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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也活不了幾年了。沒了退休工資,我就沒飯吃。你把我抓進去,我好歹有口飯吃,不是嗎?”
現場正鬧哄哄的一團,到底是柔性勸說還是采取強制措施,也沒人站出來作這個決定。
正亂着,有人叫道:“武警的同志到了。”
江之寒看去,只見兩個武警軍官一路走來,後面跟着兩個戰士。鐵路分局的幾個人顯然是認識的,走上前去打招呼,說:“王政委,周隊長,你們來了就好了。”
江之寒正朝那邊看着,不防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側頭看去,卻是林師兄到了。江之寒很簡短的給石廠長和林所介紹了一下,兩人握了個手,打了個招呼,石廠長就向輕工局那幫人那邊走過去。
江之寒看了一眼林師兄,說:“事情鬧的很大哦。”
林師兄點點頭,小聲說:“嚴書記好像已經接到報告了。武警來了一個中隊,還有一個中隊已經來路上。如果今天在省裏面的人面前鬧出來,豈不是給市裏面一個耳光?”
江之寒說:“要采取強制措施?”
林師兄說:“總不能一直讓他們這樣鬧下去吧?”
江之寒問:“他們不是提出要見嚴書記,要他的承諾嗎?”
林師兄說:“恐怕沒有這個時間。”
江之寒有些嘲諷的說:“你立功的機會又到了。”
林師兄冷笑一聲,“在場的這些人,武警的政委中隊長,鐵路分局的局長書記,哪個不比我級別高?怎麽會輪到我?我不過是來打打雜的。”
江之寒嘆口氣,說:“我倒希望是你。”
林師兄問:“為什麽?”
江之寒說:“他們也是可憐人啊。你來主持,至少可以叫執行的人不要太粗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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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師兄長嘆口氣,也沉默下來。
江之寒眼尖,看到遠處躺着的幾個人,身邊有鐵鏈一樣的東西,對林師兄說:“他們可是有備而來的,你看到了麽?用那麽粗的鐵鏈和大鎖把自己鎖在那裏,不是那麽好辦的。”
林師兄仔細看去,說:“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是最外面幾個人才有的。”看了一會兒,又說:“主要是老人,還有幾個女人。”
江之寒想了想,說:“女人還是女警察去擡比較好吧。”
林師兄看着江之寒,“你倒是想的仔細,和我想的不謀而合。”回頭招手叫來小廖和小魏,小聲吩咐了幾句。
江之寒和林師兄站在那裏看了十來分鐘,四廠勸說的人完全沒有進展,幾個輕工局的領導也加入了,看來效果也很有限。
這時候,林師兄的步話機響起來,他拿起來,聽了一下,馬上挺直了身體,恭敬的說:“是……是……是……是……知道了……保證完成任務……知道了。”
那邊武警的黃政委揚聲喊道:“110的林主任在哪裏?”
林師兄向江之寒點點頭,走過去,敬了個禮,說:“我是林志賢。”
黃政委說:“我們剛接到總隊的命令,武警部隊由你協調,我們今天都聽你的指揮哦。”
林志賢微笑說:“剛才市委嚴書記的指示,請武警部隊的兩位領導和鐵路分局的幾位領導坐鎮現場指揮,他正往這邊趕過來。我負責幾個部門的協調工作,為幾位領導做個先鋒官。”
武警的萬隊長是個直性子,他大聲說:“林主任,你就不要客套了。現場的部門人員太多,需要統一指揮,武警的同志都在這裏了,你盡管調度吧。”那邊鐵路分局的牛局長鼻子裏哼了一聲,這個小林不就是嚴書記的親信嗎?這樣的級別也來指揮我們。不過今天要是出了事,他的責任最大,他也不願從中作梗,只希望事态趕快平息。
林志賢說:“謝謝萬隊長的支持。”
想了一會兒,說:“幾位領導,我看我們不能再等,就請武警的同志準備擡人,鐵路分局的同志維持一下外面的秩序,把閑雜人等統統驅離。”見大家都沒有不同意見,又說:“請武警的同志分成三人一組或者四人一組,麻煩武隊長來協調一下,命令一下,就往車上擡人。我們110的同志配合武警同志們的工作,有些工人往身上綁了粗的鐵鏈,需要特別的工具。我另外已經召集了一些女同志,那幾位婦女就由她們負責擡離。”
萬隊長仔細看了看,佩服的說:“林主任不簡單,我還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好,我現在去集合隊伍!”
