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想,但真正的簡單的快樂,應該就莫過于此了吧。
高潮以後總是低谷。大家興高采烈的吃過了中午的野餐,又四處閑逛了一陣。下山的路上,就有些意興闌珊,說話慢慢少了。顧望山走到江之寒身邊,問他說:“你上次和我聊起的那個資本市場的東西,好像還很有趣,有沒有什麽東西推薦來看一看?”
江之寒說:“當然有。那個時候我一個阿姨請大學教授給我列了一個讀書的單子,後來有一個經濟專業的大學生又給了我一些建議。這幾個月,我自己讀了很多書,也有些自己的看法。你如果有興趣,我可以推薦你幾本書先看看,有個大致的了解。”
顧望山說:“有時候很迷惘,不知道以後想幹什麽?”
江之寒說:“好些人一輩子連想都沒有想過自己真的要想幹什麽,就過來了。我們畢竟還年輕,還有時間好好想。我相信,終究有一天能找到自己想要幹的那件事。”
顧望山看着江之寒的眼睛,問:“一定會嗎?”
江之寒肯定的點點頭,說:“一定會的。”
顧望山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找我?我好像聽到倪裳隐約的提到。”
江之寒想了想,說:“是有一件事情,不過現在在別的地方努力。如果實在不行,可能會找你問問有沒有可能幫一下。”
顧望山也不多問,只是拍着江之寒的肩膀說:“別忘了,我們是四人幫。”
在山腳下,一夥人分道揚镳。正好楚明揚,江之寒,和顧望山都要去市圖書館,就和倪裳坐上了一輛公共汽車。車上只有一個空着的座位,大家就讓倪裳坐了。倪裳和江之寒說了會兒話,想起一件學生會的事,就和顧望山聊了起來。
倪建國中午去了一趟商場,買了樣東西,就上了公共汽車回家。剛一上車,他一眼就看見車尾處女兒坐在那兒,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俯下身,正在和她說話。倪裳談笑風生,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這個時候,顧望山正和倪裳說到學生會的一個活寶,車裏嘈雜,顧望山聽不太清楚,就把頭低下去仔細聽倪裳在說什麽。江之寒站在顧望山旁邊,扭過頭去正和楚明揚讨論他才買的一本帶有民國某大師批注的古文觀止。倪裳一擡頭,突然看見父親走了過來,心裏咯噔一下,心想慶幸今天還好沒有和江之寒相依相偎坐在一起。倪裳站起來,和父親打招呼,讓他坐下。倪建國擺手讓她坐,說:“學生會的活動結束了?”說着上下打量着顧望山。顧望山身材颀長,氣度裏隐隐有些傲氣。倪裳連忙介紹說:“這是學生會的同學,顧望山,在讀高一。”猶豫了一下,又給父親介紹說:“這是我們同班的同學,楚明揚和江之寒。”心裏有鬼,把江之寒放在了最後一位。
江之寒自從暑假以來,個頭已經長了三四公分,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身材了。所謂相由心生,當江之寒變得越來越自信以後,相貌也似乎有了些微的改變。倪裳曾經悄悄的對江之寒說,人家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其實對男生也是有效的,我現在看你比以前要帥些了,江之寒當時哈哈大笑。
但在倪建國第一次與江之寒的相遇中,他眼中的江之寒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中學生。倪建國只是和楚明揚和江之寒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顧望山的身上,這個小孩身材高大,穿着講究,和女兒看起來很親近,和自己打招呼的時候不卑不亢,還帶一點些微的冷淡,和以前在倪裳身邊的小男孩很是不同。是個心機很深的小孩,倪建國心裏想着,于是着實多和顧望山聊了幾句。
