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卿玫将自己關在房間裏,一遍遍看着最近收集的一些男單選手比賽視頻。
視頻裏,冰王伊萬在冰上跳了一個勾手四周跳,又接了一個三周跳,輕松寫意,姿态從容。
卿玫将進度條拖回去,重新觀看。
無論看多少次,都找不到他的毛病,他跳的好,落冰也穩,沒有存周,也沒有刃跳常見的問題,真是幹淨利落,行雲流水。
這就是現在男單第一人的水準。
卿玫扔下平板,盯着天花板。
據說伊萬最近在閉關修煉,打算攻破阿克塞爾四周跳。
即便已經排行第一,也還在不斷往更高的難度攀去,體育競技就是一條不斷挑戰自我的路。
如果她現在還能跳的話……
“咚咚——”
拘謹的敲門聲響起。
卿玫翻了個身,沒有理會。
這一定是母親來找她,要她下樓。
她為什麽要聽話?任她擺布。
遲來的叛逆期,讓卿玫把自己團成一團,腦袋藏在被子裏,任由門外之人敲門。
過了會兒,敲門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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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玫總算是松了口氣。
她藏在被窩裏,将平板重新按開。
“咚咚——”
卿玫摘下耳機。
“咚咚——”
這聲音不對,不是從門的方向傳來的,反倒像是從窗……
不會吧?她母親會有這麽拼?
卿玫一個翻身坐起,直接看向陽臺的方向,卻與站在陽臺上的人對上了視線。
明亮灼熱的陽光像是灑下融化的金箔,王子厲沐浴在烈日熔金之下,一手掐在腰間,一手手指曲起,輕輕磕在玻璃窗上。
白如雲的襯衫,淡藍色的牛仔褲,笑容鮮嫩,就像是海邊清爽的海浪與陽光。
屋子裏,她穿着黑色的絲綢睡裙,盤腿坐在床上,頭發因為剛才拱在被窩裏亂糟糟地揉成一團。
王子厲看到她的一瞬間,眼角下垂,桃花眼彎成小月牙。
他朝她招手,作口型:“教練好。”
啊!
啊啊!
卿玫快速撓了撓頭發,勉強将雞窩發型順好。
她光着腳踩在地面上,腳指甲上酒紅色的指甲油斑駁一片,像是牆皮脫落的宮牆。
她“吧嗒吧嗒”跑到窗戶邊,一把拉開了窗戶。
室內外驟然失調的氣壓,将整個屋內的氣體都往外抽去,墨綠色的窗簾“呼啦啦”掀動,白色的蕾絲窗紗下擺飛出窗外,又輕盈下落,穩穩地蓋在她的腦袋上。
卿玫:“……”
她覺得,這次自己作為教練的面子和裏子要一齊掉光了。
卿玫正準備掀開窗紗,王子厲卻按住她的手。
他輕聲說:“我來吧。”
卿玫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王子厲低下頭,定定地望着她,看着她隔在白色蕾絲窗紗後的面容,如同隔着雲端。
他小心翼翼将窗紗挽起,折了一道,搭在她的腦袋上,就好像挽起了新娘的頭紗。
卿玫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輕紗如同山谷中的霧氣輕盈地滑落,隔開兩人。
卿玫側過身,咳嗽一聲,問他:“王子厲,你怎麽會在這裏?”
王子厲:“我一直都在這裏。”
這話是什麽意思?
卿玫轉頭望去。
他仍舊站在窗戶外,臉頰被秋日烈陽照射,起了紅色的斑點。
他的紫外線過敏!
卿玫趕緊将他拽進來。
王子厲卻在外面将鞋子脫下,拎着鞋,跨進卿玫的卧室裏。
她的卧室貼着米黃纏枝花的壁紙,角櫃上擺放着鮮切花,四柱床上胡亂堆放着墨綠花紋的被子,一截被角落在地面的棗紅色地毯上。
她卧室的裝修風格是慵懶繁複的維多利亞風。
王子厲第一次看到她卧室的景象,心髒在胸腔裏“砰砰”亂跳。
卿玫打量他,清風送來他身上如同秋雨後山林的氣息。
他居然還撒了男士香水嗎?
怎麽一副精心打扮前來拜訪的樣子?
卿玫試探問:“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你怎麽會出現在我的陽臺上。”
“唔……”
王子厲的臉更紅了。
卿玫有些擔心:“你的紫外線過敏的症狀又嚴重了嗎?”
她探身過來,扶住他的臉頰。
王子厲一動都不敢動。
她身上黑色的絲綢睡衣随着她的動作流淌下來,露出她大片膩人的肌膚。
王子厲臉脖子都紅了,喘息也有些艱難。
卿玫:“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吧?”