林志賢說:“萬隊長,麻煩你傳達一下嚴書記的精神,執行要堅決,但不要粗暴,盡量不要造成任何傷害。”
萬隊長答應去了。
林志賢招手叫來輕工局的幾位領導。天氣不熱,輕工局的局長書記們腦門上倒是有了汗珠。這個事情鬧下去,嚴青天能放過他們才是怪事。
林志賢說:“幾位領導,等一下部隊集結完畢,我需要你們最後進行一次勸說,說的堅決一點。”
輕工局的領導都說,聽從林主任的安排。局黨委福書記猶豫了一下,說:“林主任,有些承諾不是我們可以随便亂講的。”
林志賢說:“嚴書記的指示,一個最主要的精神,國家和政府是決不會放着為國家工作辛苦了幾十年的工人不管的,我們的國家還是一個工人階級當家做主的國家。這個精神一定要傳達出去。”
林志賢看了一下表,大概過了十分鐘,萬隊長帶着隊伍過來了,效率還不是一般的高。小廖和小韋也已回來了,彙報說,特種工具已經到了。
林志賢衷心的稱贊萬隊長:“萬隊長,您的部隊戰鬥力沒得說,不服不行。”翹起大指。萬隊長哈哈一笑,“客氣了。”
林志賢對着自己的部下,當然不會客氣,他說:“你們兩人一隊,那邊綁了鐵鏈的幾個人,看見了嗎?到時候配合武警同志的工作。你們負責開鏈,他們負責擡人。”
一揮手,林志賢拿過來一個擴音器,對福書記說:“開始吧,盡量簡短點。不要管他們怎麽說,把你的話說完就好。”
福書記拿過擴音器,清了清嗓子,大聲說:“我是輕工局的黨委書記福滿樓。同志們,請你們不要輕信謠言,我以我的黨性向大家保證,決不會對你們這些為廠裏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同志撒手不管!”
把擴音器遞給鄭局長,鄭局長說:“同志們,大家的意見我們一定會認真的考慮,盡量的滿足。在這裏福書記和我代表局黨委和局領導班子,向大家承諾,有什麽問題都可以直接找我們。”
有幾個人在說我們不相信你們,我們要見書記和市長。鄭局長也不搭理,把擴音器交給四場的劉廠長。劉廠長已經在這裏勸說了将近一個小時了,他沙啞着聲音說:“同志們,我和你們一起工作了二十幾年,我也是四廠的一個老同志啊。大家不要相信沒有根據的謠言,要相信廠裏,局裏,和市裏是不會不管你們的。你們這樣,不能解決事情,只會讓事情更複雜呀。”說着說着,老淚縱橫,下面躺着的人倒是安靜了下去。
最後擴音器到了石廠長手裏,石廠長暗自嘆了口氣,說道:“我是印刷一廠的廠長石家永,我可以給大家一個承諾,那就是如果四廠的同志來到我們一廠,一定會和一廠原來的同志同等對待,不會有任何的區別對待,這一點大家一定要放心。”
林志賢最後拿過擴音器,說:“大家都聽到了廠裏和局裏領導的承諾。你們這樣解決不了問題,好好起來反映問題才能真正解決問題。鐵路大動脈非常的重要,現在已經有成百上千的旅客被困在火車站,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不便。現在……我們要開始清場,請大家配合我們的工作。”
人群比剛才安靜很多,有些人躺在地上,艱難的撐起身體,相互交流着眼神。但還是有兩個人,躺在那裏大叫着,我們不相信你們,我們要見市長書記,我們要見省裏的領導。
林志賢左手指着他們,一揮手,兩組武警沖上去,配合着110特警,飛快的把兩人擡起來。兩人嘶聲大叫,但很快的聲音遠去,進而消失了。
林志賢清走了兩個刺頭,接着說:“請大家配合我們的工作,晚些時候才有機會好好反映你們的問題。”
一揮手,成群結隊的武警和特警沖上來,四人或五人一組往外擡人。間或有幾個婦女的尖叫,但總體形勢控制的很好,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三十幾個人已經被扔到兩輛中巴車裏面,在五六輛警車的前後護衛下,啓動了開離火車站。
武警中隊的萬隊長走過來,拍了拍林志賢的肩膀,說:“林主任有大将風度。”
林志賢說:“今天全靠萬隊長你的戰士有戰鬥力啊,萬隊長,什麽時候有空一起聚一聚?”
