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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車。

林所笑問:“今天實戰演習了?”

江之寒回他說:“果然如電視裏一樣,警察同志總是遲5分鐘出現。”

林所笑道:“老爺子給我打電話了,讓我遠遠的吊着。這幾個家夥有放風的,要是看到有警察樣子的,恐怕不會動手。”又問:“見識真功夫了?”

江之寒搖頭:“我剛背過身,好不容易收拾了一個赤手空拳的。一轉身,那三位持械的已經趴下了。”

兩人一起感嘆道:“高人啊”。

江之寒能夠确定指證的就一個人,林所安慰他說:“不要緊,只要有一個人,順藤摸瓜就容易很多。因為這個案件已經移交給刑警隊,所以主要的還是要由他們來處理。”

林所說:“上次替你報案那個人好像認識些公安系統內部的人。這個案子上面出奇地重視。”

江之寒搖頭,他也不知道顧望山的家庭背景,對此他也興趣乏乏。

弄完一切瑣事,林所招呼江之寒一起去吃中飯。兩人坐下來,邊吃邊聊。

林所說:“那邊小江對你很是稱許,說你很能幹。”

江之寒笑笑,問起林所工作如何。

林所說:“加班是沒有在刑警隊時多,上班時間更規律,但瑣事太多,關系也複雜,有時候倒覺得更累。”

江之寒說:“前不久我看到一篇長篇報道,講南部沿海城市有第一個搞110報警服務的,中州也應該快搞一個。既可以減輕片區民警的負擔,又可以統一給執勤人員更好的配備,讓他們有更多的生命安全保證。實際上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是有這個系統的,不管國情相差有多大。”

林所說:“這兒的信息還是太慢,太守舊,跟不上時代的步伐。”

江之寒說:“南方那個城市的警察局長,據說靠着這個項目很快升職作了副廳長,現在已經是廳長了。這可是難得的讓公安部門顯示大刀闊斧改革開放思想的典型項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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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所說:“建一個110報警中心和購置相關設備需要大量的基金。上面的如果沒有下定決心,是不可能辦成的。”

江之寒說:“你不可以想辦法提一提嗎?”

林所說:“我的層級還不夠。”

江之寒堅持說:“提一提又沒有關系。就算擱置在那兒,等到有一天真正上馬了,你可以主動請纓去做開路先鋒嘛。那說不定是青雲直上的捷徑呢。”

林所問:“一定會上馬嗎?”

江之寒說:“時間問題。”

林所問:“你怎麽這麽肯定?”

江之寒笑道:“因為歷史前進的步伐不可阻擋啊。”

林所問:“還有其他原因嗎?”

江之寒笑道:“我是小孩子,無知者無畏啊,所以才敢說嘛。”

林所呵呵笑了起來。

16.農夫與蛇之故事新編

開學前的倒數第二個星期一,江之寒照常準時來到圖書館。這天中午卻沒有吃面包,明礬叫上他,和姍姍一起在外面的小餐館點了三菜一湯。明礬說,開學後就沒有太多時間過到這邊來。明礬最感興趣的當然還是投資的話題。因為這個領域實在太少人關心,包括他們轉專業的人,注意焦點大多都在別的一些地方,所以和江之寒說道說道,頗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明礬現在自己在做一個七十年代能源危機和八十年代後幾年,美國股市兩次崩潰的研究。這個研究當然比江之寒現在自己搗騰的東西系統得太多,畢竟明礬的理論基礎要寬廣和紮實很多,而江之寒才剛剛入門。不過江之寒的悟性确實不錯,他看很多問題都能一針見血,直指要點,雖然難免稚嫩,但反過來明礬也很受啓發。

兩人講的興起,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姍姍本來就請了半天的假,準備下午陪明礬,就一直陪坐着。經過這頓飯,江之寒對姍姍也好感大增。她明顯對這類話題不感興趣,也不太理解,但很乖巧的陪在男朋友身邊,完全沒有不耐煩的表示。末了告辭前,明礬還拍着江之寒的肩膀說:“有啥事兒可以找我們姍姍幫忙,她人緣可好,什麽醫生啊記者啊警察啊認識一大堆人。”姍姍瞪了她一眼,說:“別聽他胡扯。不過要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我說不定能幫着出出主意。”江之寒于是順着竿子往上爬,就叫“姍姍姐多關照”。姍姍很高興得對明礬說:“我收一個天才的弟弟,看以後某人還敢自誇才情。”她這樣說,是因為明礬給江之寒取了個外號,叫“天才的高二生”。

