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

母親有令,喬喜娘隔日便乖乖出現在賞霞亭——其實,她并不是排斥懷應時,只是單純對染布莊更感興趣,但母親既然命令她現在要對他有興趣,她當然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譬如說,彈琴彈得不錯。

她早來了一些,懷應時跟幾個丫頭已經在亭子裏了,丫頭們烹茶的烹茶,拈香的拈香,各有事忙,但卻安安靜靜,男人便在這樣的氛圍中,撥弄着手中的伏羲琴。

見喬喜娘進了亭子,丫頭自然趕緊上前招呼,鋪墊子,奉茶,男人微一颔首,手卻沒停,喬喜娘也沒打斷,靜靜的聽,聽着聽着,很快慚愧起來,人家的琴聲比她還好。

一曲既終,男人拿起茶杯,「多謝喬姑娘賞臉,在下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喬喜娘連忙拿起杯子,「公子客氣。」

「還以為姑娘們會晚些才到。」

「現在不是申時嗎?」應該是吧,話說院子裏有日晷,她沒看錯啊。

懷應時笑道:「是申時。」

喬喜娘疑惑,約申時,她也出現在申時,他居然說,以為姑娘晚點才會到,啥意思?

她心中疑惑的時候,卻不知懷應時此刻在心中給她默默了加了一些分數。

原本在他的想法中,晚半個時辰內到都算不錯了,名門淑女,多的是端着身分的,大概都覺得準時是失了身分,晚到才顯尊貴,表妹偶爾會随着姨母到雲山小住,用膳時間永遠不準時,總是等到大夥吃得七七八八,這才姍姍來遲,他自然不喜,但也不想說表妹,倒是母親的陪嫁嬷嬷說過,關姑娘這才叫有身分。

不知道這樣算有沒有身分,但他不耐煩這種行為。

這彈琴,在他原本的想法中,也是遲到大比拚,可沒想到喬喜娘居然準時出現,挺不錯,他最讨厭表妹那種都吃了一半才入座,大家又要給她張羅這,張羅那,菜都動過,廚娘又急着上新菜……麻煩死。

「喬姑娘可有喜歡的曲子?」

「春,春江夜曲吧。」

她雖然喜歡聽歌曲,但對琴曲不熟,春江夜曲是她少數知道的曲子,教琴師傅說過,這曲子很有名,是前朝才女蔣詩翼所譜,當年蔣詩翼看上父親的門生,所以譜曲傳情,後來成了女子示愛的代表曲目……

啊!懷應時會不會以為自己對他有意思?

這麽一想,喬喜娘突然有點坐立不安,這充滿暗示性的曲名說出來,難保她不會把自己跟蔣詩翼那種豪放女劃上等號,解釋很奇怪,但不解釋又心不安,唉,好想說明一下……

看他的表情還好,應該沒多想吧……

應該沒有才對,他要練武,還有諸多事物需要處理,彈琴應該只是陶冶性情,不太可能一曲一音都知道來歷,對,一定是這樣。

喬喜娘安心了。

一旦安心,她很快便沉浸在曲子中。

誠實來說,琴藝真的不錯。

昨天,母親一直跟她洗腦說,嫁給懷應時好,讓她表現得好一點——她當然知道他的條件好,擺開來說,人品不錯,家裏無妯娌,無小姑,公公雲游天下,婆婆不用天天伺候,嫁進這種家裏的新娘子可算很輕松了。

再者雲山有錢,沒人喜歡過三餐不繼的苦日子,喬喜娘一直不太願意說婚事的原因之一,就是怕婚後被刻薄,喬家人口簡單,她又是爹娘的寶貝女兒,萬一嫁後婆婆天天沒事找事做,妯娌争鬥,小姑找麻煩,光想到這點,她就寧願出家,懷應時家中簡單,很好,很适合她。

最後嘛,也是最現實的,懷應時長得好。

人帥占便宜真是千古定律,好看的丈夫絕對可以提高妻子對婚姻的忍耐度與投入度。

要說這婚事有什麽缺點的話,就是雲山名聲不太好,可喬家又不是那種愛面子愛得要死的百年門戶。

條件一字排開,懷應時真的是好夫婿人選,于是,問題就來了——懷應時怎麽可能選她呢?

