她一樣甘甜醉人,嘴唇包裹住透明的玻璃杯,潔白的像貝殼一樣的牙齒,“叮”,輕輕的碰在杯子上,誰不想做那只被她拿在手裏的玻璃杯呢?
李水寬說:“你多大了?”
李梓潼說:“十八了,你呢,上大幾了?”
李梓潼的瞎話是張嘴就來,這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李水寬真信。
這個時候,李水寬的腦瓜子已經同夜壺的作用一樣了,他說:“好小啊你,還在上高中吧,我大三,和佳齊一個班。”
李水寬心說,發育的可真早。
剛才還知道李梓潼是孫佳齊的姐姐,現在早就忘個球的了,他眼裏只有美人。
昏黃的路燈孤單的照着,它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包裹着二樓樓梯落地窗前的李水寬和李梓潼,所謂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閑扯了幾句,李梓潼說:“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李水寬想都沒想說:“行啊。”
李梓潼說:“你知道我要帶你去哪嗎,你就說行。”
李水寬騷包的說:“whatever.”
李梓潼說:“走吧,那就。”
李水寬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咂摸咂摸滋味,的确沒崂山好喝。
李梓潼回屋換上了長褲,套上了一個黑半袖,換了一雙運動鞋,帶着李水寬來到了樓下車庫。李梓潼說:“會開車嗎?”李水寬點頭,李梓潼說:“那就挑一輛吧,看看喜歡哪個。”
一輛改裝版的Golf-R帶着李水寬和李梓潼飛馳在去往西四環的路上,坐在副駕駛的李梓潼曲線畢露,而李水寬現在這個夜壺腦袋也就忘了酒駕這回事了。
車庫裏跑車成群,李水寬挑來挑去,就挑了這一輛小鋼炮兒,他在上大學的時候看見過林冉的男朋友開的就是這樣一輛進口的高爾夫,他還專門去問過,大概要四十來萬,那天他自己在4s店的展示車上坐了很久,他看着手裏的高爾夫,發自內心的向往,他也想有一輛這樣的車,然後他開着車,副駕駛坐着心愛的女孩兒,兩個人喋喋不休的讨論家長裏短,這就是最美好的事,如今他終于承認,錢對于一部分女生來講,高過感情。
深夜的四環依舊車輛不斷,李水寬開的很穩,黃色的燈光照的人有倦意,這個時候,李梓潼睡在了副駕駛,她靠着窗戶,頭發遮着她的臉,李水寬邪惡的想,我現在偷看她就不會被發現了。
黑色緊身彈力的運動褲沒有遮擋那兩條又長又白的腿的魅力,反倒是增添了一絲性感,李水寬盯着看了剛兩秒鐘,李梓潼就開口了:“小小年紀,你不學好啊。”
臊的李水寬一個大紅臉,李梓潼坐起來說:“這是小鋼炮好嗎,到你手裏怎麽這麽軟?”說完這句話,李梓潼挑釁的看着李水寬。
李水寬當然不能承認自己軟,于是,一腳地板油。
其實,剛才李水寬選車的時候,并沒有不喜歡那些跑車,他也喜歡,他只是不會開那些跑車,甚至有的車他連怎麽開門都不會,因為他根本找不到門把手,所以他在車庫裏轉了很久,裝作一副高深的樣子。
最後選了高爾夫的時候,他還裝逼說是為了情懷。
車上音響估計是後改的,音效很棒,音響裏放着周傑倫的甜甜的。
我輕輕的嘗一口
你說的愛我
還在回味你給我的溫柔
我輕輕的嘗一口
這香濃的誘惑
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
你愛過頭竟然答應我
要給我蜂蜜口味的生活
李梓潼有些聽不下去,她剛想說話,然後她就看見李水寬居然跟着唱了起來,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大概不是這首歌的事,可能是周傑倫的事,自從陳言之愛上這首甜甜的歌之後,李梓潼就近乎瘋狂的排斥周傑倫,因為周傑倫總能叫她想起來陳言之那長到蓋住眼睛的紅色劉海。
李梓潼一臉黑線的說:“你....你換首大人聽的吧。”
然後她就打開了自己的歌單,放了一首英國搖滾,那是一首來自Therollingstones的經典老歌,李水寬這個英文差到一定程度的愛國主義少年是聽不懂英文的,但是,愛屋及烏。
李水寬并不知道李梓潼要去哪,他沒有害怕,他甚至有點期待,畢竟和美女在一起是開心的,無論做什麽。
車開了很久,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們到了西四環的一個叫“王家菜”的小館子,小飯館很小,就一間門臉兒。
從車上下來的李水寬伸了一個懶腰,他向那個“王家菜”看去,藍色的牌子,白色的字,沒什麽多餘的廣告和修飾,就只有三個字,周圍也是很破舊,這個地方像村裏一樣。
屋裏亮着燈,門大開着,看他們家外面的牌子,像是個早點鋪子,牌子上是煎餅果子,豆腐腦,還有各種餡的包子,都很便宜。
李梓潼走到李水寬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是我的産業。”
李水寬打趣的問:“你們家在這,就是早點鋪子這一塊的,方方面面的,沒毛病?”李梓潼笑了,她說:“不,這是我自己的産業。”
李水寬問:“為什麽要這麽說。”
李梓潼說:“我是老板啊,我用自己的錢投資的。”
李水寬說:“你這算是愛好?還是?嗯?”