萬隊長笑道:“好,一言為定。”
江之寒暗自嘆口氣,随着人群轉身往外走。
不遠處,鐵路分局的局長拿起步話機,大聲叫道:“現在已經清理完畢,所有出站列車暫停出站,再說一遍,暫停出站。按照原計劃,六輛等待進站的列車,五輛就近停靠城郊西站,另外一輛馬上安排進站,一定要保證二十分鐘後偃城的338次列車順利準時進入一號站臺。再說一遍,一定要保證偃城338次列車順利準時進入一號站臺。把二號和三號站臺暫時清空,暫時清空,現在安排歡迎隊伍進入一號站臺。”
候車室特別通道的門打開了,兩個戴紅領巾的小朋友,幾個捧着花的美麗少女,和一群官員魚貫而出。一號站臺上,地面一塵不染,才翻新的中州火車站看起來現代時尚,空氣裏都是繁榮的味道。
106.倚天劍與屠龍刀
又等了兩個半小時,江之寒終于把母親和沈鵬飛送上了晚點的火車。走出候車樓,只見車站廣場上人群熙攘,秩序井然,平時地上常見的垃圾果皮都少見蹤影,東邊拉客的中巴車一輛也看不到,幾個帶着紅袖籠的人正在指揮出租車的進出,好一個現代化的車站,又是多麽人性現代的管理。
江之寒擡起頭來,只見廣場進口的上方,拉着長長的一條橫幅:熱烈歡迎省國企發改委領導來我市視察。
江之寒站在那裏,搖了搖頭,想了半天,上了輛公車,奔楊老爺子的住處去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江之寒和楊老爺子越發親近,心裏慢慢的把他當作是爺爺一樣。這些日子裏,有事沒事的,他就會跑到老爺子住的地方去,也不全為了練功,有時候翻翻老爺子書房裏古老的線裝書,喝喝他的茶,陪他下盤象棋。兩人相處越來越随意,江之寒經常不打招呼,直接就跑去敲門。
江之寒從小和母親的父母,也就是外公外婆一起長大。外婆去世的很早,很多年來,由于家裏只有兩間卧室,江之寒就和外公分享一間卧室,彼此感情很好。外公在印刷廠是第一批工人,也是很受尊敬的老工人。外公這個人,出了名的古道熱腸,在廠裏和宿舍區因此人緣非常的好。
小時候江之寒最深刻的回憶之一,就是外公一揮手,小寒,去幫我買包煙,拿出六毛錢,五毛錢是煙錢,一毛錢是跑路費。江之寒就會很開心的屁颠屁颠的跑去買五毛錢的中州牌香煙,如果有客人來,有時會買貴一點的。久而久之,江之寒對各種煙牌子的價格都谙熟于心。
外公後來死于肝癌,抽煙過多肯定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他身體開始差起來以後,母親嚴禁他抽煙和喝酒。有時候,外公就叫江之寒悄悄給他弄一根煙或者一小杯酒。見江之寒搖頭,他就說,小寒啊,我給你講,我也知道多抽一口煙,也許要少活幾天,但活這麽久又能如何?我十幾歲的時候從農村來到中州市裏,在這裏紮下根來,年輕時艱苦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的時候,你外婆去世的時候,都是靠着這煙和酒慢慢的撐過來。久而久之,就有感情了,就怎麽也丢不下了。我抽一口煙,心裏高興一下,我看呀,比多活幾個小時要劃算。這個時候,江之寒通常會法外開恩,瞞着母親悄悄的幫外公走私一點煙酒。
外公去世的那天,是在暑假。江之寒頭天晚上剛去醫院守了夜,回到家裏睡的迷迷糊糊,被隔壁的鄰居敲門敲醒。聽到這個消息,心裏還是懵懂的,坐在公車上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去了醫院,人已經去了太平間。母親覺得江之寒太小,不讓他去太平間,直到後來才見到了在棺材裏的最後一面。
出殡的頭天晚上,單元樓下面的壩子裏一片熱鬧。中州的風俗是要搞喜喪,來的人越多越好,鬧騰的越厲害越好。看着熱鬧而陌生的人群,江之寒一個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陰暗處。月光如水,灑在他的身上。少年心裏恨不得把這些吵鬧的人統統都趕走,自己能夠靜靜的坐在那裏,陪外公最後一夜,就如一個月前,兩人還睡在兩張單人床上,在一個屋子裏看一部冗長無比的主旋律警察連續劇,一直到深夜。
