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9)
。
甚至,他有種,如果将這些東西串聯起來,自己就可以找到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的感覺。
他還記起了三毛……現在被他改名為“白狼”的三毛。
當他嘗試着呼喚白狼為“三毛”,對方突然搖頭擺尾地跑過來的模樣,讓沈王爺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
就連那已經長到比自己小腿高,并且看起來威風凜凜的身軀都仿佛和那個圓乎乎肉滾滾的小團子重合起來了。
怪不得,當時三毛會守在自己身邊,怪不得,當時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帶上三毛……
初一那天,他在書房裏坐了一天,三毛乖巧地伏趴在他的腳邊。
不去管外面佩玉莫言等人的憂心着急,沈王爺看着案幾上鋪開的空白的、一無所有的宣紙,最後下了決定。
他想再去一次洛城。
并不知道九铮在得知自己拒絕了他的邀請之後臉色鐵青,沈王爺在初三早上就出發去了洛城。
這個時候的洛城雖然沒有四五月份的繁花似錦,但是盛開的各種争奇鬥豔的梅花依然讓這個地方仿若漂浮在一片花海之中。
紅色的梅花殷紅似血,白色的梅花玉潔冰清,黃色的臘梅暗香遠飄……但這些,都沒讓沈王爺停下腳步——不夠,這些還不夠。
明明九铮是在這個地方發現自己的,可是為什麽自己對于這個地方只有很少的記憶?
雖然沈王爺只是穿的普通打扮,但是光看他身上的布料就知道價值不菲,更不用說他身邊還跟着一直威風凜凜的白色長毛大狗。
所以一路上,到有不少人給他們讓道——雖然主要原因是拍被那只大狗給咬了。
無疑,帶着這麽一條大狗走在路上是很顯眼的。
沈王爺從來不會考慮顯眼不顯眼的問題,他只是越走越覺得心涼——明明自己心中有那麽多的記憶,為什麽對這個洛城就是沒有多少的印象呢?
總覺得……應該是再偏僻一點兒,再荒涼一點兒的地方……
不過,沈王爺沒注意到帶着三毛在街上有多招搖,其他人倒是注意到了。
這不,某個穿着深柳青色,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根小嫩黃瓜似的某少年就帶着他的跟班湊上來了。
鐘子尹其實過得也憋屈。
雖然他有這麽一個聽起來很有內涵的名字,但實際上他卻是個……用他娘的話來說,就是個“上蹿下跳閑不住的猴兒”。
好在有他爹鐘楚先生教導,所以雖然平時他出去玩玩鬧鬧,也沒有惹什麽大事兒——唯一一件就是将阿拾給撲倒了讓人家腦袋受傷了。為此,他還受了風寒躺在床上喝了好長時間的苦藥汁,喝完了人好了還被自家老爹禁了足。
雖然後來他依然活蹦亂跳的,但是卻沒那個勁兒了——憑啥他爹可以幫一個外人參軍,但是自己軟磨硬泡的就是不讓自己去!
郁悶了好久的鐘子尹連過年也不高興——甚至,他還打算這輩子都不去洛城了——一定是洛城将自己的好運氣搶光了的!
不過,天不遂人願,這次因為他娘喜梅,這次要去寺廟還願順便賞梅,鐘楚先生就幹脆讓自己的妻子将鐘子尹打包走了——美其名曰沾染一點兒“佛性”。而鐘夫人也想要佛祖保佑自家兩個兒子,想到最近小兒子不開心,出去可以散散心,就幹脆将小兒子帶走了。
鐘子尹在寺廟裏呆着那叫一個無聊啊,好不容易呆了一天,就迫不及待地跟他娘找了個借口下山去了。
走到市集沒走多遠,鐘子尹就被不遠處一條威風凜凜的大白狗給吸引了——他可是聽說過上次他們景國打敗金國和蠻族,有兩百條軍犬可都是功臣呢!自此,鐘子尹就心心念念想要養一條軍犬……再不濟一條大狗也好。
大概是三毛被好吃好喝喂養着了,加上那天晚上天色暗,鐘子尹愣是沒發現那條威武的大白狗就是曾經在他嘴上留下牙印的那只。
至于旁邊的狗主人什麽的……
鐘子尹表示完全可以忽視掉:“喲,這狗還真不錯……油光水滑的,要多少銀……咦,小美人兒是你?!”
