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不過是吃頓飯出來,被人撞了且不說,還被人罵成“狗”?這麽倒黴的人是他袁烨,看來和她真是八字犯沖,一遇到就沒什麽好事。

袁烨把目光從可馨的身上收回,落在說話的阿誠身上。

兩人都在相互打量對方,一個清隽驕橫,一個內斂隐忍。

不過須臾,袁烨拱手回禮:“範公子客氣,另妹着實可愛,像只京巴犬,讓人忍不住地想逗弄,失禮之處,還請不要介意的好。”

如果說把人比喻成狗,多少都帶着侮辱的意思,可這人說話的語氣誠摯開朗,不陰鸷酸溜,倒有幾分玩笑贊揚的意味,讓人摸不着猜不透。

“你才是狗呢?一只大土狗……”可馨可沒有那個修養道行,一聽他把自己比成京巴犬,立馬回罵他。

“馨兒!不許胡說。”阿誠呵斥住她。

可馨的反唇相譏并沒有順利說完,被哥哥呵住,她撇撇嘴,用眼神把未完的話通通罵出去。

當然,袁烨何其聰明,怎麽會收不到她豐富多采的訊息?

兩人又相互開始瞪向對方,打眼仗。

“範公子,範姑娘,還沒有恭喜你們沉冤得雪,平反脫籍,恭喜恭喜。”張渺正說得極為客氣,不過顯然是在打圓場。

而剛才一直在旁邊笑個不停的便是他,他與陸喆落後袁烨兩步,剛從酒樓打了牙祭出來,就看到一個沒頭沒腦的姑娘往頭兒身上撞,待看清是可馨時,他就覺得有意思,等可馨暗罵頭兒是狗時,他就再也控制不住地笑趴在陸喆的身上。

不過張渺正還有一個小心思,可馨的哥哥阿誠雖沒有正式接任官職,可按大明武職世襲的慣例,子承父職,他們範家因為于謙案得以平反,阿誠勢必會接任他父親的職位,那便是遠在他張渺正一個小小的錦衣衛校尉之上,此所謂同在公門,擡頭不見低頭見,關系還是要搞好一些才好。

“張大人客氣,袁大人,我和舍妹還要趕着回去跟母親會合,如若沒什麽事,就不叨擾各位了,告辭。”阿誠客氣地回禮,拉着妹妹離開。

袁烨淡淡一笑,張渺正和陸喆都對他拱了拱手。

可馨在經過袁烨的面前,微不可聞地用鼻子哼了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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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烨忽然很突然很配合地露出一個笑,賊兮兮的,可以看到滿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不過他的笑很快就消失,一瞬而過。

待離開一段距離,阿誠回頭看了一眼,才對身邊依舊氣鼓鼓的妹妹告誡道:“不要得罪這些錦衣衛,他們身份特殊手段殘忍,還是少跟這些人接觸的好。”

本以為哥哥會很嚴厲地警告她,可怎麽聽着像是喟嘆一般,有些蕭瑟的味道。可馨不明白地看向哥哥,只見他眼看前方,目光深沉,眉心供起的疙瘩異常醒目。

“哥哥,你怎麽了?對不起,是我做錯了。”可馨有些擔憂的道歉。

阿誠回視着他,淡淡一笑地搖頭,并沒有接話,只是有些心事重重地走着。

哥哥又開始沉郁了,什麽時候他才會敞開心扉說出心裏真正的想法?可馨不敢再問,只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心中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可馨和阿誠走後,張渺正又開始發揮他八卦男的本色,“哎呀,這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範姑娘今日這麽一打扮,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文靜斯文了不少,你說是不是,頭兒?”

