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深夜,胖哥自己在燒烤攤前抽煙,算賬,一肚子的糟心事搞的胖哥無精打采。
三天前,他接了一單小生意,本來已經洗手退出的胖哥鬼迷心竅,看中了對面開的天價,于是他帶着小順兒和鵬子,還有劉寧家裏的百十來號夥計去石家莊截人,活兒是劉寧他爹劉景接的,胖哥并不認識對面的人,主要就是去石家莊堵一個的老頭兒,堵死就好,不用拼命,該跑路就跑路,錢照拿,是場便宜架。
對方開出的價格真的不能回絕,胖哥就應了下來。
便宜架嘛,不打白不打,跑路什麽的,胖哥最會了,勢頭不對,溜之大吉,反正這次去也就是充數去的,壯壯聲勢,胖哥最愛這種甜活兒。
胖哥舒舒服服的坐在劉寧的霸道裏面,也只有這種車型才能裝下胖哥的身體,等到車一出北京,胖哥忽然有點心慌,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于是胖哥自己坐在副駕駛不說話。
小順兒看胖哥有點心不在焉,他說:“胖爺怎麽了這是?”
胖哥回過神來說:“嗨,咱們都多久不幹這種事兒啦,有點懷念。”
小順兒說:“懷念個鳥啊。”
鵬子說:“胖爺可是個憂傷的人,你個癟犢子整天傻吃悶睡的,懂個屁。”
小順兒說:“行,你懂,你憂傷,你們全家都憂傷。”
胖哥說:“行了行了,我突然感覺這趟活兒有點風險。”
開車的劉寧開口打笑道:“胖爺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我爹。”
胖哥嘿嘿一笑說:”哪能呢,劉老爺的小甜活兒甜到我心裏。“
小順兒打斷了他們說:“嘿嘿,胖爺,你看我準備了什麽。”
胖哥看着小順兒拿出了一個大條幅,在車裏一個字一個字的翻開讓胖哥看,上面寫着:歡迎孫老爺子來石家莊。
小順兒說:“怎麽樣,拉風不?”
鵬子哈哈大笑的說:“你他媽別是個傻子吧,整這個幹啥。”
小順兒說:“你懂個屁,咱們一會兒就得裝出一副粉絲後援團的樣子,用熱烈的掌聲,與飽含熱淚的雙眼來迎接孫老頭兒。”
鵬子說:“你真是閑的,我懶得跟你說。”
胖哥看着那個條幅,笑了笑,他說:“你們倆都小心着,到時候你倆該跑就跑,別傷着。”因為劉寧在的原因,胖哥不願意多說,其實胖哥在出北京之前就看見了劉寧腰上有東西,只不過才看清,是柄手槍,動槍和不動槍,完全是不一樣的态勢,胖哥懂這裏面的水有多深,動槍的一半都在鄉下的田野裏,要不然就在樹林,跑是沒辦法跑的,不是等死就是豁出去拼命,胖哥有些後悔了,但是應了的事要做完。
劉寧不拿自己當哥哥,跟自己玩陰的,胖哥也沒有辦法,只是看清這個人了,劉寧的陰險真像劉景年輕的時候。
小順兒接着胖哥的話說:“孫老頭兒才百十來號人,咱們這邊都六七百了,就算咱們沒家夥,一人一拳就夠了。”
鵬子說:“小心點吧,這個活兒給那麽多錢,肯定得讓你出點血。”
劉寧此刻大大咧咧的說:“嗨,夥計們上,咱幾個就看熱鬧就行了。”
胖哥假裝笑嘻嘻的符合了幾句,他不願意點破劉寧,真的點破了沒好處,如今胖哥還欠着劉寧他爸三百萬的貸款。
孫老頭不會是孫秉乾吧,胖哥恍然大悟,不禁悲從中來,北京還有幾個姓孫的呢?胖哥跟孫敬堯的一個兄弟是過命的交情,胖哥聽過孫敬堯的名號,也打心底裏尊重這個老大哥,他也見過孫敬堯本人,甚至還喝過一杯酒,如果今天真的是孫敬堯,那這樣一鬧,胖哥是左右為難啊。
