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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水寬有些尴尬的走到車邊,林冉早就下車等着了,李水寬撓撓頭說:“林冉,我送你回家吧。”
林冉看起來有些傷感,她此刻很累,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李水寬束手無策。
氣氛有些尴尬,小黃自顧自得走上車,啓動了車,李水寬又問:“要不然你先跟我去找佳齊?”
林冉嘴唇顫抖了一下說:“你帶我走吧。”
李水寬很開心的點了點頭,他此刻十分的滿足。林冉的叔叔阿姨對她并不好,有個成語可以形容,叫人走茶涼。
林冉沒有問發生了什麽,她知道,王友泉肯定很慘,林冉只覺得自己像是荒野中的一棵小草,随風飄揚,無依無靠,她也沒有眼淚再哭了,她大概是看不到希望了,就像是茫茫大海的一葉孤舟。
車子很快就開回了孫家。
孫佳齊看着面前的李水寬和林冉笑了笑,他被包的像個粽子,可是他還是透過自己的眼睛表達了歡迎的情緒,他說:“既然這樣,那就都留下來吧,不差你們這兩雙筷子。”
李水寬想,是啊,孫家家大業大,稍微留一點給自己,就夠自己一輩子生活的了,值得慶幸的是,孫佳齊還是很仗義的,所以住在孫家待遇應該還不錯,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林冉的房間被分到李水寬的隔壁,孫佳齊就是故意的,他臨走之前還給了李水寬一個眼神,一個惡心的眼神,如今的孫佳齊沒辦法用面部表情表達情緒,但是他的眼睛卻可以滔滔不絕。
李水寬心說,這都什麽時候了,哪還有心思想這個,雖然他确實有點想,但是也只是想接近林冉,他想進入林冉的生活,而不是進入林冉的身體,他想和林冉交個朋友,不想再做一個陌生人,他想安慰安慰林冉,因為他懂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水寬想給她一點溫暖,自己所剩不多的溫暖。
于是在下午的時候,李水寬敲開了林冉的門。
李水寬騷包的整了整頭發,換了一身大概要四萬三的背心褲衩,帶了一塊兒新表,看起來也價值不菲,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李水寬再次有了狐假虎威的感覺,他此刻覺得自己也配得上林冉了,錢真個好東西。
當他鬼鬼祟祟的在林冉卧室門口徘徊的時候,他此刻猶豫不決,這個時候,孫佳齊剛好從卧室出來,他擡起他那受傷的腳,一腳就踹了過去,李水寬回頭瞪了孫佳齊一眼,孫佳齊又做出了那個惡心的眼神。
這個時候聽見響聲的林冉打開了卧室的門,李水寬站在門口哆嗦的說出了那句老套路:“要喝點嗎?”李梓潼要是在這,肯定會罵他“辣雞”。
林冉看着酒,點了點頭,她剛好也想喝一杯。
李水寬坐在一個小沙發上,面對着林冉,林冉在床上坐着,她伸直了腿,靠着牆,李水寬不由得感嘆,造物主的偉大。
李水寬倒了兩杯酒,放了很多冰塊兒,兩個人沉默的喝着,此時氣氛有些尴尬,誰也不說話,他倆還沒有熟到不說話會不尴尬的狀态,所以還是很尴尬,李水寬就開始瞎說八道,問一些很蠢很蠢的問題,譬如,林冉你腿上的傷怎麽弄的?林冉你有男朋友嗎?林冉你多高啊?你多重啊?
剛打了人家男朋友的李水寬問出了這些愚蠢的問題後就變得更加拘謹。
林冉突然開口說:“水寬,你是個好人。”
李水寬忽然懂林冉這句話的意思了,他說:“要不要這麽快就給我發好人卡,我也不想太好啊。”
看來女神的澡永遠洗不完,女神永遠不順路,女神永遠很累要早睡,女神兜裏的好人的卡也永遠發不完。
林冉說:“不是啊,就是覺得你人很好,原來我怎麽沒有發現。”
李水寬脫口而出說:“那我們做朋友吧。”
林冉點頭說:“好。”
于是兩個人幹了第一杯酒,李水寬倒酒的時候,林冉開口說:“水寬,我知道你給我寫過一首詩。”
李水寬驚訝的看着林冉,他問:“你怎麽會知道,我沒有給你送過詩,雖然我寫過,你怎麽?”
