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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倒是心裏踏實了很多。那個地方确實有很多漂亮姑娘自願去做的。那個孩子還跟我說,錢再多,也不能掙那個錢,不踏實。”
江之寒點點頭,說:“如果被傷的人是陌生人,唯一合乎邏輯的解釋就是,他試圖非禮您侄女兒,她反抗來着,然後不小心傷了人。但去那裏的人都是有錢人,保不準娛樂城會掩蓋真相。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見到她,要知道是怎麽回事兒,越早越好。您是她在這裏唯一的親戚,應該可以申請見一面吧。您先去跑跑這個吧。如果你不介意,到時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吳桃媽媽正好沒有一個可以拿主意的,又見江之寒這樣沉穩自信,心裏倒是定下來幾分,忙不疊的答應了。江之寒告辭出來。
過了三天,吳桃在學校告訴江之寒,媽媽找了不少人,終于約到一次親屬見面的機會,就在明天早上。江之寒讓倪裳給她請個假,倪裳問起是什麽事情,江之寒說等了解詳細了再告訴她。倪裳也就不再多問。
第二天上午,江之寒和吳桃媽媽一起去了看守所。一番繁複的手續以後,一個警察陪着他們進了一個小房間,裏面有5張桌子,已經坐了4個犯人和幾個探望的家屬。警察說:“十分鐘時間”,轉身出去了。房間裏還有一個女警察,警惕的看着所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監聽談話的內容。
吳桃媽媽說:“小倩,我們來看你來了,這是你表弟。”
小倩留着齊耳的短發,面容還算清秀,身材比較豐滿,但眼光有些呆滞,反應遲鈍,眼睛裏面偶爾會閃過驚恐的神色。任誰遇到這樣的事兒,都難免深受驚吓。她抓着吳桃媽媽的手,怔怔的留下淚來。江之寒看見那個女警始終站在他們這個角上,低聲的在吳桃媽媽耳邊說了兩句。吳桃媽媽抓着小倩就哭訴起來:“你的命怎麽這麽苦啊?你媽媽要知道了不知道要愁成什麽樣子?”一邊說一邊抹淚。女警看多了這樣的場景,皺着眉說小聲一點,就踱到房間的另一邊去了。
江之寒隔着桌子俯過身子,小聲說:“簡單回答幾個問題,我們才能幫到你。”
小倩愣了一下,吳桃媽媽向她點點頭,小倩朝着江之寒點了一下頭,吳桃媽媽繼續拉着她的手哭訴起來。江之寒暗想還好小倩不是一個不知道臨機應變的。
江之寒問:“你為什麽殺人?”
小倩說:“我是自衛。”
江之寒問:“他要幹什麽?”
小倩說:“他要強迫我幹那個事。”
江之寒問:“有別的人在場?”
小倩點頭。
江之寒問:“有沒有知道所有過程又可能願意為你作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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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說:“小黃。”
江之寒說:“地址。”
小倩一口氣報出了一串地址。
江之寒松了口氣,小倩的冷靜聰明讓他看到一些希望,他看着小倩的眼睛,鄭重的說:“要堅持住,不要說違心話。幫助會來的。”
小倩的黯淡的眼睛慢慢有了些神采,希望,不就是她現在唯一渴求的東西嗎?一個人的抗争,實在是太累了。
33.被欺淩的和被侮辱的(下)
出了看守所的大門,江之寒對吳桃媽媽說:“有證人就是萬幸。現在關鍵是她要站出來說真話。”兩個人挑了傍晚時分,買了點東西,像一對母子一樣走到了小倩給出地址的單元樓。敲了好一陣門,才有人隔着門問:“找誰?”吳桃媽媽說:“我們找小黃。”對方很警惕的問:“有什麽事嗎?”吳桃媽媽說:“我們有點急事,能進來說嗎?”對方問:“你們是誰?”吳桃媽媽說:“我們是小倩的家人。”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好一陣,門才開了,一個中年婦女陰沉着臉盯着他們,臉上表情有些不善。
江之寒裝作沒有看見,和吳桃媽媽一起進了屋。一進門,江之寒就猜測坐在沙發上年輕女子的應該就是小黃,她人如其姓穿着一件嫩黃色的毛衣,披肩發,圓臉,左下颚處有顆明顯的黑痣。那個中年婦女,大概是她媽,有些不耐煩的說:“有什麽快說吧,我們還要吃晚飯呢。”
吳桃媽媽看看江之寒,江之寒說:“黃姐是吧?我姐小倩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只有你可以幫她。所以我們就來找你幫忙了,可以給我們講講那天發生的事嗎?”