因為有莫言等人跟随保護,所以沈王爺對于周圍的情況并不是很在意。直到一個少年的聲音在自己身後響起:“喲,這狗真不錯……油光水滑的,要多少銀……”
沈王爺這個時候正因為自己沒有洛城這些地方的印象而內心有些窩火呢,偏偏這個時候又有個不長眼的來挑釁,當即他就想轉頭将這個人好好教訓教訓。
不過等到他轉過頭,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就見那個人瞪大了眼睛,一副受了驚訝的模樣:“咦,小美人兒是你?!”
小美人你妹啊!
沈王爺的火氣更大了。
不過沈王爺是那種越是生氣越是冷靜的人,所以他很快發現聽出了對方話裏的意思。
什麽叫做“是你”?難不成他認識自己?
那既然這樣,可得好好抓住這個線索。
這邊沈王爺剛剛電石火光地思慮完,那邊沉不住氣的鐘子尹就先嚷嚷起來了:“真奇怪,你為什麽在這裏?不對不對,霍安陵那個家夥不是說去找你了麽?我說,你不是來算賬的吧?”
鐘子尹雖然纨绔了點兒,但是眼力見兒還是有的。他見對方穿得似乎比自己還好,而且身後的随從也比自己那幾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跟班要強(鐘子尹羨慕嫉妒恨中——),尤其是身邊還有一條這麽強壯的大白狗……
等等,大白狗?!
記憶回籠的鐘子尹突然覺得他的腿肚子有點兒抽痛……
53沖擊
雖然在得知了那條自己剛剛看上的威風凜凜的大狗就是去年讓自己小腿受痛然後還差點兒讓自己背負人命的那只,但是面對當初的“小美人兒”完全不同于去年那種天真愛嬌的模樣,而是氣勢逼人的樣子,鐘子尹還是沒敢腳底抹油溜走——主要是他想跑也跑不了啊!
被迫請到附近酒樓,要了一間包廂“喝茶”的鐘子尹在沈王爺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只得将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當然,他沒有說自己因為被點穴而丢臉地在院子中間“挺屍”結果導致風寒的事情。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說自己要将醫藥費什麽的都付了的事情都說清楚——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一個平民百姓的人突然穿得華貴起來,但還是不要扯上麻煩的好。
不過,他問這些,難道那個霍安陵沒有給他說這些?
越想越偏不知道思緒已經轉移到哪裏去了的鐘子尹并沒有注意奧沈王爺雖然一臉平靜,但是眸光已經閃了幾次的樣子。
“……所以,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鐘子尹喝了一杯茶,然後眼巴巴地看着沈王爺——他說了這麽多,口也幹了肚子也餓了,該上菜了吧?
“也就是說,我們并不是這個地方的人?”沈王爺并沒有接收到鐘子尹的眼波,而還在兀自想着——怪不得他對洛城只有一點點的記憶,而且最多的記憶還是各種花和一個男人焦急擔憂的聲音。
鐘子尹也是因為當時覺得自己誠心誠意地道歉了,結果卻不被理解反而被人扔在院子裏氣不過,所以後來決定讓人去找霍安陵他們的——人不好找,但是帶着大白狗的人就好找了——因此才發現原來他們是住在客棧的,而且自那天晚上之後,就沒回來了。
“如果是這兒的人……應該不會住客棧吧?”
難得因為過年而有點兒賴床,剛剛才起來的小翠打了個秀氣的哈欠,然後伸了個懶腰,換上厚衣服,準備去拌點兒谷糠喂雞。
加了點兒水将蔫癟的谷子和糠用手指混在一起,小翠一邊走向院子另一邊的雞舍,一邊有些百無聊賴地左看右看——唔,霧真大啊……咦?
小翠正準備倒谷糠去雞舍前的半剖開竹筒的動作定格了,不理會那些将腦袋從大的竹篾格子中伸出來的雞,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揉了揉——然後就維持這個瞪大眼睛的動作不動了。
然後突然,她将手裏的碗一扔,一下子就沖了過來:“阿拾?阿拾你回來了?!”
