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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在遺诏裏是這麽說的,朕的那麽多個兒子裏,論出身,你的母家地位高貴,論才幹,你與老七不相上下,論處事,你一向就有賢名。雖然你很好地隐藏了你的心思,但朕早看出了你想取代太子替換他的野心。太子無能,你有這樣的想法,朕并不覺得驚奇。如果你做皇帝,朕知道你也應該會有一番作為的。太子令朕大失所望之後,朕并非完全沒有考慮過将你列入大統繼承之列,但最後卻還是沒有擇定你。朕知道你心裏必定有所怨艾,埋怨朕是出于偏愛之心才将你抛棄,埋沒了你的才能。其實你錯了,你想繼承大統的野心,并不是讓朕抛棄你的原因。甚至,在朕懷疑當日東宮失火一事與你有關的時候,朕也沒有追究。何故?朕當年還是皇子時,也渴望能夠能從衆兄弟中脫穎而出獲得高祖的賞識,繼而獲得帝位。朕之所以最後沒有擇定你,是因為你與老七相比,缺少了他的寬容之心。寬容這種品性,并非是成為好皇帝的必要品格,但在朕去了後,有一個有容人之量的皇帝,對朕的其他兒子們來說,卻至關重要。倘若由你登基為帝,朕無法保證你不會因為猜忌或者妒恨而對你的兄弟們施加迫害,是故思前想後,朕最後還是沒有擇選你。

這封遺诏,朕是希望你一直不用聽到的。因為倘若哪天它在你的面前宣了,則就表示你正在預備施行大逆不道的舉動,這是朕最不願意看到的。朕的手足兄弟,至今無一人留存,朕每每想起,心中遺恨不已,朕希望你顧念兄弟手足情義,牢記當日棣華樓前朕的訓示,及時懸崖勒馬,不要鑄成大錯,将來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則朕在九泉之下,也可放心了。

“五王爺,先帝遺命,為藩屏國家,夾輔王室,故列爵分藩,賜渤海一地于你,封為渤海王,享俸一年五萬石,限期遷入封地,留王子在朝入侍。望王爺往後在封地助朝廷屏藩社稷,以鞏親親之誼。”

“五王爺,接旨吧。”

徐令宣完遺诏,将手中的那幅帛錦交疊,奉到了還跪在地上的段元璟面前。

段元璟雙目盯着徐令手中遞來的帛錦,面若死灰。

“我舅舅如何了?”

半晌,他喃喃地問了一聲。

“這會兒應當已經往青麟臺遞交告病辭呈了吧。”徐令淡淡地道。

段元璟唇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将目光慢慢挪到高懸于牆上的那副武帝遺容像上。

像中之人,唇角分明微微上翹,帶着慈笑,那雙正俯視着地上的自己的眼睛裏,卻似乎又流露出了一絲冷淡。

“父皇,父皇,你好——”

段元璟突然大叫了一聲,随即俯身趴在地上,嘔出了一口血。

……

他從太廟裏走出來時,神情已經恢複常态,除了面色稍稍蒼白,腳步帶了些遲滞之外,宗正與禮部官員并沒看出什麽別的異常之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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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廟告祭順利結束,次日,便是攝政王的大婚之典。

原本按照宗正司和禮部的安排,迎親時,由宗室使者代替他去往盧家,但段元琛沒有點頭,親自帶着官員、太監、侍衛等随從,會同儀仗抵達了盧家。盧嵩領了全家上下在大門口跪接。使者高聲宣讀過诏書後,雙魚身着禮服,頭戴鳳冠霞帔,被幾天前就已經來了的安姑姑和另位宮中選出的喜娘扶了出來,在中堂跪受金冊寶印。

吉時一到,她就要上轎,被段元琛接走,和他一道去王府了。

段元琛無疑是喜歡自己的,她也同樣傾慕于這個男子。

從他們認識開始到現在,差不多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了。不算短的一段日子,但兩個人真正靠近相處的機會,其實卻是那麽的少。

這半個月來,這一刻越逼近,除了歡喜、羞澀和期待,雙魚也變得越緊張忐忑,甚至有時還會帶了些惶恐。

但是到了這一刻,當他從舅父手中接過自己的手,緊緊握住時,此前所有的思慮都消失了。

她披着霞帔,看不到他的臉,但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溫暖而幹燥,手心摩着她肌膚時,帶來微微的粗粝感,意外地叫她感到安心。

她只感到了深深的不舍,舍不得離開舅父。

她下跪,再三地向他辭行,透過霞帔的下端,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只說了一句:“過去那邊,往後要好好侍奉夫君……”

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

雙魚也覺察到了他話裏的濃重不舍,自己鼻頭忍不住也就酸了,膝行幾步到了舅父腳前,伸手緊緊地握住了舅父的手。

盧嵩眼睛裏也微微含了濕潤,臉上露出笑容,道:“傻孩子,吉時快到,趕緊随王爺上轎去吧。嫁的近,往後又不是沒見面的機會了。”

