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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了。”
明礬怪叫一聲,“開玩笑,來,一人一瓶,喝完再要,看誰先倒下!”
姍姍沉下臉,說:“都別喝了。”
江之寒呵呵笑笑,明礬也乖乖的聽話,做了個鬼臉,說:“姍姍,雖然我們講的東西可能對你來講很無趣,但有朝一日,靠着這個,我興許就能給你買所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江之寒喝完最後一口酒,拍着桌子和道:“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姍姍無奈的搖頭苦笑,“兩個想發財的小瘋子。”
75.刷牆的江之寒(上)
星期六的中午,按規矩是江之寒這個小集團聚會的日子,地點照例是籃球場邊的臺階上。這時候的中州,已經有了一點點初春的味道,但天氣還說不上暖和。天是灰藍灰藍的,有幾絲雲偶爾飄過。
江之寒,倪裳,顧望山,溫凝萃,陳沂蒙,楚明揚,薛靜靜,冉曉霞,再加上從校外跑來的曲映梅,九個人依仗着江之寒的後門,去食堂裏拿了今天的特色菜,打了飯。楚明揚就建議到外面去吃,還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張大大的塑料布。楚明揚把塑料布鋪在地上,大家把放菜的飯盆飯盒放在中間,就有點野外聚餐的味道了。
曲映梅豎起大拇指,直誇楚明揚有創意。
陳沂蒙夾了一口菜,很滿足的嘗了一口,說:“快趁熱吃吧,這個天怪冷的。”
曲映梅嗔道:“唉,就知道吃,能不能浪漫一點,這種野餐的感覺多好呀!”
大家卻不理她,筷子都往碗裏招呼,一時好不熱鬧。九個人一陣猛吃,不時的夾菜的筷子會碰到一起。過了一會兒,曲映梅幹脆玩起了搶菜的游戲,陳沂蒙夾什麽,她的筷子就跟過去一陣猛搶,氣的陳沂蒙直瞪眼。看着陳沂蒙生氣的模樣,曲映梅咯咯的笑的很開心。
看着陳沂蒙兩人玩的開心,江之寒也童心大動,眼裏看着倪裳要吃什麽,就搶先一步去夾那一碗的菜。他現在眼力準,動作快,總能夠後發先至。倪裳瞪他一眼,收回筷子,只顧吃自己碗裏的白飯。楚明揚倒是心癢癢的,想和誰玩這個游戲,左顧右盼,沒有熟到這個程度的,只好作罷。只有顧望山,吃着自己的,臉上挂着一點奇怪的笑,大概是不屑于參與這樣幼稚的游戲。
學生處的兩個老師從旁邊的路上走過,年老一點的婦女是資格老的副主任姓劉,是出名的老古板。劉副主任看了一眼不遠處聚在一起歡聲笑語的少男少女,皺眉道:“像什麽樣子?這是學校,還是公園?在搞野餐嗎?”
旁邊的小張老師附和說:“現在的學生是太跳脫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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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副主任停下腳步,“小張,你是不是打個招呼,像什麽樣子?呃,那不是高二的倪裳嗎?這個小姑娘一向是老成的呀。”
小張老師笑着說:“還有高一的小顧,那可是寧校長的愛将呀。劉主任,這幾個學生應該是知道分寸的。”劉副主任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麽,搖搖頭往前走去。
待到大多數菜都被消滅掉了,江之寒笑道:“大家跟着我走後門吃了這麽久特色菜,明天要出力了哈。二樓裝修粉刷牆壁,有空的都來幫忙吧。”除了倪裳和溫凝萃以外(也許還有顧望山和陳沂蒙),大家都以為江之寒是吳老廚師的親戚,所以才能走後門,聽他這麽說,都說道,原來還要勞動抵債的嗦。
陳沂蒙簡短的說:“我沒問題。”
楚明揚也說:“算我一個。”
冉曉霞不好意思的說:“我明天恐怕沒有空。”
倪裳插話說:“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不要讓這個資本家剝削了勞動力。”
江之寒喊冤道:“天地良心,我自己也要上陣勞動的。”
顧望山說道:“我明天恐怕來不了,記着欠你一次。”
曲映梅舉起手,“算我一個,刷牆壁應該很好玩吧,我還沒試過呢。試一試,我要把我自己卧室的牆壁重新刷個顏色。”又提議說,“江之寒要拉我們的苦工,應該今天晚上請大家吃一頓才行。”
江之寒想了想,說:“聽說最近開了一個滬寧風味的館子,叫化雞和鳝爆面非常地道,要不今天晚上去試試?”