小黃看着江之寒,眨了幾下大眼睛,沉默着不說話。她媽說:“你們找我們小黃幹什麽?公安局自然會處理的。有什麽你們去問公安局的人好了。”
江之寒看着小黃的眼睛,她垂下眼睛,避開了他的注視。
江之寒很誠懇的說:“黃姐,你們都是一起工作的,在那個地方很不容易。你們都是潔身自好的人,所以寧願端端盤子,都不願意去賺那樣的錢。你想想,昨天發生在我姐身上的事,明天可能就發生在你身上。你不幫她,誰會幫她?”
小黃擡起頭,看着江之寒,想要說什麽。她媽插話說:“我們小黃已經從那裏辭職了。”
江之寒知道這個婦人是典型的膽小自私的,就轉過頭來對她說:“阿姨,這樣的不公随時都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不是昨天,可能就是明天,不是在娛樂城,可能就是在別的地方,躲是躲不了的。我們自己不幫自己,沒有人會幫我們的。”
江之寒看見婦人不說話,知道說大道理是沒辦法說服她的,就诓她說:“小倩姐家裏雖是鎮上的,但我孫姨是不會坐視不管的。我們已經找了刑警隊和法院的關系,現在正在聯系一個市政協的領導。我們知道對方是個有錢的幹部什麽的,但我們不是不認識人,這個公道一定是要讨的。阿姨,您想想,公安機關是遲早會再來找黃姐的,作僞證的話是會坐牢的。我們并不要求黃姐做什麽,只要她講出真話。只要有真話,我們就可以找到人保證她不受騷擾,保證小倩姐有一個公正的結果。”
江之寒見婦人不說話,便鼓勵的看着小黃。她猶豫了一下,見母親并沒有阻攔,終于還是開口講述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小黃說:“昨天包廂裏有三個人,為首的他們稱呼他李局長,好像還有一個稱呼叫畢經理,有一個王科長什麽的。開始送東西都是我在做。他們叫了兩個姑娘陪唱歌,後來又把她們打發出去了。三個人喝了很多酒,中間有一次,要拿的東西很多,我就讓小倩幫我的忙,沒想到卻給她惹了禍。小倩和我進去送東西的時候,那個李局長已經喝的高了。小倩一進去,他就盯着她上上下下的看。小倩往小桌子上放東西的時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說就是這個了,留下來陪我們唱歌。小倩說,不好意思,我只是送東西的,不陪客人。你需要陪的話,我可以去前臺給你叫。那個家夥就掏出錢包打開,讓我們看裏面一疊厚厚的人民幣,叫嚷着說你以為老子們沒有錢,錢多的是。你要多少,你說。小倩就說不是錢的問題。那個李局長就拿出幾張大面額的鈔票扔到小倩懷裏,問這夠不夠?夠你端幾個月盤子了吧?小倩就提高了聲音大聲說,真的不是錢的問題,我不是做這個的。我這時候已經已經吓壞了,想上去勸說,那個經理把我攔住說,不要多管閑事,還說你們這裏的小姐怎麽一點規矩都不懂?我想出去叫人,但又怕經理說我們把客人得罪了,想上去幫忙又不知道怎麽做,就只好站在那裏。後來小倩要想掙脫那個李局長,兩個人不知道怎麽就在沙發上推攘起來。那個李局長就火了,罵了些難聽的話,說你們TMD出來做,還推三阻四幹什麽,說吧TMD要多少錢才肯做,老子錢多的是,用了還可以報銷。他拿起錢包,扯出一大疊錢,往小倩身上扔,一邊扔,一邊問,夠不夠?夠不夠?夠搞你一年了吧?然後就把小倩撲到沙發上。小倩開始尖叫,兩個人就在沙發上糾纏起來。我當時吓傻了,求那個經理說小倩真不是做這個的,要什麽人我們都可以去給他們叫。那個經理皺着眉,不答我的話,但還是攔着我不讓我上前。後來突然就聽到兩個人都大叫起來,好像是小倩摸到沙發旁邊茶幾上放着的小水果刀,戳到那個李局長身上了。我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但那個茶幾上本來是有小刀放着的。我看到好多血,腦袋裏一片空白。後來發生的事都不太記得清楚了。”
小黃講完後,開始小聲抽泣起來。屋裏的人都沉默着,過了一會兒,吳桃媽媽小聲地罵道:“豬狗不如的東西,作孽呀。”江之寒聽了小黃的敘述,心裏滿是憤懑,他想到前幾天母親告訴自己的話,在這個社會的某些階層和角落充滿着黑暗和不公,我們受的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江之寒聽到吳桃媽媽的話,惡狠狠的說:“殺得好!”坐在對面的小黃和她媽媽驚訝的看過來,少年的眼神有着冷冰冰的氣息,讓他們不由感到有些心驚膽顫。江之寒帶着一絲冷笑,嘴角有些微的抽搐,他惡狠狠的又說了一遍:“殺的好!”
