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決戰紫禁之巅

敖若潇當真是覺得她七哥簡直成精了，憑着那一道殘破不堪的斑駁痕跡，就能從上面看出多年前龍族的殘留靈力，而且墨堂這家夥竟然還予以認同！簡直是不可思議！反正她沒這份修為，她頂多對魔族的功夫略懂一些罷了。

返回到客棧內，她百無聊賴地對着菱花鏡把玩着墨堂送的宮花，說實話心中不得不暗暗佩服墨堂、七哥、甚至蘇淩，因為只消半日功夫，甚至還不到傍晚，這三個人竟然就把先帝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給翻出來了，而且還相當八卦。

據說，早在七十年前，先帝還是一位二十幾歲意氣風發豪情萬千的當紅皇子時，常常率軍征戰沙場，英姿飒爽骁勇非凡，與當地一位葉姓平民才女相戀，時常留戀街頭巷尾，長安阡陌，更有了鳳儀亭相約險些遇刺的佳話，對于那位刺客，民間并無什麽流傳，有一種說法稱是那位葉小姐的仰慕者，而至于那位葉小姐最終的下落，多數人稱定是進宮做了娘娘。

而那位刺客，在墨堂和敖若翊的認定下，多半就是敖雲無疑。敖若潇倚窗而立，覺得他們追查線索的手段太過純熟，線索得來太過容易，以至于自己完全像是個來游山玩水的，也就不再操心了，唯一還讓她操心的是，這麽多天過去，清凜依舊沒有出現。

月上中天，風寒露重，她覺得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心中盤算了下，終于在那零星客人來來往往的二層走廊找到墨堂。扶着那回廊的紅漆欄杆，俯視一樓大廳喝酒吵鬧的人群，她望了望墨堂獨自凝思的面容，輕輕開口：“這麽多天了，你那位朋友清凜不會有事麽？你……不去找找他？”

墨堂并沒有轉身看她，卻在眉目間流露一抹似笑非笑的之意，道：“白天在鳳儀亭，我能感覺到他在附近。”

敖若潇一怔，白天人聲鼎沸，那種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場合下，她完全感覺不到清凜的存在，卻沒想到墨堂竟然能有所察覺，當然，墨堂沒有理由騙她。盡管如此，可對于清凜依舊鬧別扭遲遲不肯現身的行為，她也很是無奈，便趁熱打鐵道：“可是，你不是說，他沒什麽江湖經驗，太容易相信別人麽，這長安城魚龍混雜，放他一個人在外面，你也放心？”

墨堂笑笑搖頭，“我不放心的是，這長安城會不會被他整個拆了。”

敖若潇沒有說話，看着墨堂轉身似是想要回房，卻在走出兩步後頓住了腳，回了回頭，道：“對了，今晚我出去探探風聲，如果有什麽事，若翊殿下和蘇公子在房裏。”

敖若潇點頭，目送着他的身影硬生生從房門口掉了頭，走下臺階，而後大步出了客棧的門，消失在無邊夜色中。他該是終究不放心，去找清凜了吧，她想着，松了口氣轉回房內。長夜漫漫，她呆坐了半晌，頓覺無聊，不由得想起今日墨堂、七哥、蘇淩他們探聽回的消息。既然敖雲出現在此，那麽想必那位姓葉的女子便是琪琪格的轉世、敖雲要找的人。只不過那已是七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先帝早已西去多年，想必那位女子入宮為妃，也早已不在人世，可如今只有在她身上尋得敖雲的線索。敖若潇想着，心中不由得浮現出在沈家大宅時，那位過世多年的沈小姐靈位前的那塊七寶珊瑚石，而如今這恢弘長安，在那鳥雀也難以飛入的層層深宮中，是否也有一座葉妃的靈位，附近有着關于敖雲的線索？

她決定一探皇宮！

連她自己也承認，盡管自己是個神仙，但在這人界一探皇宮的舉動，還是十分危險的，更何況她還只是個修道不足的小仙，她想了想，有心去敲七哥的門，至少叫上蘇淩這法力無邊的強大鬼道中人，可轉念一想，與其在這陰森黑夜帶着一個鬼魂在身邊，她寧願選擇獨自一人夜探皇宮。

想到此，她也未與七哥打招呼，而是悄悄拿了那把随身攜帶卻極少會用到的月翎刀輕輕走出房門，像是散步賞月般悠閑溜達出了客棧。

那月翎刀是她師傅清凜親手打造，不同于尋常的長刀，而是一柄半弧形的彎刀，倒與清凜那随身武器月輪的半個弧形頗為吻合。敖若潇在東海是龍族公主，在魔界是堂堂魔尊大人的唯一愛徒，因而縱橫六界這些年來，真正用得着她出刀的時候極少，因而也就很少有人見過她的月翎刀。