果不其然,胖哥裝着傻喊完那句:“我代王千先生向孫老爺子問好”後就後悔了,他一眼就看出來車隊裏那奧迪是孫家的,車牌號他記得,那車他還坐過。
眼見小順兒和鵬子帶着人沖了上去,四面八方的人都沖了出來,胖哥沒有上,他一邊高喊着“打他媽的”一邊偷偷爬進了旁邊的麥子地,看着面前喊殺聲震天的戰鬥,胖哥心急如焚,這次孫家兇多吉少,他知道王千這邊帶了多少人,六百來個夥計,就算都是花架子,那也是實打實的六百多人,甚至會有帶槍的夥計,孫家才一百來人,肯定跑不掉了。
胖哥急忙躲進旁邊一輛小面包裏,抽出來一柄大砍刀背在身後,他心說:“媽的,跟丫拼了。”
胖哥就是這麽一個仗義的人,一個義字足以寫滿他的人生,他就像一個古代的俠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現在是自己的兄弟被人圍了,胖哥沒什麽心計,想不出什麽好主意,但是他信那句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雖然孫敬堯可能不在乎他這一個朋友,雖然他倆只有一面之緣,但是胖哥就是像當年的李逵一樣,仗義,僅憑及時雨宋江的一個名號就甘願出生入死。
胖哥故意多穿了幾件衣服,然後他就在小面包裏等着時機,他等着孫敬堯出來,此刻滿頭大汗。
孫家夥計死的差不多了,身後又開來二十幾輛車,胖哥知道,這批人是帶槍的了,果真,他們全副武裝,這次大概活着回不去了。
胖哥打開手機,給自己的女兒和妻子發了一條短信。
短信很短:明明,和媽媽照顧好奶奶,有事就去找你二叔,爸爸愛你們。
胖哥默默的關了機,準備下車。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就看見四輛奧迪沖了出去。
孫家的夥計們大部分都死了,只剩下一個人帶着幾個夥計,孫敬堯還是那麽潇灑,胖哥贊賞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抽出了背後的砍刀。
孫敬堯遠遠的就看見了人群裏的胖哥,胖哥意識到自己被孫敬堯認出來了,他滿心歡喜,但是他看到孫敬堯大笑的搖了搖頭,這個時候,胖哥也搖了搖頭,此刻衆人都圍着面前的孫敬堯等幾人,孫敬堯在抽煙,他身後的夥計,在擦刀,等孫敬堯微笑着沖過來的時候,胖哥沒有動,他知道孫敬堯可以支撐幾個回合的,他要等一個好的時機,殺他們一個窩裏反。
眼見孫敬堯被一腳踹翻,那兩個夥計替他擋了幾拳之後,胖哥準備出手了,遠處一架全副裝武裝私人直升機開了過來,上面的人握着自動步槍對着人群,緊接着幾輛越野戰車拉着幾車士兵也沖了進來,呂勝春最終還是來了。
在現代的社會裏,軍隊就是絕對力量。
胖哥的心算是放在了肚子裏,他這個時候,拎着大砍刀偷偷走進了小面包車,把刀扔進去,然後在地上打了個滾,于是就沾了一身血,嘻嘻哈哈的舉着雙手走向衆人。
胖哥很開心,兄弟有救了,自己也沒死,也沒被發現,他蹲在在小順兒和鵬子旁邊,咧着大嘴笑着。
小順兒捂着被砍傷的胳膊說:“呦,胖爺這是玩高興了?咋沒看見你啊。”
鵬子說:“胖爺的潇灑是你能看的?”