過了一會兒,江之寒慢慢平息住自己憤怒的情緒,把小黃的講述從頭到尾在腦海裏又過了一遍,問小黃道:“所以,從頭到尾,就是你們五個人在那個房間裏,經歷了整個事情。”小黃點頭。
江之寒問道:“那個經理和科長有沒有幫着李局長動手?”
小黃想了想,說:“應該是沒有。那個經理一直和我站在一起,攔着我。那個科長……他開始好像是跟着罵了幾句不識好歹什麽的,但中間他好像還攔了一下那個李局長,說什麽這個柴火妞不識好歹,不值得。但李局長一把把他他推開了,沒有聽他的。”
江之寒問道:“所以,李局長把小倩撲倒在沙發上的過程中,他們并沒有上前去幫手,比如幫着壓住小倩的胳膊什麽的?”小黃搖搖頭。
江之寒問道:“警察有問過你話嗎?”
小黃說:“當天晚上有個年輕警察來簡單的問了幾句,說以後會找我,但這幾天并沒有人找我。倒是娛樂城的經理跟我談過兩次話,警告我不準到處亂講話。”
江之寒仔細想了想,對小黃說:“不管誰威逼利誘你,你記得要和警察講實話,作僞證是會坐牢的。只要你講了真話,就不用擔心其它的。我們已經找了公安局和法院的關系,會保證有一個公平的審判結果的。小倩姐和你是好姐妹,她的下半輩子一多半就在你的手上了。如果你說了真話,她就不用下半輩子都呆在監獄裏了。”江之寒誠懇的看着小黃,說:“拜托了。”小黃輕輕點了點頭。
從小黃家裏告辭出來,吳桃媽媽有些擔憂的對江之寒說:“我這次到看守所去,是找了個遠房的親戚,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工作人員,其它的忙恐怕也幫不了太多。”江之寒對吳桃媽媽說:“阿姨,你應該看出來了,小黃的媽媽是個怕事的,我害怕她撺掇小黃說,要是有人逼她的話就說假話,只要保住自己沒有危險就好了。所以我們先得給他們吃點定心丸。這以後的事情,我們再一步一步商量怎麽辦。我也認識一兩個司法系統裏的人,這兩天我先去問問他們的意見。”吳桃媽媽當然是感激不盡,連聲道謝。
江之寒知道如果要防止有人從中作祟,就得先行一步,搶得先機。他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林所。但最近三番兩次的麻煩他,江之寒也有些不好意思事事都向他開口。前幾次好歹是自己的事情或者自己朋友的事情,這一次嚴格來說是個陌生人的事情。江之寒仔細想來,林所對自己确實很好,但他算是一個比較實際的人,不是那種理想主義很重的人。
江之寒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打個電話給他,最後終于決定去老爺子那兒拿個主意,畢竟說到底林所是看在老爺子的關系上才對自己頗為親厚的,而對楊老爺子江之寒越來越有一種親人的感情。
這天傍晚,江之寒去了老爺子家,詳細給他講了這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和這幾天自己做的事情。楊老爺子聽完後,難得的表揚江之寒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真正的俠義所為。拳有多好,藝有多高,都不如一個德字。你能有一個顆打報世間不平的心,就是不簡單的。我前些日子裏讓你來和我學藝,不為別的,主要是看中你有這顆心。”楊老爺子沉吟了一會兒,說:“這個事情先不要去找小林。他最近很忙,而且這塊兒事不是他管轄的範圍,他的手也不能伸的太長。這樣吧,刑警隊的張隊長和我還打過些交道,還蒙他虛稱一聲師傅。這個面子他應該會給我的。這件事情你先交給我,我争取盡快給你回音。”