林冉說:“大一的時候,王友泉打過你,他搶了你的詩,我正好看見了。”
李水寬撓撓頭說:“嗯,那我剛才算是報仇了是嗎?”
林冉說:“嗯,恭喜你啦。”
這個時候,林冉笑了,李水寬覺得林冉笑着真的很好看。
林冉又說:“你能給我念念嗎,我..我都忘了。”
李水寬說:“好。”
李水寬雖然嘴上說着好,但是念情詩這種事還是很尴尬的,他總覺得詩歌要自己看,念出來一點都不高雅。
“北雨月含羞,南城折柳。千度尋香添紅袖,一紙金迷醉斯樓,好個初秋。
淡月畫窗棂,寥寥微星。憶他年黃昏傾城,螓首蛾眉低頭笑,誤了儒生。”
這首詩都快爛在李水寬肚子裏了,因為沒有送出去,所以他自己背過了,一般他自己寫詩,他是寫完就忘。
其實,還有最後兩句關鍵的,“所以,喜你成疾,藥石無醫。”
但是李水寬覺得這句話太像表白了,現在不合适,所以就沒念,林冉說:“所以,你是儒生嗎?”
聽到這句有些暧昧的話,李水寬簡直想點頭如搗蒜,但是他沒好意思,他說:“這句是抄的啦。”
林冉笑了笑說:“謝謝你,水寬。”
李水寬本想說點好聽的,現在氣氛很好,林冉分明很主動,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分明也很優秀,但是他到嘴邊的爛話就是沒有收住,他說:“嗨,誰跟誰啊,咱這兄弟都剛剛的,謝啥。”
說完他就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林冉被他說的有些呆,李水寬大紅臉說:“我提一杯,幹一個。”
李水寬幹完那杯酒之後,林冉才笑着小口喝着自己杯裏的酒,氣氛又尴尬了,氣氛這種東西總是和尴尬有緣,李水寬恨恨的想。
幸好林冉開口了,她說:“水寬你酒量怎麽樣。”
李水寬當然不能說不行,因為男人不能說不行,李水寬點頭說:“還行吧,反正,白的一斤半,啤的踩箱灌。”
林冉眼睛亮了起來,她說:“我不太能喝酒,但是酒品還不錯,咱倆正經喝一次?”李水寬一拍大腿說:“行啊,我喝多了也沒事,酒品也好。”
林冉接着說:“那咱倆不玩別的,就喝酒,你一杯我一杯。”
李水寬自然是不能說不行,他滿口答應下來,這個自信他還是有的,如果他喝不過一個女生,那他以後就可以戒酒了。
果真,在廁所裏吐的像死狗一樣的李水寬發誓:誰再喝酒誰孫子。
其實拼到一半的時候,李水寬已經被林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只是李水寬強撐着還要喝,林冉自然不想灌他,但是自己是真想醉一次,哪怕一晚上也好,所以林冉沒有逼李水寬,她只是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李水寬這個要面子的人自然是不能慫,也一杯一杯的陪着,終于他為了不想吐在林冉面前,趕緊跑向了廁所,林冉順勢幹了剩下的那半瓶紅酒,此刻喝的林冉也是很撐,半斤白酒,一瓶紅酒,再加上最開始的那三瓶啤酒,林冉依舊沒去廁所,她抱着自己撐得很大的肚子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有些發昏,林冉順勢閉上了眼睛,淚如雨下。
李梓潼這個時候剛好從廁所門前走過,她一腳踢在抱着馬桶吐的李水寬屁股上說:“行啊你,還會寫詩呢。”李水寬當然是耳朵嗡嗡的,根本聽不見任何人說話,他只是抱着馬桶嘿嘿的笑着。
李梓潼又踢了李水寬一腳,并沒有再說什麽,孫佳齊此刻在李梓潼身後說道:“姐?”李梓潼一回身沒好氣的說:“幹嘛?”