胖哥大手一揮說:“媽的,剛才遇上個狠茬子,要跟我單練,我就在那邊給丫解決了,你們也夠快啊,這家夥,才幾分鐘啊。”
鵬子說:“主要是人多,那邊的人是真能打,我都沒敢上,好家夥,四五個人圍着一個人砍,沖着腦袋砍了十好幾刀,人家楞是沒事兒,真他媽牲口。”
胖哥笑眯眯的說:“可不是咋的,我剛才跟那個孫子對砍了好幾刀,是挺生猛的,不是人。”
胖哥這瞎話也是張嘴就來,周圍人都知道胖哥的脾氣,根本沒人會懷疑。
随後胖哥等人被軍隊的人押着直奔監獄,只是在半路上,開車的士兵就接到了放人的電話,胖哥等人直接就下車了。
小順兒提了提提褲子說:“趕緊走吧,沒咱事兒了,錢到手了,撤,回去我得看看我這胳膊,好家夥,一刀差點給我砍折喽。”
三人半路上攔了一輛拖拉機回到了縣城裏,然後幸福的坐着火車回北京。
這件烏龍事件就這樣結束了。
此刻,胖哥算完了賬,今天不準備再幹了,已經是深夜了,雖然還有一桌客人沒吃完,但是胖哥準備收攤兒了,反正那兩天掙的錢已經頂的上自己忙活半年的了,即将關門的洪順燒烤吧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五個人闖進了這個平凡的有些簡陋的小燒烤攤兒,鵬子和小順兒倆人在車上打牌,晚上攤外就胖哥一個人。
槍口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頂在了胖哥的後腦勺,胖哥很多年沒有讓人拿槍指着腦袋了,他甚至有些回味。
胖哥嘿嘿一笑說:“咋啦,大兄弟,沒吃好啊。”
指着胖哥的是一個瘦小的青年,他叫劉耗子,從西安來。
劉耗子說:“吃的還行,就是少問了點事兒。”
胖哥把錢都收了起來,放進了錢包,他舉起手來沒動。
他說:“兄弟,有啥事不能好好說啊,這個樣子,你跟誰倆呢,沒事兒少他媽跟我這扯犢子,你牛逼你開槍啊,完蛋玩意兒。”
胖哥這句東北街罵讓劉耗子有點惱。
劉耗子一聽這個,氣不打一處來,剛準備罵兩句,畢竟自己都拿着槍呢,對方還這麽硬氣,簡直是不給自己面子。
但他還沒說話,胖哥猛地轉身,一口吐沫就吐在了劉耗子的眼睛裏,胖哥那蒲扇一樣的大手,就抓住了劉耗子纖細的手腕,稍微一使勁兒,疼的劉耗子就把槍扔了。
這個故事告訴大家,千萬不要和胖子打架。
劉耗子看着那個比自己大腿根都粗的手腕說:“你們他媽上啊,看鳥那!”
劉耗子身後四個人,長得也挺壯,胸脯子肉都翻着,看上去很有力量,他們剛要上手,胖哥就猛的站了起來。
一米九五,三百來斤,這麽一個大胖子往他們跟前兒一站,像一尊鐵塔一樣。
胖哥冷笑:“來啊,我看你們幾個崽子是活他媽夠了。”
胖哥一瞪眼,滿臉橫肉晃三晃,他絡腮胡子像鋼針一樣密密麻麻,鋒芒畢露,胖哥梳着的小辮子也是別樣的霸氣,花褲衩此刻也忽然變得兇悍無比。
對面幾個人有點怕,沒有再前進一步,胖哥一看這個,一只手就把劉耗子給揪起來了,劉耗子感覺自己憑空升高了很多,他看着面前這個孔武有力的胖子,想起了三個人,花和尚魯智深,黑旋風李逵,還有就是豬剛鬣。
胖子的呼吸總是很重,胖哥對着劉耗子的臉喘着粗氣,他忙活了一晚上,滿臉的汗和油,兇狠的雙眼,暴躁的劍眉,劉耗子甚至都能想象胖哥長了一嘴的尖牙,胖哥沖着劉耗子說:“你瞅啥。”
劉耗子下意識的說:“瞅你咋.....”