就像她會看他條件一樣,他也會看她條件啊。

目前喬家,蘇家,梅家來說,其它兩家都是百年名門,只有喬家不是,再者三家姑娘,梅雪晶一看就是多才多藝,蘇寧寧小有詩名,最後,很現實的,兩位都美若天仙,自己最多也就是順眼而已。

雙方稱斤論兩一起比,結論就很令人哀傷:懷應時沒道理會選她。

好對象是好對象,條件擺在眼前,容不得她幻想,只是母親有令,她不得不來,但也許是知道自己幾乎不可能成為懷應時的續弦人選,喬喜娘反而很輕松,來也來了,聽也聽了,回去能跟母親交代就好。

故此,心情頗為輕松,美景,美男,美琴,真是美好生活。

就在喬喜娘吃完第二塊茉莉花糕時,蘇寧寧在一群仆婦的陪伴下,隆重登場了。

蘇寧寧本來就美,盛裝後更美,美到喬喜娘覺得自己應該告辭才對。

她不是這樣「覺得」,而是真的這樣做了,等懷應時彈完春江夜曲,她立刻起身說一堆謝謝懷公子的邀請,也打擾得差不多,應該回去之類的話,接着就回自己院子。

喬華豐柳氏自然十分關心,尤其是柳氏,「女兒能回家小住」與「不需天天伺候婆婆」的吸引力太大,「如何?懷應時可有什麽表示?」

在母親眼中,自家女兒自然怎麽看怎麽好。

喬喜娘在回來路上早想好說法,「蘇姑娘很美。」

喬華豐便不說話了,身為男人,他當然知道美人妻比賢慧妻更能打動人,不然為什麽他從不違拗柳氏的話,就是因為柳氏很美,他不想看到她不開心的樣子。

可柳氏卻不這麽想,「美人會老,性子才重要,再相處相處,懷公子肯定會喜歡你。」

喬喜娘笑道:「娘,姻緣天定,您別急。」

「我怎麽能不急,你都快十六了,再不訂親,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麽樣子。」

「要說讓他們說去,我又不在意,人生苦短,我不想為了怕人家說閑話就勉強自己,人家說我騎不得馬,就得立刻翻身上馬,人家說我不會寫字,就馬上磨墨開筆,人家說我嫁不出去,我就得馬上成親,娘啊,萬一哪日人家說我不懂耕作,難不成要女兒下田,或者說我是啞巴,我就得從城東走到城西,一路扯着嗓子說話,我不想因為一些不重要的人而匆忙做出重要的決定,那根本就只是在賭氣而已,閑話是堵不上的,我不想用自己的一輩子去堵那些三八的茶餘飯後。」

柳氏只覺得氣沖腦門,但又不能說女兒不對,「你,你,這丫頭,不跟你說了。」

一跺腳,往內室走去。

看着自家爹爹馬上追上去的樣子,喬喜娘笑着對香兒跟小翠說:「看,若我娘長得像母夜叉,我爹肯定不會這樣心疼她了。」

喬喜娘天還沒亮就起來,稍做收拾後,帶着小翠到了湖島東邊——這是她聽掌院娘子說的,朝陽亭可欣賞日出,景色迷人。

想着明日就要離開,便決定來看看湖島的朝陽有多美。

朝陽亭有兩層,既然要看日出,喬喜娘自然上了上面那層,又為了要好好欣賞掌院娘子口中「千束金陽」的那瞬間,讓小翠熄了燈籠,主仆二人靜靜的等。

不一會,聽到下頭傳來聲音,「小姐,這亭子居然建有兩層,我們上去吧。」

也是個來看日出的。

喬喜娘正想出聲招呼,沒想到「小姐」卻道:「我若上去,誰還能看見。」

聽聲音是梅雪晶,可什麽叫做「我若上去,誰還能看見」?

「是奴婢胡塗,忘了小姐的大事。」

另外一個丫頭問道:「小姐,燭火可要現在點?」

「點起來吧。」此刻的梅雪晶聲音透出一股傲慢,「就算懷應時不過來,他的院子朝東,晚上伺候的仆人自會跟他說見到有人在朝陽亭。」

感覺好像聽到了不該聽的話。

黑暗中,喬喜娘伸出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翠連忙點頭表示了解。

「小姐真聰明。」丫頭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讨好,「喬喜娘跟蘇寧寧都去聽琴,就小姐不去,懷公子肯定覺得小姐莊重又特別,已經在心裏留下好印象,現在小姐來賞日,就算懷公子沒看見,下人也會告訴他,懷公子自會覺得梅家姑娘不只端莊知禮,還有閑情雅趣,對小姐的絕對更為喜歡,屆時求親,自然是上我們梅家。」

