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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龍畫棟的客廳裏紫檀香氣被空調的涼風吹的滿屋子都是,永遠不會缺席的精致果盤以及永遠剛出爐的小點心安靜的擺在那張昂貴的紅木桌子上,此刻孫秉乾老人手端一碗香茗滿滿的品着,李秀秀孫敬堯陪着老爺子聊天說話,他們終于把李水寬,林冉這兩個孩子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把自己的事也搞明白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禍害這兩個孩子,但是唯一确定的是,一定和孫家有關,既然這樣,孫家那就要管到底。
孫秉乾老人歲數越大就越喜歡孩子,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對李水寬是越看越親,越看越覺得像自己當年的樣子,那個時候自己也是一個窮困潦倒的少年,肩膀上挑着整個家族。
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整個孫家都喜歡李水寬,不為什麽的喜歡。
夏季下午的時光總是過得緩慢,時間卻走的很快,夕陽西下的時候,已是七點半了。
管家孫仁走到孫佳齊的房間,敲門道:“少爺小姐,六奶奶請大家去她的房間吃晚飯,李爺抱着水寬哭的不停,我勸不了他了,言之跪在地上也不起來,這恐怕還得勞煩小姐,去勸勸他們。”
孫佳齊和李梓潼并沒有開門的意思,孫仁即便在門外也沒有露出一絲不滿,下人終歸是下人,如今李梓潼作為孫家的中堅力量每人敢小看,更不用提孫佳齊,整個家族的接班人,到哪都是金光畢露。
李梓潼說:“好,孫叔,您忙您的吧。”
李梓潼一個鯉魚打挺,就站在了床上,孫佳齊說:“姐,我要有你這兩下子,也挺好,真羨慕你這種從小練武的啊。”
李梓潼給了他一個白眼:“呵呵,老吳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他就教你一個人,多大的榮幸,是誰怕疼,是誰當初,一練拳就想媽媽?是誰.....”
孫佳齊說:“好了好了,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李梓潼白了他一眼說:“說到底,你學武有個屁用,國學經典,儒家治世,法家制國,才是你這接班人該學的。“
李梓潼又要開口,孫佳齊急忙打斷李梓潼的唠叨,帶着一身傷口小跑着來到了李水寬的門口,李梓潼搖了搖頭,也沒有說什麽。
等孫佳齊和李梓潼打開了房門,正趕上陳言之哭到傷心處,他忍不住大喊:“爹啊!”
李梓潼一腳就踹了過去:“你爹活的好好的。”
陳言之倒在一邊,還想哭,李梓潼說:“憋回去,你再哭一個我看看!?”
陳言之這才冷靜的站了起來,但是還在偷偷的抹眼淚。
李水寬恢複的比較快,其實剛才他早就不想哭了,他哭完了就說:“行了哥,別難受了,沒事的。”沒想到李敬東根本不撒手。
于是李水寬就開始掙紮:“哥,算了,別哭了,沒事的,你看我,嗯?哥?別哭了,求你了,你撒開我....你撒開我!”
一頓拳打腳踢之後,李敬東自己縮在角落展開了戲精模式,他像一個被家暴的小媳婦,尖叫着,甚至還哭出了眼淚,他自己撕破自己的衣服,大喊着:“救命啊,非禮啊。”
李梓潼一臉黑線的拉着李水寬和孫佳齊走了,陳言之被揍了一頓之後,很老實,默默的跟在後面,但還是時不時的抹眼淚。
李水寬路過林冉的房間敲了敲門,但是敲完他就後悔了,他想自己現在還是那麽暈,還沒醒酒,林冉估計也很暈吧,就讓她睡吧,屋裏沒有反應,李水寬跟随衆人一同走進了會客廳。
期間孫佳齊一只使眼色,沖着李水寬向李梓潼撇嘴,李水寬當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是又看了一眼李梓潼曼妙的背影。
衆人走進了巨大的廳堂,小奶奶李秀秀一見李梓潼就小跑着沖過來,拉着李梓潼的手,噓寒問暖。
奶奶疼孫女是做不了假的。
老太太笑的一臉褶子她溫柔說:“我的大寶貝兒哦,一年沒見啦。”說着就開始拍李梓潼的屁股,嘴裏嘟囔着:“這屁股一看就能生。”