回到教室裏,倪裳私下小聲抱怨江之寒說:“你媽現在賺錢也不容易,現在不是投入到食堂還要不少錢嗎?你別一天到晚都請客。”
江之寒說:“這可是我自個兒掙的。昨天晚上,明礬塞給我的,說是荊教授給的這些日子幹活的勞務費,我推辭再三,還是收下了。”
倪裳說:“自個兒掙的,也得省着點兒。鳝爆面很貴的,哪有像你這樣花錢的?”
江之寒嬉皮笑臉的說:“以後你嫁進門了,我就把錢給你管,可好?”
倪裳嗔道:“懶得和你說。”
晚上的聚餐,最後只來了五個人,江之寒,倪裳,陳沂蒙,曲映梅,和楚明揚,其他的人都有事缺席了。倪裳和曲映梅都喜歡叫化雞的味道,江之寒倒是覺得鳝爆面更有特色一點,雖然稍嫌油膩了一些。
因為倪裳要趕着早點回家,大家吃過就很快散了。天色已經微微黑下來,鬧市區的燈已經亮起來,街道上華燈溢彩,人語喧嘩,好一個熱鬧的周末之夜。
江之寒和倪裳上了一輛私營的中巴車,比公車貴上一點,但好在人不多,每個人都有位置坐。江之寒和倪裳找了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來悄悄說話。他們兩個都很享受坐在車上,看着街上的夜景,相互依偎說話的感覺。
倪裳小聲說:“上次外婆生日後,我爸經常會有事沒事的問起顧望山的事。有一天他問我知不知道顧望山的父親是幹什麽的,我說不是很清楚。後來,我有次聽到他和媽媽說起,顧望山的父親是軍分區的司令,是嗎?”
江之寒說:“應該沒錯。我去過他家兩次,他們家的別墅在那個別墅群裏面是最大的,應該是軍分區一號人物住的地兒。”
倪裳呃了一聲,“真是這樣啊。說起來,顧望山這樣家庭出身的,平時學習還算刻苦,學生會裏的事交待下去也很認真的做,就是有時候傲氣了一點。”過了一會兒,又說:“這幾個月,我在外面的時間多了些。爸爸好像有些懷疑,不過……不過他大概以為我是和顧望山在一起呢。”其實,倪裳心中最大的憂慮并沒有說出來。通常的情況下,如果懷疑自己和哪個男生走的太近,父親都會和自己好好談一下。而這次,父親卻沒有多說什麽。難道是因為顧望山的父親是司令員的緣故?倪裳有時候忍不住這樣想,但她還是相信父親不是那麽功利的人。在她十幾年的人生中,父親既是她的人生導師,也是她的人生楷模。
江之寒輕笑道:“怎麽?你害怕你父親看上了顧望山,以後看到是我會失望不成?”
倪裳輕輕的捶了他胸口一下,嗔道:“你說些什麽呀?”
江之寒說:“等到我們讀大學了,就可以把關系在你父母面前公開了,不是嗎?”
倪裳輕輕的撒嬌道:“還要好久呃。現在提心吊膽的,像做賊似的,好累喲。”
江之寒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倪裳的頭發,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江之寒問:“你覺得顧望山和溫凝萃他們能走到一起嗎?”
