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昨晚下了一晚的雪,地上積了厚厚一層,踩踏在雪面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偶爾還有覓食的飛鳥,不怕冷的在樹間房舍間飛掠,驚撞樹梢上的積雪嘩嘩地往下掉。

可馨微微仰着頭,看着鳥兒在這冰天凍地白茫茫的世界中,自由自在地飛翔,目光中滿是豔羨傾慕,忽然,鳥兒轉過她頭頂的枝桠,躲閃不及,雪兒落到頭臉上,弄得一頭一臉,可馨笑嘻嘻地搗鼓着。

這一幕,落在折廊拐角處一人的眼裏,說不出的憐憫柔軟,她對身後的侍女素倩輕聲道:“你先回去吧,把東西給我。”

侍女看了看園中的可馨,把手中的油紙包裹遞給她,默默地走了。

“馨兒。”

有人叫她,可馨回頭,循着聲音看到廊上娉婷玉立的一人,甜甜地笑了。

那人披着白狐毛領玉色繡紋披風,頭戴白狐額帕,中間點綴粉紅寶石,更襯得那人膚如凝脂,氣度華貴,正是群芳院的花魁董茜茜。

可馨歡快地蹦跶過去,叫道:“董姐姐。”撒嬌味道十足。

“你怎麽又頑皮,到時染了風寒,誰替我跳舞呀。”董茜茜似怒實嗔,幫她把頭上和衣服上的雪拍下來。

“不會的,我抗凍,何況我那舞怎麽能跟姐姐比,純粹是東西效颦。”可馨笑嘻嘻地說,眼睛卻是盯着董茜茜身上的衣裙不停地瞧。女兒家愛美,不管是什麽年齡,美麗的東西總是招人喜歡的。

“姐姐,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可馨由衷贊嘆,可不是,披風之下,姜黃繡花交領短襖,柳綠馬面裙,上面繡着銀色雪蓮花,百褶隐約,十分美麗。

董茜茜淡淡一笑,拉起可馨的手:“你要是喜歡,等你大些,我那些衣服随便你挑,拿着,帶回去給你弟弟。”

可馨接過油紙包裹,臉上立馬笑開了花,“什麽好吃的,小樂肯定高興壞了。”

不過是些客人吃剩下的糕點,對于達官貴人來說,這些不過是應景的東西,可對窮人來說,那便是美味無比。

“馨兒,昨晚,你沒事吧,吓着了嗎?”董茜茜試探性地問。

可馨笑得裂開的嘴僵了僵,不過很快便搖頭道:“沒事,你和月娘來得及時,我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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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姐姐,你不要擔心,你看我現在,像有什麽事的樣子嗎?”

她笑得天真,雖然眉目之間有一絲憂色,可也僅僅如此而已,有所隐瞞,可不像隐瞞了大事,遂董茜茜心中寬慰不少。

告別了董茜茜,可馨回到教司坊的後院,母親張氏已經坐在床榻上,一針一線地繡着絹帕,弟弟小樂在一旁卷線球,雖是七歲的孩童,可在娘胎裏受了驚吓,長到如今智力還如三四歲那般。

“姐姐回來了,娘,姐姐回來了。”小樂本就不專心手中的線球,手腳笨拙又被娘說了幾次,早就十分勉強,如今見到姐姐回來,自然高興,扔下手中的活計直奔可馨。

“看看姐姐給你帶什麽好吃的,是董姐姐給的哦,好香好甜的糕點。”可馨把手中的糕點高高舉起,惹得小樂哇哇大叫。

張氏看着歡快逗樂的兒女,心中一澀,鼻頭已是一酸,她壓了壓內心的酸楚,說道:“好了,馨兒,別逗你弟弟了,沒吃早飯吧,廚房剩下的一點粥我給你盛來了,在盆裏熱着呢,你趕緊吃了吧,女孩子,早上千萬別餓着。”