※※※
到了楊老爺子家裏,和他說起今天的事情,楊老爺子遞給江之寒一杯茶,自己慢慢的喝起茶來,并不說話。
江之寒問:“上一次我幫石叔叔解決張靓靓那件事,宿舍的老太太們都說我站在普通工人的對面,不過我覺得張靓靓就是無理取鬧,自己做的很對。可這次,我好像又站在他們的對面,也不知道……雖然阻斷交通肯定不對,不過不是走投無路,應該也不會铤而走險吧?”
楊老爺子說:“做事,只要做到無愧于心就行了。現在國有企業的很多問題,不是簡單的說是誰的責任就行了的,好多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只是都要讓這一代人來承擔罷了。”
喝了口茶,楊老爺子又說:“這些天,你是不是奇怪,我對你的要求越來越多了?”
江之寒老實的點點頭。
楊老爺子說:“最近我經常夢到師傅,想起他以前說的話。對練武的人,最重要的不是藝,而是心。心正了,才能把學到的用到正途。至于什麽時候開始練,最終能達到什麽程度,那都是皮相,我以前到底是太執着了。”
楊老爺子看着江之寒,說道:“你的心是不錯的,我希望你能夠永遠保持這樣的‘正’的心。我們練武的,在早些時候,用于正道的則為俠,不用于正道則為惡,當然世人所謂的盜匪中其實也不乏真正的俠義之士。你以前問我,有沒有所謂的江湖,當然有。不過……時代變化了,所謂的江湖也衰落了,不複他日模樣。”
楊老爺子接着說:“你讀讀歷史,春秋戰國的時候,俠還可能以一己之力闖軍營而誅統帥,奪軍符而改歷史,也企圖單槍匹馬,藏利刃于圖軸,謀君王而救故國,那是如何的波瀾壯闊。就算到了秦朝,匹夫一怒,也能一襲天子,天下震動。但在那以後的兩千年歷史裏,單個的俠卻逐漸式微了。為什麽?因為上位者越來越忌憚他們,或是分化,或是打壓,或是利誘。這個世界,越來越不再屬于個人的英雄主義,而屬于強大的國家機器。”
江之寒點點頭,思考着楊老爺子的話。
楊老爺子說:“所以封建王朝的君主都說,以武犯禁,那不是俠,是罪犯,人人得以誅之。站在他們的立場,這是理所當然的看法。我受你的影響,也與時俱進一下,去借了幾本武俠書來看,雖然有些武功實在寫的荒唐,內中的道理卻不無啓發。”
楊老爺子說道:“金庸的書裏,說其實屠龍刀是兵書,代表權力和王位;而倚天劍是武功秘籍,是寓意再強大的君王,如果多行不義,總會有武功超絕的俠士,乘月而來,替天行道。其實有點這個意思。古代所謂俠,是企圖以一己之力,制衡統治集團,讓他們日夜反思,不要做事過甚。但随着時間的推移,統治者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這樣的牽制已經不過是小說家之言罷了。”
楊老爺子長出口氣,說:“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思考,怎樣把學到的一點東西來造福老百姓。行俠仗義于鄉裏嗎?對付幾個小地痞也許還可以,但如今這麽多的警察城管,應該輪不到我這個老頭子來維持社會秩序。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把學到的有些東西簡化一下,推廣開去,讓大家強身健體,能夠延年益智,恐怕是我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事情。”
楊老爺子看着楊老爺子,鄭重的說:“這幾個月來,我越來越覺得,論心,論悟性,論少年成熟,我以前教過的幾個弟子,都不如你。這推廣的事情,在我百年之後,恐怕要壓在你的身上。所以,我對你的要求越來越嚴格。但有一條你要牢記,善泳者溺于水。你以前問我,是否有書上那樣神奇的技藝?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是見過超越我想象的技能的。在市井之間,山野之外,朝堂之中,縱然江湖已經式微,也不是沒有奇人異士。你稍微學了點東西,切忌切忌遇事便與人争鬥,可是記下了?”