這句話還沒說完,胖哥另一只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劉耗子暈暈乎乎的吐了吐碎掉的牙,咽了咽血水,他說:“你他媽的.......”
胖哥又是一拳,劉耗子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好像被鐵錘掄過一樣,他此刻覺得師父的話都是他媽放屁,他跟着師父辛辛苦苦起早貪黑的練拳,七年了,那可是整整七年,現在到了胖哥這兒屁用沒有,天下武功,唯胖哥不破。
蠻力到了一定程度,就像綠巨人那樣,就不叫蠻力,叫武功。
胖哥說:“你到底想咋地。”
劉耗子捂着自己的臉說:“我錯了。”
胖哥無奈的把他扔到一邊說:“趕緊滾。”
劉耗子下意識的要撿槍,胖哥一腳踢得劉耗子飛出三米遠,幾個人駕着暈倒的劉耗子灰溜溜的跑了。
胖哥沒有過多計較,就把他們打發走了,來鬧事的人多了,所以胖哥也就沒在意,就當打了一場便宜架,鵬子和小順甚至都沒有下車,在窗口笑着看着。
他們走了,胖哥也就沒當回事,他也就準備回家了。
“鵬子,小順兒收攤兒了,把那個幾個傻貨留車上吧,咱們走,都他媽三點半了,不管他們了。”
“好嘞,胖哥。”
“喝他媽多少啊,鵬子,來搭把手,這孫子忒沉。”
“呦,這不老四嘛,咋的了,喝這麽多。”
“鵬子,你認識他啊。”
“嗯,前街老四,也是開飯店的。”
“怕是媳婦兒跟人跑了吧,喝他媽這麽多。”
胖哥坐在小面包上老神在在,他巨大的噸位使得小面包看起來有點吃力,後座兒下面的輪胎有點癟,看來是很久沒有打氣了。
胖哥光着膀子露着一身肥肉,滿身的汗,他一邊拿着扇子不住的扇着,一邊聽着兩個夥計罵罵咧咧的擡人,有四個老家夥喝多了,倒在燒烤攤兒上昏睡不醒,對于這種事,他們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今天收成還不錯,忙活了一晚上,五六千的流水,純收入得三千多,胖哥攤在面包車裏美滋滋的打盹兒。
鵬子喊道:“哥,咱這車門還鎖嗎?”
胖哥說:“不鎖了,幾個老家夥醒了就直接走吧,明天再要賬,咱們先撤,都幾點了,困死爹了。”
鵬子和小順兒簡單收拾了收拾就上了面包車。
鵬子一邊打哈欠一邊擰車鑰匙,他也罵罵咧咧的:“這幾個老家夥,還是真能喝,四個人喝了他媽一瓶白的六件兒啤的。”
小順兒靠在車窗睡着了,胖哥說:“趕緊走吧。”
鵬子發動了小面包,車剛打着,鵬子還沒挂擋,“嘭”的一聲,擋風玻璃碎了,一個啤酒瓶子穩穩的砸碎了擋風玻璃。
胖哥被這一聲吓得坐了起來,小順兒睜了眼說:“怎麽了,撞哪了。”
鵬子也精神了,他探出頭去看着外面,他剛想罵幾句,就看見對面來了一群人,他們還在沖着小面包扔酒瓶子。
鵬子趕緊鑽進車裏說:“胖哥,來了個硬茬兒。”
胖哥探出頭看了一眼說:“先跑吧,真他媽煩,早知道我剛才就該給那孫子把手擰爛。”
小面包在酒瓶子的狂轟亂炸下蹿了出去,前擋風玻璃已經稀碎,鵬子透過唯一一塊兒巴掌大的好玻璃開着車,車速很快。
胖哥說:“這玻璃,你他媽能看的清嗎,你慢點。”
小順兒在副駕駛有點怕,他這邊的玻璃已經全花了,完全看不見路,車速很快,左拐右拐的,小順兒看着潇灑的打方向盤的鵬子說:“大哥,你慢點,玻璃都這樣了,我看你怎麽更自信了。”
鵬子說:“車都這樣了,我還能開,那他媽全得憑我的顏值死撐。”
小順兒說:“你可拉你奶奶的倒吧。”
鵬子笑了笑說:“看來你對顏值的力量一無所知。”
小順兒鄙視了他一眼回過頭看了一眼胖哥,胖哥居然睡着了,看來是真困了。
鵬子說:“胖哥,那幫人又是誰啊。”
小順兒說:“睡了.....”
