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可李俊楠不是別人,他是經過地獄歷練的人,從血海裏爬出的魔鬼,他的柔軟和善良,早就被求得生存而擠壓得不複存在,他凄慘的一生,不幸的過往,都讓他無緣美好的東西。
他不僅身體殘疾,他的心也殘疾,他早就失去了一切,沒有自我,只有煎熬!
心脈氣湧,真氣亂竄,李俊楠一向沉靜得如同百年死潭的心境,竟然因為一個小姑娘的幾句話就攪得漣漪陣陣,一向平和堅定的內心,因為她的闖入而出現了動搖和懷疑,是什麽打攪了他死寂般的心神,是她過于天真過于直率的性格嗎?還是她喋喋不休的讨人厭?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他既然能讓名震京城的花魁死心,也能讓這個不經人事的小丫頭死心,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提步走到窗前,離可馨只有一臂之遙,緩緩地擡起了手伸向腦後。
可馨的心因為他的動作而“咚咚”地敲着心房,擠在嗓子眼處,随時都有可能蹦跶出來,因為緊張,帶着興奮,還有一種驕傲,他肯在她的面前袒露他的傷痛,那是否也就是意味着他願意,願意有一個人靠近他,了解他?
輕輕地一扯,指尖幾乎不用力,輕若鴻毛,心裏卻沉若泰山壓頂,紗巾随風而落,随着它飄落的還有可馨的心。
她的嘴微張着,幾乎是想下意識地驚呼,可太過震驚,連身體都僵硬着沒有反應,喉間幹澀,一時聲音發不出。
為什麽,如此潔淨輕傲的一個人,老天爺何其殘忍,讓他遭受如此非人的傷痛?
李俊楠面無表情,不帶任何情緒,聲音冰冷:“現在你該知道我為何日夜不離這塊破布了吧,不是我需要它,是你們需要它。”說完,轉身即走。
黑呼呼的“雙眼”!難以想象當初他有多痛!
“你別走。”
可馨急道,正欲翻窗戶而入,忽的頸上一痛,雙眼一黑,整個人就軟了下來,一個單薄的身影接住了她。
“帶她回去,用安息香。”
李俊楠頭也不回地吩咐道,聲音消失在房間的某處,他剛才站的地方,地上兩塊奇形怪狀又惡心的東西,像被人丢棄的垃圾。
“是,閣主。”冷稚的聲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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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秋意濃盛的北京城到處金光燦燦,連太陽也給人間鍍上了一層金黃的顏色。
在皇權集中的紫禁城,如今萬貴妃的風頭無人能及,她幾乎一個人就包攬了皇帝的專寵,雞犬升天,連永和宮裏的太監宮女們都自比高人一等。
而關于立新後的問題,皇帝和太後依舊僵持着。太後放出話來,皇帝一日不立新後,太後就一日不接受皇帝的請安。如此,天下最尊貴的兩母子賭氣,朝中大臣也頗感無奈。
而前朝言官對內閣首輔李賢的諸多微詞,依舊源源不斷,如同牛皮癬般,不能致命,卻讓人心煩不已。
這日,範家一家人到李賢的府上做客。
晚間留用晚飯的時,李賢這位老大人撚着自個花白的胡子,嘬了一口酒,嘆道:“老夫年事已高,多次向聖上請辭,可皇上不肯,說什麽自己年紀尚輕,登基不久經驗不足,需老夫再盡力輔佐個三五年。可老夫已經不是當年紅花郎,反而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更應該多盡一些力才對。”
老大人的語速很慢,不過條理清楚,吐字清晰,因歲月流逝而衰老的臉龐上,刻着年輪的痕跡,花白稀疏的頭發,滿是褶子的脖頸,不過雙眼矍铄,炯炯有神,看人時有一種洞察人心,一針見血的通透。
“大人說的是,下官一定竭盡全力為皇上分憂。”範凱誠忙拱手,沉聲應道。
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被他二人帶得極為嚴肅,連可馨也放下碗筷,靜靜聽他們說話。
“哎喲,大人,今日範大人是客人,我們是在敘家常,不論朝廷上的事情,我們之前都說好的,怎麽又提出來了?”李夫人見氣氛不對,立馬出聲提醒李賢,轉而她又用手拍了拍身邊的張氏,目示安慰。