從老爺子那裏告辭出來,江之寒就徑直回了家。第二天去學校,他把事情大概和倪裳講了講,吩咐她不要和別人講,畢竟整個事情還不知道怎麽發展。
又過了兩天,江之寒沒有得到老爺子的消息,心中終是有些不安。他想到自己那個索賠事件的經過,便給姍姍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忙約一下小芹。這天放學,江之寒送倪裳回家,到了圖書館和她分手,去見約好的姍姍。
江之寒和姍姍步行去上次他們和小芹吃飯的飯館,那個飯館是小芹和姍姍的最愛。一路上,江之寒大約的講了講小倩的事情經過,姍姍義憤填膺的說:“這個事情,作為女人我們就沒有道理不幫一點忙。小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當年在學校裏,我們都叫她女俠,是個最嫉惡如仇的人。”
見到小芹後,江之寒又把事情講了一遍,這一次他講的更加詳細,基本上把自己和小倩的談話和小黃的講述一點不漏的重複了一遍。小芹聽完了,喝口水,問江之寒:“你想我怎麽幫忙呢?”江之寒說:“我只是希望有一個公平的審判環境。據我現在了解的情況來看,小倩是正當防衛的行為,頂破天了就是個防衛過當。我只是擔心因為她是鎮裏來的而對方是局級幹部,可能案件會遭遇到一些阻力。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在晚報上發篇文章,從輿論監督方面給一些壓力。”
小芹搖了搖頭,說:“這個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麽好辦。”江之寒的心沉了一沉,姍姍插話說:“小芹,不好辦你也得辦。我可是放了話的,這個忙你不幫,要和你劃清關系的。”小芹瞟她一眼說:“我當然覺得那個局長死有餘辜。但這個案件和上次江之寒的案件情況大有不同。江之寒那個事說到底是個錢財的民事糾紛,還可以從建設好的社會風氣角度去着手。這是一個刑事案件,又牽涉到一個局級幹部,比較敏感。副刊這邊,我即使把稿子拿出來,總編9成9是會槍斃掉的。如果不是副刊,而是在前面版面刊登,就更加敏感,也更加困難。”
沉吟了一下,小芹接着說:“這個事情,我看只有回家先問問我爸,看他有什麽主意。如果想要刊發任何東西,他的人面也不是我能比的。”吃完晚飯,就在餐桌上,小芹仔細的問了江之寒一些問題,一字一句的記下來,最後說等我消息吧,不過要耐心些。于是三人在飯館的門口分手。
江之寒仔細把整個事情又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覺得能做的自己都已經盡力做了,剩下的就是漫長而難熬的等待。回到廠區,江之寒先跑去吳桃那裏,和吳桃媽媽說自己找了一些朋友,但還需要時間才知道事情進展如何,安慰了她兩句,便告辭回家去了。
吳桃送江之寒出來,站在樓梯口,吳桃問江之寒:“為什麽你願意出這麽多力幫我們的忙?”江之寒看着她,認真的說:“在很多的時候,我們和小倩一樣,都是被欺淩的和被侮辱的那群人。如果我們自己不幫自己,誰會幫我們呢?”
