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數日後,雙魚在榮平的護送下,終于抵達了庭州。
庭州附近有一處天然的大綠洲,名大澤,千百年來,這片大澤吸引了許多人聚居在此,庭州也成為關外最重要、也是最繁華的城池之一。歷朝歷代,無不将庭州視為抵禦突厥連接西域的重要據點。
本朝也不例外。榮恩作為都護府都護,在庭州已經領兵駐守了十幾年。今天一回都護府,就聽人說自己兒子回了,正在等着見他,便将他傳了過來,問前段時間他随自己的那位皇子外甥段元琛外出巡境的情況。聽榮平大致回報後,見兒子英氣勃勃,隐然已有少年虎将氣勢,心中也是欣慰,便問七殿下是否一道歸來了,為何沒見到人。榮平便把自己護送雙魚到了庭州的經過說了一遍。
“沈弼之女?”
榮恩露出訝色。
“她來這裏做什麽?”
“我也不大清楚。仿佛是為了七表哥而來吧。随行還有個宮中的太監。七表哥要我送她回關內,但她不肯走,求我帶她來見您。我就……”榮平偷偷看了眼神色變的凝重的父親。
“……我就悄悄送她來了。爹你應該會見她吧?看她好似有很重要的事要見您。”
榮恩看了兒子一眼,便讓他帶人過來。
榮平松了口氣,轉身急忙出去。
……
雙魚很早就聽說過了庭州都護榮恩将軍的名字。被帶進來後,見案後立了個身材壯碩的中年将軍,知道他便是榮恩,便朝他見禮。
榮恩從案後出來,讓雙魚不必多禮,略微問了幾句路上情況後,注視着她道:“沈姑娘,當年我與你父親有袍澤之誼,他噩耗傳來之時,我正在涼州。忽忽十年彈指而過,你也長大成人了。方才我聽榮平說你來此,很是驚訝。不知你此行意欲為何?”
到了榮恩将軍的面前,雙魚也不隐瞞了,把全部經過說了一遍。包括自己持皇帝當年所割戰袍一角入京面聖,卻被皇帝差遣過來,要她将段元琛召回神京。
榮恩聽完,心裏有些詫異。
之前,皇帝曾數次派人來來召七皇子,均無功而返,榮恩自然也是知道的。雖然不敢肯定皇帝召他回京的目的,但比起十年前,現在的皇帝對待這個被逐出了神京的兒子,态度已經發生微妙的變化。這一點他是敢肯定的。
Advertisement
對此他自然感到欣慰。
作為段元琛的親舅父,從他內心來講,他自然願意看到段元琛和皇帝能化解心結,父子重歸于好。只是這十年的時間裏,看着他在戈壁風沙和一場接一場的沙場血戰裏慢慢磨砺長大,從剛來時還帶了桀骜意氣的少年變成今日的段元琛,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這個外甥了。
十四歲時,他就在朝堂觸犯君威。
十年後的現在,雖然他早已不再是當日的那個少年了,但他要做什麽,依然沒人能左右的了他的決定,包括自己這個他一向十分敬重的親舅父。
所以之前對此,他一句話也沒說。
……
“……榮大将軍,皇上只給了我半年期限。我在路上便已經耗了将近三兩個月,所剩時間不多了。前些天正好在長風鎮遇到了七殿下,七殿下半句都沒多說便命我回去。我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如此便折回。故冒昧來見榮大将軍,求大将軍助我一臂之力。”
榮恩沉吟了下,面上露出微笑。
“皇上既然遣你來召七殿下回京,雖無明召,你也就是欽使了。何況你還是為你你舅父表兄而來。你放心,我會盡力相幫,讓七殿下奉召回京的。”
雙魚心裏這才稍稍定下了些,向榮恩道謝。
有了榮恩的這句話,就算段元琛不把皇命當成一回事,至少,他應該也沒那麽輕易就能将自己趕走了。
只要能留下,雖然機會依然渺茫,但總比剛來就無功而返要好得多。
……
雙魚被榮恩安排住在了都護府裏。落下腳後,她便等着段元琛的歸來。
又三天時間過去,終于,這日中午,六福興沖沖地跑了過來,說七殿下終于回了,這會兒正在前頭和榮大将軍在說話。
天漸漸暗了下來。
段元琛所住的那間屋,燈火透過窗牖透了出來。
雙魚正往段元琛的居所走去。手裏提了個食盒,裏頭盛着自己剛做好的一碗點心。
從神京出來後,她一直作男裝打扮,此刻卻恢複了女兒裝扮,淺綠裙裝随她行走步伐微微卷擺,宛若一枝迎風搖曳的淩波芙蕖。來到那扇門前,和一路同行,此刻屏住呼吸向自己投來擔憂之色的六福點了點頭,便擡手輕輕叩門,随即推開虛掩的門,邁了進去。見房裏燭火明亮,段元琛一身寬大的月色常服,燈影之後的面容宛如清貴溫玉。他坐在書案後,微微低頭,聚精會神地提筆在寫着什麽。
門被推開時,夜風入屋,吹的燭火晃動了幾下。
段元琛停了筆,擡眼看了下風來的方向。見雙魚站在門檻裏,臉上也沒露出什麽驚訝之色,只瞥了她一眼。
應該是已經知道她留在了庭州。
雙魚定了定心神,删除。朝他穩穩地走了過去,到了桌案前,小心端出那碗點心放到桌上,微笑道:“七殿下,進些宵夜吧。我從京中出來時,帶了些食材。這碗百合銀耳熬了一個下午,知道你不喜甜,略加了勺糖霜,你吃吃看,可還合胃口?”