倪裳偏着頭,想了想說:“嗯,不好說呀。我覺得呢,溫凝萃雖然喜歡顧望山,卻是一個有傲氣的人。有些女孩子吧,只要男孩子夠優秀,是願意放下身段去做任何事的,千依百順也好,倒追也好,都沒有問題。不過,我覺得溫凝萃不太像那樣的。如果顧望山不肯放下架子,好好哄哄她,她應該是不會去倒追他的吧。或者說,至少顧望山要給她個明确的信號吧,我也喜歡你,不是嗎?女孩子,再怎麽喜歡你,也是有一點自尊心的,尤其是溫凝萃那樣驕傲的女孩。”
江之寒呵呵笑道:“你呀,以後去學心理學吧。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76.刷牆的江之寒(下)
星期天的上午,肖邯均約好要去溫副校長的辦公室彙報工作。去之前,先到江之寒的家裏和他碰個頭,彙報一下最近的經營情況。
肖邯均說:“銷售這部分,你提出的特色菜這個策略很成功,名聲很快就傳開了,這個星期比上個星期銷售額就有兩成多的提高,應該還有更大的提高空間。我們這也算是一點突破,然後争取擴展到面上去。吳老師傅已經選好了兩個徒弟,應該短期內可以幫他把量做的更大一點。二樓一旦開張,我們還需要至少兩個新的掌廚的,我已經物色好了一個,另外一個也在接洽中。”
肖邯均繼續彙報說:“我這段時間在狠抓進貨這個環節,差不多把成本拉下來兩成左右。原來負責的三個人,有一個怨氣很大,回扣少了很多嘛。我準備下次調整的時候,把他調走。這個事情,還是先和溫副校長通通氣。我現在對基本的價格有了個譜,又有陳振中在那裏把關,問題應該不大。我也不是要把他們所有的油水都掐掉,貨進的多,多多少少他們都會拿一點回扣的。只要不過分,不影響我們的成本,也就這樣吧。不是說,水至清則無魚嗎?”
江之寒點頭同意,“我們這個頭開的不錯。人事問題最難解決,也是開始就預料到的。一方面,你要放開膽子去幹,該開刀的時候不要猶豫,時機就由你自己把握好了。溫副校長這邊,我已經溝通過了,只要是合理的決定,他一定會全力支持我們的。現在食堂這一塊兒,不是什麽吸引人的地方,其他的校領導也不怎麽會插手,所以趁着這個時機,我們的膽子要大一點,步子要快一點。食堂的雇員,多多少少有些學校裏面的親戚,即使不是領導也有一般的老師。這一刀砍下去,不可能沒有反彈,但我們準備好了就不怕有反彈,畢竟合同白紙黑字在那裏,又有校領導的支持。不過,在做大的人事調整以前,我希望能看到食堂能夠有盈利,師生的反響要上一個臺階,這樣我們的底氣就更足一些。”
肖邯均說:“我也是這麽想的。其實,我已經物色好了幾個人,都是我們一樣的退伍兵,肯吃苦,講紀律,能幹活。我準備暑假調整人事以後,再把他們招進來。”
江之寒說:“如果財務上允許的話,不用等那麽久。早一點招進來,也可以給其他人一個榜樣,一點壓力。”
肖邯均說:“好的,我記住了。今天二樓粉刷牆壁和裝新的廚房設備,算是加班。我叫了幾個人,其他的人講好是自願的原則,看看有沒有肯來幹活兒的。”
江之寒哈哈笑道:“你這是引蛇出洞啊!”
九點半的時候,肖邯均去校長辦公室彙報工作去了,江之寒則按照計劃去食堂出賣勞動力。剛走進校門,就碰到了溫凝萃母女倆。溫凝萃見到江之寒,癟癟嘴說:“我今天不去了。”
黃阿姨在旁邊說:“是我不讓她去的。學校裏面已經有人議論,食堂承包出去是給她爸的親戚的。凝翠去了,影響不好,會有人嚼舌頭的。”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黃阿姨,我沒有想到這一層。”
黃阿姨笑着說:“你才多大年紀,沒想到才是正常的。”
溫凝萃在旁邊不屑道:“還以為你能幫我說服我媽呢,盡知道拍馬屁了。”被她媽打了一巴掌。
到了食堂二樓,江之寒心裏數了數,來的人不算多,自願過來的也就六七個人。和江之寒頗為熟悉的吳老師傅收的兩個徒弟也自願來了,江之寒心裏誇吳伯伯眼光還是不錯的。那兩個徒弟中,比較活潑的一位叫李誠晚。李誠晚開玩笑說:“小江,看你平時老蹭飯,還是知道來勞動一下,補償補償嘛。”江之寒笑着說是。
過了一會兒,江之寒小集團的人都到齊了。倪裳灰色的T-Shirt,深色的外套,藍色的牛仔褲,把頭發束起來,清清爽爽的樣子,一看就是來幹活的。她和父母說今天是學校組織義務勞動,在食堂做清潔。難得的是,曲映梅也一改花枝招展的形象,一身樸素的裝扮,臉上不抹脂粉。
江之寒一見,就贊道:“嗯,看起來是象是來幹活的。”
曲映梅不悅道:“說什麽呢,我幹苦力活兒的時候,可比你多多了。對了,今天中飯去哪兒請?”