34.周末八人行(上)
周六晚上,倪裳吃過晚飯,問媽媽家裏有沒有多餘的涼菜,明天學校活動要每個人都帶個菜,湊在一起野餐。倪裳媽媽說:“家裏正好還有一盤沒動過的鹵鴨掌,不如就帶這個吧。”倪裳說:“我最愛吃鹵鴨掌了,還真舍不得帶去分給大家吃呢。”倪裳媽媽笑道:“傻丫頭,要吃那個還不容易,以後再做就是了,就算外面鹵菜店買也很方便。”倪裳哄媽媽說:“買的沒有你做的好吃。”倪裳媽媽聽了很是開心。
倪裳的爸爸叫倪建國,他那個年代極為普通的名字。倪建國在教育局普教科做一個副科長,已經有四年了,往上升的希望好像也很渺茫。倪建國生一個典型的國字臉,皮膚在男人中算白的,臉上表情通常很嚴肅。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養了一個人人都說好的女兒。從小到大,倪裳的每一步他都注入了心血。他苦心積慮的把自己的價值觀灌輸給她,教她怎麽為人處世,看她一天一天的成長,而永遠是那麽優秀,未來的某一天走到自己從未到達的高度,幾乎是肯定的事了。
倪建國從小就鼓勵女兒參加社會活動,競争班級幹部。也鼓勵她多和同學交往,畢竟這個社會歸根到底是一個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社會。他也不反對倪裳和男同學來往,但單獨的約會當然不在其列。這些年來,他仔細觀察女兒走過的路,看到女兒按照他規劃的人生軌跡一步步向前,慢慢地對倪裳很是放心,從來不擔心她會做出任何違背父母意願的事情。而在倪裳的心中,父親是則成熟和可以信賴的代名詞,是家裏的主心骨,是心目中最尊敬的人。雖然倪建國在單位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幹部,在家裏他卻享有權威。
倪建國聽到妻子和女兒的對話,在一旁問倪裳:“最近學校的活動很多嘛?”倪裳不是善于在父母面前撒謊的孩子,雖然最近被江之寒帶得有些“壞”了,但每次說謊都有些心慌的感覺。她嗯了一聲,倪建國又問:“明天是什麽活動?”倪裳含糊的說:“是和學生會的人。最近學生會在高一又新招了一批人,有人提議大家要多熟悉熟悉。”倪建國說:“高一的?”倪裳說:“是,有我們年級的,也有高一的幾個學生會幹部。”倪裳撒謊的策略是江之寒一手教的,江之寒說撒謊重要的就是要九真一假,假就要假在刀刃上,假在最關鍵的地方。周末要和同學出去,這是真的;同學裏有學生會的人,也是真的;同學裏還有高一的新加入的學生會幹部,還是真的:顧望山就是新加入學生會的幹事,據說是寧校長親自點的将。唯一的謊言就是這個聚會不過是為了兩人周末的約會打掩護而已。
小倩的事情讓江之寒一整周都有些心緒不寧,上學也沒有什麽勁頭。他私下和倪裳講,實在是找不到別的人可以幫忙,所以也就只能幹坐着等結果出來。江之寒一度想要找顧望山。他雖然不知道顧望山具體的家庭背景,但整個高一都在傳顧望山家大有來頭,他當然也聽說了。再加上林所曾經提到過顧望山打的那個報警電話和後面有人出面催促對那個砍人的案件很有幫助,江之寒推測他家在司法部門應該能施加一些影響力。
就在江之寒心神不寧的時候,倪裳就建議并組織了這個周末的活動,有他們兩個,有陳沂蒙和他女朋友曲映梅,有薛靜靜和楚明揚,還有顧望山,她還讓顧望山能帶一個朋友來,因為冉曉霞說家裏有事來不了。倪裳的想法是,一來她和江之寒可以有機會來個周末的約會,二來一幫朋友聚在一起可以讓江之寒散散心,三來如果江之寒想找顧望山說事兒,也可以找個機會慢慢講。江之寒的煩心事倪裳自顧也幫不上忙,只能在這些地方策劃一二。
周日一早,倪裳早飯也沒吃就要走,說是約的時間比較早。倪建國囑咐道:“早些回來。雖然這次期中考的不錯,還是不能松懈了,不要讓學生會的活動影響到了學習。”倪裳覺得自己欺騙了父親,心裏頗為內疚,答應了一聲,趕忙往外走。下了單元樓,出了社區的大鐵門,向右拐了兩條街,走到一個轉角的地方,就看見江之寒笑呵呵的站在那裏。倪裳對着他胸口就捶了一拳,江之寒伸手遞過買好的袋裝牛奶和新出爐的鮮美肉餅,喊冤道我可是一早就站在這裏等着侍候大小姐,怎麽還要被打,倪裳不理他,又打他了一拳,嘟着嘴嗔道:“就是你,害我老是在爸媽面前撒謊。”