倪裳看着父親只顧和顧望山說話,卻完全不搭理江之寒,心裏很是矛盾。一方面,她生恐和江之寒之間的關系曝光,所以頗為欣喜父親并沒有發現什麽;另一方面,她有些擔心江之寒感到被冷落會心有不滿,悄悄的擡眼去瞧江之寒,江之寒在倪建國身後給她一個鬼臉,倪裳死命忍住笑,低下頭去。倪建國在旁邊和顧望山說着話,看到倪裳甜蜜蜜的樣子,眉頭不由皺了皺,又多看了顧望山幾眼。
Advertisement
下了車,江之寒三人和倪裳父女告別。這一邊,倪建國對着倪裳問起顧望山的情況,倪裳對顧望山當然沒有任何可隐瞞的,便一一道來。倪建國看着女兒一臉坦然的樣子,以他對女兒的了解,倪建國在心裏說,我還是太敏感了,疑神疑鬼的。
而在距他們幾百米的地方,江之寒和顧望山也正在談論倪建國。顧望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沒有說。江之寒笑道:“Kao,我們不是四人幫嗎?有什麽不可以說的。”顧望山說:“你這未來的岳父,好像不是容易讨好的樣子。”江之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清楚知道倪建國在倪裳心目中的地位,但今天初次見面的印象卻不是那麽好。哪兒不好,其實自己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倪建國的形象和倪裳一直以來向他描述的形象有很大的不同。
江之寒嘆口氣,說:“熬呗。熬到上大學應該就會好些。”
顧望山笑道:“準備考同一個大學,然後雙宿雙飛,遠走高飛?”
江之寒說:“我是有這個打算,橫豎中州也沒有什麽很好的大學。”
顧望山拍他一下,笑道:“你們呀,連私奔的計劃都拟好了,哈哈哈哈。”
36.兔死狐悲
星期一的時候,江之寒等的消息終于來了。上午的時候,小芹打電話到書店,留言約江之寒晚上見面談。江之寒放了學匆匆趕過去,照例還是老地方,江之寒,姍姍,和小芹的三人組。小芹說:“根據你給我的情況,我寫了一篇事情的簡報,給我爸看了。他說,這種事情要想在晚報上發表,困難太大。基本上來講,晚報的頭頭們對這類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控制影響。我爸說如果他去找關系,不是一定發不出來,但發出來害怕會有反效果。如果社會影響太大太壞,宣傳部門有壓力,以後案件的審理恐怕就會被壓下來,完全不準許報道。更糟糕的情況是,可能某些部門會認為有人在操縱這個事情,讓它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如果他們這麽想,難免不會對審判産生副作用。”
小芹喝了口水,接着說:“我爸說,最好的辦法呢就是控制社會影響,但有讓上面的人覺得這是一個嚴重的警訊,現在有些幹部的猖狂堕落已經到了可怕的地步,再不進行幹部隊伍的建設,後果堪憂。所以要達到這個目的,最好的辦法是能上內參,這樣看到的人有限,都是體制內部的人,又能直達比較高層的地方。最好的結果就是上面把這個事情定型成幹部腐化堕落的事例,拿來樹立反面典型。如果是那樣,那個女孩子就完全不必擔心審判不公的問題了,因為不會有人跳出來幫一個死了的反面典型說話。這些天,我爸和我都在改稿和跑相關的渠道,今天終于有消息說稿子被接收了,但上哪一期還沒完全定下來。應該是能夠趕在案件審判結束之前。”