與二人告別後,又在閱覽室泡到關門,江之寒便收拾東西,往家裏趕去。今天下雨,他便沒有騎車。順着大路走到第一個丁字路口的公共汽車站,就看到一群人,足足有四五十個,圍着在看什麽。通常江之寒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不過反正也要在這兒等公車,他便探頭看了一看,卻看見一個老太太躺在地上。

江之寒等了等,發現所有的人只是圍着議論,卻沒有人上前。江之寒便問旁邊的人是怎麽回事,一個人答道:“老太太下了公車,不知道是被人撞了,還是自己發病了,就坐到地上去了,然後就慢慢躺下來。”

江之寒問道:“怎麽沒有人幫一把啊。”有人答:“應該有人打電話給警察了吧。”

江之寒站在旁邊,又等了七八分鐘,沒有任何警車或是救護車的影子。圍的人越來越多,卻是無人上前。有人在人群中說,急救中心就5分鐘的路程,誰幫着攔個車嘛,卻也只是講講。江之寒想了想,撥開人群走了上去。他蹲下來,伸手探了探鼻息,很明顯是活着的。他又叫了兩聲,老人似乎微弱的應了一下。江之寒放下心來,叫道:“哪位幫忙攔一個出租車?”一會兒工夫,一個熱心人叫來一輛出租車,另外一個人幫着江之寒把老太太擡上車去。司機見是受傷的老者,又去的是很近的地方,就有些不願意。很多人在旁邊起哄說:“師傅積積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司機無奈答應了。江之寒從兜裏掏出5元錢,說:“師傅麻煩送到急救中心。”司機說:“送到急救中心,誰給弄下去呀。這不行,你們至少得有一個人上車。”無奈之下,江之寒就上了車。

幾分鐘後,到了急救中心,江之寒讓司機幫忙把老太太弄下車,又跑進去叫了護士。把老太太弄進急診室,負責挂號的要江之寒付費。江之寒說自己是過路的,只是幫忙。那位說,至少要先付10塊錢急診挂號費,這是程序。江之寒今天身上帶了30塊錢,是準備請明礬他們吃飯的,結果是他們付的帳。江之寒于是又交了10塊錢。過了一會兒,有人出來問怎麽聯系親屬,說可能需要做手術,有髋骨骨折。江之寒又說了一遍:“我不認識,只是過路幫忙的。你們可以翻翻她随身帶的包,我是不好随便亂翻的。”又過了幾分鐘,那位出來說,已經聯系到親屬了,叫江之寒留下名字地址,等親屬來了可以還他墊付的挂號錢和車費。前前後後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江之寒才離開,回到家自然給媽媽解釋了一通。

第二天傍晚,江之寒回家,剛走到樓底,就聽到媽媽憤怒的争吵聲。他趕快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門虛掩着,他一推門,看見兩個民警坐在沙發上。

“江之寒嗎?”瘦的一個問。

“我是。”

“我們來了解一下情況,關于昨天被撞的老太的事情。”

江之寒于是簡要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瘦子警察自稱姓張,他說:“是這樣的,老太太的子女說是你把老太太撞倒的,所以你需要承擔她的醫療費。”

江之寒說:“什麽?他們當時根本就不在,他們有什麽證據?”

張姓警官說:“你有證人證明不是你撞倒的嗎?”

江之寒說:“當時周圍有五六十人呢,不過沒人和我在一起。”

張姓警官說:“所以你沒有人證了。”

江之寒已經有些火大了:“這麽說我助人為樂還有錯了?”

張姓警官說:“你不要生氣。現在老太太的三個子女指控你撞了她。他們說,如果你不是肇事者,怎麽會好心送她去醫院?”