李梓潼說:“是....算是怪癖吧。”
兩個人走進了早餐店,并沒有人招待他們,早餐店裏有七八張桌子,往裏走是一個櫃臺,深色的櫃子上面擺滿了各種酒水,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甚至有些破舊,油膩,再往裏是個廚房,用白布擋着,白布已經布滿油漬,李水寬看着這些忽然有些親切。
他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習慣性的抽出紙巾擦桌子,李梓潼坐在對面扭過身去喊道:“老板在嗎?”
這個時候,從裏面走出來一個人,她一邊說着:“不好意思啊,太忙了今天。”一邊掀開滿是油漬的簾子,聲音很嬌嫩,聽起來還像是個小姑娘,她側頭走了出來,帶着一個大大的廚師帽和圍裙,穿着黑色的運動服,看起來是個漂亮女孩兒,從她青澀的臉龐看,也就剛成年的樣子。
李水寬此時感嘆,又是一個美女,天底下怎麽這麽多美女,還都讓我遇到了,真是的!上哪說理去!
女孩兒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高興的喊:“梓潼姐,你怎麽來啦,梓潼姐我跟你講,這兩天生意好的要死。”
女孩兒歡呼雀躍的像是一個跟大人請功的孩子,希望得到家人的誇獎。
這個女孩兒眼睛很大,柳葉兒眉,杏核兒眼,小巧精致的鼻子,還有朱砂一樣鮮紅的嘴唇,眼窩很深,睫毛很長很濃,像是個新疆姑娘,臉蛋圓圓的,很白,她的廚師帽沒有包住頭發,有一绺垂在臉前,有點卷。
乍看其實沒有李梓潼漂亮,但是,李水寬的眼睛就是離不開她的臉,覺得看不夠,是個很耐看的女孩兒,有首詩講的好,眉如翠羽茂春松,翩若驚鴻惑陽城。寶髻松松眉黛淺,笑問何人甘為僧。
這幾句話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女孩兒個子不高,将将一米六五,而且鞋子還有點增高,她很瘦,圍裙也不合身,以至于像是女兒戴爸爸的圍裙,沒有違和感,很可愛,加上那個大大的廚師帽,更是錦上添花一般的襯托。
當真是,有這樣的女朋友,誰還出家當和尚?
李梓潼笑着對李水寬說:“你在這等着,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李梓潼很熟練的從櫃臺裏掏出了一件幹淨的圍裙,自己系上,她紮起了辮子,顯得很幹練,然後她和那個女孩兒一前一後,有說有笑的進了廚房,李水寬看着兩個女人的背影,不由想起了一句話,那是他在微博上的唯一一次罵戰,和一個變态女權主義的胖女人,李水寬大男子主義的直男炎犯了,那次他在微博高呼世界是男人的。
此刻他覺得,去你的大男子主義,世界都是女人的,我也是。
李水寬此刻還是很開心的,雖然是建立在失去保國爹這個基礎上的快樂,但是也是快樂,并不是形而上的快樂,是唯物主義快樂。
李水寬對唯物主義的解釋就是,這個妹子真好看,也可以叫唯妹子主義。
馬克思當年一定有個超級漂亮的女朋友,所以他才會批判那種看不見摸不着的唯心主義,唯心主義在李水寬的世界就是單身狗自己在家看AV的自摸行為。
李水寬捏着手裏的車鑰匙,一邊胡思亂想。
這個時候,李梓潼出來了,她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兩碗蓋滿了香菜的豆腐腦,兩根大油條,一碟小鹹菜,一碟韭菜花,一碟辣椒油。
潔白軟糯的豆腐害羞的沉浸在讓人食欲旺盛的湯汁中,綠色的香菜點綴在白色的豆腐上,菜香撲鼻,豆香四溢,綠色的韭菜花加上紅透了的辣椒油,鹹香可口,微辣誘人。
李水寬捏着那根粗大的油條看着李梓潼說:“真可怕。”
李梓潼拿了一次性的筷子走了過來,一邊拆筷子,一邊說:“怎麽了?”
