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以毒攻毒

我再次開始沉吟着如何開這個藥方,事實上我心中很是清楚,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置之不理。牛鎮長雖然一臉笑眯眯的,但也未必就是什麽好人,歷來民不和官鬥,這老者是他父親,醫得好則罷,若是醫治不好,只怕反而招惹大麻煩上身。可是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開個方子試試。

“徐大夫,家父這病……到底可還有得救嗎?”牛鎮長再次問我。

我想了想,開方子救人是一回事,但話還是先說在前頭,免得鬧誤會,當即說道:“牛鎮長,老人家這病看着實在有些不妙,我如今有個偏方,倒是可以試試,不過——”說到這裏,我又故意打住。

“不過什麽?”牛鎮長急道,“徐大夫,你有什麽話直接說,老頭子這個年紀了,我也知道……哎……”說着,他又是嘆氣。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這個方子也就是試試而已,而且,這個藥方子煎藥有些問題,我開出來,你等下去配藥,我親自煎!”我說着,就找出紙筆,唰唰唰地寫了起來。

等着我把藥方寫好,遞給牛鎮長,牛鎮長就順手給了牛振華道:“快去快去,你爺爺的命可都在這裏了。”

牛振華答應了一聲,拿着藥方子就一溜煙跑了出去。這裏,我才有空端起茶盅,輕輕地啜了口茶,不虧是鎮長家,雖然地處偏僻,居然有着這等上好的碧螺春。

我師父好茶,曾經對我說起過天下名茶,但他老人家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煮的藥茶。我自幼跟随他身邊,倒也有些眼力。

牛鎮長跟我打了一聲招呼,說是有些事情要處理,我有什麽事,自管找牛振華就是,我答應一聲,讓他忙就是了。心想着等着牛振華配藥回來,我給煎好了藥,給老人服下,就要離開了。否則,只怕天黑前趕不回家,我可不敢指望牛振華還會開着吉普車送我回去。

大概半個小時,牛振華突然急沖沖地沖了進來,見着我,一把就逮住我前襟的衣服,罵道:“好你個徐逸然,招搖撞騙到我頭上來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我愣然,不解地問道:“你說什麽?”

“說什麽?”牛振華一邊說着,一邊舉起拳頭就對着我臉上砸了過來,我忙躲開,雖然躲開了頭臉要害,卻被他一拳重重的砸在了肩頭,痛得我感覺骨頭都要斷了。

我大怒,用力掙開牛振華的手,怒道:“你胡鬧什麽?”

“你這開的什麽藥方子?”牛振華從口袋裏面掏出我剛才開的那張藥方子,摔在我臉上怒道,“剛才我特意去衛生所問過,人家說了,這要人命的,不是救人病的。”

我看着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牛振華,反而倒是鎮定了下來,把早就收拾好的藥箱子一背,淡然道:“既然你這麽相信衛生所的醫生,你就不該去找我!你說我招搖撞騙,我騙你什麽了?既然你不相信我這藥方子,就請還給我吧!”

說着,我從地上撿起那張藥方子,收好,背着藥箱子轉身就走,這牛老頭的病本身就是一個麻煩,我還真不想醫治呢。

“站住!你給我站住!”牛振華在我背後吼道,說話的同時,他再次追了上來。

“做什麽?”我問道,“我出診一次,可沒有收你一文診金,而且,你爺爺也沒有用過我的藥,你還是趕緊找個信得過的醫生過來給你爺爺瞧瞧吧!”

牛振華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想要使蠻,又苦于找不到借口,我背着藥箱子還沒有來得及走出牛家,迎頭卻碰到了牛鎮長。

“這是怎麽了?”牛鎮長依然是一臉的笑意,“徐大夫,小兒不懂事,你別生氣!”很顯然的,他聽到了我和牛振華的說話。

“爸爸,他這藥方子有問題!”牛振華忙道。

“沒問題的能夠治好你爺爺嗎?”牛鎮長反問道。

牛振華一愣,頓時就說不出話來,牛鎮長又問道:“藥呢?”