江之寒說:“得,還沒幹活,就開始要待遇了。今天正好要試一下新裝的廚房設備,就在這裏解決了。”
陳振中是負責分配人手的,他是知道江之寒身份的,就拿眼睛看着江之寒。江之寒說,我們都是革命一塊磚,哪兒有需要就往哪兒搬。你就快下命令吧。
難得見到女人的食堂裏面,今天一下子來了三位,薛靜靜身材高挑,曲映梅性感妩媚,倪裳柔美優雅,自願來加班的單身漢們都覺得為這個就不虛此行。
江之寒他們六人被分配刷一面比較好刷的牆壁。本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原則,六個人分成了三組,薛靜靜和楚明揚一組,剩下兩對當然是各為一組。男生搭着梯子,刷靠近天花板的部分,女生負責刷靠近地面的部分。
塗料已經調好了,刷牆并不是什麽好難的技術活,要的不過是仔細和體力罷了。江之寒心疼倪裳,大多數的時候也不讓她刷,只讓她幫着上上下下遞一下刷子,看看刷的顏色是否均勻。換了以往的倪裳,是不會答應的,她從來都是好強的要和男生平等的人。不過倪裳也在改變,雖然自己也刷刷靠近地面的部分,但大多數時候,她還是聽話的站在旁邊做些很輕的活兒。
上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照在倪裳的臉上,仿佛鍍了一層膜,皮膚顯得越發晶瑩剔透。江之寒從梯子上看下去,看見倪裳的身子裹在肥大的工作服裏面,有些好笑,但卻有一種獨特的妩媚透出來。忍不住偷了個懶,跑下梯子,用手背幫倪裳整理了一下亂掉的頭發,輕輕的說:“小白兔,你現在的樣子好可愛。”倪裳紅着臉,打開他的手,示意說,好多人在旁邊呢。
另一邊,已經傳來了曲映梅的嬌笑聲。兩人轉過頭,看見她正在用沾了塗料的手往陳沂蒙臉上抹去,在他嘴唇上塗上一道白白的胡子,咯咯的嬌笑着,讓整個食堂裏勞作的男人們都忍不住看過去,被她的姿态所吸引,一時忘了幹活。
江之寒懊惱道:“就知道這個家夥是來添亂的,只會降低整體的勞動生産率。”
倪裳笑道:“哪有稱呼人家女孩子這個家夥的?我倒看你越來越像一個貪婪的資本家。”
江之寒說:“哪有我這麽自己上陣的資本家?”
倪裳說:“反正是幫自個兒賺錢,當然要上陣幹活啦。我聽說啊,以前的地主也是要自己種田的。”
肖邯均彙報了工作,就急忙跑到食堂來,忙着指揮安裝新買的廚房設備。因為人手不多,肖邯均也挽起袖子,親自上陣搬一些重的東西。一旁的員工都恭維到,肖經理是當領導的,還親自上陣幹體力活,真是不容易找的好領導。肖邯均心裏想,老板還在那邊刷牆壁呢,我算什麽?