“好的,娘,你又到廚房洗碗了?”可馨皺了皺眉,把糕點給小樂,笑嘻嘻地看着弟弟如珍似寶的打開油紙,看着晶瑩剔透色彩鮮豔的各色糕點,急急地抓起一塊送到嘴裏。

“只是去洗幾個碗,而且還有熱水,不打緊的,倒是你,已經快及笄了,就不要整日往群芳院跑了,未出嫁的女孩,總去哪裏不太好。”張氏撚了撚線頭,對着照射進來的日光穿針。

“娘,我來,你身子不好,鄭司樂也答應免你的勞役,你何苦,我去群芳院也是在後院幫忙,給姐姐們塗抹脂粉,換衣提鞋,不會有什麽的,你看,董姐姐不是看我勤快,給我糕點嗎?”可馨接過針線給她穿針,母親的觀念根深蒂固,可馨習舞她不反對,可是知道她跳舞給那些來尋歡作樂的官爺們看,還有今早上的事,估計得活活氣死。

張氏自知管不了孩子,自己的身子不好,而且一日重似一日,這罪奴的身份,“我們到底是官...奴,不能讓鄭司樂太為難,你弟弟又這樣,已是格外照顧,你終究大了,好自為之吧。”

“哦,知道了,娘,哥哥還沒回來嗎?”可馨心中有所隐瞞,頭已經不自主地低了下來。

張氏搖了搖頭,大兒子已是成人,三天兩頭地随着教司坊的樂師門往外跑,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麽。

“小樂,你個貪吃鬼,給娘一塊,有好東西要大家分享哦。”可馨摸着小樂的腦袋,小樂笑嘻嘻地撿了一塊綠豆糕,放到母親的手裏。

張氏笑眯眯地看着兩姐弟嬉鬧。

“哦,差點忘了,娘,我去給你熬藥。”可馨說完便要出去。

“我也去,等等我,姐姐。”小樂嘴裏含着一塊,手裏拿着兩塊糕點,颠颠地跟在姐姐的後面。

“小跟班,快點,小心不要摔了。”

張氏看着姐弟倆消失在拐角,有些怔忪地望着空無一人的門口,如同穿梭時光,那時,他偉岸英俊的夫君攜帶着她,他們身邊圍繞着兩個嬉戲的孩童,歲月靜好,可一晃便過去了七年,不知她還能再熬多少年。

手中的綠豆糕依稀有着往昔甜蜜的味道,可如今品在口中,卻是苦澀味同嚼蠟。

晚上回到家中已是亥時,袁烨穿過客廳的回廊回到自己的小院,路經大哥的書房,看還亮着燈,在門口躊躇了一下。

書房的門卻在這時從裏面打開,“你回來了?吃過晚飯了沒有。”袁崇站在門口,略有些威嚴地看着袁烨。

“吃了,大哥,你還沒休息?”袁烨回道。

“嗯,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袁崇說完轉身進了書房,門敞開着。

見此情況,袁烨跺了跺靴上的雪水和彈了彈衣服上的雪,這下了一夜的雪,停了半日,下午時又嘩嘩地往下飄。

“怎麽這麽大的雪不用披風?”袁崇看到袁烨進屋後直接到火爐上烤火,他的手指凍得紅僵。

袁烨笑笑,沒答。

袁崇比袁烨大十歲,對于這個幺弟,自是如父輩般的疼愛,“父親從南京來信了。”

袁烨烤火的手一頓,走到書桌旁邊,用眼瞅着大哥。

袁崇微微一笑,知道這個幺弟是想看家信,可又不開口,從小到大他想要什麽,就用這種眼神瞅着你,不愛開口,而你要是領會不了,他還會發脾氣,十足的小公子脾氣。

袁烨接過信,展開來看,無非是父親報平安,叮囑他們兄弟倆謹慎隐忍,母親關懷想念的話語,沒什麽特別。

袁烨把信放好,挑眉問大哥:“就這事?他們兩個回來過年才離開幾天,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挂念我們。”語氣戲谑十足。

“他們挂念的只有你,怕你年輕氣盛,一時忍不住意氣用事,給父親添亂。”袁崇調侃他。

袁烨一愣,而後恨恨地說:“門睿那小子我真想揍他一頓,他跟他爹門達一樣的嚣張跋扈,他們門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光過過嘴皮子隐來洩憤沒出息。”袁崇批評他。

“那你還要我怎麽樣,爹爹不屈服于門達的怙寵驕橫,不願意跟他狼狽為奸,門達才想着設計爹爹,如果不是楊埙拼命訴冤,還有爹爹跟皇上在土木堡之變時過命的交情,爹爹還能活着嗎?你還要我跟那門睿虛與委蛇,談笑風生?”袁烨有些急了,眼紅脖子粗的。

袁崇看着與自己有五分相似又過多的像母親嬌美容貌的幺弟,感嘆他年紀尚輕,一腔熱血嫉惡如仇也沒有錯,可依舊板起臉訓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們門家現在幾乎掌管着整個錦衣衛,你這麽冒進的性子,平日爹爹是怎麽教你的?”