江之寒謝過小芹。以他的年齡,即使見識遠過于同齡人,但在體制內沒有任何經驗,當然對這一套東西完全不知道如何處理。他覺得小芹父親的分析很有道理,也想不出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他對小芹說:“看來這是能找到的最好辦法了,真是要感謝你父親這樣熱心的幫助一個陌生人。不過我倒替你可惜,要是能寫一篇這樣的報道,你恐怕已經成了廣大中州人民心目中的正義代言人,名聲會如日中天吧。”小芹說:“切,利益越大,風險越大。要真讓我發表,我是一定寫的,但到底最後是好是壞還真的說不定,沒準兒惹一身騷的可能還要大些。”停了一會兒,她又問江之寒:“你管的閑事還真是挺多的,看來上次老太婆子女索賠的事還沒有吓倒你。”江之寒回道:“見到一件管一件呗,能管一件就少一件,總是好的。還有好些事情,眼不見心不煩,或者是見到了也沒有能力去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小芹看着姍姍,嘆息說:“年輕就是好啊,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正義感我們現在是越來越少了。”姍姍笑道:“你說自個兒,就別把我也拉上。我的正義感是很強的。”
有了這個進展,星期二一大早,江之寒興沖沖地去了楊老爺子那裏彙報。這段時間老爺子開始教授江之寒人體的關節和經脈的東西,關節的拿捏在很多拳法以及格鬥技法中都有關鍵的地位,楊家拳也不例外。而經脈的知識,對于進一步的練氣是極其關鍵的部分。想要內外兼修,由內至外,再由外返內,這兩部分的知識和修行是一個重要的臺階。相比前段時間主要是打基礎的吐納和步法的練習,這兩部分的東西要複雜很多,而且需要理論和實踐的高度結合。所以最近清晨上學以前,江之寒跑老爺子這兒的次數要頻繁很多,因為許多東西都必須當面向他請教糾正。按照楊老爺子的說法,練功有時候就像做飯,要一步一步都做對了,做好一步再進入下一步,不要含混着過去,末了結果煮出來的是夾生飯。到了那時候,想要改變,除了推倒重來還真沒有別的辦法。
練功的事情一結束,江之寒便和老爺子講了小芹反饋的情況。
老爺子笑罵道:“你呀你呀,我都說找人去處理事情了,你還不放心。”
江之寒連忙辯解道:“您答應的事情,我怎敢懷疑,不過是覺得多一條路總不會有壞處,再說上一次找她們幫忙确實很有效。”
老爺子說:“我是想着你畢竟還是要以讀書為重,再加上這個事情很複雜,需要時間慢慢梳理,前些日子就沒有和你提。看來你是着急來着,有這個熱心腸還是不錯的。”
老爺子接着說道:“刑警隊張隊長我已經找過了,他算是很肯幫忙。但這個事情已經移交到檢察機關,畢竟不屬于他的直接管轄範圍。張隊長是找了人的,幾位在場的人的證詞也已經詳細的重新錄取過了。開始的時候,檢察院那邊傳出來的消息是要以故意殺人罪起訴。”
江之寒驚訝道:“故意殺人罪?這個也太不靠譜了吧?”
老爺子搖搖頭,嘆道:“确實是不靠譜呀。不過張隊長請人重新錄了證人口供以後,情況有些改變。按理說偵訊過程這些東西是不公開的,不過張隊長還是透露了一些大概。這個小姑娘的一個同事證詞對她非常有利。另外兩個在場的人提供的證詞則比較模糊,但也不支持故意殺人這一說。總之,現在故意殺人這一說已經沒有人提了,但是這個局長是否有性侵害的事實論證還是有争議。這是現在的關鍵所在。如果确認他有侵害在先或者企圖侵害在先的事實,剩下的就是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的差別,問題的性質就大大不同了。”
江之寒問道:“這個李局長家裏是不是在司法機關還是有些關系?”