中午飯是李誠晚兩位小師傅的手藝,你別說,還真是不錯。簡短的休息了二十分鐘,大家挽起袖子又幹起來。到了三點多鐘的時候,廚房那邊已經基本完工了。肖邯均跑過來,讓江之寒他們休息一下。江之寒說不用了,再幹兩個小時應該就可以搞定了。
肖邯均說:“還有幾個小女孩兒呢,你們還是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活兒我們那邊幹完了,可以過來幫忙。”江之寒于是去叫幾個女生休息一下,男生們繼續刷牆的工作。
快五點半的時候,終于大功告成了。幾個人走出食堂,在分叉口揮手道別。
倪裳嬌俏地伸了一個懶腰,“奇怪,幹了半天的活,倒是比平時更神清氣爽。”
江之寒呵呵笑道:“知道了吧,今天我是幫你上了一課,為什麽說勞動着的人是最幸福的。”招來的當然是一個白眼。
77.王蕭的自我拯救
星期一到星期三,高二所有的理科班進行了一次特別的數學,物理,和化學測試。測試是為了選拔參加數學,物理,和化學奧林匹克競賽培訓的同學。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中州市會組織各個中學選拔出來的學生進行集中的奧林匹克競賽培訓。自從前兩年中國的數學和物理奧林匹克選手在國際競賽中大放異彩之後,國內的輿論開始關注這個話題。湘北省更是有一所中學,因為連續兩年輸送了四名數學奧林匹克選手到國家隊,一舉成名,成為了全國範圍內的名校。
一輪測試測試下來,江之寒的物理考了第三,排在倪裳和王帥之後。因為王帥決定參加數學奧校的培訓,江之寒就拿到了整個年級的十二個培訓名額之一。從前兩年的經驗來看,七中的數學競賽實力更強,有一名省一等獎的得主,還有一名老師是市裏面奧校的主要講師之一。因為很多理科的尖子生既是數學尖子,又是物理尖子,所以就要面臨一個選擇的問題。兩個奧校一起開班,必須二中選一。由于七中在數學方面的優勢,大多數兩邊都獲得培訓資格的人都選擇了數學這面。七中在數學奧校培訓中拿到了二十二個名額。
江之寒知道一份耕耘,一份收獲的道理。自己在物理競賽方面下的功夫不夠,要想取得突破性的成績很難,更何況參賽的都是天賦卓越而又刻苦努力的天才學生。但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去遠離中學的中州師範大學培訓,感受一下大學的氛圍,還是和倪裳在一起,也算是對平常上課下課生活的一個很好的調劑。所以何樂而不為呢?江之寒倒有些期待着下個星期的培訓,更多的他是把它當成某種形式的度假。
星期五的時候,物理課李老師把倪裳和江之寒叫到辦公室裏,進行了一次談話。李老師說:“這次奧校培訓是個非常難得的機會。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這一次下來講課的四位老師,都是去年國家隊的主講老師。他們今年選了十二個城市參與培訓班,中州能夠入選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的。”
李老師接着說:“這四位老師,有長期的奧林匹克競賽指導的經驗,可以說是全國範圍內最好的這方面的老師了。我相信你們去了之後,會真正感覺到這點,而且受益匪淺的。”
倪裳問:“李老師,聽說這次你會帶隊?”
李老師說:“沒錯,我會和一班的張老師一起帶隊。我也不瞞你們,這一次的奧校選拔,老師們中間有些矛盾,尤其是數學組和物理組的老師。原因就在于,大概有十位同學,在兩項測試中同時名列前茅,拿到了培訓的資格,但他們中間的八個人,包括上個期末考試年級前六名中的五個,都選擇了參加數學培訓。雖然是自願選擇,但有幾位數學組的老師為了争取下面的學生選擇數學奧校,很是強調了七中數學如何強,物理如何弱,說了一些不恰當的話,對團結不是很有利。”
李老師說:“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但我之所以和你們說這個,一個原因就是,我們班這次與衆不同,我們班物理最好的兩位同學就坐在這裏,就是你們兩位。所以……你們要勇于承擔起責任,認真的去聽講,去學習,去吸取營養,然後希望你們能在下個月的物理競賽中為我們中州七中的物理也争争光。”
倪裳和江之寒都鄭重的點點頭,倪裳表态說,“李老師,我們一定會珍惜這個機會,争取學到更多的東西。”
出了辦公室,倪裳小聲的說:“李老師有些不高興呢。”
江之寒說:“換了誰都不會高興吧?這次就靠你為李老師争口氣了。”
倪裳嗔道:“你呢?”
江之寒笑着說:“忘了你的新年願望了嗎?你要在每次考試都考過我的。我就争取拿個三等獎吧,你的任務呢,就是二等獎或者一等獎,聽說省一等獎得主有資格去省城參加省裏面的複試選拔。省裏面的選拔會包括實驗的考試,我倒覺得那是你的強項。”
倪裳搖頭說:“我們學校的物理課,關于實驗課的練習太少了。一下子是補不過來的。不過,這次的物理競賽我真要好好努力一下,以前老師們都說我考試還可以,但不是搞競賽的料。我要試一試,也許我能給他們些驚喜呢!”