老大人哈哈一笑,目光在衆人的身上一掃而過,點頭道:“對對,是老夫糊塗,來,賢侄,我們喝酒。”說完端起自己的酒杯。
範凱誠趕忙迎上。
李夫人連誇了幾次範凱誠年輕有為,張氏謙虛的笑笑,沒有答話。
可馨在心裏撇撇嘴,母親在來之前,就曾警告過她,千萬不可在李賢夫婦面前提起他們的小兒子李林,可馨自是知道什麽原因,董茜茜被錦衣衛抓的時候,李林在她的床上全北京城的人都知道,這也是老大人夫婦極為在意和不願在人前提及的原因。
估計此刻李夫人是在心中比較,覺得範凱誠如此懂事,不讓長輩操心,是張氏之福。
飯後,張氏帶着小樂、可馨跟李夫人到內院敘舊,聊的都是些兒女家常的瑣事,可馨聽了一會就覺得十分乏味,找了個借口去尋哥哥。
李大人和範凱誠在前廳,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一打開話匣子,李大人就收不住嘴,一會說到朝中任職的哪些人是裙帶關系,哪些是姻親師徒關系,誰人的文章做得好,誰最會拍馬屁,誰最為奸詐,誰又是最剛正不阿,從前朝說到古上聖賢,又從歷朝歷代聖賢的高風亮節說到治理國家的道理。
滔滔不絕,源源不斷。範凱誠偶爾插話,可開口最多的便是“嗯”這個單音字。
可馨沒有哥哥的定性和興趣,何況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過聽了一會,她又尋了個借口偷溜。
可馨曾聽哥哥說過,李大人為官數十年,清廉敢言,睿智正直,政績卓越。當年曹石之亂,李賢能保全自身,忍辱負重,積攢實力等待時機再扳倒曹吉祥和石亨,終為冤死的一代忠良于謙報仇雪恨,直至新皇登基,平反恢複名譽順理成章,這其中的撥亂反正,不可謂不是李賢的一手謀劃和苦心經營。
李大人雖不是沽名釣譽、奢靡成風的人,可歷年來皇帝的賞賜,和多年的積蓄讓他的園子也頗為壯觀。繁茂的花草修剪成各色形狀,有些可馨能叫得上名字像什麽,有些卻是怎麽看也覺得“四不像”。就比如說這個像圓球可又不圓,奇奇怪怪。
可馨恬淡悠閑地穿梭在花草叢中,欣賞“各花入各眼”的不同。
猛地,一個黑色的東西突然闖入她的視線,在那個像球又不圓的樹叢背後,是一只黑色的普通布鞋,目測應是成年男子所用。
天色尚早,天還未完全黑,西邊還有一絲沒有完全褪去的晚霞,天上的月牙兒和北鬥七星隐約可見,花園雖然幽靜,可這是前廳和後院的必經之路,偶爾有來往的丫鬟和小厮。
可馨壯着膽子過去瞧個究竟,待看清地上躺着的人完全呈現在她的眼前時,人已如離弦的箭般,沖回前廳,嘴裏歇斯底裏地喊道:“有刺客!”
一聲驚呼,如平地驚雷。
同時,北鎮撫司司務廳,袁烨擱下手中的筆,往桌上剛寫好的字輕輕地吹了吹,待墨跡全幹,才輕輕地折好,想了想,又似沒寫全,重新打開後在上面加了幾個字,寫罷,折好放到第二個抽屜,才起身扭了扭脖子,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漏壺的點數,拿了衣架上的披風,大步往廳外走。
此次去福建徹查水師倭寇案的收獲頗豐,向皇上口述查辦的結果,把涉案的官員和存在的弊端問題一并上彙,皇上聽了很是滿意,囑咐他把查到的整個事情的始末概要,前因後果全部細細書寫成折,待早朝時與諸位大臣商議如何處理。于是,他連趕兩日,今日終于定稿成章。
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昏黃,伴着秋意盎然的涼意,頗有幾分秋風蕭瑟的味道。
如今袁烨不過是錦衣衛從六品的千戶所鎮撫,仗着父兄的關系,他到哪裏都行得通,大有不看僧面看佛面,凡人都給他幾分臉面。
可袁烨有些煩這些虛以委蛇的客套,明明不是這麽想偏要那麽說,所日平日裏他不怎麽愛來這裏,只是這幾日要趕着折子,他才到司務廳自己辦公的地方。
此刻,為了避開同僚,他就是耍酷的不走正門,而是走了偏僻的側門。
側門與北鎮撫司裏的诏獄是反方向,守衛較松,不過在這裏,這個讓從朝廷到民間俱聞風喪膽的地方,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作亂?