馬屁顯然拍得剛好,因為梅雪晶的聲音聽起來愉快多了,「就你會說話。」

「奴婢只是就事論事,要說聰明,可沒人比得上小姐。」

「小姐。」另一個丫頭道:「奴婢有件事情不明白……」

「說吧。」

「小姐知道這消息時,不是挺不願意的,怎麽現在又願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嫡母,我若顯示出高興的樣子,她只怕不會讓我來了,所以只能裝作不願意,我越是不願意,成行之事就越順利,我今年已經十六了,可她卻遲遲不幫我說親,等到二十歲過後,只能當填房,娶過一次妻子的人,再娶能有多隆重,何況填房過門便當現成的娘,我無論如何也不想。」

梅雪晶恨恨的說:「自己親生女兒醜得嫁不出去,就想拿我當幌子,帶我去上香,出門,故作親昵慈愛,跟人家介紹這是自家十六歲的女兒,也不說名字,讓人誤會以為是親母女,好讓人向梅雪瑞求親,真是傻子,以為人家求親前不會打聽一下嗎,梅家有兩個十六歲的女兒,庶女美,嫡女醜,誰會因為這樣跟梅雪瑞求親,可氣的是梅雪瑞大我兩個月,她沒訂親,嫡母自然有理由不讓我嫁,再耽誤下去,我就要變成老姑娘了,這次要不是她舍不得親女遠嫁,不可能讓我來,錯過懷應時,我也選不到更好的對象了,我一定要讓他娶我才行。」

喬喜娘剛聽還覺得很好笑,不過是一個續弦之位,怎麽搞得這樣爾虞我詐,梅雪晶那樣出身,那樣貌美,哪裏愁嫁不出去,風聲放出去,自有青年才俊會上門求娶,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個庶女。

庶女分很多種,梅雪晶的處境算慘的那種:長得美已經足以讓嫡母看不順眼,偏偏嫡女長得又醜,最糟糕的是兩人年齡還相近,梅夫人會多挑剔梅雪晶,喬喜娘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她做錯當然錯,但即使是做對了,也是錯了。

這種情形下,梅雪晶會想辦法嫁給懷應時不意外,喬喜娘只是有點想嘆氣——昨天晚上,梅雪晶來院子找她,說得很好聽,相逢自是有緣,想多聊聊。

喬喜娘沒有姊妹,嫂子陸氏年齡雖然接近,但卻是小肚雞腸,她跟陸氏沒啥話說,于是乎,當端莊大方的梅雪晶想跟她交朋友,她自然坦承相對了。

梅雪晶先是問起她平常喜歡做什麽,知道她對刺繡有興趣,便說自己針線不太行,剛好跟她讨教讨教,喬喜娘整個龍心大悅,爹娘都說刺繡無用,希望她用點心學好琴棋書畫,可是梅雪晶卻說刺繡是聰明活,山水花鳥都能收在緞面上,真是好本事。

知音啊!

現在想來,那根本就是為了讓自己卸下心防用的。

她一開心,腦袋就變得簡單,于是梅雪晶問起聽琴時發生了什麽事情時,自己也沒覺得哪裏怪,啪啦啪啦就說了,懷應時喜歡這湖島的日出,據說日出很美,他來島上作客時,很常過來雲雲,結果人家根本不是跟自己交朋友,而是想打聽情報而已……

那天幸好懷應時沒來,等日出後,梅雪晶大抵覺得沒意思,便帶着丫頭走了,喬喜娘又過了一會,才從二樓下來,饒是如此,還是有種無言感——明明是梅雪晶利用她,怎麽搞得好像她有問題一樣。

小翠忿忿不平,「這梅姑娘真可惡,居然這樣利用人,昨天還在小姐面前說自己不想遠嫁,希望小姐得償所願,又說小姐跟懷公子很适合,沒想到偷打壞主意套消息,我們來去跟懷公子說,讓他知道梅姑娘的真面目。」

喬喜娘原本有點感觸,聽到小翠的話忍不住笑了,「不用,一來,我們無憑無據,二來,你以為人人都跟我一樣容易相信人哪,如果他連這點把戲都看不穿,那不用混江湖了,早早回家種田才是。」