江之寒鄭重的點頭答應。
楊老爺子說:“這一點上,我對你确實不是很放心。你看看,自從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以後,你已經出手多少次了?雖然那幾件事,都是應當作為的事情。但我看你的個性,表面謙和之下有太多的傲氣,沖動,和執着。這是我最先看走眼的地方。”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發。
楊老爺子說:“這幾件事,你出發點是好的,我也就不說你。但我再一次鄭重的告誡你,如果将來有一天,你濫用你學到的東西,我一定會親自懲戒你的行為,你記住了嗎?”
江之寒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鞠躬,說了個是。
107.功夫在詩外
晚上的時候,江之寒約好了為毛文龍,方卓和樓铮永三個新來的退伍軍人接風,作陪的當然是肖邯均和陳振中。
陳振中現在掌管采購,是肖邯均手下的頭號大将。因為他經常在外面,江之寒倒是很久不見他了。陳振中性子比較活躍,和江之寒也比較熟,說起上次江之寒讓他假公濟私送蝦蟹的事情,開玩笑道:“聽說是有個女同學過生?”
江之寒把食指豎在嘴唇上,噓了一聲,說:“這個,可不能随便亂講,讓我媽聽到了就了不得。”看見小老板這麽随和,幾個人都笑起來,新來的幾位也不再那麽拘束。
陳振中說:“說正經的,最近我去采購的時候,有幾家老板都告訴我,以前食堂搞采購後來被調走的一位,跑到他們那裏說了我們很多壞話。”
毛文龍接口說:“這幾天,我們開始上班,大多數人還是比較友好,但也有幾個人毫不顧忌的在那裏說,原來的人都要被裁退了,還在招新人。又說我們和肖排長是戰友,所以肖排長是在招自己的親信,排除異己。”
江之寒看了一眼肖邯均,肖邯均說:“你們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其它的不用理會。這個情況,也是在預料之中。”
江之寒沉吟了一會兒,說:“在工廠裏,我是見過為了十幾塊錢工資,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的人。我們切不可太大意了。”
肖邯均說:“我會注意的,我們幾個人,平時會多留個心,每天也要輪流巡查一下。”
江之寒說:“別的不說,衛生最重要,不要發生惡性事故,其它的都不是什麽大事情。”
肖邯均說:“我知道了。”
江之寒舉起酒杯,說:“今晚就不說這些嚴肅的事情了,來,喝酒吧。”
當兵的人,又有誰怕了喝酒。于是,杯來盞去,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江之寒為了物理競賽,最後沖刺了一下。學校也特許參加競賽的人,這幾個星期在一個特別分派的教室晚自修。
延續奧校時的傳統,江之寒,倪裳,茍樸禮,阮芳芳,陳文石他們五個人總坐在一起,聶勤勤因為只和兩個女生比較熟,也加入他們。
這一天,做完功課,茍樸禮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對陳文石和江之寒說:“我們三個,坐在這裏,很遭人忌恨哦。”
江之寒很配合的做着捧哏,問道:“怎麽個說法?”
茍樸禮很滿意的看他一眼,說:“你看,這個教室裏僅有的三個美女都坐在這裏。一晚上下來,我只覺得無數的憤怒的眼神射将過來。今晚上啊,我總覺得背上涼飕飕的,轉頭一看,乖乖不得了,好幾道憤怒的眼神,就像段譽的六脈神劍,一道一道無形的,打在我的背上,仿佛衣服都被他們劃的一道一道的。”
茍樸禮講的誇張,連聶勤勤都笑了起來。這幾天,把精力都花在複習準備上,江之寒看到阮芳芳的精神好了不少,臉色倒不像前些天那麽蒼白。
江之寒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是不變的真理。”
倪裳皺眉道:“好難聽喲。”
江之寒說:“所以呀,我們這組應該最有效率,做出些成績來才是。”
陳文石提議說:“不如這樣,這一次誰得了獎,就請我們六個人一起吃一頓。要是有幾個人得獎,就多吃幾頓。”大家都說這個提議好。
倪裳笑着說:“那就加油吧!”