很顯然的,牛振華并沒有把藥配回來,牛鎮長拍案怒道:“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一個糊塗蛋的兒子,還不快去?”

牛振華似乎很是怕他老子,聽了這話,轉身就向門口跑去,但剛剛走到門口,掉頭跑回來,牛鎮長怒喝道:“你還不快去?”

牛振華尴尬地看着我,解釋道:“藥方子……”

我從口袋裏面摸出來藥方子,遞了過去,牛振華接了,又跑了出去,我見狀,不僅就笑了出來。

“徐大夫,小兒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牛鎮長忙着換上一副笑臉,向我道歉。

“沒事,他也是擔心他爺爺,這藥方子确實有些問題,但是只要在煎藥的時候控制好火候,不但無害,還可以治病救人!”我解釋道。

“哦,”牛鎮長笑道,“我也不懂,只是家父這病,就拜托徐大夫操心了。”

我只是笑笑,牛鎮長忙着有問道:“徐大夫家裏可還有什麽人?”

“家父母都在省城工作,就我和姥姥住這裏!”我笑道。

牛鎮長面露詫異之色,問道:“徐大夫怎麽不随父母去省城?你醫術精湛,去省城也好謀個前途。”

我搖搖頭,我已經好些年不見自己的父母了,每次我寫信去,換來的只有寥寥數語的回複,要不就是寄錢郵寄東西來。

牛鎮長見着我不說話,笑道:“倒是我問得冒昧了!”

“家父母自有他們的道理吧!”我心中苦澀,臉上卻是一絲不露,笑着搖頭道。

“徐大夫可曾定親?”牛鎮長突然轉變話題問道。

我聞言臉上有些發燒,搖頭道:“沒有!”

這次牛振華的速度倒是快得很,我和牛鎮長說了幾句閑話的工夫,他已經風風火火地再次跑來回來了。

“徐大夫,你看看是不是都配齊了?”牛振華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把一大包藥放在我面前。

我打開紙包,一味味的藥材看了看,沒什麽問題,畢竟這個鎮子上誰都認識牛振華,想來也沒有人敢糊弄他。不用我說話,牛振華已經準備好了風爐子,煎藥用的藥罐子等。

我把所有的藥全部倒在爐子裏開始煎起來,看着水沸騰了,忙着從藥箱子裏面翻出來一包藥引子,倒在藥爐裏面,頓時,藥爐裏面陡然發出一陣細密的輕微爆炸聲,而原本紅色的火焰,也在一瞬間,蹿得老高了,呈現青色。

爐火純青!

我放下心來,這劑藥我算是熬成了。否則,爐火若是不能夠純青,這劑藥等于就是火候不到,廢了一半了。我把藥罐子取下來,放在一邊涼了一會兒,這才囑咐牛振華端着喂老人喝下。

老人喝下藥不多時,竟然在床上開始掙紮起來,雖然動作很小,但是,牛振華卻是驚喜交集,叫道:“神了!”

“怎麽着了?”我問道。

一語未了,老人突然仰起頭來,噴出一大口紫黑色的血液,然後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床上。

“爺爺!”牛振華忙着叫着,又替老人拍着揉着,我笑道:“好了,把凝固的血液吐出來,就好了,只是這個法子,治标不治本,想要徹底根治,還需要另外配藥!”

“那你趕緊配藥啊!”牛振華急道。

牛振華告訴我說,原來老人自患病以來,開始還好,後來就幾乎成了僵硬的活死人,全無知覺,每天只靠着葡萄糖鹽水度日,但老人的痛苦,他們這些做子孫的,還是可以感覺到,從來沒有能夠挪動過,幸而牛鎮長還算是個孝子,囑咐兒子好生照顧老人。要是換成普通人家,只怕老人早就熬不過去,一命嗚呼了。

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絕無僅有,不管怎麽說,老人能夠動彈,就證明我的藥還是有效的。說着,牛振華再次催促我趕緊開藥方子。

“這不成!”我搖頭道,“要看看老先生服藥過後的反應,如果他老人家承受不起,我開的藥方子可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這麽着,三天過後,我再來複診,順便斟酌用藥。”

牛振華聽得我說的有理,點頭答應着。

我想了想,這囑咐道:“你等下去把藥的殘渣倒了,記得要倒在路中央,萬不可倒在水溝之內。另外,我留下三天的丸藥,你先讓老人吃着看看吧,至于痊愈,我還是沒有把握,三天後在看情況吧!”