江之寒已經快瘋掉了:“這是什麽邏輯?我們從小受的可是雷鋒叔叔的教育,助人為樂的教育呃。”

張姓警官說:“你跟我們争也沒有用。我們是來了解情況和調解的。如果雙方講的完全不一樣,沒法調解,可能最後還需要民事法庭來判決。”

兩個人說着就起身離開了,留下一個快瘋掉的江之寒。

顯然江之寒回來之前,厲蓉蓉顯然已經和兩個警察吵過了。她忍不住抱怨兒子:“誰叫你做人這麽實誠?這個年代,做好人也是會惹禍的。”兩人都無心晚飯,草草吃了幾口,也不知飽餓。歷蓉蓉說:“這些人這麽無理還要來鬧,還說什麽去民事訴訟,多半是公安或者法院系統裏的人,到時候亂判你一個你能怎樣,有理都說不清。”

歷蓉蓉的這個猜測确是不幸而言中了。話說這個老太叫鄭玉容,今年七十有五,老伴是司法系統的,已經過世五年了。由于老頭子是司法系統的一個官員,所以想辦法把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女婿都弄進了公安司法系統,兩個在公安局,一個在法院,一個在檢察院。老伴死後,三個子女都不願意接母親去自己家裏住,所以老太還是一個人住在原來的房子,好在她還能勉強生活自理。

出事以後,第一個接到電話的是大兒子和大兒媳婦。趕到醫院一看,傷勢還不輕。醫院要求照片檢查腦部有無淤血,而且還要做髋部骨折手術。大兒媳婦是個頭等吝啬的,顧不得婆婆的病情,就把丈夫扯到一邊說:“你媽可是幾十年前就病退了,在家照顧老頭子。她那個單位也是個集體單位,現在已經快倒了。住院就能報銷百分之七十吧。剩下百分之三十怎麽辦?這個手術做下來,說不定腦子也有問題,哪裏還有個底?百分之三十也是上千,甚至更多的錢,怎麽辦?”大兒子道:“那能怎麽辦?還不是讓媽自己拿儲蓄出來,剩下的三家分攤。”大兒媳婦怒道:“你腦子進水了?你那個吝啬的三妹會和你分攤?你媽那些錢,過兩年不就是你的錢?你拿出去不心疼啊。”大兒子說:“那你說怎麽辦?”大兒媳婦說:“我聽說了,你媽是有人送來的。我看呀,九成就是他惹的事。這個年代還有活雷鋒啊?誰會無故做好事?”大兒子道:“那我們也沒有證據說是他撞的。”他媳婦說:“他有證據證明不是他撞的嗎?沒有的話,我們這個更合符常理嘛。再說了,如果雙方各執一詞,還可以打官司嘛。你二弟在轄區檢察院,你三妹夫在轄區法院,打官司還怕打不過啊?”到了晚上,三兄妹到齊了,大兒子大兒媳婦把這個想法一說,六個自私貪財的都不想負擔醫藥費,平時互相看不慣吵吵嚷嚷,這時候确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于是就有了這場鬧劇。

再說江之寒,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了想。然後和媽媽打了聲招呼,就去了石琳家。他大概把事情一說,父女倆都很氣憤。江之寒過來是借電話用的。他先給林所打了個電話,把情況講了一下。林所琢磨了一會兒,告訴他:“對于你,關鍵是至少有一個證人證明你是後來去的,如果有一切就好辦。你知道我們這裏的法律不是遵循無罪假設的。所以如果你們雙方都沒有證人的話,就比較難辦,因為對方敢如此取鬧,多半是在法院有些關系。那邊這麽快就找了兩個警察去你們家,多半就是去摸摸底,再吓唬吓唬你們的。這種破事兒,立案都立不上,為什麽一夜之間就有警察去調解問話的?”他補充說:“你看能不能想個辦法,發個象尋人啓事一樣的東西,盡可能的找一找在場的證人。如果實在不行,真要上了法庭,我看能不能想辦法找找人,讓他們審理時能盡量公正些。”

江之寒有些氣餒的回到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對策,慢慢地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一絲亮光透過窗簾招進來,江之寒揉揉眼睛,睜開眼,嘆息一聲,還是沒想到好辦法。呆呆的在床上躺着,江之寒的眼睛沒有焦距的在天花板和牆壁間移來移去,不經意掃到床頭櫃上媽媽放的一張報紙,中州晚報。拿起報紙,外面露着的一版是副刊,有一頁上寫着“關心社會問題,透視社會熱點”。江之寒突然靈光一閃,興奮的跳起來。