江之寒看着倪裳,柔聲說:“相信我,你可以的。”
下午放學的時候,江之寒撞見了曾可凡。
曾可凡問:“聽說你入選物理奧校培訓了?”
江之寒點頭。
曾可凡說:“這次選拔考試,你知道最轟動的消息是什麽嗎?”
江之寒搖搖頭,“我的消息很閉塞的。”
曾可凡說:“雖然不是正規的考試,但應該說比平時考試難度還要大很多吧。王蕭數學和化學都進了全班前十五名,物理也在前二十名以內。班主任專門點名表揚了。”
江之寒睜大眼睛,“他真的受刺激,要懸梁刺股,奮發圖強了?”
曾可凡說:“誰說不是呢?”
江之寒感嘆了兩聲,“女人是禍水呀,力量居然有這麽強大。”
曾可凡說:“我寒假挺忙的,也就見過他一次。聽說他從寒假開始,這一個多月一次游戲廳都沒有去,在家閉門苦讀呢。這小子,一向聰明,底子也不是那麽差,發起奮來,效果真是驚人。”
江之寒很八卦的問:“宣布成績的時候,你有沒有給聶勤勤照張相?她一定感到分外驕傲吧!”
曾可凡哈哈的笑了兩聲,“你知道我們年級有名的十美評選吧。八個評委我們班就有三個,哈哈。他們每學期開學要更新一次的。最新的一期,聶勤勤狂升到第四。道理很簡單呀!張雅芳每次都排第一,美則美矣,也沒見到哪個男生為了他一夜之間就懸梁刺股了。大家都說,聶勤勤的魅力是被低估了。”
江之寒笑道:“聶勤勤升到第四,你這麽開心做什麽?”
曾可凡說:“我是幸災樂禍呀。她不是讨厭有人議論她嗎?現在王蕭嘴巴閉得緊緊的,那幫讨厭的家夥一天套他的話,問他是不是因為要接近聶勤勤才拼命努力的,他也一個字都不說。怎麽樣?大家還不是議論的更歡了,你看聶勤勤班上的王蕭,為了她什麽都肯幹。真是了不起呀!比上學期議論的還要歡,連我們班主任和數學老師都聽說了。你說我能不高興嗎?讓你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之寒不禁搖頭,“你這小子,不過對朋友是沒得說。”
曾可凡說:“星期天約好了去王蕭家裏的,他說他以前集了一些郵票也不想要了,我去看看。不過我對這個興趣也不大。你不是集郵嗎?要不一起去看看?”
江之寒說:“自從寒假遇到你們,再也沒聚過了。明天我去看一看聶勤勤的魔力吧。”說着不禁笑起來。
曾可凡說:“他家還在老地方,你還記得怎麽走吧?”見江之寒點頭,便和他點頭說再見,自己回家去了。
※※※
星期天上午,江之寒練完功,去楊老爺子那裏請教了一番,就往王蕭家裏趕。王蕭家住在一片巨大的居民區裏面,六七樓的單元樓足有五六十棟之多,就像一片灰暗的鋼筋混泥土森林。江之寒對王蕭的家大概有個印象,但他對認路是相當遲鈍的,不禁暗暗叫苦,沒有問的更明白一些,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了。
在一片單元樓裏轉悠了半天,終于發現了一個小賣部有公用電話,便掏了錢,打電話問清楚具體的方位,總算找到了地方。走上樓來,背上微微有些汗水。
敲開房門,只有王蕭一個人在家。
王蕭說:“曾可凡說要來,所以專門約了今天父母都出去走親戚的時候,沒想到這小子又變卦不來了。”
江之寒問:“他有什麽事?”
王蕭嘲笑道:“能讓他忘記朋友的,當然只有美色羅。他含含糊糊說的不清楚,我可是了解他,他還沒脫褲子我就知道他要拉屎,八成兒就是去給張雅芳跑腿去了。”
江之寒驚道:“他在追張雅芳?哇,勇氣可嘉呀。”突然拍拍額頭,說:“高一的時候,有次我去他家,說起他們班的人和事情,那時候還沒有重新分班,他和張雅芳一個班。不知道怎麽就談到張雅芳了,我可是在他面前把張雅芳冷嘲熱諷了一頓,沒想到是他的夢中情人啊?這下可把他得罪了。”
王蕭問:“你看張雅芳不順眼?”