因為對村子不熟悉,沈王爺才想着去找村長了解情況。至于三毛,因為沈王爺一直拉着它,所以就算它因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而“呼哧呼哧”興奮不已,暫時也不能撒歡亂跑。
倒是沈王爺見三毛這個舉動,再聯系他越看周圍越熟悉的感覺,對自己原先可能呆在這個地方的真實性又增添了幾分。
一路走來,大概是因為過年期間,而且是有霧天氣,所以幾乎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早起幹活。走在還帶着露水的田埂上,沈王爺拒絕了莫言給自己披上一件鬥篷外袍的舉動,仔細地,甚至是帶着懷念地走過一寸寸土地。
三毛似乎也感受到了沈王爺心境的變化,所以它雖然想不受束縛地可勁兒蹦噠,但現在依然老老實實地呆在沈王爺身邊。
在莫言打聽出來的村長住的地方後,沈王爺走到了村長家。還沒有等莫言喊人,就見一個穿着略顯簡單的月白色長棉衣,梳着垂髻的少女端着一碗什麽走了出來。
因為霧有點兒大,而且那個少女又是低着頭的,所以沈王爺走近了幾步,莫言更是準備先開口。但那個少女估計是聽到了幾個男人的腳步聲,突然擡頭看了過來。
圓圓的臉頰,不算絕色,但卻很是清秀,十分可愛。而在見到她的時候,沈王爺也感覺自己好像對她有點兒熟悉的感覺——但是,卻又不是那種見到好友的純然欣喜。
好像,有點兒防備,有點兒親切,但又好像有點兒不太喜歡……
但是,下一刻少女帶着驚喜的聲音打破了沈王爺的思緒。
阿拾——這個名字……看來自己是找對了地方了。
小翠在叫出“阿拾”之後就有些後悔了——倒不是其他,而是她覺得,眼前這個身後跟了好幾個人的男人,雖然還長着阿拾的臉,但是那陌生的氣質,陌生的打扮……如果不是他腳邊站着雖然長大了但是一眼依然認得出來的三毛的話,她肯定以為這只是阿拾的兄弟而不是他本人。
“……阿拾,霍大哥呢?”大概是沈王爺身上的氣勢太足了,導致以往偶爾還能和他鬥鬥嘴的小翠也只能捏着衣角有些怯怯地問。
“……霍安陵?”因為村長年紀大了還沒有起來,所以小翠就自作主張将沈王爺他們迎去了堂屋。
小翠眉頭一皺——為什麽阿拾要這麽直接而生疏地叫霍大哥的名字?難不成因為富貴了所以就甩了霍大哥?想到那段時間霍大哥遭遇的一連串禍事,最後還去當了兵,小翠不得不迅速腦補出這些故事。
但是,如果是甩了霍大哥的話,那麽他為什麽還要回村子裏來呢?
小翠覺得自己糊塗了。
“事實上……”沈王爺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我那段時間失憶了,然後就被家裏人接回去了……”他一邊慢吞吞地說着,一邊觀察着這個蘋果臉的少女的反應,“而且那個時候我是因為受了傷才失憶的……所以……”
沈王爺說一半留一半,真一半假一半,讓小翠原先因為自己腦補的東西而産生的對沈王爺的怨怼情緒少了很多:“怪不得你會這個樣子……當初霍大哥失魂落魄的回來,我還好奇為什麽只有他一個人呢。要知道,你們兩個人的感情可是好得很呢,很少會看到你們兩個人單獨的樣子。”
沈王爺靜靜地聽着,努力地按照這個叫做“小翠”的少女的話去勾勒自己的記憶,而在門邊守着的莫言的內心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開什麽玩笑,他們家王爺會為了一顆糖而開心?
他們家王爺會為了一個山野村夫做飯?
他們家王爺會和一群還拖着鼻涕的小子玩兒?
他們家王爺還會撒嬌賣萌無下限?
天啊,一定是自己傾聽的方式不對!