段元琛頭也沒擡,繼續寫着剛才的書簡,道:“我無進宵夜的習慣。你帶出去吧!”
雙魚站着不動。
“榮大将軍說你身邊少個人伺候,派我來服侍。七殿下無進宵夜習慣,我記住了。殿下還有什麽別的事,盡管吩咐我便是。”
段元琛淡淡道:“我這裏無需人伺候。”
“殿下不需我伺候也無妨。但我還想請殿下垂憐我處境之不易,求殿下奉召回京。殿下您只要回京一趟,于雙魚來說,卻如再造之恩。這輩子若無法報恩,雙魚也願銜草結環來世再報。”
說着便跪了下去。
段元琛再次停下筆,擡頭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雙魚。
這是她邁進門檻後,他第一次擡眼正視着她。
雙魚人雖跪着,目光卻直視着前方,對上了他的視線。
她的目光裏,滿是懇切哀求。
他卻看不出什麽情緒,只帶了點若有所思的意味。
他将筆擱回了筆架。
“沈雙魚,你連我不喜甜食也知道。對我似乎了解很多。除此之外,關于我的事情,你還知道些什麽?”
他忽然發問,語調溫和,聽起來甚至帶了點饒有興味的語氣。
雙魚微微一怔。随即道:“不敢欺瞞殿下。我出京前,宮裏一位姓安的姑姑曾教過我許多關于殿下您的事。殿下口味,也是經由安姑姑口中得知的。”
段元琛微微擡了擡眉。
“安姑姑……是她啊……難怪……”
他自言自語般地道了一句,跟着笑了笑。
“沈姑娘,安姑姑教過你許多關于我的事。但她沒有跟你說過,我生平最不喜的,便是被人要挾着做事?尤其像你此刻這樣,以道義人情來脅迫我。”
段元琛的唇角依然帶着微微的笑意,但望着她的一雙眼眸卻冷若寒星。
“我若不從你,便是罔顧當年我與你父沈弼在朔州軍中時的故人之情,見死不救,是也不是?”
雙魚再次愣住了。反應了過來,急忙搖頭。
“不是,我并沒作這樣的想法。我只是懇求殿下……”
“沈姑娘,你不是在懇求我,你是在強迫我。”
段元琛重新拿起筆,“你還是及早回去吧。你舅父的案子,皇帝如果還沒徹底糊塗,他當知道該怎麽辦。與我回不回完全無幹。”
雙魚怔怔望着重新開始在書簡上運筆書寫,不再理會自己的段元琛,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
段元琛寫完剛才被打斷了的那份書簡,擡眼見雙魚還站在那裏,皺眉。
“沈姑娘,我的話說的還不清楚嗎?明天你就回去吧!”
“殿下,你不回京,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就這麽走的!”雙魚望着段元琛,一字一字地道。
“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不敢冒這個風險。我只記得在我出京前,您的父皇,他親口對我說,我想保住的一切,全在你的一念。”
“我必須要達成他的旨意,将你召回神京。您的父親,他是天下人的皇帝,主宰人的生死。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只能奉旨行事!”
她的語氣帶着決絕。
……
段元琛注視着她,露出一絲略帶譏嘲的淺笑。
“他憑什麽覺得我會聽你的?”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徐令徐公公說,殿下你會看在我父親的面上而對我有所仁慈。現在看來,徐公公錯了。或者說,您沒讓人把我綁起來強行押走,就已經是殿下您的仁慈了。但是不管怎樣,既然我已經來了,我就知道一件事,只要殿下你不回,我便會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答應為止!”
段元琛盯着雙魚,一雙眉頭漸漸再次皺了起來。
“沈姑娘,你這是在強人所難。”
“七殿下,我已經解釋過了,這是您的父皇給我下的旨意。我沒法抗拒。”
段元琛往後靠在了椅背上,目光落在雙魚臉上。
“皇帝給你期限了嗎?不可能十年二十年地讓你這麽纏着我不放吧?”
“皇上給我限定了六個月。”
雙魚躊躇了下,最後還是坦誠道。
段元琛突然笑了起來。一種發自內心的帶了愉快的笑。
“沈雙魚,方才你自己說願纡尊降貴做我侍女是吧?等你先過了一個月,看我滿不滿意,再說別的吧!”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