喬喜娘一直屬于事後諸葛型的,也知道自己不聰明,總是要在事情發生後,才能想起當時哪裏不對勁,就像現在回想起來,梅雪晶打聽朝陽亭的時間明明比跟她讨論刺繡還要多很多,可是自己當時完全不覺得怪,只是很高興多了一個朋友,可是啊,懷應時什麽人,他沒這樣好糊弄。

小翠聽她阻止,想想又道:「那我們來去跟梅夫人說,你這庶女一路耍詐,她很想嫁,萬一懷公子真的上門,讓梅夫人別答應。」

「那就更不用了。梅姑娘居然能騙着梅夫人到此,所有人都以為她無意結親,要不是我們偶然聽到,大抵也會被瞞在鼓中,太厲害了,我比不過,想掀她的臉皮,小心被反咬一口。」

「小姐,難道我們就這樣被白白利用嗎?」

喬喜娘莞爾,「如果是滅門之仇,鬥不過也得鬥,但現在又不是,就算找她對質,她也會有別的說法,這種人,如果哄不住我,就會先下手破壞我的名聲,最後說不定會傳成我死皮賴臉想嫁給懷應時,懷應時卻對她有意,她為了成全姊妹情義拒絕,沒想到懷應時還是只要她,梅家名聲好,她又那樣端莊,說什麽人家都會信——被騙就算了,為無法改變的事情跟這種人扯破臉皮,不值得,而且很危險,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她會出什麽招。」

「那我們今天……」

「我們今天看到日出,真的很美,這樣就好了。」

相對于跳腳的小翠,喬喜娘倒是真的完全不介意。

她知道懷應時是好人選,也想過若能嫁給他,應該不錯,但畢竟也只見過兩次面,要說多喜歡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是覺得有點可惜,但不會覺得可恨。

今天本來就是來看日出,钰州有河無湖,「朝陽從水面升起」是未曾有過的經驗,今日得償,看過未曾看過的風景,那就夠了。

「……好可惡,奴婢好想讓梅雪晶身邊的人知道她多壞。」

「要說起來,梅夫人才是罪魁禍首,要不是她逼迫至此,梅姑娘也不會一路走險招跟惡招,這種嫡母,庶女要是乖乖聽話,那就毀了,梅雪晶現在好歹有個不錯的希望,當懷夫人不但可以永遠離開梅家,還能過得很風光,要是得了丈夫的心,将來說不定可以回踩梅夫人,給自己報仇一下。」

小翠卻沒這樣豁達,想到婚事,內心就有種煮熟的鴨子飛走似的難過,在懷應時眼中,應該覺得蘇寧寧活潑可愛,梅雪晶高貴冷豔,自家小姐在兩大美女夾殺之下,恐怕印象淡淡的,「原本只跟蘇姑娘的話,還有些機會,現在加上個特別的梅姑娘,懷公子看來不會當我們的姑爺了。」

「是啊,我也這樣想。」

「小姐不可惜嗎?」

「可惜也沒辦法啊,你家小姐拳腳功夫是三腳貓,又不懂琴棋書畫,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刺繡,但我想雲山不缺繡娘,啊,本姑娘的個性也不錯,但就像我哥說的,個性不能下飯,臉才行,他娶嫂子也是因為嫂子是美人,看着美人食欲會比較好,人只要能吃得下,身體跟心情都壞不到哪裏去,再說像我娘那樣暴躁,可我爹永遠讓着她,順着她,哄着她,就是怕我娘不高興,你看,一個大镖師居然怕老婆不高興耶——說來說去都怪我娘不會生,她自己長得跟仙女一樣,怎麽就把我生得像我爹呢?」

噗——

喬喜娘皺眉,「什麽聲音?」

「沒聽見呀。」

「真沒有?我剛明明聽見有人在笑。」

「小姐多心了。」

喬喜娘也沒多想,大抵是為了想看日出早起,睡得少了,所以精神不好吧——幸好懷應時今天沒來看日出,不然肯定會跟梅雪晶聊起來,那自己就會被困在朝陽亭上層。

卻不知道,懷應時今天是有來看日出的,但他是一躍而至樹梢上,兩組主仆都沒什麽功夫,居然沒人發現,梅雪晶的心機跟喬喜娘的脫線他都聽在耳中,正确來說,是一直看在眼底,梅雪晶雖然表情淡然,但眼神卻是野心勃勃的,欲擒故縱的人他看多了,這女人騙不了他,只不過看在她的言行舉止不粗魯,便也沒像對王秀娟那樣,一開口就要她走。