孫佳齊莫名其妙的問道:“吃醋了??李水寬這個王八蛋怎麽你了?!”
李梓潼更沒好氣的說道:“滾滾滾,你才吃醋了。”
孫佳齊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斷,此刻孫佳齊心裏也是醋意滿滿,李水寬?姐夫?我的天,趕快叫那個怪物宰了我,趕快。
而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的戲精李敬東此刻和陳言之在李梓潼的屋子裏已經開始插香拜把子了。
李梓潼實在是受不了有關于殺馬特的任何!任何一點的內容,所以她硬着頭皮的跑去孫佳齊的屋裏躲災。
李梓潼心裏的确是有點吃醋的,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為了這麽一個窮小子吃醋,不,這肯定不是吃醋,追自己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錢的真有錢,有模樣的是真帥,更可怕的是還有很多又帥又有錢又專一的,李梓潼怎麽可能為了這個小土狗而吃醋呢?一定是錯覺,李梓潼急忙翻出自己的成千上百個備胎的照片看了看,這才踏實一點,看來自己審美還是正常的。
李梓潼走到孫佳齊的門口釋懷了,看來自己只是嫌棄他這只小土狗沒出息,為了個不屬于自己的女孩子要死要活的,沒出息,這不是吃醋,這是一個媽媽看不起他沒出息的兒子。
而孫佳齊可不這麽想,姐弟之間必然要爆發一陣辯論。
下午的時候,李敬東一定要拉着陳言之喝酒,說是太敬佩他的槍法了,李敬東這個人沒有什麽底線,他簡直是跪舔陳言之,陳言之呢,是個殺馬特,這個大家都知道,他平時不是挨打就是挨罵,雖然他不往心裏去,但是他碰到這麽一個忠實鐵杆粉絲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于是陳言之就被狗腿一樣的李敬東灌多了,李敬東也喝了不少,他此時已經開始說胡話了,雖然他正常的時候,也像在說胡話。
此刻他跪在床上,他說:“言之大哥在上,受他媽小弟一他媽拜。”
李敬東這個嘴,說話的時候,不帶娘不帶媽就說不出來話,陳言之傻呵呵的笑了笑,老神在在的在床上站着,他說:“拜他媽什麽拜,論輩分你得是我爺爺,怎麽能喊我叔叔呢。”
李梓潼在門外沖孫佳齊擺了擺手說:“我說吧,這倆人喝傻了,陳言之都開始罵人了,說明已經不正常了,我不是跟你吹,陳言之這學習能力強的很,馬上他就開始跟李敬東說話方式一樣了,開口不提他媽就說不出話來。”
陳言之此刻對着門喊道:“誰他媽,誰,..他媽的,說說,我他媽的,啊?”
李敬東趕緊抱着陳言之的大腿對着門口說:“誰罵我哥!他媽媽的。”
孫佳齊笑出了聲,陳言之要完了。
李梓潼轉身進了孫佳齊的屋子,她躺在床上,霸占了孫佳齊的位置。
孫佳齊坐在一邊的飄窗上,李梓潼說:“可惜啦,一對兒苦命的小鴛鴦,你那個朋友李水寬真是沒出息啊。”
孫佳齊說:“姐,你就別再故意引話題了,我都懂。”
李梓潼說:“你懂個屁。”
孫佳齊說:“你看你就做賊心虛,故意和我提李水寬,想趕緊解釋一下。”
李梓潼說:“我解釋什麽,我懶得跟你講。”
孫佳齊說:“也不知道剛才是誰,醋意大發。”
李梓潼白了他一眼說:“我真是以媽媽的視角去看他,嫌他沒出息。”
孫佳齊說:“你可拉倒吧,你心裏怎麽想我還不知道?”
李梓潼秀了一下修長的大腿說:“你姐我這樣的缺人追?我能看得上他?說出去誰信?”
孫佳齊說:“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李梓潼說:“懶得跟你狡辯。”
孫佳齊說:“說真的啊,李水寬是個好人,雖然現在很屌絲吧,但他真是個好人,姐,你信緣分這種事嗎?”
