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青蘿居
高手間的對決,一觸即發,剎那間的光芒,照亮了這皇城之內的整片天空。龍淵劍與月輪之間的碰撞,仿佛天地間最絕美的天籁,将這一方夜空洗練得如同夢幻般的五彩琉璃。仿佛一切聲音都靜止了,大殿之下的喊殺聲,慌亂宮人的奔跑聲,沒有一切能夠阻止這打破寧靜夜空的曠世奇戰。
敖若潇是在宮中侍衛紛紛喊出有刺客的時候溜走的,好在侍衛紛紛拔劍,宮女四散奔逃,大家全被屋頂上打鬥那兩個人吸引了目光,也沒人來注意她,于是她便一路小跑出了這處院落。
她慶幸自己在緊要的關頭并不是個路癡,按照墨堂剛才的指點,沒有太費力氣便尋到了那處破敗院落,果然,這裏像是一個無人問津的荒地,甚至連冷宮也不如,殘破的窗紙散發着略略發黴的氣味,屋外的雜草長到過了膝蓋。
敖若潇想着該以怎樣的身份進去向裏面的人探查前朝轶事,好好詢問自然不會有人搭理,而且說不定還會被當成刺客抓起來,似乎唯有一個辦法,就是真的僞裝成刺客,威逼利誘。想到此,她毫不猶豫地緩緩抽出月翎刀。
沒有像一個正常刺客那般立即破門而入,而是帶着幾分她七哥的謹慎、墨堂的冷靜、還有一絲她師傅的從容,輕輕地,輕輕地推開木門。
随着那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半扇,她望向屋內。昏暗的燭火下依舊是一股腐爛的味道,破敗的桌椅板凳似乎随時都可能坍塌,她環顧四周,這裏并沒有其他人,只有牆角的矮榻上,斜倚着一個年老的太監,正半閉着雙目哼着不成調兒的小曲,手還跟着一頓一頓地打着節拍。
老太監真的很老了,穿着打了無數個補丁的太監常服,頭發幾乎掉光,眼眉都是白的,手指幹枯瘦長,聲音都帶着幾分嘶啞低沉。面對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敖若潇真覺不忍心再用手中的刀來恐吓他。
于是她只是提着刀一步步走近,并沒有動作。
從她進門的時候,老太監半閉的雙眼就看見了她,此時見她不說話,咳了幾聲,才啞着嗓子慢慢低沉開口:“姑娘你來錯了……皇上和後妃們不在這……這就我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監……”
“我不找他們,我只找你。”敖若潇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麽語氣,卻清亮地響在這低沉壓抑的小屋中。
“咳咳……”老太監佝偻着身子坐起來,又咳了幾聲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活了一把年紀,到老了還能被刺客盯上,我說姑娘你年紀輕輕做點什麽不好……罷了罷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活到現在,也算是老天開恩了,否則……否則早在先帝殡天時候,我就該跟了去的,當今聖上憐憫老奴年邁,才給了我個安置之所,只是姑娘啊,你倒說說,要我這條不中用的老命到底有什麽用啊……”
敖若潇心中盤算着,果然是伺候先帝的人,當下只道:“老人家,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打聽一件前朝舊事,你若告訴我,我立刻走人。”
“前朝……”老太監彎着腰站起身來,踱着步子,喃喃道:“前朝……已經過去三十年了啊……”
“那麽前朝,有沒有一位姓葉的妃子?”敖若潇說話一向開門見山。
“姓葉的妃子……葉妃……葉妃……”老太監想了半天,搖搖頭,“老奴服侍先帝大半輩子,後宮六十餘位妃子,還真沒有這麽一位葉妃。”
“老人家您好好想想。”敖若潇覺得,許是他年紀太大,一時糊塗了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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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太監蹒跚着腳步,慢吞吞踱了半晌,再次堅定搖頭:“不,我服侍先帝起居多年,後宮每進入一名妃子,我都會做詳細記錄,先帝後宮,确實沒有姓葉的後妃。”
敖若潇蹙眉,正想着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忽見那老太監一拍大腿,原本蒼老的目光都亮了幾分,拄着手杖連連道:“啊,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七十年前那位才貌名滿長安葉姑娘吧,你是……是她的後人?”