臊的李梓潼紅着臉嬌嗔道:“奶奶,這麽多人呢。”
李秀秀說:“敬東這小王八羔子又欺負你了吧,看奶奶不抽他。”
李水寬默默的看着周圍滿臉堆笑和氣的衆人有些心酸,保國爹這個時候在哪呢,到底是怎麽了。
孫佳齊看出了李水寬的心事,打斷了所有人,第一次正式的向衆人介紹了李水寬,李水寬微笑着向大家點頭,親切的跟着孫佳齊一起問候,小奶奶李秀秀此刻一臉的驚訝。
孫秉乾老爺子看得出來很開心,此刻大手一揮,說:“好孩子,以後就跟着爺爺吧,我就是你們倆的親爺爺,佳齊就是你的親兄弟。”
聽慣了客套話的李水寬不會知道,孫秉乾老人從不說客套話,衆人都很驚訝,包括孫佳齊,他知道,李水寬現在改叫孫水寬也只是順水推舟了,爺爺怎麽忽然這樣大方,搞的孫佳齊此刻胡思亂想。
在四周下人們的恭維過後,衆人算是互相認識了,李水寬也算是因禍得福,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
随後,李水寬等人跟着老爺子和老太太去吃晚飯,小奶奶李秀秀突然在孫秉乾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孫秉乾停住身形,衆人也都靜靜的等着,孫秉乾看似無意識的回身,其實他盯着李水寬的臉看了幾秒鐘,突然大笑道:“年輕人在一起有話題嘛,梓潼,你們去隔壁玩吧。”
不容決絕的口氣,孫秉乾老人永遠是這樣看似和藹。
李敬東此刻眼珠一轉,立馬抱住了陳言之的胳膊,死乞白賴的的非要跟着陳言之一起,李梓潼冷嘲熱諷的說:“你這麽大的輩分,跟我們小屁孩一起玩,不害臊嗎。”
李敬東臉皮厚的已經聽不見李梓潼說話了,而且他還帶頭去臨街的小院,因為那邊埋着他幾壇好酒。
幾個人走進了孫家的另一個小套院中,準備晚餐這些瑣事放下不講,單說李秀秀。
李秀秀在李水寬走遠之後,對着孫老爺子說:“這孩子的父親就是個貨車司機?”孫秉乾說:“目前來看,是,他父親沒什麽疑點,夥計們去查了查,沒查出什麽來。”
李秀秀說:“我看不像,這個孩子帶着龍相,他九宮十二星,星星不同,開始我都沒敢信,這個面相有史以來只有朱元璋一個人有。”
孫秉乾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說:“看來,所有人都冒充他的父親是有原因的?”
李秀秀點頭說:“他父親是個高人,這下這個局還真是有點看不透了。”
孫秉乾說:“怪不得我還有點喜歡這小子。”
李秀秀說:“哥哥,這孩子來孫家未必是孫家的福。”
孫秉乾笑着搖頭說:“不,這孩子是孫家的運,一定。”
李秀秀笑着沒有反駁,只是說:“自有定數。”
年輕人在一起愛好當然是一樣的,大金鏈子小手表,一天三頓小燒烤。
一個面相和善的師傅在屋裏做燒烤,屋外,李梓潼,陳言之,李水寬,孫佳齊,李敬東,他們五個人喝着紮啤,吃着燒烤,抽着煙,互相捧着臭腳。
李水寬自然是不适應這種捧臭腳的環節,所以也一直沒說話,其實捧臭腳的也就李敬東一人,糖衣炮彈,爛髒騷話,對準了陳言之的臉。
陳言之一開始輕飄飄的,但是,李梓潼瞪了他一眼之後,陳言之老實的像個山裏人。
李水寬就是默默的坐着,也沒有再喝酒,他的胃已經不允許他今天再碰酒了,他現在稍微清醒了一點,暗自擔心保國爹,心事重重,李梓潼坐在他的右邊拿起了一串烤的冒油的腰子一口咬下去,故意找了一個話題說:“喂,你怎麽不吃。”
李水寬擡起頭看了一眼流油的腰子說:“我不用補的,我還可以。”
孫佳齊聽到這句話,一口花生米噴了陳言之一臉,後者一臉黑線,李敬東急忙拿起衛生紙,很細心很狗腿的給陳言之擦臉。
孫佳齊抱歉的對陳言之笑了笑,就扭過頭看着李梓潼,盯着不動。
李梓潼神态自若的吃完了那個腰子,又拿起了另一串,李水寬夾在中間有些莫名其妙,他問道:“孫佳齊?你幹啥。”
孫佳齊把眼神轉向李水寬,眼神更加嚴肅,他問:“李水寬,你真的可以?”
李水寬莫名其妙說:“試試?”
孫佳齊還沒開口,李梓潼扔下簽子,嚼着腰子,盯着孫佳齊說道:“好啊。”
孫佳齊的眼神此刻好像吃了屎。
李水寬更是莫名其妙,他急忙起身躲開這兩個正在鬥眼神的姐弟,但是李水寬心裏還是很興奮的,不管是剛才的葷話,還是剛才的葷話,總之剛才的葷話搞的李水寬心裏癢癢的。
李水寬直奔裏屋去找那個烤串的師傅,孫佳齊說:“姐,認真的?”