我給老人的這一劑藥,事實上含有劇毒,正如鎮上的醫生所說,這藥弄不好是會出人命的,因為我怕牛振華不知道輕重,随意把藥渣倒在水溝內,不慎導致他人誤用,後果着實難料。

老人這病似乎是我師父曾經說過個一則病狀——石化!也就是人全身僵硬,最後之嚴重者,全身不得動彈,宛如石像,但人卻還存在思維……這實在是一件殘酷之極的死法。

我見過現代醫學上常說的植物人,是指人腦死而心髒不死,依然會給人全身供應血液,在一些特殊的醫療器材的幫助下,人還能夠活下去,而這個石化,雖然心髒也不死,卻類似于心死而腦活,人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全身一點點冷硬的痛苦,卻無法動彈。

我采用的法子,也就是以毒攻毒——事實上,青囊經補術上記載的一些怪癖藥方,大多都是有違常理的。

說話之間,牛鎮長也再次進來,詢問老人狀況,牛振華說了一遍,他聽完明顯很高興,說是三天後讓牛振華再去接我過來給老人複診。

我點頭答應了,牛鎮長又讓牛振華開吉普車送我回去,我婉言謝絕了,因為難得來一趟鎮子上,眼見時間還早,我還想要買一些東西,順便去鎮子上唯一的一家圖書館看看,找找資料,能不能找到關于屍毒的。

想來真是可笑得緊,我是一個大夫,不知道醫治好了多少人,可對于我自己的病患,卻完全是束手無策,只是靠着奇方怪藥勉強維持生息,茍延殘喘。

離開牛鎮長家,我就向着鎮子上唯一的一個圖書館走去。剛到門口,腳下一絆,差點當場摔一個狗啃屎,擡頭看過去,只見圖書館的角落裏,一個穿着破破爛爛的老乞丐,一根打狗棍橫生了出來——不用說,絆倒我的兇器,就是這根打狗棍。

我自然是不會和一個乞丐計較什麽,別說沒有絆倒,就算是當真絆倒了,也只能怨自己不小心,當即再次擡腳向着圖書館走去。不料,我腳剛剛一動,那根打狗棍,再次對着我腳上橫了過來,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并非是我不小心,而是那個老乞丐故意使壞。

“你做什麽?”我有些惱怒地道。

“沒做啥,曬太陽呗!”老乞丐擡起頭來,懶懶地看了我一眼,嘿嘿怪笑道。

他瞪了他一眼,懶得與他多說,再次想要向圖書館走去,不料,身後那老乞丐卻搖頭晃腦的嘆道:“可惜啊可惜,年紀輕輕的,自己尚且性命難保,卻還管着別人閑事!”

我一聽,我忙着站住腳步,小時候跟随師父學習醫術,曾成聽得他提起,中醫由來已久,最久遠的可以追溯到洪荒時期神農氏,因此民間奇人甚多,且脾氣怪異。

我故意轉身問道:“老人家如何知道我命不久已?”

“你毒入骨髓,病入膏肓,自然是命不久矣!”老乞丐冷笑道。

“請教老人家,可有解毒良方?”我問道。

“嘿嘿——”老乞丐怪笑道,“沒有解毒良方,我還叫你做什麽?”

我聞言,心中大驚,我被這屍毒折磨多年,不光是肉體上的痛苦,還要承受着精神上無奈的壓力,而且這些年,我博覽衆書,都找不到解除這屍毒的法子,因此心中着實苦惱不已,以前師父在的時候,我還可以找個人商議,如今卻是連個說話傾述的人都沒有。

今兒突然聽到老乞丐如此說法,一驚之下,随即大喜,忙道:“請老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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