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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罪己诏的當日,太子便被遷往了離宮。老二趙王和段元琛則被派去寰丘預備祭天事宜。二人在寰丘駐了一夜,次日早事畢回城入宮複命,出來後,六福送段元琛出來時,段元琛問了聲他可聽說過盧嵩的确切到京日期,六福說,盧大人已經到了,就在平郡王王府裏,就剛早上,過去了沒一會兒,王妃入宮接走了雙魚。
段元琛一怔,随即點了點頭,與趙王同行出了皇宮,在宮門口分開後,遲疑了片刻,往平郡王王府去了。
平郡王親自迎他入了王府。段元琛向王妃問了安,便向郡王請教關于舊年寰丘祭天的規制,說此次祭天事關重大,自己沒有經驗,唯恐出疏漏,特來求教。平郡王信以為真,傾囊相授,兩人一問一答。問完了祭祀的事,段元琛仿似随口地說,方才進來時,見門口有馬車,莫非王府有客?平郡王說,還真讓你說中了。确實有客。便是盧嵩盧自安。前幾日剛到的京。接着又說,盧嵩這會兒正與剛從宮裏被接過來的沈弼之女在松濤閣。
段元琛道:“盧大人曾為朝廷肱骨,風骨更叫人由衷欽佩,既然巧遇了,我當拜會一下。”
平郡王點頭稱是,引他到了松濤閣。伺候在那裏的下人說,盧大人與沈小姐還在裏頭說話,是不是去通報一聲,被段元琛阻止了。平郡王便笑道:“他們親舅舅外甥女許久沒見面了,這會兒難免要多說幾句。殿下既然不願打擾,五叔陪你再坐一會兒。”
兩人坐下去沒片刻,又有下人來禀,有客來訪。平郡王躊躇時,段元琛道:“皇叔有事盡管去,我也不是外人,自己等盧大人便是。”
段元琛小時常來王府走動,與平郡王叔侄關系親睦,十年前他被皇帝驅出皇城時,平郡王也曾為他在皇帝面前苦苦求情過。見他這麽說了,便也不客套了,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自己先去了前廳見客。
段元琛在廳裏又等了片刻,起身信步行至近旁的庭院裏,到了一處奇石假山前,停下來賞着湖石時,忽然聽到假山後的一扇窗中有話聲随風傳來。說話的是個蒼老的聲音。他便猜了出來,應當就是盧嵩了。轉身要離開時,聽到那個聲音又道:“小魚,舅父記得從前問過你的,現下再問你一遍,你實話告訴舅父,當初你被皇上遣去庭州時,你與七殿下有無越舉?”
因距離有些遠,故話聲隐隐約約,但段元琛耳力過人,依然還是聽到了個大概,心一跳,遲疑了下,終于還是忍不住,最後屏住呼吸,駐足了下來。
……
假山後那扇半掩的窗內,盧嵩問完,便望着自己的外甥女,神色凝重。
雙魚和舅父久別後再次相見,歡喜自不用多說。起先敘了許多別的事,又再三強調自己的傷已經痊愈,請他不必擔心。告一段落後,見舅父坐那裏沉吟不語,知他在想事情,便陪在側旁沒打擾他,只起身給他續了杯茶水,忽然聽他再開口,竟然就提到了段元琛,不但如此,問的還是這種問題,一愣過後,忍不住羞紅了臉,急忙搖頭,聲音也情不自禁地提高了:“确實沒有!上回舅父問我時,我便說過的。七殿下謙謙君子,怎會做這樣的事?非但沒有,他還救過我的命!”
盧嵩一怔:“救過你的命?”
雙魚原本不欲在舅父面前提這事的,唯恐惹他無謂擔心。方才見舅父竟對段元琛的人品竟然還抱有疑慮,心裏又急又惱,只想替他辯白,忍不住脫口就說了出來。
“是!”
雙魚把當日自己執意追他卻不慎迷路的經過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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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那會兒要不是七殿下心懷仁慈回來找到了我,我恐怕已經……”
她停了下來,只睜大眼睛望着盧嵩,臉漲得通紅。
盧嵩有些吃驚,沉默了片刻,道:“原來如此。竟是舅父誤解七殿下了。小魚,七殿下對你既有這樣的恩,你該早些告訴舅父的,好讓舅父向他謝過救命之恩。”
雙魚臉依然有些紅,低頭輕輕嗯了一聲:“是我一時疏忽了。”
盧嵩背着手,在窗邊慢慢踱了片刻,忽然又問:“舅父還有一事,想問你一聲。你對七殿下,可有什麽想頭?”