一大早,江之寒就來到了市圖書館門前。還沒有到上班時間,他就坐在石階上等。七點四十五,姍姍剛走到大門口,就看見江之寒從石階上站起來走了過來。“你在等我嗎?”姍姍有些驚訝。江之寒簡要的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姍姍當然很有些同仇敵忾的感情,說:“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江之寒說:“我想找個記者寫篇文章,不知道你是不是認識?”他也是昨天聽明礬這麽一說,今天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态度來找姍姍的。姍姍說:“我有一個好朋友,在晚報社會版作實習記者,不過他老爸在編輯部好像還有些影響力。”江之寒大喜,說:“我要找的就是社會版的記者。”于是,姍姍去打電話,最後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

這一天,江之寒在閱覽室裏心神不寧,也不太看得進去書。雖然一再提醒自己要有大将風度,舉重若輕,但少年心性,乍一遇到這種事,卻是很難辦到。他強迫自己沉下心來,寫了一份詳細的事情經過,詳細到他能記住的每一個細節和每一句對話。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吃飯的時間,姍姍和江之寒一起去了餐館等她的朋友,一個名字叫小芹的女記者。不一會兒,小芹踏着點兒到了,很準時。這個女孩子頭發剪得極短,比有些男生的頭發還短。五官清秀,但輪廓略有點硬。

江之寒張羅着讓兩位女士點菜。他雖然很心急,但總要耐住性子先吃飯。姍姍提了幾次話頭,都被小芹壓住,和她說些購物和老同學聚會之類的話題。這一頓飯江之寒真的很難熬,不過他還是保持着微笑,不時還插幾句話附和兩句,畢竟有求于人嘛。

吃過飯,小芹才對姍姍說:“你這個朋友才高中嗎?很沉的住氣呃。”轉向江之寒,單刀直入的問:“你需要我做什麽?不過先說好,我不能保證可以做到。”江之寒也不說話,把自己下午寫的東西雙手遞過去。小芹接過去,看起來,中間眉頭跳了跳,她是驚訝這個材料的詳盡。看完了,她又從頭看了一遍,轉頭問姍姍:“你這個朋友說的話可以相信嗎?”姍姍笑說:“我擔保我這個弟弟絕對可以信賴。”江之寒心頭一熱,不由向姍姍投去感激的目光。

江之寒說:“我也不要求您就只寫我的一面之詞。這個誰是誰非可以是一個開放的問題。我只是希望,有在場的人看到這個報道,能夠出來說出真相。”

小芹說:“你也別您呀您的,既然叫姍姍姐,我也是你姐。老實說,這種民事糾紛我們也登,不過不知道有沒有更好的切入點來說服編輯?我得好好想想。既然是姍姍第一次求我,我一定盡力就是。”

江之寒說:“小芹姐,那兩個警察和我談話的時候,提到對方的一個說法,我覺得很有讨論的意義。據他們說,那邊的子女說,素不相識去助人為樂不合常理,所以我一定是肇事者。你想想,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助人為樂,要做了好事不留名。難道今天這個社會真的變得如此冷漠了嗎?助人為樂被看成是一種不符合社會常理的行為?長此以往,我不敢想象社會會蛻變成什麽樣?”

小芹笑道:“你倒是挺會上綱上線的。我看這個切入點不錯,有很大的教育意義。就這麽辦。我争取能在一周內讓你這個事見報。”

議完這個事情,江之寒就和她們兩人告別。小芹取笑江之寒說:“你這個雷鋒,惹了麻煩的關鍵是留了名。”江之寒苦笑道:“我不是心疼那10塊錢挂號費和5塊錢車費嗎?”

星期四的晚上,石琳興沖沖的跑過來敲門,告訴江之寒文章明天見報。因為要及時聯絡,江之寒給相關的人都留了石琳的名字和她家的電話號碼。

到了星期五,江之寒不再有心思去圖書館,守在家裏練練功。等到下午兩點鐘,拿到第一份晚報,急切的找到副刊社會版,上面一篇醒目的文章标題寫着:“一起罕見的受傷賠償糾紛”

副标題是,助人為樂是不合常理的行為嗎?