兩人到了西山腳下,卻是比大家夥約的時間早了不少,是算好了為二人約會留下的時間。時間尚早,西山的游人還只是三三兩兩。呼吸着郊外的新鮮空氣,仰頭見藍天白雲,低頭見青樹綠草,一偏頭就是如花佳人,江之寒的心情委實是好了很多。兩人撿了條人少的小路,牽着手慢慢的散步,小聲說些戀人間無聊的話題,時間倒也過的飛快。
十點鐘是約好的時間,陳沂蒙,曲映梅,楚明揚和薛靜靜先後都到了,就還剩下顧望山。楚明揚笑道:“顧公子派頭就是大,一看就是讓大家都等他的料。”剛說到曹操,遠處拐角處顧望山就轉了出來,旁邊還跟了一個女生。陳沂蒙眼神最好,驚訝道:“是5號。”原來顧望山帶來的朋友卻是溫凝萃。
兩人走到近前,江之寒想起以前問溫凝萃的話,就朝她眨了眨眼睛,促狹的笑了笑。顧望山簡單介紹說:“我們班的溫凝萃,大家都見過吧”。溫凝萃主動說:“我家小時候和顧望山家是鄰居,我們班他就和我熟一點,就拉我的差了。”說着轉向江之寒和倪裳:“聽說今天大家都是來為江之寒和倪主席約會來打掩護的,可有此事?”江之寒正色道:“絕無此事。”大家都笑起來。在江之寒和倪裳最親近的小圈子裏,他們的關系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今天溫凝萃算是一個新加入這個圈子的人。
開始的時候,幾個朋友開江之寒和她的玩笑的時候,倪裳總是很局促,因為男女朋友的關系是她以前未曾涉足的地方。但慢慢的在朋友面前,她開始習慣展現這個新的關系,性格裏面成熟和善于社交的那一面就顯現出來,讓她能夠應付自如。
聽着心上人和溫凝萃的交鋒,倪裳也不說話,只是柔柔的微笑着看着江之寒。溫凝萃誇張的叫道:“在學生會看到的倪主席總是巾帼英雄的樣子,成熟穩重,今天終于看到溫柔賢惠的一面了。”溫凝萃也剛剛加入學生會,如果說顧望山是校長點的将,她就是自家老爸硬性要求的。溫凝萃在同班同學眼裏,是一個很酷的女生,和留給江之寒他們的第一印象很是符合,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見到倪裳總是喜歡開她的玩笑。倪裳柔柔的說:“你才是巾帼英雄呢,我們看你打球都佩服的很,恨不得自己有那樣的身手。”溫凝萃笑道:“受不了了,倪主席你溫溫柔柔的小女人的樣子給我好大的反差,我簡直覺得是幻象。”曲映梅站在江之寒上面一步階梯,低頭問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江之寒認真的點點頭,曲映梅嬌笑道:“今天還算老實。”
八個人站在山腳下商量了一陣,決定去爬修繕較差但人跡較少的後山,估摸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山頂,然後就在山頂野餐。計劃完畢,一群人就浩浩蕩蕩的往山上走去。
“值秋高氣爽,與三五友人,登山覽勝,不亦樂乎?”說這麽文绉绉的半文言的向來就只有楚明揚,大家聽了,雖是一笑,倒也有于我心有戚戚焉之感。
曲映梅過來挽着倪裳的手,對江之寒說:“倪裳借我們用兩個小時”,便拉着倪裳的手,和女生們走到前面。這四個女孩子,曲映梅是在學校裏和社會上都混的如魚得水的,倪裳與人打交道的本領自不必說,溫凝萃雖然有時候酷酷的不怎麽說話,但其實是見過世面的女孩子,再加上一個外向又脾氣不錯的薛靜靜,一會兒的功夫便如同多年的老友一樣,嘻嘻哈哈,說些女生喜歡的話題,在身後留下一連串清脆的笑聲。
幾個男生走在後面,楚明揚感嘆道:“女生好起來真快呀,就3分鐘的功夫。”江之寒開玩笑說:“女人的友誼是靠不住的。”沒想到陳沂蒙很認真的點頭稱是,大家都笑了起來。這幾個男生,楚明揚和現在的江之寒都是什麽話題都可以講出一籮筐的話,從唐詩宋詞,到國際形勢,從意甲風雲,到F15B2M1A1,簡直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顧望山的話雖然少一點,但什麽話題他都是可以摻乎的,相比之下,就是陳沂蒙比較少言,但他什麽都能聽的津津有味,也是難能可貴的。