老爺子說:“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他的老婆前兩天去人事局辦公樓大鬧了一場,要求嚴懲兇手。”
江之寒心裏不無惡意的想,丈夫在外花天酒地無惡不作,老婆還得在後面搖旗吶喊助威來着。
老爺子嘆息說:“你這個小子也算是人小鬼大,不過這件事情現在也只能靜觀其變,沒什麽可以做的。以後審理開始了,如果真有什麽不公的地方,我好歹還認識幾個老家夥在政協和人大的,到時候也只能讓他們去反映反映情況。你就不要太操心這個事情,既然我答應你管一管,一定不會中途放棄的。”
張隊長做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吸着煙,旁邊坐着這位是區檢察院的劉副檢察長,他以前在部隊的老戰友。劉副檢今天到局裏來辦事,完了後象往常一樣到張隊長的辦公室抽煙聊天。因為是老朋友了,也不必太顧及平常體制內的忌諱,張隊開門見山的就問起小倩的案件進展。
劉副檢說:“這個案件因為是殺人案,最後定下來是汪副檢領頭,下面還帶兩個年輕的檢察官。其中這個小安是大學畢業才分配來的一個女孩子,性格開朗,正義感很強。我私下找她問了一下情況,畢竟不是我分管的案件不好直接插手。據小安說,相關證據證詞是支持殺人者是出于防衛目的的,兇器是每個包間裏面都備有的小水果刀,殺人者的衣服有一個撕裂的地方,但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勢,她自稱有一些劃傷。有一個證人的證詞是絕對支持防衛這一說的,另外兩個證人證詞比較模糊,提到雙方有糾紛和口角,但對是否有性侵害的問題模糊其辭。”
張隊罵了句國罵,說:“CNM,這樣的家夥在軍隊裏,就是不死也應該拖到軍事法庭去槍斃了。”
劉副檢笑道:“老張,你還是老脾氣。地方上畢竟不同于軍隊,辦事的法子不一樣喽。怎麽?有這個殺人的女孩子的親屬通過關系找過你?”
張隊吐了口煙圈,說:“那倒不是。有個老前輩找到我說這個事情,他和那個女孩無親無故的,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老劉啊,我這個脾氣,這些年是被磨的差不多了。但這個事情,你得當她就是我親戚來幫忙。這個老前輩是我向來尊敬的,從來沒有開口求過事情,一旦開了這個口,我是不能随便敷衍他的。再加上,禍害婦女這種事情,我是最看不慣的。為了良心,這個事情我也得管上它一管。”
劉副檢拿起前面的茶杯喝了一口,說:“老張你既然開了口,這個意思我早就明白了。這些天我是盡力去打聽了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這個李副局長,應該是靠拍前任任局長的馬屁一路升上去。任局長已近退休了,也沒聽說李副局長家裏有什麽特別硬的關系。前兩天他老婆去局裏面要死要活鬧了一上午,最後人事局也就來了個工會主席到檢察院,說了幾句官面上的話。這個人一走,茶就涼。更不用說人死了,死的又不光彩,有幾個人會湊上來替他使力呢?”
劉副檢詭秘的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這一直以來,這個案子有人不想把它定成正當防衛,我倒是聽說了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張隊看着他,說:“老劉,你什麽時候學會賣關子了?”
劉副檢說:“負責案子的老汪,據說喜歡去娛樂城找小姑娘,很多找他辦事的人都知道他好這一口,經常投其所好。你想想,老汪說不定後怕呢,指不定這事兒就發生在他自個兒身上。”
劉副檢使勁拍了一把沙發的把手,嘲笑說:“這叫兔死狐悲,兔死狐悲啊!”
公車震動了一下,離開車站往前開去,昏暗的街燈在車廂裏撒下陰影和一團團微弱的光。倪裳把腦袋輕輕的靠在江之寒的肩膀上,這一刻她覺得很安全很舒服。
倪裳輕輕的問:“你這幾天還在發愁小倩那個案子?”
江之寒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說:“發愁也沒有用。楊老爺子讓我放心,他會盡力的。如果審訊真有不公正的地方,他還有些關系可以用。只是有時候想起來,那麽簡單的是非,卻搞的如此複雜,難免有些感慨。”
江之寒說:“前兩個星期,不是有人找借口來我媽的書店搗亂嗎?我那時候覺得挺冤屈的。我媽同我說,這個世界比這不平一百倍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又說,如果有一天我能夠走到這個社會的更上層,一定不要忘記在這些角落裏面,有如此的不平天天在發生着。沒想到,一轉眼就真的遇上了。”
倪裳看着江之寒,溫柔的說:“不要太擔心了,好人應該還是會有好報吧。”
江之寒的手掠過頭發,輕輕的撫着倪裳的臉頰,問道:“你說我發愁,我倒是感覺到你這幾天有些發愁,那又是為了什麽?”