梅雪晶跟喬喜娘都來觀日,他是挺高興的,想讨好他是好事,有閑情也是好事,前者能以他為天,後者則與他個性相合,只是他是個喜歡有話直說的人,因此前者自然是不考慮了。

夫妻乃長久之事,若是不能坦承相對,那實在累得很,想要什麽,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因為他不想猜,也懶得猜。

欲擒故縱算是他相當讨厭的一種行為。

比較起來,自然是喬喜娘跟蘇寧寧合他心意,但要再說得更深層一點,還是喬喜娘的分數高。

蘇寧寧嬌憨可愛,但有些嬌氣,都已經說了申時聽琴,她就有辦法晚半個時辰,昨天太陽很大,他又刻意交代侯仲群要在每個院子都放日晷,晚一些無所謂,但刻意晚到,這就有所謂了,他不希望以後的妻子永遠姍姍來遲,那不是身分,那只是單純的腦袋有問題,尊貴不是在這種小地方上彰顯,但蘇寧寧好像不太懂這樣。

丫頭回話說,她一早就準備好了,婆子提醒她時間差不多了,她卻說,不行,得讓懷公子等等。

懷應時就很想知道,為什麽自己必須等?若蘇寧寧長相很菜市,還會端着架子讓人等嗎?

喬喜娘知道自己不美很好,這樣就不會自恃美貌,懷應時的關家表妹就是美人兒,總覺得自己應該得到所有人的特別待遇,明知道他不讓外人進自己書房,表妹總想闖一闖,還一副「為什麽我不能進去」的樣子。

為什麽她不能進去?這種無腦問題表妹居然問得出口,前兩年還異想天開纏着母親,想讓母親對他這兒子下命令不準擋表妹進院子,這種給兒子添麻煩的事情關蓮芯當然不可能做,把侄女兒哄住了,又讓他叮囑守院子的人注意一點。

萬一表妹使了怪招進去,不能打她,又不能殺她,再火大也只能讓事情過去,于是只能告誡守院子的人,如果讓外人溜進圍牆,就把自己脖子洗幹淨,等他回來砍。

美人才能任性,喬喜娘既然知道自己不美,就比較不會出現奇葩行為……想起那句「她自己長得跟仙女一樣,怎麽就把我生得像我爹」,懷應時忍不住又笑出來。

喬喜娘雖然不若喬夫人那樣國色天香,但卻也不是喬華豐那樣的一臉橫肉,就是比一般好一點,但還不到中上之姿的長相,清秀邊緣,占不到相貌的便宜,但也不會吃相貌的虧。

侯芳菲絕世容姿,卻跟他夫妻離心,所以現在他知道,個性遠比容貌重要,他再也不需要一個異心的妻子。

喬喜娘還有一點讓懷應時覺得好的地方,梅雪晶騙了她,她并不是無所謂,只是能往好的地方想,反正事情已經無法改變,就不用抓着不放,至于丫頭說的告狀,她也能衡量現況,梅雪晶這種庶女在嫡母長年的壓迫下,有種詭異的強大,那是在正常呵護下長大的喬喜娘無法抵抗的,去戳這種人,被反捅是必然的,一個不小心,說不定身敗名裂,代價太大,不值得。

對人能以誠待之,發現被利用後能想通前因後果,都不錯。

太笨不行,太聰明也不好,喬喜娘這樣剛剛好。

喬家在馨州足足玩了十餘日這才回到钰州——買整車的花染布,繡線,各色緞子,還參觀了有名的絲湖莊染院,親眼見到染石,染草,見到工人怎麽把一匹一匹白絲放進水中攪煮入色,晾幹定色,喬喜娘真覺得不虛此行,一路上她已經在腦袋裏開始畫起花樣子,等回家就要畫出來,先繡幾方手帕,再給爹娘做個薄披風。