李水寬說:“你是打死我我都不能信,一個白富美不喜歡奢侈品的包包,不喜歡迪奧紀梵希,阿瑪尼,不喜歡旅游,不喜歡自拍,喜歡炸油條?!你在騙我。”
李梓潼說:“那怎麽啦,不興人家有個愛好啊,你嘗嘗啊,我手藝很好的。”
李梓潼說着就拿起一根油條,一口咬了下去,外面金黃酥脆,裏面白嫩可口。
李水寬也咬了一大口,一邊嚼一邊叨叨:“不是我不信,是我的世界觀不允許我相信這種事,我真是....嗯...這油條真好吃,哇....真!好!吃!”
李水寬說着又咬了兩大口。
李梓潼笑了笑說:“嘗嘗這個豆腐腦,泡一泡。”
李水寬喝了一口,斬釘截鐵的說:“真的,我跟你講,你在炸油條,做豆腐腦這一塊,這方方面面的,沒毛病。”
李梓潼咬着油條哈哈大笑。
李水寬自然是滿嘴爛話,李梓潼聽得卻很開心,他們倆吃着早餐,小店開始上人了,這個時候裏面走出來一個胖師傅,臉大脖子粗,他抱着一大桶豆腐腦,剛才的女孩兒拿着一筐油條,顧客們沒有排隊,都一窩蜂的堵在櫃臺前,舉着錢,喊着,給我來幾根油條,幾碗豆腐腦之類的話,女孩兒一點都不亂,微笑着給大家算錢,胖師傅也咧着嘴給大家裝油條。
看起來小店的生意是很紅火。
李梓潼望着出神的李水寬說:“別看了,人家才成年,我這個小妹妹漂亮吧。”
李水寬回過神來說:“很漂亮,而且,我看着他們兩個在賣早餐,很羨慕,我覺得開始懂你了。”
李梓潼笑道:”你懂個屁。“
李水寬記起一年冬天,那天是聖誕節,他多處旁敲側擊得知,林冉在平安夜晚上沒有回宿舍,和男友去約會了,他忽然覺得有些餓。
他随便穿了一件衣服就下了樓,天是真冷,他縮着脖子,抱着胳膊,慢慢的走向學校後門,冷空氣鑽進李水寬的鼻子,被他暖熱後,變成了白色哈氣,李水寬大概這輩子也暖不熱林冉的心。
他走到後門的驢肉火燒店門口,那是個很小的店,只能外帶。
老板娘是個很白的女人,大眼睛,瓜子臉,常年戴着一個粉色的發卡,她是那種看上去就很賢惠的女人,不能用好看來形容,只能說她長得很溫柔。
她站在櫃臺前,吐着哈氣,她身後站着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看起來有點傻,因為他總是嘿嘿的笑着,在後面切肉,和面,烙餅。
他看着那個女人撅着嘴任性的欺負男人,不能算是欺負,算是撒嬌。
她摸着自己肚子說:“哼,還想要雙胞胎,看你怎麽養活他們,累死你,讓你賣一輩子驢肉。”
那個男人嘿嘿的笑說:“跟你賣一輩子驢肉。”
女人說:“敢不跟我,你能找到我算是你的榮幸。”
女人說完這句話撅着嘴白了男人一眼,無限溫柔,然後就轉身招待客人了。
天氣很冷,玻璃上全是水珠,手裏熱氣騰騰的烙餅卷着微涼的驢肉,李水寬想起了那個女人轉身後不由自主的笑容,他明白了簡單的幸福是什麽。
這個時候,天空開始飄着雪花,李水寬把驢肉火燒放進兜裏,他跑回學校,跑到學校食堂前的小廣場的時候,在漆黑的夜空下,高高的路燈照耀着紛紛下落的雪花,冰涼的雪花精致的落在李水寬的頭發上。
李水寬鼻子一酸。
有歌詞雲:發如雪,紛飛了眼淚。
李梓潼繼續說:“雖然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境遇,但是我的感情和你很像,你是個敏感的人啊,李水寬,不,你是個傷感的人。”
李水寬笑了笑唱了很流行的歌說:“我們不一樣,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我們在這裏,在這裏等你。”
李梓潼給了他一個白眼,李水寬笑了笑。
這個時候,水寬手機響了,是孫佳齊。
電話裏孫佳齊說:“水寬,我姐呢?奶奶被人撞傷了可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