江之寒聽到溫凝萃的笑聲,想起籃球場邊的沖突,就笑着說:“今天是我們四人幫第一次正式集體行動吧,不知道有沒有打抱不平的機會?”過了一會兒,江之寒又對顧望山說:“上一次我在校園裏遇到溫凝萃,還和她說你們倆有一種很相像的氣質,挺般配的,隔兩天你就帶她出現了,看來我的直覺還是很準的。”顧望山不屑道:“你現在很八卦無聊,大概是和女孩子一起呆的時間太久了。”
35.周末八人行(下)
大家一路說說走走,倒也興致盎然。到了半山腰的地方,本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絕對真理,分開的陣營又重新組合成一對一對的了。幾個人說起學校的見聞和趣事。楚明揚就講起他上個星期在食堂的歷險。
楚明揚說:“上個星期四中午,在食堂吃飯,吃到一只蒼蠅。挖靠,我平常吃飯都是不看飯碗的,那天靈光一閃,看了一眼飯勺,就差2公分蒼蠅就進嘴裏面了。”
薛靜靜笑他:“你不知道已經吃了多少蒼蠅進肚子了。”
江之寒說:“看到飯裏有一只蒼蠅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你看到有半只蒼蠅。”
倪裳接道:“說正經的,我們學校食堂也太差了吧,我經常在裏面轉來轉去十幾分鐘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吃的菜。”
陳沂蒙跟着聲讨說:“而且打飯師傅态度很惡劣,經常歧視我們。上一次我打四兩飯,他拿着勺子抖了又抖,下一個女生,長的還可以,打一兩飯,給她的和給我的四兩飯也差不多多。”
大家都笑,曲映梅笑說:“多給你也是喂……”看陳沂蒙瞪她一眼,把豬字吞回肚子裏了。
薛靜靜也說:“師傅态度是不好,經常看着像你沒付錢給他一樣的。我經常寧願走10多分鐘去校外的小攤吃面。”
曲映梅接口說:“衛生也不好。”
大家問道:“你去我們學校食堂吃過飯?”
曲映梅說:“去過一兩次,不過不去我也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嘛。”大家都笑起來。
顧望山說:“成了群衆公訴大會了”,就看着溫凝萃笑。
溫凝萃嬌嗔道:“看我幹什麽?食堂又不是我家開的。”
顧望山笑,說:“也差不多。”
大家都問緣由,溫凝萃說:“我爸是管後勤的,我去吃過兩次飯,都不好意思說。”江之寒一直以為溫凝萃的父親是七中的老師,原來卻是分管後勤的副校長。
江之寒說:“連農村都承包責任制好些年了,我們學校食堂還在吃大鍋飯,那質量能好嗎?”
溫凝萃說:“承包給你,你能做好?”
江之寒自信滿滿的說:“那是當然。”大家又都笑起來。
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山頂。江之寒站在山頂,看着遠處的城市和近處的青樹綠草,不知怎麽就想起了伍思宜,想起那天在山頂她講母親的離異和自己的改姓,想起她倔強中有些消沉的模樣,甚至想起背她下山時那種默契的沉默和些微的心跳。
倪裳在他身邊,突然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江之寒吓了一跳,強作鎮定的說:“想什麽?”倪裳說:“和某個人不是在這兒約會過嗎?”江之寒心想,女生的直覺真是可怕呀。倪裳接着說:“是不是在山頂海誓山盟來着?說來聽聽。”說着重重的去掐江之寒的腰。江之寒湊近倪裳的耳朵,說:“我說,倪裳,讓我們永遠象現在一樣,好不好?”倪裳現在已經适應江之寒私下裏的肉麻言詞,但今天在一群人中間,聽他這麽說,還是不由得羞紅了臉,生恐被別人聽了去。
江之寒環眼四顧,身邊有知己好友,可以指點江山言笑無忌,又有親密愛人,可以執手相看,心靈相通。雖然自己還有很多未實現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