袁烨見他脅肩谄笑,便颔首應景道:“是不錯,有幾分儀态端美的姿色,不過一開口就露出了本性,像只沒有除掉爪牙的小狐貍。”可馨今日一身粉嫩的鵝黃绫裙,雙螺髻,大方俏皮,雖沒有舞衣絢麗豔美,可也端莊可人。

面對頭兒坦然公開地評價一個姑娘,張渺正和陸喆會意一笑,看來這姑娘跟頭兒之間的關系還是不一般,才會如此另眼相待,而且,他們還發現,在短短兩月內,好像頭兒與這姑娘在一起的“事”可真多,被他們撞上的就好幾次,那他們不在場的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陸喆不像張渺正那麽八卦兒女情長,他沉吟片刻,開口道:“範家兄妹衣着整齊光鮮,由西邊而來,西邊的方向正是如今棘手可熱的于冕府上,那日我們盤問範毅将軍跟于謙于大人以前的過往,了解到,早年于大人曾力薦範廣将軍,而這位範毅正是範廣的同族兄弟,同樣的骁勇善戰,很得于謙的賞識,跟于大人也關系密切,因此在于謙案中被牽連受害。範家也算是忠良将門之後,想必他們今日是剛才于冕的府上回來。”

這一推測,張渺正倒收斂了些,不再把目光放在男女關系上,細一想來,頗為贊同地點頭,附和道:“皇上把前朝的冤案翻出來,還了忠良一個名聲,讓沉冤的人得以平反,而且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他們也是好運氣,等到了今日,不然就算沒在群芳院中被奴役,在教司坊也不會好過到哪裏。”

陸喆不以為然,看向張渺正的眼神一副你是白癡啊,接着道:“正兒,你是真不懂還是不知道,範姑娘的母親出嫁前是太子身邊的宮女,那日我們在東華門見到範姑娘和兩位宮裏出來的小黃門,說明她母親跟宮裏的關系依舊不斷,還有于家,于家跟當今的內閣首輔吏部尚書李賢的關系,這層層關系,他們不會難過到哪裏去。”

張渺正也不惱,摸着腦袋問:“怎麽又跟首輔尚書扯上關系了?”

“怎能沒關系?南宮複辟奪門之變後,曹吉祥、石亨、徐有貞這些人一個個被幹掉,雖然曹石之亂是他們咎由自取,可如今想來,那些人當初都是謀害于謙,造成于謙冤案的罪魁禍首,而李賢是為了于謙才一一把他們清除掉,說不定此次重審冤案李賢首當其沖的支持。”陸喆如是說。

“哦,這麽複雜?”張渺正咂舌。

“你整日就知道那些番邦外文,腦子裏要麽是那些鳥語,要麽就是男女情愛,對時局一竅不懂,你怎麽當的錦衣衛?”一直走在他們前面一步的袁烨忽然回身,敲了一下張渺正的腦門。

“果真是子承父職,不單會了高麗語,東洋話,現在跟一個從西域過來的洋鬼子整天叽裏咕嚕的,不知道叽歪個什麽勁,不過那洋鬼子倒也可笑,跟着我們一起穿道袍,戴巾帽,藍眼金發的,怪得很。”陸喆打趣他道。

“人家不是洋鬼子,是從西洋過來的傳教士,張牧師不會漢語,我跟他是相互學習,你還別說,張牧師對我們朝廷上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說王綸的事如在他們國家發生,必是由教皇審定論罪,禱告讓天主接受犯人的贖罪,而不是由一國之君決定的。”張渺正估計也是一知半解,意識裏也覺得張牧師說的國家如此審訊程序實在奇異,所以說得糊塗生硬。

不過袁烨和陸喆沒有他那樣強烈的好奇心,袁烨淡淡一笑,瞥了他一眼走了。

陸喆使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譏笑道:“正兒,別陷得太深,搞不好哪一天你被感化了,要跟那天主而去,做一個番僧,你爹不打斷你的腿?人家寇青姑娘又少了一個思慕的對象,此不害人又害己?”

似得到了什麽啓發,張渺正眼前一亮,用力地把陸喆的手臂甩開,快走兩步到袁烨跟前,讨好道:“頭兒,你此次由總旗升為千戶,總不能一頓飯就打發我們了……”後面的話他沒明說,意思是要不要請我們再去一趟什麽什麽院的,快活一下。

袁烨由錦衣衛正七品總旗升為從六品千戶所鎮撫,他大哥袁崇從正六品的經歷司經歷升為從五品鎮撫使,兩兄弟同時上升,緣由是因為父親袁彬錦衣衛正三品都指揮使佥事,查辦門達案件有功,晉升為從二品都指揮使同知,并掌錦衣衛事,一家榮耀至極。