袁烨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是你一直在教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爹爹遠在南京,長兄如父,你給我好好收斂一下,別明着給人下不了臺,這叫得不償失。”

“是,經歷大人,如果沒什麽事,卑職要回房睡覺了。”袁烨恭敬地行禮,一臉的痞相。

袁崇嘴角勾了勾:“胡鬧!”對他的無賴行為頗感無奈。

袁烨轉身出去,要關門的時候。

“等等,聽說你要買房子?”大哥又問。

袁烨在心中做了個鬼臉,吐槽大哥用得着把錦衣衛眼看四方,耳聽八方的的情報網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嗎?“我只是有這個打算,還沒有買。”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鬼主意,爹爹一日不點頭,你一日都別想從家裏搬出去。”袁崇點醒他。

“我不是為你考慮嗎?如果大嫂同意你娶幾門小妾回來,住哪裏啊?我是在給你們騰地方呢?你不用感謝我。”袁烨剛說完,已是腳不沾地的往他的房間飄去。

袁崇哭笑不得地站在門口直搖頭。

十日後,連下了三天雪的京城終于停了雪,一連幾日的陽光明媚,可惜好景不長,今日竟然有了雪化的兆頭,而且老天爺雖不下雪了,竟下起了雨,這冬天的雨比雪還要凍人,混合着地面的雪水,冰冷刺骨,讓人十分讨厭。

再難過的天氣也阻擋不住一些生意的紅火,比如說群芳院,依舊客滿朋擠,一個小包間裏,坐着三個年輕人,一個英俊桀骜,一個書生俊秀,一個魁梧結實。

“頭兒,怎麽不見寇青出來表演呢?我這可是頭一回來這麽高大上的地方啊?之前遠遠地見過一次,我覺得我的三魂七魄到現在還沒有回齊呢?”書生俊秀的男子趴在窗臺上,望着大廳中穿梭的人影,一臉失望地說。

“張兒,就你那黑呼呼的大門牙,一張嘴,花魁就被吓跑了。”魁梧結實的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調侃道。

“去你的,陸喆,今日我是壽星公,有你這樣給我過生日的嗎?難道花魁喜歡你這五大三粗的樣。”叫張渺正略顯書生氣,長得俊秀的男子撩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扭頭鄙夷道。

叫陸喆的魁梧男子也不生氣,憨笑道:“今日又不是你一人過生辰,不是還有頭兒嗎?”

張渺正和陸喆同時回頭,看着矮凳上自顧自喝酒的桀骜男子,眼巴巴地希望他此刻能說句話。

劍眉星目,高鼻白皙一臉桀骜的男子正是袁烨,他把酒杯一舉,眯着眼邪笑道:“你們兩個都挺好的,如果我是姑娘,你們倆我都喜歡,都要了。來,再給我來壺酒吧。”

張渺正和陸喆面面相觑,之後張渺正沒能忍住哧地一聲笑起來了,爬到袁烨的身邊,晃着一只手道:“頭兒,你看這是幾只手指。”

袁烨一把拍在他的腦袋上:“你個小兔崽子,長了一歲了還不長智力。”

陸喆在旁邊看得幸災樂禍地嘿嘿直笑。

張渺正瞪了他一眼,頹氣地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腳,一揚脖幹了,拿了一只鴨腳邊啃邊說:“我這不是寂寞嗎?你看,別人都有姑娘陪,就我們三個大老爺們,除了大廳哪裏少得可憐的歌舞,有啥看頭的。”

陸喆端着一個盤子吃蠶豆,咯嘣咯嘣地脆響,“你就知足吧,沒有頭兒,你這輩子都難得進群芳院,就你那每個月二兩銀子的俸祿,一年不吃不喝地攢着,連人家寇青姑娘的丫頭都不屑,何況真正的主。”

“哎哎,我說陸喆,你怎麽什麽好的不學,竟學些損人的話,有你這樣的兄弟嗎?頭兒,把他踢掉,不要他了。”張渺正把油乎乎的嘴臉湊過來,說了一句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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