莫言突然有種自己知道的太多會活不長的憂慮。
并不知道莫言已經被小翠口中敘說的“自己”的過去給吓壞了,沈王爺發現,小翠說得越多,他腦袋就越是疼痛——就像……就像是他曾經為了找回記憶而執着回想的時候的樣子。
但是沈王爺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來——雖然他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指甲已經嵌入肉裏,印下了幾個圓圓的半月牙兒。
似乎是感覺到自己主人之一那波動的情緒,三毛用自己毛絨絨的腦袋在沈王爺的腿部蹭蹭,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沈王爺的拳頭。
溫熱的舔舐讓沈王爺在這寒冬中越發冰冷的身體有些許回暖,他露出一個溫雅的笑容:“那麽……可以帶我去看看我曾經住過的房子嗎?”
雖然沈王爺笑得很好看,但是小翠卻反而有點不适應。在聽到沈王爺的要求的時候,她有些驚訝,更多的是傷感:“……你,你不知道嗎?那天霍大哥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整個房子都被燒了……”
“燒……燒了?”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沈王爺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後他有些結巴……或者是思緒停止了,“怎麽會……?”
“不知道……但是聽人說,那不可能是走水,反倒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小翠一想起那個時候霍安陵跪在一片黑乎乎的廢墟前的樣子,就忍不住紅了眼眶——明明,明明霍大哥是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老天要給他這麽多的磨難呢?
“……故意為之?”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這句,沈王爺腦海中第一個反應就是九铮。不可能是他吧……他不是說還拿了黃金給那戶人家……
不。
等等。
并沒有什麽人家收養自己,只有一個霍安陵。
這麽說,一開始的時候,九铮就是在騙自己……那麽,給霍安陵的黃金什麽的,很可能也是假的。
想到這一點,沈王爺只覺得心如刀絞——仿佛從小翠的敘述中,他看到了那個男人在幾乎同時失去愛人和家的痛苦……一瞬間,他感受到了那個男人積在胸腔中無處發洩的憤恨和濃厚悲痛。
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有輕微的啜泣聲。
沈王爺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頰和眼眶,卻發現是坐在對面的小翠在流淚。
不知道為什麽,他仿佛從那些透明的眼淚中讀懂了一種東西——心疼——這個小翠喜歡霍安陵。
得出這個結論,又想到上次在承安見到那個男人無波無瀾的樣子,沈王爺突然有一種說不出口恐慌和酸澀感——明明他們兩人相見了,明明他那麽愛着自己,可為什麽,那個時候沒有任何表示?
因為那個時候自己是沈王爺……不是阿拾?
因為自己不再是阿拾……所以他就不喜歡了?
54、封将
從小翠那裏得到的信息并不能讓沈王爺完全相信——畢竟,他實在很難想象自己會那麽地黏一個男人。
所以,在聽到小翠說曾經霍安陵被燒掉的房子空地還在那裏,并沒有新建其他的房屋的時候,他的內心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便提出要去那裏看一看。
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當初那一片廢墟也漸漸變得平坦,黑色的焦土在這段時間……尤其是夏季的大雨沖刷後,那一片黑乎乎的,還帶着殘垣斷壁和燒焦木頭的土地居然長出了綠瑩瑩的各種雜草,在寒風中頑強地挺直了脊梁。
但就是這種場景,讓沈王爺覺得越發的荒涼。
而沈王爺也發現,雖然這個地方看起來已經分不清哪裏是哪裏了,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到那些地方的時候,腦海中居然會對應地浮現出各式各樣的場景——有自己趴在石圈旁看豬一邊吃食一邊發出“哼唧哼唧”的聲音的樣子的;有自己喂雞時因為撒食不當而造成被幾只雞“圍攻”,甚至還有一只公雞拍打着翅膀跳到碗裏,然後被吓得哇哇大叫的;還有自己坐着一把奇怪的椅子,躺在桂花樹下,等桂花落在鼻尖上,忍不住“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的……
沈王爺将目光轉到一旁的那棵因為遭到了大火,使得樹下部和中部都被燒得黑漆漆光禿禿,但是經過冬天之後,又開始抽新芽的桂花樹和枇杷樹。
他不自覺地走過去,将手放在有些粗糙的樹幹上,然後緩緩閉上眼——所有的場景都如此地溫暖,讓他有種落淚的沖動。
“阿……”小翠在一旁見到沈王爺眼神在那些地方一一看過,臉上流露出幾絲沒有隐藏好的悲傷表情,不禁有些想要開口安慰他。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還是吶吶地閉口不言了。
正在沈王爺沉浸在回憶中——事實上他只是記起來那些場景,但是對于霍安陵的感情……還并沒有回歸原位——的時候,隔壁的一家屋子的房門發出“吱呀”一聲,一個穿着青色長袍的男人走了出來。
而原本跟在沈王爺身邊的三毛也聞到了熟人的味道,歡呼一聲往那個男人身邊沖了過去:“汪汪!”他可還記得這個總是給自己好吃的零食的男人呢,雖然沒有它家主人做的飯菜好吃,但是那些味道很好的小點心也是很棒啊!