江之寒快速的閱覽了一下,看見文章最後留下了報紙的熱線電話和派出所的電話號碼,呼籲知情的民衆站出來說明真相。江之寒松了一口氣,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只能看天命如何了。

這個周六是漫長而難熬的。晚上七點鐘的時候,敲門聲一起,江之寒象安了彈簧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拉開門,看到的是石琳的如花笑靥,心裏就知道成了。江之寒長嘆一聲,一周來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江之寒母子和石琳坐在客廳裏正說得高興,敲門聲又響起來。江之寒打開門,卻是陳沂蒙,曲映梅,和一個鵝蛋臉的不認識的漂亮姑娘。江之寒有些驚訝,但還是禮貌的請他們進屋,介紹給媽媽和石琳認識。

曲映梅笑道:“我給報社和派出所打電話啦。”

江之寒有些懵。

曲映梅說:“那天我和小雪都在現場,我們比你先到。不好意思我們可沒有你這麽高尚。你擠進去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後來還叫了你一聲,不過你沒聽見,上出租車就走了。是小雪昨天看到晚報的文章,今天下午告訴我的,我聽說後馬上就打了電話。”

江之寒感嘆道:“世界真小啊,”雙手合十拜了拜,認真地說:“這次真是太感謝了。”

坐了一會兒,三人起身告辭。江之寒再次表示感謝,曲映梅說:“你幫過我一次,這次咱們算扯平。不過記住,欠雪兒一個人情,以後慢慢還吧。”說着話,拉着自己的好友笑着走了。

17.指腹為婚的另一半(上)

星期天一大早,江之寒就興沖沖的跑到老爺子那裏報告好消息,順帶還要打掃庭院的清潔,卻被迎頭澆了盆冷水。

這冷水當然來自楊老爺子。還沒等江之寒開口講他的故事,老爺子先問起這個星期練功的情況。可憐的江之寒,整個星期提心吊膽,除了靠打坐凝神平息一下煩躁的情緒,早練也停掉了,新學的步法和一直練習的吐納不僅完全沒有進步,反而倒退了一兩步。

印象中楊老爺子從來不是嚴苛的師傅,但今天卻毫不講情面。他也不聽任何解釋,只是讓江之寒把步法演練一遍,再來一遍,再來一遍。江之寒很是尴尬自己的糟糕表現,但也只有硬着頭皮做下去。三遍以後,老爺子淡淡的問:“自己覺得怎麽樣?”江之寒老老實實答道:“糟透了。”老爺子又問:“這個星期練了幾天早功?”江之寒低下頭,說:“兩天。”老爺子叱責道:“三天釣魚,兩天曬網,還練什麽功?先在這裏蹲三個小時馬步,反省一下。”

林隊進來的時候,江之寒還蹲着馬步在反省着。林隊朝他眨眨眼睛,幸災樂禍地笑笑,就走到正屋去和老爺子品茶說話去了。過了好一些功夫,江之寒都已經沒有什麽時間的概念了,林隊走出來,拍拍江之寒的肩膀,說:“進去吧。我可是說了好話的,欠我一個人情。”江之寒雙腿已經沒什麽知覺了,活動活動經脈,跟着踱進了正屋。

第一次領教了老爺子嚴厲的一面,江之寒也不敢坐,小心翼翼地站在一邊。老爺子問:“想通了嗎?”江之寒恭敬回答說:“對練功來說,持之以恒是第一要緊的,心态浮躁是切切忌諱的。我兩個錯誤都犯了。”老爺子說:“還有什麽體會?”江之寒恭敬的說:“您曾經說過,楊家拳內練氣,外練拳,更重要的卻是要修身養性。”老爺子點頭道:“別看你前些日子處理事情很是得體,不管是救人還是幫助解決困難,都能做到臨亂不驚,進退有據。但真正遇到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情,卻太容易亂了方寸。所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離這個境界還差得太遠。”老爺子接着說:“不要以為你年紀還小,我對你求之過嚴。要知道你練功太晚,要論練氣練拳都基礎不夠,如果不能在練性,也就是修身養性上多下功夫,這将來的成就是大不了的。”江之寒恭謹道是。老爺子放緩了臉色,說:“過去的便過去了,下不為例。坐下吧。”

