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昨兒個我親眼見到了,公主在寧遠居喝醉了,還唱了一首很奇怪的曲子,跳了一支很奇怪的舞,逗得驸馬爺哈哈大笑,最後驸馬爺還背着公主回清風苑。」

「你們見到驸馬爺為公主做的花燈嗎?是一盞同心燈,有兩層,裏層是一只千嬌百媚的牛,外層是一只威風凜凜的駿馬,聽說是公主和驸馬爺的生肖。」

縱使他人說得再多,都并非柯芳華親眼所見,她還是盼着公主再一次被衆人唾棄,表哥還是覺得溫柔體貼的她最好,直到除夕這一夜,她編織的美好未來真正破滅了。

這是蔣家第一次過年如此熱鬧。雖然管家的人并非公主,可是她說要吃火鍋,且要求全府上下一起吃火鍋,堅持這樣才有氣氛,蔣夫人寵她,蔣懷良也順着她,可想而知蔣府的圍爐有多熱鬧,除了痛恨她的人,主仆皆大歡喜,她這個兵部尚書夫人更是贏得衆人的喜愛。

事後過了好幾日,柯芳華的眼前還是那一幕幕傷人的畫面——表哥不時擡頭看向公主,眼中流魯思絲溫柔,偶爾還會叮咛她不可挑食……她再也無法自我欺騙,表哥的心完完全全落在公主身上,往後她只能孤單的縮在尚書府最凄涼的角落,沒有人會正眼看她,她會漸漸如同花兒凋零而死。

她不要,她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可是,如今她還能做什麽?她苦思,卻只覺得前途茫茫,除非公主死了,就在這時,她接到了一封信,一封令她顫抖害怕的信。

看完信,柯芳華整個人彷佛癱了,軟綿綿的倒在卧榻上。

「姨娘,怎麽了?」燕草擔心的看着她。

柯芳華緊咬着下唇,一句話也不說。雖然當初她放人将貓兒帶進尚書府,也曾有過這樣的念頭,若是公主真的因此淹死就太好了,可是如同那人所言,不過是藉此破壞驸馬爺和公主的關系,不會真正要了公主的命。

是啊,她從來不想危害公主的命,只盼着表哥和公主離了心,最後公主受不了的提出和離,而表哥與皇太子徹底決裂,接着,在那個人的推波助瀾下,表哥将她扶正,可這一切如今難了,那個人竟然要她動手殺人,她到底該怎麽辦?

「姨娘,究竟怎麽了?」燕草看得實在很心急。

半晌,柯芳華艱難的吐出聲音,「送信的人有說什麽嗎?」

「過幾日會再聯絡姨娘,明白的指示姨娘。」

「還有嗎?」

「她還說,姨娘不要生出其它心思,此事不會殃及姨娘,給姨娘的好處也絕對不會落下。另外,今晚窗子別鎖上,有人會送一匣銀子進來。」

柯芳華表示聽明白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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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你的臉色很難看,究竟出了什麽事?」

「沒事。」

燕草當然不相信,可是主子不說,她也莫可奈何。

柯芳華閉上眼睛,輕聲道:「燕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姨娘何出此言?」

「我不當正妻,寧可當妾,如今在表哥眼中還成了一個陰險的壞女人,連表妹都不是了,這不是很傻嗎?」

燕草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響應,少爺讨厭公主,無論少爺是否喜歡姨娘,姨娘總是少爺的表妹,人人都可以預見蔣家将來是姨娘當家,可是誰會知道,一年未到,蔣府徹底變了天,公主不但虜獲少爺的心,還贏得奴才們的喜愛。

柯芳華突然睜眼,眼睛迸出恨意。「我真的很不甘心,一步一步籌劃,眼看就要嫁給表哥了,卻殺出一個公主,還不要臉的設計表哥,硬要嫁給表哥,這對我太不公平了,我為何要退讓給一個表哥痛恨的女人?」

燕草明白主子的心情,那個人就是在此情況下借着姨娘上承恩寺祈福尋來,說服姨娘先委屈當個妾,将來必定會讓少爺将姨娘扶正,只要姨娘暗中相助,讓少爺與皇太子斷絕關系。姨娘原就不甘心退出,正苦思如何保住一切,既有貴人相助,更不可能放手,只是姨娘錯算一事,對方如同老虎,若是被反咬一口,姨娘也不可能活命。她苦口婆心勸姨娘三思,姨娘卻是鬼迷了心竅,怎麽也聽不進去。