鵬子說:“好家夥,行,胖哥這人寬心更寬。”
小順兒和鵬子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瞎扯,絲毫沒有将剛才發生的事放在心上,大概是習以為常了。
小順兒說:“前幾天,胖哥那個小兄弟可是夠厲害的。”
鵬子說:“可不是嘛,王總管親自出來要的人,對,劉寧他爹不就是跟着王總管混的嘛。”
小順兒說:“誰說不是啊,要是他爹知道了這事兒,得他媽抽死他。”
鵬子說:“哈哈哈,也是活膩歪了,他爹都得看王總管臉色,他還敢帶着人幹,行,這才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鵬子打趣道:“順兒,你帶着人跟那個王老頭幹一架,你以後也就是個人物了。”
小順兒白了鵬子一眼說:“哥哥,你可別鬧,咱還是老老實實的掙點小錢兒,老老實實的吧。”
鵬子說:“對了,那天晚上把水寬小哥們接走的那個娘們兒是誰啊?”
小順兒說:“不知道,估計又是個人物吧,管他呢。”
鵬子說:“是,咱就跟着胖哥掙錢就行了。”
鵬子說完這句話,就回過頭開車了,這個時候,小順兒閉上了眼睛,靠在一邊打盹兒,後面胖哥鼾聲震天。
一顆子彈經過消音器的處理,毫無聲息的鑽進了副駕駛的玻璃,它兇狠的鑽進了小順兒的腦袋裏。
鵬子還沒反應過來,小面包的車胎就爆了,一個急剎車,鵬子急忙左右打方向,安全配置簡陋的小面包差一點就翻了車。
被打爆的車胎像是爛口袋一樣,快速的翻滾着,小面包也因此上下起伏,左右搖晃,直到它撞到路邊一顆樹上。
這一晃,胖哥醒了。
這個時候又來了一槍,還是打在了副駕駛的小順兒脖子上,小順兒像是個噴泉一樣,他的血噴的小面包裏到處都是,鵬子被吓了一跳,他急忙去捂小順兒的傷口,卻被噴了一臉血,他摸着手上溫熱的鮮血有點慌亂,他急的大叫,一個手捂着他的傷口,一個手去撕自己的半袖。
胖哥也被濺了一臉血,他冷靜的看了一眼小順被打穿的太陽穴,一只手大力的握住了鵬子慌亂的顫抖的滿是鮮血的胳膊,他說:“鵬子,鵬子!”
鵬子還沉浸在慌亂中,他說:“胖哥,快拿布條,小順兒流血呢。”
胖哥大聲喊道:“他死了,鵬子,他死了。”
鵬子聽到了這句話,愣在當場,他上半身已經被小順粘稠的鮮血噴滿,此刻面包車裏滿是腥味兒,鵬子看着面前這個死人有點憋屈,前一秒還在和自己說話,下一秒就死掉了,鵬子有點怕,他急忙縮回按在小順兒脖子上的手,滿頭鮮血的他看着胖哥,他帶着哭腔說:“胖哥....”