可恰恰就是有人不知死活,這個地方,北鎮撫司,這個檔口,事情就這麽發生了。
走在青磚鋪就的地面上,皂皮靴踩踏在僵硬的表面發出“噔噔”的脆響,響徹之大回蕩在空曠的府衙之中,有些滲人。不過袁烨很喜歡這種感覺,令人害怕又寂寞的味道。
用母親袁夫人的話說,其實他內裏有一種絕世獨立的孤獨之感,有點冷酷無情。
也許吧!他走得更加大步流星。
伴着铮铮的腳步聲,和披風被風吹起獵獵作響,袁烨驀地感覺出一股隐隐的殺氣,還有內力收聚時的蓄勢待發,從某個方向正殺氣騰騰地向他撲殺過來。
多年的職業素養和謹慎的性格,讓他瞬間全身緊繃,腳步雖還穩健的一步步往前,可眼已經虛空,耳聽八方,手不知何時已握在刀柄之上,整個人進入了警戒的狀态。
近在咫尺,偷襲他的人手拿利器,直攻他的腦後,可袁烨也不是吃素的,他低頭劈開後面一擊,同時抽刀而出,“噔”的一聲格開對方的匕首。
那人又轉了一個方向,在空中飛躍的身影翻了一個轉,刀的另一頭突然冒出刀尖,轉而刺向袁烨的心背。
他快,袁烨更快,手中的繡春刀铿锵有力地跟對方的尖刀撞在一起,迸射出的金屬火花在昏暗的傍晚霞光下,觸目驚心,這是一場生死殊搏的打鬥。
為了抵擋對方氣勢洶洶的沖擊力,袁烨被逼着後退了幾步。
近距離的四目相觸,一個殺意騰騰,一個毫無畏懼。
來人手持雙刃鋼刀,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兩只黑幽幽的眼睛,顯然,這是一次有準備的暗殺。
殺手見一刺不着,迅猛地抽回鋼刀,快速地橫向掃劈袁烨的下盤,刀法大開大阖,刀刀致命,直擊袁烨的幾大要害處,誓要一刀斃了他。
可他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因為袁烨不是別人。
他本就是個容易靜下心來專注癡迷于武學的人,如果說官場上的那一套他不如父兄,可在武功造詣上,仗着年輕力壯,又勤奮苦練,有沒有天賦不知道,但他一把短刀練得爐火純青,而且常年抓捕人犯,這種近身搏鬥的經驗最為豐富。
所以他有時也很自負,就比如說現在,除了殺手眼中的殺意讓他覺得有些意思外,對方的刀法招數,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也許殺手就似知道他那麽點小心思,在他能拿下又不下手擒拿的時候,他們來陰的。
“叮”的一聲脆響,袁烨用刀及時隔擋了從後背東南方向,疾射過來的暗器,可就是因為他的過分自信,才讓殺手突現另一波更兇狠的攻擊,分身乏術,雖躲開致命的地方,可手臂一麻,還是中了對方的刀鋒暗算。
他快速瞄了眼手臂上的傷口,刀口有點大,鮮血直流,袁烨從懷裏掏了一顆藥丸咽下,點了左肩膀的幾處穴道。
現在好玩了!
袁烨的唇緊抿着,目光落在闖進來的另一個殺手身上,一樣的黑衣蒙面的打扮,一樣殺氣騰騰的眼神,連身形胖瘦都差不多。
這裏是北鎮撫司的偏門,肅靜、莊嚴,剛才的打鬥沒有引來任何的異樣。
他們真真膽大。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國慶快樂!這麽勤奮,求擁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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