因為逢年過節的村子裏的學堂不會開課,所以紀夫子并沒有早起——自從他成為一個村子的教書夫子之後,生活倒是比以前的二十幾年要輕松得多了。
不過這身體還是落下舊疾了,好在就這麽安安靜靜地過活着,還是能夠再活個十幾年的。
打開房門,紀夫子準備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突然就聽到了狗叫的聲音。
在村子裏,狗叫并不稀奇,但是一邊叫着一邊“呼哧呼哧”搖頭擺尾地朝着自己撲過來的大狗就不得不讓紀夫子警惕起來——他可不想平白無故地被咬一口。
但是離近了,紀夫子看清了那白色大狗的模樣:“……三毛?”
怎麽會,霍安陵不是說三毛随着阿拾一起失蹤了嗎?
難道……
紀夫子擡頭,正對上一張溫雅俊美的臉。而看起來,那個人比自己還要驚訝:“……紀大哥?”
會叫自己“紀大哥”而不是“紀夫子”,手裏趕緊擋住三毛的歡撲,紀夫子微微露出苦笑——阿拾還是恢複記憶了。
只是,為什麽他恢複了記憶還會來這裏呢?
等到沒有了外人,被紀夫子帶進屋裏的沈王爺坐在條凳上,手下摩挲着三毛柔軟潔淨的白色長毛,眉目之間滿是疑問。
紀夫子也暫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只是沉默地将稀飯、饅頭、鹹菜和雞蛋放在桌上:“如果不嫌棄的話,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吧。”
沈王爺看着紀夫子熟練地做完這一切,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原來你還活着……我們都以為你已經……”
因為沈王爺的記憶本來就不完整,現在就算記得起一些,那也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畢竟當初他的記憶是被李大夫的“治療”破壞了不少,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完全複原——是以這段時間一來,居然完全沒有任何有關紀夫子的記憶片段出現。
也因此,在看到紀夫子的時候,才會如此的驚訝。
“為什麽你會住在這麽偏僻的地方,還……改了名字?你為什麽就不告訴九铮你在這兒呢?”見紀夫子只是默默地吃着早飯,沈王爺有些忍不住帶上了質問的語氣——他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才會讓他将原來的“紀耀”改為“紀錯”這個明顯帶着不好意味的名字。
“錯”,到底是什麽樣的錯?
“不告訴他才是正确的,如果讓九铮他知道了,他的生活就會被打亂——我本來就是一個不祥之人,給九铮帶去的只有痛苦……”想到那個時候九铮對自己說的話,紀夫子只覺得心髒一抽一抽的痛。
“果然,你們那個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麽矛盾——我就奇怪明明九铮是那麽的喜歡你這個哥哥,為什麽最後當聽到你的噩耗時,他并沒有多少悲痛的樣子。”沈王爺一直以為那個時候是九铮悲痛過度反而麻木了,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另有原因。
“我不過是一個被收養的人,怎麽能當得上他的一聲哥哥——當初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提。那是我對不起他,所以,也請你回去之後不要給他說我還活着。”
這樣,在他的心裏,對自己的恨就會少一些吧?