胖哥用手抹了一把鵬子滿是鮮血的臉,把鵬子臉上黏稠的鮮血抹幹淨,然後擡起胳膊擦了擦自己的臉。
他眼神堅定的盯着一臉無助的鵬子說:“下車,看看是他媽誰。”
鵬子失魂落魄的下了車,胖哥一只手按在他的後背,想給他點力量,胖哥此時也是暴怒,但是他很冷靜,他看着開槍的方向仔細的尋覓。
鵬子那爆滿青筋的雙手顫抖的不像話,好像他才是殺人兇手,他的半袖已經被自己撕爛,白色的短褲上全是鮮血,他的頭發像剛在血裏洗過一樣,他有點顫抖的站在胖哥旁邊,胖哥寬大有力的手在他背後撐住了他的精氣神。
胖哥解開了自己的小辮子,他用力的擠出來頭發上的鮮血,然後又把它重新綁在後腦,他擦了擦自己的絡腮胡子,整了整半袖,提了提褲子,這個一米九五,三百多斤的大漢挺直了腰板,他站在那大喊:“朋友,出來見見,別他媽像個娘們一樣。”
“嘭”又是一槍,胖哥沒有躲,甚至連眼都沒眨,他大概是經歷的多了,但是對面狙擊手瞄準的不是他,狙擊手這一槍打爛了鵬子的腦袋。
大口徑的狙擊槍子彈讓鵬子的腦袋炸開了花。
胖哥看着倒在地上的鵬子,氣的再也忍不住了,他破口大罵。
鵬子的臉已經看不出來人樣兒了,他倒在血泊裏,頭沖着胖哥的腳。
胖哥大喊:“你他媽出來!”
胖哥眼睛血紅,他跑進車裏,掀開後座的墊子,從裏面掏出來那柄鋸短了的雙管獵槍,他沖着天放了一槍,火藥噴射,雙管獵槍沖着黑夜嘶吼着。
夜深了,四周路燈壞了很多,鵬子的屍體被周圍黑夜包圍,胖哥默默的裝彈,開槍,裝彈,開槍,雙管獵槍爆炸的聲音驚擾了四周的居民,隐約傳來幾聲狗叫,它們陪伴着胖哥宣洩火氣,雙管獵槍兇猛的吞吐火舌,星星點點的火光照亮了胖哥憤怒的臉。
這可是北京,再有幾分鐘,警察就該到了。
可胖哥還是站的筆直,他站在小街十字路口的中間,那個路口像舞臺劇中的特寫鏡頭,胖哥站的地方像是有幾盞追光燈,周圍是一片黑暗的街道。
這個時候,有個女孩兒顫抖着走了出來。
女孩兒有個十幾歲,初中生的樣子。
她胖乎乎的,紅色的蘑菇頭,滿臉的委屈與害怕,穿着一件潔白的裙子,她很高,十幾歲的女孩兒已經有一米七,所以看起來也不是很胖。
她的腰間綁着一串黑色的小盒子,胖哥看見她慢慢的走過來,怒火中燒。
女孩兒擡起頭委屈的喊了一聲:“爸爸。”
這一聲“爸爸”将他這個山一樣高大的巨漢擊退了,他的怒火,他的尊嚴,他的性命,在可憐的女孩兒面前蕩然無存,胖哥扔掉了自己的獵槍,他急忙跑了過去,女兒哭着說:“爸爸別管我,快跑。”
胖哥跑到近前,發現了女孩兒身上的炸彈,他也是常年玩TNT,他看着這幾個黑色的小盒子中間複雜的線路板,不敢下手,他知道,這是個玩炸藥的高手,而且這個炸藥沒有解,倒計時還有五分鐘。
胖哥單膝跪地,他望着低着頭的女兒說:“別怕,爸爸在這兒呢。”
女孩兒只是哭,胖哥想用手去擦女孩兒的眼淚,但是他發現自己的手上全是鮮血與火藥,他不知所措的親了女兒的臉一下,站了起來。
他對着四周喊:“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一聲喊叫裏已經沒有了任何氣場,沒有了怒火,也沒了尊嚴,只是乞求。
一陣發動機的轟鳴過後,一輛小跑車開了過來。
車上下來兩個人,捏着遙控器的李敬東和拿槍的陳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