江之寒說:“其實也就說說啦,我又不真的認識她。不過看她每次走路都把頭仰起,眼睛往天花板上看,我就恨不得把她的腦袋敲平了。”
王蕭呵呵的笑了兩聲,“曾可凡這個家夥,心計很深的。他采取的是迂回戰略,和張雅芳最好的女朋友打的火熱。你要知道,張雅芳雖然受男生待見,他們班的女孩子多半不喜歡她,同性朋友很少的。不過我看曾可凡這小子,多半要引火燒身了,那個女生好像挺喜歡他的樣子。”
江之寒搖頭嘆道,“作孽呀,搞什麽不好要搞狗血的三角戀。”
他暗中觀察王蕭。印象中的王蕭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喜怒哀樂都溢于言表,而且神情通常有些吊兒郎當的,搞得大家總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很多女生也喜歡和他嬉笑打鬧,因為他看起來就像個小了幾歲的小弟弟,很有安全感。不過現在的王蕭,好像沉穩了很多,說話的時候常常有嘲諷的語調,說起情情愛愛的事情也很自然,不像受了打擊要一力回避這種話題的樣子。
王蕭是成熟了,江之寒想到,也就心安了不少。
既然王蕭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态,江之寒也不再避諱,直接問道:“聽說你閉門苦讀的事了,我真是很好奇哎。”
王蕭苦笑道:“你這家夥,比曾可凡要直接多了。那小子一天到晚拐彎抹角的,就不直接問我。”
王蕭眼睛看着窗外,那裏并沒有什麽美麗的風景,不過是一棟又一棟灰色的樓房,在樓房之間露出一角灰藍色的天空。
王蕭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在回憶或是在憧憬。他終于開口說:“好多人問我,是不是為了證明給聶勤勤看,才努力學習的。其實不是的。那一次的事情之後,我倒是想了很久,最後也沒想出個什麽來。過了幾天,他們又叫我去打臺球,我去臺球室裏呆了幾個小時,突然覺得很無趣。回到家裏,越想越覺得以前的生活很沒有意思,打臺球也好,打街機也好,總之很多事情重複做了那麽久,其實也不好玩,不是嗎?”
王蕭嘆息了一聲,“既然很無聊,讀讀書也沒什麽區別吧。靜下來,讀讀書,前幾天有些煩躁,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曾可凡和我談了一次,我也同意他說的,我在高中班上那幾個所謂的好朋友,算不上是真正的朋友,倒是喜歡有機會取笑我來着。還是你們這幾個以前的老朋友比較靠的住。既然這信得過的人不過就是父母和幾個老朋友,既然你們都不想我‘堕落’,想我好好的讀書,那讀讀書也無妨。終究都是無趣的事,做什麽都一樣。”
江之寒不由笑了起來,王蕭的理論倒是很新穎。讀書和打臺球,都是無趣的事情,選擇哪樣都沒什麽區別,既然關心我的人讓我選擇讀書,那不妨就做做呗。
在初中的時候,江之寒是知道王蕭的聰明的。那時候他和曾可凡,王蕭,還有另外一個男生交情很深,所以深知王蕭的領悟力和舉一反三的能力都很強,他的主要毛病就是沒有任何動力,從某種程度上講江之寒曾經也是有這個毛病的。不過王蕭的程度更厲害,他通常是某個東西大概懂了,就懶得去追究更深。某個考試大概能考個中等了,也就放手去到處亂逛了。上個期末的成績,顯然不能代表他的真實水平。而當他有了某種動力的時候,他的天分就顯現出來。
江之寒心裏一動,對王蕭說:“聶勤勤雖然成績很好,但似乎在老師們眼裏從不是特別聰明的學生,靠的主要是基本功和踏實努力。你要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學這剩下的一年半,沒準高考的時候真能超過她呢?”
王蕭笑道:“你可能太高看我了吧?我的語文和政治之類的課,爛的一塌糊塗。就算用心,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江之寒說:“這也可以是一個目标啊,雖然可能是挺傻一個目标。有個目标,才不會那麽寂寞吧?”
王蕭說:“達到了又能怎麽呢?”
江之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