三人圍在桌邊,飲茶聊天。江之寒對茶文化委實是一無所知。但馬步蹲了一上午,渴的利害,咕咚咕咚就灌了兩碗。老爺子搖搖頭,繼續教誨江之寒:“生活在這個社會,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順你的心,為你控制的。這第一呢,要守住自己的心,問心無愧。這第二呢,凡有困擾障礙,要靜得下心,不可自亂陣腳。這第三呢,不是還有這些家人師友,也不會随便讓你受了委屈。”林所接過話頭,說:“老爺子聽我說了情況,已經有所安排。真的到了要攤牌的時候,是不會袖手讓你受委屈的。”江之寒心想,也沒聽你提起,就一個勁恐吓自己來着。老爺子擺擺手:“這個不必和他說太多。年輕人遇事還是要自己有擔待,不要一心想着借助外力。”江之寒感到師傅的關懷之意,心裏非常感動。

林隊又說:“老爺子,不是我當面說您的好話。您收這個徒弟眼光是頂好的。武學的前途不好說,但說到處事的能力,那是遠遠超過他的年齡。就說這個登副刊這個法子,無論是注意還是執行,都無可挑剔。別說十七八歲時,就是現在這個年紀,我也是自認不如的。”林隊拍完馬屁,又轉頭對江之寒說:“聽說這次舉證的人有一個和你認識。”江之寒點頭說是朋友的朋友。林隊說:“這多半呢,對方會知難而退。但我打聽了一下,那幾個人中頗有兩個是司法系統的破落貨,職務不高,腦筋不一定好使,但無賴手段是層出不窮的,粘上你就像牛皮糖。理論上來說呢,只要舉證的人和你關系越親密,就越容易受到質疑。按理說你這個朋友的朋友算不得什麽親近的關系,但不得不防對方的癞皮手段。所以嘛,最好還能有一兩個證人,是完全陌生人,又願意出面提供證詞的就最好不過。”江之寒搖頭苦笑,林所連忙說:“我這不過是以防萬一的說法。你倒不用擔心,我也側面詢問了一下這個事情,主要是給對方敲敲警鐘,讓他們不要以為可以一手遮天。”

又坐了一會兒,江之寒出去打掃了庭院,和林所一起告辭出來。江之寒這時又鄭重地向林所道謝,說道:“最近這段時間,總是麻煩你,真有些過意不去。”林所正色說:“老爺子雖然口頭說你不算正式的弟子,但對你關心備至,實在是把你當關門弟子來對待的。我們這一支,真正入門的弟子不多,一旦進來,就是同支連蔓,如同兄弟一般的關系,不是外面那些酒肉朋友可以相比的。我現在能幫你一些就幫你一些,你也不必謝我。将來你要有了一飛沖天的時候,我一定是會來找你幫忙的。”江之寒笑道:“承你吉言”。

林所又說:“那天你提到那個110出警系統。我以前也是聽說過。但聽你講起信心十足,我去調了不少內部資料,好好做了一番調研,倒是越發覺得你講的有理。不過我的層級不夠,沒法提這樣的建議,所以正在找可能的途徑。”

林所其實講的有所保留,他已經找好了一位關鍵人物。市局才來不久的楊副局長,是和政法委書記一起從外地遷入的,在中州可以說底下無根,但上面卻是很有能量的。楊副局年紀輕,有學歷,而且野心勃勃。要想往上走,就一定要做出些不尋常的政績來。楊副局深知自己初來中州,沒有根基,所以基層的幹部,他是挑了一些準備禮賢下士,好好接納一番的。林所就在這個名單之上,雙方工作上接觸過兩次,楊副局對他很是看重。現在林所只是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來提出這個建議,相信如果能夠實施,對雙方的事業和相互關系會是一個很大的助力。