倪裳說:“我父親好像覺察到什麽,這幾天老旁敲側擊的問我一些問題。昨天他同我說,現在天黑的越來越晚,加上我們家附近最近兩個星期有幾起路上公然搶劫的案件,他不放心我的安全,讓我每個星期選兩天去晚自修,或者每天說好時間他會晚上到公車站來接我。”
想到晚上最寶貴的單獨相處的時間可能會煙消雲散了,江之寒心裏也很不舒服,不過他實在想不出什麽解決的辦法,想了一會兒,他安慰倪裳說:“你也不用太緊張。就算最壞的情況,你父親發現了我們的關系,不過是要我們疏遠對方,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在高考前不準在一起。我們口頭上答應他也就是了,畢竟還是可以天天見面的。古人不是說了嗎?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倪裳吸了一口氣,感覺到晚上涼風帶來的城市的氣息,她仿佛在許諾,又如在發誓般,曼聲吟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37.去副校長家裏做客
第二節下課的時候,倪裳埋頭在做這個星期的班級日志。所謂班級日志,就是一個記錄簿,每個學日的遲到早退,作業上交,違紀,班級活動等等,都一一記錄下來,交班主任審查,學生處會不定時的抽查每個班級的日志。班級日志一般是由班幹部完成的。作為班長,倪裳分到的配額最多,每個學期她都要負責一個月的日志。江之寒笑她:“這個東西,大概除了耗子,沒有人會光顧的。你寫一個月,張老師大概5分鐘就看完了。”倪裳瞪他一眼。江之寒投降說:“你餓不餓?我下去的時候順便給你帶點東西上來。”倪裳偏着頭,甜甜的一笑說:“果醬面包。”江之寒取笑她說:“喂成一只小胖豬。”倪裳擡頭看他,忽然對他眨眨眼睛:“門口有美女找。”江之寒搖頭,說:“我才不上當。”倪裳搖搖頭:“懶得理你。”埋下頭繼續寫她的班級日志。
江之寒走到教室門口,發現真的有人在等他,是溫凝萃。溫凝萃直截了當的說:“有事叫你幫個忙,晚上有沒有空?去我家和你講。”江之寒有些吃驚,不知道溫凝萃有什麽事要找自己去家裏講,他稍猶豫了一下,還是爽快的答應說:“沒問題。你說時間吧。”
晚上七點半,江之寒準時來到教學樓的大門,溫凝萃已經在那裏等他了。兩人一起往溫凝萃的家中走去,走路不過三五分鐘的距離。江之寒問溫凝萃:“什麽事啊?”溫凝萃看他一眼說:“你這個人還算爽快,不知道什麽事就答應下來了。”江之寒連連擺手,說:“我可沒答應什麽啊。聽一聽總是可以的。”溫凝萃笑道:“瞧你那小氣勁兒。我爸爸想找幾個學生了解一下學校食堂的問題,我可不認識多少人,找了一個同班的,一個高三的學姐,你們高二就找你了。”江之寒肅然起敬:“你父親是個好領導啊。這個年頭我還真不知道哪個校長真的找普通學生了解情況的。”
溫凝萃拿出鑰匙開了門,讓江之寒脫了球鞋,換上為客人準備的拖鞋。走進客廳,江之寒就看見沙發上坐着一個中年男子,帶着金絲邊的眼睛,很有幾分儒雅的知識分子模樣,光從相貌上看江之寒更傾向于相信他是主管教學而不是主管後勤的校長。溫副校長很和藹的笑笑說:“凝翠的同學吧?坐下說話。”江之寒輕微的低頭鞠了個躬,說:“溫校長您好。我叫江之寒,高二三班的。”溫副校長說:“別客氣,坐坐坐。還要感謝你抽時間來幫助我的工作。”這個年代的中州,絕大多數領導,哪怕一個芝麻大的科長,通常喜歡端着架子。江之寒覺得溫凝萃的父親頗有不同,對他的第一印象很好。