敖若潇側了側頭,凝神靜聽,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那老太監像是想起了什麽往事般,連連嘆息:“唉,先帝後妃數十人,卻唯有那位葉姑娘讓他挂念了一輩子,只可惜……她不曾進宮陪伴先帝。”
“那麽,她又在哪?”敖若潇覺得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老太監臉上深深的皺紋印證着歲月的滄桑,慢慢回想起年少時那一段本以為忘卻了已久的回憶:“先帝當年還是皇子時,便認識的長安青蘿居的葉姑娘,當年葉姑娘是長安城第一女詩人,才情品貌傾倒無數公孫王侯,然葉姑娘風骨清高不睦權貴,不肯随先帝進宮為妃,唉,就這麽讓先帝挂念了一輩子啊……”
“原來是這樣……”敖若潇有點出乎意料,他們信誓旦旦要找的那位葉姑娘,竟然不在皇宮。
老太監顫顫巍巍地走着,“姑娘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你還要我這條老命嗎?那青蘿居當年也是盛極一時之處,多少王公權貴踏破了門檻也見不到葉姑娘一面,現在那房子可能還在呢,就在長安城西北角,不過……這麽多年過去喽,當年我是個十幾歲的小太監,跟随先帝跑前跑後,葉姑娘比我要大上一些,如今我已經這般模樣,葉姑娘還在不在人世可難說了啊。”
“老人家,多謝你,我明白了。”敖若潇心中依然明了,這些陳年舊事的前因後果,竟然這般曲折,當下她聽得外面還有捉拿刺客的喊殺聲,便準備尋個時機溜出門去。
一腳踏出房門的剎那,她突然頓住腳步,像是想起什麽,從衣袖中拿出幾塊金子,塞進那老太監手中,“老人家,對不住了,要是宮裏沒人照料你,這些錢應該夠你在長安角落買處居所,再請個仆役,頤養天年了。”
那老太監似乎一輩子也不曾擁有過這麽多金子,顫抖的雙手接過,呆呆地說不出話。而說完這些,敖若潇便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那些錢,是初到人界時,墨堂兌換了分給大家的。剛才在遞交金子的時候,她碰到了那老太監的手,那是一雙怎樣幹枯粗糙、帶着厚繭的手啊,她幾乎能感覺到,那幾十年前還鮮活的生命力,如今卻在這雙手上逐漸流逝。原來,人老了是這個樣子的,世人的生老病死,竟然在樣貌上有着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從那老人的言談中,她甚至能夠想象幾十年前,那個鮮活靈動,意氣風發,跟着主子闖天下的年輕小太監,可如今,卻是這樣一幅局面。跳不出六道輪回,逃不出生老病死。她覺得自己應該慶幸,至少,她是仙族,雖然她也會死去,也會蒼老,可她的仙法應該可以讓自己的容貌不至于變得太過滄桑,而那些生生死死痛苦輪回的人們,卻面對天道,依舊無能為力,有那麽一刻,她甚至想,如果有這個能力,她願意為每一個凡人祈求福報,願他們永不受老病之苦,平安喜樂。
收起這一陣沒來由的思緒,她提着月翎刀,闖入那無際的黑夜之中。
回去的路并沒有來時好走,她幾乎是剛轉了個彎,便遇上迎面而來的禁衛軍,她月翎在手,混進一場厮殺。與凡人打鬥并不容易,既不能用上法術,還要确保真的不會傷人性命,因而敖若潇打得很小心。禁衛軍們卻殺紅了眼,只因她飄飛的長發和大紅色的衣裙在這無邊夜色中,顯得是那樣妖異。
紫禁之巅,墨堂與清凜的巅峰對決仍在繼續,她并沒有去打擾那兩人,而是看準了時機,甩開那些禁衛軍的包圍,飛身掠上另一處大殿之上,回過頭,她望見了墨堂,在這獵獵風中凜然而立。
墨堂也望見了她,确切的說,墨堂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刀,這是墨堂第一次見到她的武器。那華美如同冰輪的彎刀,仿佛剎那間傾瀉而下無盡的清冷光華,那種感覺,他太熟悉了,那是與清凜如出一轍的氣魄。
于是,他怔住了。
不過也就僅僅那麽一瞬,接下來便撇開清凜,飛身向着敖若潇的方向飛掠而去。
次日一早,天光明朗,敖若潇是被外面的吵嚷聲鬧醒的,昨夜回去的路上,已大略和墨堂說了關于那位葉姑娘的事,今日的行程該是前往青蘿居探查有無葉姑娘與敖雲的事了,本以為放下了心可以睡個好覺,卻不料還是一大早被門外聲音吵醒。
“若是我沒盯着,你又要跑哪裏去?!”墨堂似乎已努力壓低語聲了。
“你管我?!”這是清凜的聲音。
“若翊殿下,蘇公子,幫忙攔下他!”墨堂的語氣斬釘截鐵。
敖若潇真是服了,這一個個神君魔尊,到底是要鬧哪樣!在神魔兩界大打出手還不夠,非要鬧到人界來,吵得大家不得安寧。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他們不鬧了,各自安分了,似乎也就無趣了。想到此,她倒覺得十分淡然,于是緩緩起身梳洗罷,打開房門,方才一陣吵鬧的人竟都失去了蹤影。
她有些迷惘,好不容易在客棧大堂靠窗的雅座上找到了墨堂、在墨堂的羅盤裏找到了蘇淩、在客棧外那間名叫博古齋的文物坊裏找到了七哥若翊,又在客棧後街那條雜貨琳琅滿目的小巷子中找到清凜,她已覺得心力交瘁,原本去探訪青蘿居的豪情壯志都被消磨掉了一半。
不過好在這一行人算是浩浩蕩蕩出發了。
尋找青蘿居的過程并不複雜,青蘿居一點也不難找,就在城北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子中,不過許是多年無人問津了,那間小木屋的栅欄門扉早已斑駁得搖搖欲墜,唯有掉了一半的牌匾上還清晰可見青蘿居三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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