李梓潼說:“你覺得呢?”
孫佳齊疑惑的說道:“你倆可是差了七歲啊,抱兩塊半的金磚啊。”
李梓潼扭過頭去懶得解釋。
這個小套院古香古色,院子裏有一棵粗壯的香椿樹,還有葡萄架子,院子不大,生活氣息很濃厚,從遍地的雞屎和吼叫的大黃可以證明,這個院子生機勃勃。
此刻西下的夕陽将所有的影子都拉得很長,另外每個人的背後都像打了燈光,毛茸茸的光線擋着他們的臉,他們變得那麽潔白,那麽漂亮,陽光暖暖的,在這個人心寒冷的夏天裏,算是最好的享受了,李水寬吃了幾個板筋之後覺得自己又恢複了戰鬥力,坐在桌子上,看着大家都尴尬着,只有李敬東一人滔滔不絕,李水寬提議拼酒。
酒是解決尴尬,陌生,最好的武器。
随後幾個人開始了一輪啤酒大戰,李水寬喝了一口之後,就敗退了下來,孫佳齊剛要喝,李梓潼就攔住了他,同時陳言之也不喝酒,因為他被李梓潼和李敬東當成了賭注。
所以只剩下李敬東和李梓潼,叔侄二人,啤酒大戰。
連吹三杯紮啤之後,李梓潼撐得已經沒有了馬甲線,她看着對面的李敬東神态自若的向她示威,李梓潼當然不能慫,轉頭一口吐了一地,繼續幹了兩杯,李敬東哈哈大笑的說:“不行就算了,還吐,娘們才吐酒,真是沒意思,我這贏了跟欺負你一樣,沒意思。”
李梓潼第三輪啤酒下肚,李敬東終于死皮賴臉的吐了一次,大叫着自己是娘們坐了回來。
李水寬出來打圓場,說暫停一局,吃點東西,李梓潼順勢抓住了李水寬的手腕,她剛要說話,李水寬就給她拿了一堆燒烤放在面前,李梓潼眼神迷蒙的看着李水寬說:“李水寬,我當你姐姐,你覺得合适嗎?”
李梓潼此刻半眯着眼睛,散着頭發,臉紅紅的,這在李水寬的眼裏就是最大的魅惑。
李水寬甚至不敢去看李梓潼的眼睛,他假裝自己拿燒烤,趕緊把頭扭走了,一遍敷衍着李梓潼一邊晃着他右手的燒烤,他說:“行,行,姐,你先吃了這個。”
李梓潼接過李水寬手裏的燒烤,扔在盤子裏。
她一只手揪住李水寬的耳朵說:“你看着我!”
李水寬嘴裏喊着疼,低着頭,并不敢看李梓潼,他确信,這是他這二十幾年遇到過的最魅惑的眼神了,李梓潼一使勁,李水寬疼的大叫,迫不得已看着李梓潼,李水寬的臉都快紅到屁股上去了,兩個人靠的很近,李水寬的心快跳出來了,而孫佳齊的心此刻早跳出來了。
李水寬弱弱的喊道:“姐?”
随後李梓潼哈哈大笑着一把摟過李水寬的肩膀,她拿起一串腰子直接塞進了李水寬的嘴裏大笑着說:“好,從今天起,李水寬就是我弟弟了,以後誰欺負他,就是欺負我!打狗還得看主人!”
孫佳齊第一個起來鼓掌吶喊。
李水寬紅着臉嚼着滿嘴油的腰子,靠在李梓潼的肩膀上,聞着她好聞的發香說不出的惬意,自己有姐姐了?從來沒敢奢望的事情。
是啊,生活總是在你沒有任何奢望的時候,才給你惬意,給你幸福。
大家都喝懵了的時候,陳言之意外的放了一首歌。
他居然也有這麽懂品味的時候。
Latino caribo, mondo bongo
The flower looks good in your hair
Latino caribo, mondo bongo
The flower looks good in your hair
Latino caribo, mondo bongo
Nobody said it was fair
這是史密斯夫婦電影裏的插曲,緩慢,慵懶,調皮的節奏,充滿陽光,充滿憂傷,充滿了對一切一切的向往與失望。
嗯,他們大概就是這樣一群年輕人,抱着所有的失望期待着未來。
俗話說,禍不單行。
第二天清晨,一夜好夢的李水寬被樓下一陣嘈雜吵醒。
他透過窗戶向下望去,院子裏滿滿的,全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