可沒想到一回家,就發生大件事情:媒婆上門。

是钰州有名的周媒婆,自稱钰州月老,講媒功力一流,稍有點門戶的人家,都知道這號人物,想說個門當戶對的親事,找她就對了。

喬華豐跟柳氏原本就想着回家後請人去張家透話,好說喬娘婚事,待管家告知周媒婆住在自己家客院,夫妻頓時傻眼。

趁着婆子去通知時,夫妻連忙問清這是怎麽回事。

「周媒婆大概七八天前到的,說要給妹妹提親。」喬耀一臉奇怪,「爹你不是說其它幾家小姐都很漂亮,肯定不會選上妹妹,大嫂連豬腳面線都準備好了,怎麽懷家居然上門提親?」

喬華豐只覺得一口茶要噴出,「什麽?!」

「我來。」陸氏啓動了婦女八卦機制,「爹,娘,是這樣的,幾日前周媒婆上門說要給小姑提親,可爹娘不在,我們自然沒人敢允,讓她半個月後再來,她卻說這門親事有壓力,非成不可,想住在這裏,好第一時間跟爹娘談。」

比起喬華豐的驚愕,柳氏卻十分高興,「那她有沒有透露些什麽?」

「只說懷家很有誠意,其它的媳婦兒也不好意思繼續問,不然倒顯得我們很貪財。」

「這樣很對。」柳氏誇獎了一下陸氏,「你很懂事。」

誠意就是聘金,女方家人追着問誠意,這樣不好。

就當這時候,周媒婆來了,一臉笑嘻嘻,「喬老爺,喬夫人,倒是讓我好等,老太婆禁不起天天來回折騰,只好厚着臉皮先住在這,兩位莫怪。」

「周媒婆客氣,快請坐,上茶。」

一陣見禮安坐後,周媒婆笑說:「我也不客氣了,今天是受懷公子所托,想跟喬姑娘求娶為妻。」

柳氏苦苦壓抑着興奮,「周媒婆可有聽懷公子說,喜歡小女哪裏?」

「懷公子喜歡喬小姐品行端良,氣質大方。」

啊,這話身為母親的人愛聽,要說她女兒美,肯定別有意圖,但說女兒個性好,那肯定是實話,這是身為母親最驕傲的地方,柳氏一向注重孩子的品行,也覺得自己把喜娘教得很好。

周媒婆見到柳氏的臉色,知道事情幾乎成功,自然不再那樣顧忌。

原來就在喬家一行人在馨州游玩時,懷應時已經找上了钰州最有名的媒婆,身為饪州月老,周媒婆自然很忙,手上一堆八字帖子等着找對象呢,怎麽可能放下手邊事物讓他插隊,懷應時也沒多說,銀票一甩,周媒婆立刻把手上的八字帖給甩了,喚車夫跟婆子,直奔喬家。

「懷公子是希望能在今年年底前成親。」周媒婆笑咪咪的打開一直拿在手上的匣子,「這是聘禮單,還請夫人見過。」

共六張東西,五百兩黃金面額的銀票四張,共兩千兩黃金,另外有店鋪一間,還有馨州茶園一處。

柳氏身後的陸氏看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自己當年嫁給喬光,聘金一千兩銀子,自己的爹就已經很開心,覺得超有面子,到現在都還會跟鄰裏炫耀,未來小姑居然值這身價,兩千兩黃金不說,還有店鋪跟茶莊,一年收入上百兩,而且每年都有,是斷不了的財路,未來姑爺這聘禮,可是給得太大的。

柳氏見到這聘禮,自然不再懷疑懷家想娶之心,只是說起婚期,有些猶豫,「這只剩幾個月,恐怕不夠時間備嫁。」

「喬夫人放心,懷家只有懷夫人在,其餘無親屬,姑娘繡個荷包跟手帕也就夠了,至于床鋪喜被,懷家繡娘會準備,小姐只需做出喜服即可。」

柳氏想想,如果只是這樣,八個月倒是可以,「不知道周媒婆可有帶上懷公子八字?」

「沒有,懷公子說,他不信這個,所以不用合,至于日子嘛,喬家選上便行,他也是不信好日子的。」

也是,如果凡是都按照歷法,那他這教主啥都不用做了,每天在家專心念佛吧,「這樣說來也有道理。」

周媒婆笑逐顏開的拿出婚書,「懷公子已經寫上了,就請喬老爺簽上一簽,懷喬兩家,從此便是親戚。」

「那好,這事我答應了。」柳氏道:「老爺,行吧?」

喬華豐很哀傷,妻子從頭到尾沒問他意見,自己巴拉巴拉就說好了……他能說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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