李梓潼忽然壓低了聲音說:“佳齊,你怎麽跟他關系那麽好?你們不該是一個世界的人。”
孫佳齊說:“所以我說,真的是緣分,我見他第一次,我就很自然拿他當了朋友,甚至,甚至覺得他像我哥哥,雖然他慫起來還要我保護,可能是他面相好,真的,面善的人總是惹人喜歡。”
李梓潼說:“那你不知道幫幫他,好歹你也是人家的弟弟。”
孫佳齊說:“姐,你不是吧,你真看上他啦,雖然他确實比我還招人疼,哎呀,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姐,你看,你今年三十了,按道理講,其實早該有孩子了,所以李水寬這個衰仔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母愛爆棚,随後你們上演一出曠世的姐弟戀,對,一定是這樣的,姐姐你太優秀,不能用一般女人來衡量,追普通的女人一定是做加法,更帥,更有錢,更會撩,但是追你得用減法,得故意示弱,讓你主動,對,一定是這樣!”
李梓潼瞪了孫佳齊一眼,懶得他狡辯,于是李梓潼岔開話題說:“我是說你,你平時随便給他點什麽,他就活的還不錯。”
孫佳齊搖搖頭說:“這個我早想了,我就恨不得告訴他,我一個月白給你二十萬,你啥也別幹了,保國爹也啥也別幹了,跟着我,咱倆環游世界,讓你爹自己做個小買賣,保準他掙錢,再娶個老伴兒,美滋滋。”
李梓潼說:“那你給啊,你零花錢多的是,你給啊。”
孫佳齊說:“他這個孩子吧,太矯情,你看他寫的那酸詩,自尊心太強,我想的是他等畢業,叫他慢慢來,讓他自己掙吧。”
李梓潼還沒開口,這個時候,喝大了的李敬東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摟住了孫佳齊,他喊道:“齊哥,你叔叔我不開心啊。”
李梓潼那個滾字還沒罵出口,陳言之也進來了,他安靜的坐在床邊,李梓潼以為他醒了酒,但是他安靜的看着李梓潼說:“妹子,今天我就讓你說說,哥哥是紅頭發好看,還是黑頭發好看。”
說着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手機壁紙是陳言之紅頭發的自拍照。
李梓潼冷笑了一下說:“陳言之,你看清楚我是誰在決定要不要問這個問題。”
陳言之感覺到了殺氣,他眨眨眼,終于看清了李梓潼,酒醒了一半,他有點害怕,有點慌,但是還是硬撐着說:“你不說話啊妹妹,那我就先走啦。”
于是他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李敬東還在抱着孫佳齊,此刻他已經上嘴親了,孫佳齊說:“小叔,你別這樣。”
李梓潼站起來,拎着李敬東,把他踢了出去。
外面兩個男人相視一笑,又沖進了李水寬的房間。
剛吐完的李水寬正準備上床睡,突然闖進來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認識誰。
不過這個沒有關系,反正大家都喝多了,李敬東抱着李水寬,陳言之跪在床前。李敬東哭喊道:“爹啊,你怎麽死啦。”如果說,李敬東的演技浮誇,那陳言之就是影帝級別的演技。
陳言之跪在床前,一開始偷偷的抹眼淚,後來慢慢的越哭聲音越大,嘴裏還叨念着,像是真的死了爹。
李水寬一開始是拒絕的,他一開始是掙紮的,但是忽然間,李水寬也入戲了,他看着陳言之那影帝級的表演,陳言之哭戲漸入佳境,水寬成功的想起了保國爹,他哆哆嗦嗦的說:“是啊,爹,你怎麽死了。”
然後他一頭紮進李敬東的懷抱。
仨人說着不同的話,哭着不同的爹,也是很和諧。
衆人終于可以歇一下了,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天了,這三天就像是一個世紀一樣漫長,這三天裏,所有的壞事都争分奪秒的發生着,衆人疲于應對,夏天的空氣還是充斥着這個城市,燥熱,酷暑,依舊陰魂不散的糾纏着人們,大雨過後并沒有更開心,雨後狼藉的街道像是他們幾個人狼藉的內心,表面一片樂觀的衆人,內心也是無限傷感,還是那首詩,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挂心頭,便是人生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