沈王爺皺了眉,有些不想答應——雖然說那個時候他與紀耀……紀錯和九铮兄弟倆并不是很熟悉,但是現在他畢竟和九铮是好友了,眼見着他現在孤家寡人一個,如果知道他的哥哥還活着……
“請千萬不要提起有關我的任何一個字,”紀夫子用很嚴肅也很懇求的語氣說道,他嘆了一口氣,“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有關霍安陵的事情。”
他看得出來,明明已經恢複了記憶,但是卻特意找到村子裏的沈王爺——趙墨霖——一定是還念念不忘霍安陵——只是,在他的眼中又沒有對霍安陵的那些情誼……
紀夫子不明白現在沈王爺到底是什麽樣的狀況,但是他卻忘不了那個時候霍安陵絕望的樣子。
雖然說霍安陵說要自己做出成績來找回他的阿拾,可是,如果沈王爺這邊也有情意的話……
紀夫子只是想為之前九铮的行為稍稍贖一點罪。
回到京城,已經是草長莺飛二月天了。
沈王爺雖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另一個當事人霍安陵,但是根據前線傳回來的消息,在年後幾天,大軍就占領了益陽,打敗了金國以及還沒有來得及趕來的漢國和吳國的援軍,趁勝追擊金兵,勢如破竹地占據了金國王都。
消息傳來,陽帝十分滿意,并且當即下令犒賞軍士,同時下令讓大軍東行,一鼓作氣撕開一道口子,攻占漢國、吳國——既然它們都出兵了,那麽就這麽完好無損地放他們回去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但是,陽帝也知道,這麽做極有風險。
雖然金國被攻占,使得兩國面臨的形勢的确變得十分嚴峻,但還遠未達到令人心跳的程度,但如果這個時候将對吳國和漢國發兵的話,那就相當于給了其他諸國一個信息——一個景國已經不再沉默下去,準備懷着虎狼之心做些什麽擾亂“天下和平”的事情了。
畢竟,連同景國在內的六個國家的強大以及國力的相對均衡是保持天下太平的共識。
六個國家或多或少地對其他國家保持着忌憚之心,但每當一國處于生死存亡的關頭,就會有其他國家伸出援手。
景國的進攻,其他五國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兄弟國”滅亡?
更不用說在排的上名號的六國之中最為強大的清國……是絕對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五個小國之中有一個小國逐漸強大到可以和自己相互抗衡的程度的。
所以,和漢國與吳國的戰争打得異常艱難。
即使後來陽帝在太子的再三請命下不得不讓太子帶上援軍和糧草前去支援,這場戰争也持續了三年年之久,一直到三年後的夏天,才終于取得勝利,将兩國收入景國的領地之中。
而沈王爺,也等了接近三年。
其他幫忙的國家,早在看出景國的勝利趨勢的時候及時的撤走了軍隊,而相當于一口氣攻占了三個國家的景國此刻也不打算與其他各國結仇。
這個舉動倒是讓其他國家松了一口氣,也讓清國原本打算“警告警告”景國的打算暫時擱置。
景國大勝,班師回朝。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三年的時間裏不僅要時時刻刻擔心自己會不會喪命于戰場,還要努力适應簡陋甚至嚴苛的軍隊生活,實在是苦不堪言。但是對于霍安陵來說,卻讓他從心底裏歡喜。
因為這三年的戰争中,霍安陵從一名百人小隊長成為了一名将軍。
因為景國法令規定,景國士兵只要斬獲敵人軍官一個首級,便可以獲升一級,并且可以得到田一頃,宅一處和仆人一個。斬殺的首級越多,獲得的升遷越多。
雖然霍安陵不是每次都可以直接砍下敵軍軍官的首級,但是他手上染上的人血可不少——用師卿調侃他的話來說,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現在,就連嚴信禹和師卿都對霍安陵有點兒忌憚——主要是這人上了戰場之後那種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勢實在是讓人膽寒。更不用說他後來身為将領,有權力領導更多的士兵的時候,用的那些計謀,幾乎可以說是毫不留情地“全滅”對方。
拜這種瘋狂的殺戮,霍安陵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爬得這麽快。