「我沒錯,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的錯,是她逼得我變成今日這樣子,我對她殘忍又有何不對?」柯芳華陷入天人交戰,明知前面是懸崖,不小心多踩一步,就會墜崖而亡,可是,只要當心一點,就可以除掉壓在她頭上的那塊大石頭,而如今的悲慘景況也将改變,她無法抗拒靠近懸崖的誘惑。

燕草頓時生出一股不安,輕喚道:「姨娘。」

「我沒錯,是她先使壞心眼搶了我的一切,如今我不過想讨回來,她要怪,就怪那個人容不下她,就算沒有我,那個人也會想其它辦法對付她。」略微一頓,柯芳華突然又變得很悲傷。「我為何變得如此悲慘?如今不但盼不到表哥将我扶正,還要被那個人拿來當刀使……」聲音漸漸消失,最後化成嘆息。

燕草将目光移向她握在手上的信,頓時心頭一凜,驚慌失措的道:「那個人想要姨娘殺了公主嗎?」

柯芳華厲眼一瞪,燕草連忙咬住下唇,可是又害怕,目光哀求的看着她,千萬不能犯傻,公主的身分何其尊貴,真要出了人命,別說是皇上皇後,就是太子也不會善罷幹休,姨娘只怕會被犧牲掉。

柯芳華不是不明白利害關系,可是不與那個人合作,只能求助表哥,結果,她保住公主的命,表哥卻再也無法相信她,她的日子會比如今還悲慘。所以,她對燕草哀求的眼光視而不見,暗自做了:個決定,并将信仔細折疊好收進随身荷包。

燕草見了一怔。「姨娘不将信燒毀嗎?」

「以後那個人給我的信都不能燒毀。」

「可是這些信萬一……」

「我覺得很不安。」

因為不安,手上要多抓住一些可以拿捏對方的把柄嗎?燕草終究不敢問,其實,她不認為單憑幾封信就可以拿捏對方。

「燕草,我已經無路可退了,若不聽話辦事,那個人也會對付我。」

燕草無力的垂下肩膀,其實早在答應與那個人合作,收下一匣子的銀子,姨娘就已經無後路可退了。

雖然白陌不喜歡下棋,可是大冷天的,不下棋還能幹麽?蔣懷良喜歡下棋,她就陪他下棋,不過下完棋,就應該走人了,可是瞧瞧,這是什麽情況?先是說要看書,看了一會兒就歪過去睡着了,這不是明擺着賴在這兒不走嗎?

白陌伸手戳了戳他的右手臂。「回你的地方睡啦!」

他動也不動,好像睡得很沉,可是她嚴重懷疑,他的睡姿太過僵硬不自然了。

「你別鬧了,真要在這兒睡覺會招涼。」白陌決定客氣的跟他講道理,聽說過幾日要去皇寺祭天,他還身負重任,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招涼。

蔣懷良覺得身下的炕很暖和,且過會兒她會為他蓋上被子,他不會招涼。

「你這個人很會耍賴哦!」白陌有點惱了。

以前他真的不知道自個兒很會耍賴,可是如今面對她,若不偶爾厚着臉皮,他想住進清風苑的路就更遙遠了。最近他真的很苦惱,兩人的心明明很近了,為何身體的距離就是跨越不了?每當他有碰觸她的意圖,她就會變得很緊張,若他真的敢亂來,她很可能會直接一巴掌招呼他。

白陌再伸手戳他,這次對準臉頰。「你真的要賴在這兒不走嗎?」見他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受不了的警告道:「我不理你了,招涼是你的事。」她退到書案邊坐上去,準備跟他耗到底,就在這時,一陣竊竊私語聲從偏聽傳來,她眉一挑,跳下書案,走到黃梨木雕花塥扇邊,往偏廳一探,「怎麽了?」

秦嬷嬷和采雲的議論聲頓時打住,兩人連忙來到她前面,秦嬷嬷看了采雲一眼,示意她有話直說。

「剛剛夏英來說,她在尚書府外面見到麗春宮的宮女。」

麗春宮?白陌搜尋一下記憶中姬安茜費了很多功夫解說的皇宮關系圖,想起來了。「章貴妃的人?」

采雲點了點頭。「奴婢覺得不可能,可是夏英堅持沒有看錯。」

「确定夏英的眼睛沒有問題吧?我只是開個玩笑。」白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她們之間的氣氛實在太緊繃了,又不是敵人殺到家門口了,有必要搞得這麽緊張兮兮嗎?再說,根據姬安茜提供的信息,章貴妃只能算是皇後的敵人,不難理解,共享男人的兩個女人不可能和平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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