坐在沙發上大概聊了幾分鐘,溫副校長就進入了今天的主題:“關于學校食堂的運營情況,我們最近在老師中間作了一個問卷調查。但吃食堂的畢竟還是學生為主,老師們是少數。所以我還是想找幾個同學私下了解一下情況,看看我們的後勤工作有什麽可以改進的地方?”江之寒在心裏大概組織了一下,說:“溫校長,關于食堂,我倒真是聽到很多同學們的議論,自己也有些感受。”溫凝萃前幾天帶回來的同學見到她父親都比較拘謹,基本是問一句答半句。所以溫校長聽江之寒這麽說,很有幾分高興,他略微坐直了一些身體,鼓勵道:“好,好,有什麽看到的聽到的和想到的,你盡管說,不要有什麽顧慮。”
江之寒說:“大家對食堂的抱怨主要是兩個方面,一個是衛生,另一個是質量。飯裏面有沙子,菜裏面偶爾有小蟲,都不是什麽稀罕的事兒。久而久之,大家有時候還拿這些事開玩笑。這是衛生方面。但學生最最關心的還是菜的質量問題。第一個是花色品種太少,而且長年累月都是那幾樣。一些住校的同學長期吃食堂,經常說在食堂轉一圈,完全不知道打哪一樣菜。另一個就是味道。大鍋炒出來的菜,除了鹽,感覺別的沒有什麽。青菜沒有油水,肉菜沒什麽味道,回鍋肉紅燒肉炒肉片,好像做出來都是一個味道。我以前很少在學校吃飯,這個學期由于上晚自修的緣故吃的比較多。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時候,我的同學都拉着我去學校外面的小吃攤吃飯,而不是去食堂。要知道去最近的小吃攤也要走10分鐘左右,有些要走15到20分鐘。即便這樣,我在小吃攤看到排隊的我們學校的學生非常的多。”
溫副校長沉吟了一下,問:“我聽凝翠說過幾次,你是很成熟很有想法的。對食堂這個事情,你有什麽建議呢?”
江之寒心裏組織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說:“從最基本的供求關系來說吧,其實學校食堂有着很大的優勢。先說需求,一來現在越來越多的同學在學校上晚自修,連初中部的同學也有些開始上晚自修了。二來學校,特別是高中部,招收的外區縣或者住家比較遠的同學也越來越多,所以要解決吃飯問題的學生就很多。再說學生的購買力,我家不是算有錢的家,但我不覺得飯菜的定價是一個主要的問題。可能也有些縣區的更貧困的同學對價錢的問題比較關注,但我的感覺是有很大一部分同學有很強的購買力。他們的問題不是買不起更好的定價更高的菜,而是沒地方去買。所以,從需求上來講,我們既有學生數量上的增加,又有學生整體的購買力的提高,這一點不需要太多的擔心。只要你有好東西,就一定有人去買。”
江之寒接着說道:“從供應和競争這個角度來看,食堂的主要競争者都在校外。因為學校有規定,食堂在校內是出于壟斷地位的,所以食堂占了地利這個大優勢。如果食堂能夠提供和校外小攤質量價錢差不多的食物,很少有人是願意多走10分鐘甚至更久的路的。而且我們想一想,中午的時間本來就不多,而下午呢,經常下了課,大家還要趕趕作業,或去踢一場球,等這些都弄好了,留給吃飯的時間也不多,所以這個時候位置方便上的優勢就顯的很大。學校外的小攤,論規模是完全沒法和食堂競争的,他們提供的東西往往是很專一的一種兩種,譬如炒飯,譬如削面,譬如馄饨。而相比之下,食堂是可以同時提供多種食品的地方。”
江之寒說:“總的來說,從競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