王子厲拼命搖頭。
到醫院一檢查,哦,原來是因為激動才血氣上湧,那他還要不要活了。
卿玫皺着眉,憂心忡忡道:“生病就要去醫院。”
王子厲:“我沒病……你就從來沒有注意到嗎?”
“什麽?”
王子厲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又些洩氣,他抿緊唇,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來。”
她被王子厲拖到陽臺上,指着旁邊只隔着一層別墅的樓說:“這是我家。”
“哎。”
卿玫面露吃驚,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鄰居居然是王子厲。
王子厲又指了指聯排別墅間,距離這裏不到一條手臂長的另一個窗臺,開口說:“那是我的房間。”
卿玫:“……”
王子厲眼睫微垂,“我們兩個的房間僅僅隔着一堵牆而已。”
“真的啊,居然這麽?,你是什麽時候搬過來的,你瞧我,竟然沒有注意到。”
王子厲定定地注視着她,雙眸深沉如同一灘死水。
莫名地,卿玫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得罪了他。
少年人的心,海底針啊。
王子厲撇開頭,嘟囔:“我在這裏住了十八年。”
“你自己不才十八歲……”
啊哈。
卿玫頓住了。
王子厲瞄了她一眼,“看來,你終于是想明白了。”
卿玫笑了笑,“我從小學花滑,一門心思都撲在上面了,對其他事情也不怎麽關心。”
王子厲哼唧一聲。
卿玫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重新将他帶到屋子裏來,“原來是鄰居啊,鄰居……”
等等!今天來的不就是鄰居?
王子厲琢磨着她的神情,低聲說:“你好像要說什麽。”
“哈,哈哈。”
卿玫幹笑兩聲,松開手,準備下樓找母親理論。
簡直莫名其妙,母親給她介紹一個小她八年的少年做什麽!這不是誤人子弟嘛!
她剛走了沒幾步,就被王子厲攔住了。
王子厲視線往下一垂,又迅速移開了,他揚着下巴,側着頭說:“你不能就這麽走,拖鞋……”
卿玫低頭一看,白皙的腳趾在地板上勾了勾。
王子厲連忙去幫她拿擱在床邊的拖鞋,然後,他蹲在她身前,将兩只拖鞋放在她的腳邊。
他這副模樣就像是要幫她穿鞋似的。
卿玫連忙将腳怼進了拖鞋裏,因為穿的太匆忙,一下子沒捅對,大母腳趾被怼到了拖鞋外面,腳趾丫中間的位置被拖鞋邊緣猛地一劃……疼死了!
卿玫忍着痛,忙縮回腳,又重新穿,這次腳又急急忙忙進洞,沒注意王子厲什麽時候把手伸了過來,竟然剛好踩在了他的手指上。
兩個人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卿玫趕忙往後退了一步,“你這是在做什麽?”
王子厲:“我……”
“啊,我先下去了。”
她急匆匆踢了一腳拖鞋,将拖鞋從他手邊踢開後,才敢去穿。
卿玫拉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王子厲站在原地,被踩到的那幾根手指不安地活動了一下,上面好像還殘留着一股溫熱。
他正準備追着卿玫下去,突然想到了什麽,退回陽臺,跳進了自己屋子裏。
“啊!”他在屋子裏大叫一聲,又歡喜地跳來跳去,一副興奮到不行的少年模樣。
……
卿玫轉過拐角,捂着心口,視線不自覺地看向自己的腳。
她皺了皺眉,又立刻掰回自己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腳趾頭底下熱熱的,就好像他的手還在她的腳下。
卿玫擡起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她扶着樓梯,慢慢走了下去。
“哦,是嗎?他的手藝居然這麽好,那改天一定要去試試了。”
卿玫走到一半,就聽到母親含笑唠嗑聲。
“何必等明天,今天就一起去吧,正好我的發型也該重新打理了。”一個陌生溫柔的女人聲音随之響起。
卿玫的腳步頓住了。
這就是王子厲的媽媽吧?
“好,那咱們這就走吧,我去換一身衣服。”
“嗯,我也回家收拾一下……”
兩人的聲音慢慢往玄關的方向靠近。
卿玫聽到一陣開門身,那個溫柔女聲随之響起:“厲厲,你怎麽又回來了?”
王子厲沒說話。
卿玫的母親開口道:“剛好卿玫也在家閑着,你們兩個都對花滑感興趣,可以多多交流。”
“這……”
王子厲立刻搶在她母親前面說:“那就打擾了,伯母。”
“這說的是哪裏的話,都是鄰居。”
卿玫發現自己好像誤會了一件事,母親說鄰居上門,好像不是為了給她相親,似乎只是單純地想給她介紹一個一起玩的小夥伴。
“啊哈哈。”
卿玫幹笑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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