随着大軍漸漸接近京城,騎着黑色戰馬,身穿黑色盔甲的霍安陵的心思完全不在夾道歡迎的百姓上,他現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現在,終于有資格去見阿拾了。
作者有話要說:霍小哥現在雖然是将軍,但是還要經過朝廷正式承認,還有,将軍并不是武将中的最高的,所以……霍小哥還要繼續努力→V→
戰争什麽的,沙子無能,所以只能一筆帶過,有些金手指開大了了的也請見諒——畢竟是親生兒子嘿嘿……
55、對峙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足夠兩個原本的好友漸行漸遠。
沈王爺自從那次回到京城之後,就一門心思地撲在了他那些産業以及財務打理上。而為了讓戰争早日結束并且獲得更多的利益,九铮也不得不動身出使一下其他國家。
他們的聯系越來越少,就是上朝的時候也基本上眼神互不相交。
“霍安陵”這個名字,自從攻占金國之後,就頻頻出現在這些官員耳中。
他就像是一匹黑馬(雖然景國的官員可能并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一樣從一個普通的士兵快速地晉升到将軍一職。要知道,雖然将軍比不上大将軍,但景國也只有兩個将軍——一個是十歲就被嚴遠帶去軍營生活訓練的嚴信禹,還有一個就是這個“空降”的霍安陵了。
而且,比起嚴信禹花了近十年才做到将軍這個職位,霍安陵則是完全借着景國新的軍功爵位制度,靠着無數的血肉白骨堆積迅速得到的。
雖然這些文官并沒有親眼見到霍安陵在戰場上的表現,但是憑借着每次從前線傳來的信息,就足夠讓他們膽寒了——尤其是,這個兇惡的“屠夫”還并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武夫!
當霍安陵穿着黑甲走進來的時候,有好幾個膽小的官員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倒不是霍安陵長得兇神惡煞,相反,霍安陵算是那種十分陽剛俊朗的美男子……但就是因為這樣的長相,加上他身上的煞氣,才讓人覺得更是可怕。
陽帝倒是十分的欣賞霍安陵,除去這個人似乎是有點急功近利,霍安陵其他的為人處世以及心性都是他十分贊同的。
只可惜在他之前已經有太子表示了他對霍安陵毫不掩飾的看好,所以,被某種酸味調料浸泡過的某小心眼兒皇帝就只是幹巴巴地封了賞,然後不鹹不淡的贊揚了幾句而已。
不過霍安陵并不在乎這些,他的目光,早在進入殿中的時候,就落在了沈王爺的身上。
封賞完畢,還有慶功宴。饒是霍安陵現在非常想要和沈王爺說上話,但是陽帝的命令還是不能違抗的。
于是,霍安陵只能強忍住心急而坐在嚴信禹身邊,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發呆。
“網油砂”——皇親國戚筵席上的必備佳品。此道菜用料和做法及其考究,裏餡乃選用上好的紅豇豆,經大米煮、小火煨,剝殼去水用其泥。做一次用一年,不變色,不走味,一年四季清香四溢。
膚面是潔白、無破綻的豬網油皮,将裏餡卷成條狀,再塗以鮮雞蛋清加黃粉,經麻油溫炸,刀切成形,白糖撒面,再輔以青紅絲點綴,擺在盤裏,像是一朵朵盛開的雪蓮,又似雪地上的點點梅花。是以這‘網油砂’外層香脆,中層柔軟,吃到嘴裏餡味醇甜。
除此之外,因為是夏季的原因,還有由冰湃的果子圍成的冰雕食盒,揭開盒,裏邊攢就的八細巧果菜——分別是糟鵝胗掌、封書臘肉絲、木樨銀魚、劈曬雛雞脯翅兒、鮮蓮子、新核桃穰、鮮菱角、鮮荸荠和一杯紫紅色的葡萄酒。
除了酒食,還有新鮮水果。如黃烘烘金橙、紅馥馥石榴、甜滋滋橄榄、青翠翠蘋婆以及香噴噴水梨等。
這些食物,對于這些三年來基本上都是靠吃大鍋飯或者啃餅子的軍人來說,的确是非常美味而且富有吸引力的。
不過,這些都無法阻擋霍安陵看向沈王爺的目光。
只可惜對方被太子和其他皇子給擋住了,除非霍安陵伸長脖子,否則只能看見一點沈王爺的衣料。
不過在這種場合,伸脖子什麽的也太損形象了。
霍安陵只得悶悶地喝酒吃肉。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襯着裝有葡萄酒的夜光杯,顯得特別的吸引人。
但是霍安陵并沒心思去欣賞這些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