袁烨對此次升遷表現淡淡,并不真心喜悅,總感覺皇上不過是對父親被冤枉的事心生內疚想補償,晉升父親的官職,順帶把他兩個兒子的職位都晉升一級,已示恩寵。

回到此間,袁烨見張渺正擠眉弄眼,想必是陸喆剛好提到群芳院的寇青,這小子又犯癡病了,不禁搖頭道:“行,門睿被罷職跟他爹去了廣西,走了這個惹人厭的家夥,我們是該好好慶祝,你們等着。”

張渺正一聽,高興得連蹦帶跳,抱着陸喆歡呼,袁烨也不禁莞爾,可憐陸喆被他抓來推去,打又打不得,躲避自是能躲得過去,可街上行人又多,自能認命地接受他的摧殘。

時間如流水,特別是高興的日子,你覺得不過是才知道好消息,眨眼便過去數天。可馨家的新居已經修整完畢,明日選定吉時便要搬家,群芳院以鄭司樂和月娘為首,歇業一晚,設宴款待他們,也算是一個歡送會。

群芳院的百花廳內,酒肉飄香,大家圍坐在一起,首座自然是阿誠和鄭司樂。

鄭司樂對阿誠舉杯,笑眯眯道:“範大人,以往在教司坊有什麽得罪之處,還請大人不要計較,卑職只是職責所在,職責所在。”鄭司樂的小眯眼快成一條線了,對阿誠賠盡笑臉。

阿誠已經受了官職,是京衛指揮使司從五品鎮撫使,自然比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左司樂要高出好幾個等級,不然他怎會讓群芳院歇業一天,專門為他們的離開設宴。

“鄭司樂哪裏的話,我們這一大家子七年來在教司坊多蒙鄭司樂的照顧,也沒被受什麽苦,還添了不少麻煩,範某感激還來不及呢,談何計較。”範凱誠淡淡一笑,跟他碰了一杯。

阿誠一向沉默寡言,以前至多覺得他過分安靜而已,如今身份地位不一樣了,倒讓人覺得難以捉摸,有種身居高位的高深莫測。

鄭司樂心中苦笑,他在教司坊也算有些年頭,可被平反脫籍的官奴官妓少之又少,以前吏部尚書李大人就托付他照顧他們這一家子,可來群芳院的大人們個個官階都比他的高,難免有時候照顧不到,如今想來,倒是祈求範凱誠不是個睚眦必報的人,他就阿彌陀佛了。

鄭司樂和範凱誠閑聊起其他的,下首的月娘和張氏一邊說着話一邊看可馨和香茹在嬉鬧,小樂在張氏的身邊,他今晚很乖,一直坐着吃東西,這孩子很容易滿足,一邊吃美食一邊看廳裏的舞蹈。

可馨自然是跟寇青和香茹坐在一起,董茜茜的傷雖在恢複,只是她依舊不能久坐,自然不能參加宴會。

“馨兒,你出去以後就不要想這裏了,好好的找個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你是忠良将門之後,長得又好看乖巧,自是會有不少公子哥喜歡的,按你家如今的境況,踏破門檻都說不定呢。”寇青自斟自飲,看向可馨的目光,倒有幾分醉意,幾分羨慕,幾分凄迷。

“我才不想嫁人呢,生了孩子之後想跳舞都跳不了,還是如今的好,想幹嘛就幹嘛。”可馨連着喝了好幾杯,全身因為酒勁開始發熱。今晚她還專門請示了一下母親能否喝酒,張氏倒是爽快地點頭同意。

“唉,你別嘚瑟我們了,你那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運,被你說得如此輕率不珍惜,倒叫我們生生地嫉妒。”香茹也喝了好些酒,不過喝的都是些香甜的果酒,不過她酒量很淺,如今已是滿臉通紅。

她目光迷離地望向主桌上的某人,神色有些暗淡,帶着酒意,沉悶地喝着手中的酒,頗為落寞地抱着可馨,央求道:“馨兒,你以後要常回來看我呀。”說完竟嘤嘤地小聲哭了。

可馨一愣,拍着香茹的肩膀輕聲安慰起來,不過她大着舌頭,估計香茹也聽不清她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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