不過這一次，她提刀出去不是為了砍人的，只是為了吓人的。

夜黑風高，她将月翎刀悄悄藏好，白天觀看祭天大典的時候，她留意了皇宮的方向，此時趁着夜色正濃，混跡在那歌舞升平未曾散去的人群中，一路向北，穿過了七八條大街小巷，終于看到了護城河對岸，皇宮的城牆。

Advertisement

望一眼對岸侍衛森嚴，她當然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即使從來不曾到過這人界皇宮，從七哥那些話本子上也得知這片紅牆黃瓦，絕非尋常人能夠接近，即使她是會飛檐走壁的仙龍之族，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覺地混進皇宮，只怕也絕非易事。望着對面那一條護城河水，她知道自己哪怕再向前邁出一小步，就會被侍衛立即攔下，即使是以絕佳輕功飛掠而上，也難保不會被大內高手發覺，到時候可就成了夜闖皇宮的刺客，還是個女刺客。

想了想，她決定駕雲。駕雲這種事，原本是用于穿行六界，以及長距離飛行。而對于這就在面前的皇宮大內，她看了一會，有些發憷，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剛剛駕上雲端，就已經飛過了頭。

短暫的思量過後，她決定還是勉力一試，主意既定，便悄悄退到一處無人角落，心中默念心法口訣，操縱靈氣，轉瞬間已架上雲端。

果然高處的視野與地面大不相同，剛才還覺大氣磅礴的皇宮剎那間盡收眼底，遠處晴空萬裏月明星稀。若非身有要事，她真想在這晴朗夜空中游蕩一會，不過此刻顯然不是停留的時候，她向下看了看皇宮內院的位置，心中已打算好，只要落腳之地在那宮牆之內就好，至于精确的位置，她也算不準了。于是打定主意，她直接向下俯沖，在做好落在屋頂上、寝宮外、以及石頭縫裏等等的萬全準備後，她發現自己還算争氣地一頭紮進了花木叢裏。

還好周圍沒人發覺，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枝葉，又擦了擦滿面塵土，彎着腰站起身來，準備悄悄溜邊找個地方先探探方位，卻沒料到剛從那花木叢中探出身來，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緊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出現在身前，她還未來得及細想，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後跌落，落腳之處竟是一個溫暖的懷裏。她一驚之下回頭，身後那人竟是明明說着“出去走走”，卻走到這皇宮裏來的墨堂。

“你……”她本想說你不是去找清凜了嗎，然而轉念一想，墨堂走時并沒有明确說出去尋找清凜，于是只好頓住。

墨堂打了個手勢，壓低聲音道：“适才我在周圍探了一下，從這條路過去，經過兩個岔路口，前面西北角那間屋子是一些老年的宮人居所，那裏或許可以打探出關于那位葉妃的消息，不過那邊有宮女太監往來，過去并不容易，一會我制造些混亂，假裝有人刺客闖入，你趁亂去打探一下。”

敖若潇點點頭，墨堂這家夥竟然和自己想到一處來了要夜探皇宮，而且安排還如此周全，天衣無縫，她将路線記在心裏，轉頭問：“你，要怎麽制造混亂？”

墨堂投給她一個只管看好戲的眼神，故作神秘般道：“清凜就在附近。”

敖若潇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敢情這是個一石二鳥的計劃，探查葉妃和尋找清凜兩不誤，問題是，他怎麽知道清凜也來這皇宮呢，莫不是白天在祭天大殿他就有所察覺？不得不說，她覺得墨堂作為敵人，比自己這個徒弟要更了解清凜。

定下計策，墨堂投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而後大步走出那花木叢，看準前方那座恢弘雄偉的大殿，飛身一躍，便如一只蝙蝠神雕般掠了上去，落腳之處剛好是那雕龍畫鳳的檐角。

夜朗風清，那一身墨色長衫，幾乎與這無邊夜色融合在一起的男子，就這樣迎風而立。夜風吹起他的衣擺袍袖，而他依舊定定站在那裏，猶如一副靜中有動，動中有靜的絕美畫面。他像是在站在那裏等了一會，只有敖若潇知道，他是在等誰。

片刻之後，他像是向着對面那另一側的檐角之處望了望，然後對着那無際黑夜中的虛無開口：“清凜，你還不現身？”

話音落下，就在他所占位置的對側檐角處，憑空現出那素白衣衫的年輕男子，那一雙眼眸，澄澈如同這天外皓月煙雲，灑下耀耀清輝。

“你終于來了。”墨堂像是笑了笑，而後手中龍淵劍顯現，劍光疊起處，猶如星月懾天光華。

清凜不動不語，身後的月輪卻漸漸閃現，猶如萬載寒冰般散發出淡淡幽藍光芒，驚豔華美得傾盡整片河山。

仿佛，這是一場巅峰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