安姑姑笑容滿面地将她從地上攙扶起來,在禮官的頌聲和喧嚣的鼓樂中,雙魚一步步地走出了盧家的大門。

……

王府裏張燈結彩,到處貼滿了紅色燙金雙喜字,懸挂了彩綢,甬道上也鋪着紅氈。一番繁瑣的禮儀過後,最後,雙魚終于被送入了洞房。

她坐在鋪疊着大紅喜被的喜床邊上,靜靜地等了片刻,随即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接着,安姑姑便領着房裏的侍女太監,次第退了出去。

喜房裏變得靜悄悄的。

雙魚感覺到面上一陣微風拂過,閉了閉眼睛,蓋在她頭上的那塊霞帔已經被取下了。

她慢慢擡起眼睛,正對上了段元琛注視着自己的那雙眼睛。

他神采奕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帶着亮光,眼神也和平時望着她時有些不一樣。

雙魚被他這樣看了片刻,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很久以前,她初入宮時,安姑姑曾教她看過的那本讓人見了耳熱心跳的冊子上的畫面,原本就泛着紅暈的面頰更露嬌羞。

“我……先去把頭發拆了……”

她有些心慌氣短,悄悄垂下眼睛,避開了他的注視,從床沿邊上站起來,略帶了些慌張,剛邁步,要往梳妝鏡去時,腳被委地的華美裙幅絆住,膝打了個彎,整個人站立不穩,一個趔趄,下一刻,身後便伸過來一只手,穩穩地把住了她的腰,接着,輕輕一個旋轉帶了一下,她就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兩人距離一下就靠的這麽近了,甚至到了肌膚相貼的地步。雙魚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于他身體的熱度,呼吸近的就在自己耳旁。

她的心跳的飛快,臀略動了一動,就覺他手臂一沉,自己又被牢牢壓坐回了他的腿上。

“別亂動……我來幫你……”

段元琛的頭微微湊過去些,在她耳畔輕聲說道。

大抵是無心的,他的唇帶着灼人的熱氣,仿佛不經意地輕輕擦過她的玉涼耳垂,頸子後的整片肌膚,立刻便敏感地應了刺激,起了一粒一粒的細小疙瘩。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雙魚咬了咬唇,坐他腿上,果然一動也不敢動了。

段元琛眼睛裏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

他忍住想要立刻就将她抱在懷裏百般憐愛的念頭,擡手慢慢地幫她拆去鳳冠,放在一邊。

他幫她拔下了最後一根發簪。她的一頭青絲失了依托,無力地跌垂下來,淩亂蜷覆在身上那件由十二位繡娘花了三個月時間才織繡出了重重繁複章紋的華美大禮服上。紅底,金絲,青絲如瀑,半段雪白無暇的纖柔頸子,慌張又含了無限嬌羞的純情眼神,在輝煌燭火的映照下,迸出了奇異而刺目的美感。

段元琛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沿着她烏黑滑涼的秀發,慢慢一路撫觸到她的臉頰,指腹輕輕擦過柔軟皮膚,最後停留在她潤滢的紅唇唇角上。

“小魚……”

他用沙啞的聲音低低地喚她。

雙魚的眼睫輕顫了下,慢慢地擡起眼睛,和他四目相對。

他凝視着她,臉慢慢地朝她壓了過來,在她嬌羞地閉上眼睛時,兩人四唇碰到了一起。

剛開始,他仿佛有些不敢用力,只帶了些試探般,輕輕摩蕩她柔軟的唇瓣,很快,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火熱,一個發力,便将她壓在了床上。

她仰面卧他身下,秀發散于猩紅的衾被上,睫毛微顫,吐氣如蘭,段元琛熱血鼓蕩,情難自禁,緊緊抱住她,深深地吻她。

……

“還疼嗎?”

段元琛憐愛地幫她撫平沾了濕汗的長發,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柔聲問。

盡管一開始,他也非常克制,動作極盡溫柔了,但剛進她身子時,依舊還是令她疼痛難當,當時她一雙玉臂死死纏着他脖頸,全身繃的筆直,連腳趾頭都勾了起來。這會兒靜了下來,段元琛銷魂之餘,又有些後悔起方才到了後來,自己仿佛有些沒輕沒重了。

雙魚把一張小臉埋在他的頸側,像只溫馴的小鹿,一動也不動。直到他将她的臉輕輕擡起來,才睜開眼睛,含羞帶嬌地搖了搖頭,雙頰粉紅,眼波流轉。

段元琛初嘗和女子歡好的銷魂滋味,還是自己心愛的女子,見她玉體半遮嬌态畢露的不勝可憐樣,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又想要她了。只是想到她初經人事,恐怕是經不起再一次歡好,強行按捺下念頭,扯過被衾将她身體蓋了起來,抱住,和她面對面地側卧在一起。

“小魚,這幾個月,我每天都有想你。有時候聽大臣們說着事,他們說着說着,我就會走神……”段元琛道。

雙魚嗯了一聲。

“你有想我嗎?”

雙魚咬了咬唇,沒有作聲。

“那就是沒有想了?”段元琛嘆了口氣。

雙魚急忙搖頭。

“你也有想我?”

“嗯……”她終于輕聲道,“我也經常想你。”

段元琛笑了,和她彼此凝視着。慢慢地,兩張臉越靠越近,最後額頭相抵,四唇再次貼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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