開學将至,有好多瑣事要處理,沒完成的某些無聊的暑期作業需要抄一抄,拉下的練功進度更是要補起來。所以最後一個星期,江之寒把去圖書館的時間調整成了半天。

周一下午,剛到閱覽室,姍姍就過來打招呼,說:“晚上一起吃飯。”姍姍這次幫了大忙,江之寒當然滿口答應,借了她辦公室的電話向廠裏的母親請了假。

傍晚時分,江之寒和姍姍在圖書館門口會合,姍姍才告訴他今天是小芹請客。江之寒說:“那怎麽好意思?她可是大恩人,理當是我請才對。”姍姍說:“你就不知道了,這一次小芹靠這個報道,在組裏面很是紅了一把,她主任說,這樣的報道既關心了老百姓身邊發生的事,又引導了社會風氣,對我們市精神文明建設起到了推動作用。很多讀者打我們的熱線電話反饋意見,同志們,這樣又吸引讀者又不低俗的報道,是我們副刊社會版應該樹立的典型啊。”姍姍模仿着小芹那位中年婦女的主任,打着官腔韻味十足。江之寒不禁哈哈大笑,心裏倒是認可明礬對他女朋友的評價,姍姍很容易讓人感覺易于親近,長的漂亮,性格又好,人緣好看來不是偶然的。經過這事,江之寒覺得和姍姍親近很多,她的身份不再僅僅是朋友的女朋友,而是一個好朋友。

江之寒對姍姍說:“姍姍姐,那天你在小芹姐面前,拍胸脯保證我說的話可信,我心裏真是感動。”按照江之寒現在的理解,對于女孩子的贊美話,感謝話,知心話,要敢于說,當面說,經常說。果然,姍姍聽了這話,看着江之寒一臉真誠,感到非常開心。江之寒又道:“上次和你和明礬哥一起吃飯,本來我是要請客的,感謝你們的照顧,還有明礬哥給我的指導啓發,結果呢?你們說我小輪不到我付錢,我兜裏就多了30塊錢。我平時可從不帶這麽多錢。就是因為這30塊錢,我才付了車費付了挂號費,還留了名字等人來還,最後惹來無盡麻煩。所以今天這頓,我怎麽着也得請,要不有幾個錢在兜裏,指不定又有什麽新的麻煩上身。”姍姍咯咯嬌笑:“原來歸根到底都是我們惹的禍。”

小芹還是老樣子,踩着時間準時出現,一見面就遞給江之寒一份報紙,今天的中州晚報。翻看副刊,上面有一篇事件的後續報道。

标題是“老婦人受傷糾紛真相水落石出”

副标題是“拷問社會良知,鼓勵助人為樂”

江之寒快速浏覽了一下,這篇文章卻是不同于上一篇文章,觀點傾向性很強,已經為事情蓋棺定論。裏面有幾個證人的訪問,有急救醫院護士的訪問,有整個事件詳細經過的還原,當然還有小芹同志的感想和議論。正義邪惡可算是泾渭分明。

江之寒當然誠懇致謝。小芹扔掉她平素在陌生人面前喜歡裝酷的習慣,很是期待的憧憬說:“這篇文章一定會很紅,比上篇紅很多。老百姓喜歡知道真相,喜歡看到正義得到伸張的結局,喜歡譴責恩将仇報的小人。”過了一會兒,對江之寒補充道:“這一次我們算是互相幫忙。為了感謝你,我還在準備這個系列的第三篇文章,是事件的背景調查和當事人的訪問。你呢,要接受我的訪問,那幾個家夥呢,多半是會拒絕的。但我可以側面訪問一下他們的同事鄰居。據我初步的調查,老太太一個人生活自理困難,以前也發過幾次病,但三個子女經濟條件都不錯,卻不願負擔照顧母親的責任。等我把這個題材好好挖一挖,呵呵,雖然不能把他們怎麽樣,也可以讓他們臭上三條街。我給你講,不要小看人民群衆的輿論力量,口水是可以淹死人的。”小芹憧憬着自己不僅一炮打紅,還能來個三連響,不禁話也多了,食欲也好了,一晚上就聽到她在主導話題。

小芹的預言被證明是完全正确的。這個後續報道引起的反響非常之大。大家當然會一起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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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無敵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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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重生馬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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