雙魚臉上的潮紅原本已經褪了下去,被盧嵩冷不丁這麽問了一句,一下又紅了起來,勉強若無其事般地道:“舅父這是怎麽了?又想到問這個?”
盧嵩走到窗前,将窗戶閉合了,方轉身道:“舅父實話跟你說吧,上回舅父離京之前,本想帶你一起走的,皇上卻不放。當時舅父在皇上面前力争,奈何聖命難違,最後只能将你留下。舅父方才之所以問七殿下,是因為皇上那時曾在舅父面前透出過将你配給七殿下的話頭,但到了如今,還是沒有動靜,舅父也摸不準皇上到底如何作想的。但這樣最好不過了。你與七殿下既然還是清白的,牽涉也不深,趁着這回你有救護之功,舅父想到皇上面前再次求告,準許帶你離京。這也是舅父這趟進京的目的。到了如今,舅父料想皇上應該不至于再強留你于宮中了。”
雙魚眼睫輕顫了一下,悄悄擡眼看了眼盧嵩。見他眉頭緊鎖着。
她沉默了片刻,終于道:“舅父,我知道你應該還有話沒說完。你且說吧,我聽着。”
盧嵩出神了片刻,緩緩地道:“小魚,你父母十年前雙亡,舅父視你如同親女。唯一所盼,就是你往後能平安喜樂一輩子。七殿下素有麒麟仁美,但他出身于天家,僅這一條,便是你不能對他動情的緣由。昨日宮中又出劇變,太子被廢,這意味着什麽,無須舅父再向你多說了吧?不管七殿下有沒有争的念頭,他的身份和皇上對他的看重,注定他往後無法置身事外了。他事若成,必定三宮六院。若不成,先帝在世時曾封過的那幾位親王便是前車之鑒。富貴如浮雲耳!你父親當年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但舅父至今想起,依然夜不能寐,時時膽寒心戰。舅父實在不願你再卷入這些是非了。趁着還能脫身,随舅父走吧!”
雙魚面頰上的紅暈褪去,到了最後,甚至透出了淡淡的蒼白。
良久,她擡起了頭,面露微笑,用清晰的聲音說道:“舅父一片苦心,小魚豈能不知?舅父放心,小魚一切聽憑舅父的安排。”
盧嵩注視着她,慢慢地嘆息了一聲。
他又何嘗看不出來,自己這個外甥女,對那位七皇子已經動了心了。
也怪不了她。
雖然盧嵩對那位七殿下的印象,至今還停留在十年前他是少年時的樣子。但那時候,他就已經英姿煥發,令人一見難忘了,何況如今十年之後,外甥女又與他有過那樣一番牽扯?
但越是如此,越叫他感到不安。
他的這個外甥女,外柔內韌,自己一旦認定的事,便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他原本有些擔心,她會不肯聽自己的。
沒想到她這麽快就答應了。欣慰之餘,他心裏也不是沒有一絲愧疚。
他有一種感覺,外甥女這是為了不讓自己過于憂心,才這麽快就點了頭的。她一向就是個孝順的孩子。
如果換一種身份,七皇子不是七皇子,哪怕他出身再貧寒,只要外甥女心儀,他這個做舅父的,無論如何也會支持她的。
但現在,盧嵩卻不能放任外甥女的感情。
皇權面前,其餘無不微如草芥。這一點,盧嵩自認比任何人都看的透。
他只能這麽做。
……
窗外假山後的那條道上,已經無人了,唯餘幾片還來不及清掃的落葉,平添了幾分寂寥。
……
盧嵩和雙魚終于說完了話,叮囑她暫時安心在王府裏住幾日,過兩天就來接她走。開門出去,平郡王恰好過來了。
盧嵩向他辭謝。
平郡王面帶可惜地道:“盧大人還不知吧?方才七殿下也來了。聽聞你在,便想拜會,特意在此也等了片刻的,忽然卻又想了起來,說有件事還沒辦,怕耽誤了,當時也不好打斷盧大人和沈小姐的敘話,只能先走了。不過,七殿下叮囑小王代他轉表心意,說下回若有機緣,再來拜會盧大人。”
盧嵩一怔,随即連稱不敢。
雙魚自然也聽到了,不知為何,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他的突然離去,或許就是與方才自己和舅父談及到他的那些話有關系。
她的心情本就有些苦澀,此刻更覺黯然,面上卻沒有半點表露,安靜地立在一旁,聽舅父與平郡王說着話,唇邊帶着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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