茍樸禮伸出手,說:“來來來,大家握個手,一起加加油。”
幾個女生皺眉看着他,茍樸禮說:“幾位女士不要矜持了,為了我們崇高的目标,一起加個油。”
于是,六只手放在一起,茍樸禮叫道:“一,二,三,加油,為了我們的飯局。”
一屋的人都扭過頭來看他們,阮芳芳苦笑着:“和你在一起久了,多半被人當成瘋子。”
走出教室,倪裳和聶勤勤走在前面,小聲的說着話。江之寒落在後面,和阮芳芳并肩走着。
江之寒問道:“最近還好麽?”
阮芳芳說:“有什麽不好的,我還能自暴自棄不成?”
江之寒說:“我不過随便問問嘛。”
阮芳芳說:“上次陪我打了回籃球,我可是到處聽到有人在說,回去有沒有被倪裳說呀?”
江之寒幹笑道:“怎麽會?”
阮芳芳似笑非笑的,“你就編吧你。我要是倪裳啊,才不許我男朋友出去和別的女生厮混呢。”
江之寒張大嘴巴:“厮混?!……你……你這是什麽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呀!”
阮芳芳撲哧一笑:“和你開玩笑啦。你的深情,我們在生日宴上都看的清楚,大家都好感動哦。”搖搖手,進了自己的教室。
※※※
下午放學去了書店,看見賣文化用品這邊拉上了卷簾門,便走到另一邊的書店,問:“是怎麽回事?”
肖虹笑着說:“那邊今天關門盤貨,老板盤好貨,已經走了。”
江之寒驚訝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媽居然舍得關門半天,回家去休息?”
肖虹神神秘秘的笑着說:“那是有原因的。”拉着江之寒往後面倉庫走。
江之寒問:“說來聽聽,是什麽原因?你們出門撿到幾千塊錢的存折啦?”
肖虹說:“你過來就知道了。”
江之寒走到倉庫後面,看見冷倩和小倩坐在那裏談笑着。江之寒開玩笑的叫道:“好哇,上班聊天,要扣獎金哦,快把錢給我。”兩人不注意,給吓了一跳。
肖虹笑道:“你不知道了吧?今天小倩替你賺了多少錢?”
江之寒眼睛一亮,“小倩姐拿到大單子了?”
小倩只是笑,不說話。
江之寒問:“有多大?”
肖虹說:“不吊你胃口了,我告訴你吧。北山區文化部門下的所有事業單位,還有制藥八廠,鋼鐵廠,化纖集團,和石化廠四個大型國企。”
江之寒張大了嘴:“所有?”
肖虹嬌笑道:“小倩,你看,少東家都給吓着啦。這還只是開始,後面可能有更多呢。”
江之寒問:“一攬子買賣?”
肖虹說:“一攬子買賣。”
江之寒問:“才是開始?後面有更多?”
肖虹說:“才是開始。”
江之寒怪叫一聲,跑過去抱起小倩,轉了兩圈。這個女孩子一直想證明自己,今天總算如願以償了吧。
江之寒放下小倩,她已經滿臉紅暈,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江之寒幹笑兩聲,“呵呵,太激動了。”
肖虹取笑他說:“少東家,你真是見錢眼開呀。”
江之寒搖頭嘆道:“你們不明白這是多少錢麽?而且還會年複一年的回來……”陶醉在其中。
大家笑了一陣,江之寒說:“來,說說是怎麽回事吧,小倩姐遇到貴人了?”
小倩有些扭捏的不說話。
肖虹說:“急死人了,你不說,我替你說。小倩呀,前段時間不是有一個客戶讓她幫忙帶小孩兒嗎?她就死心塌地的幫人家接送,還幫忙去醫院挂號,去菜市場買東西。結果怎麽着?人家外公外婆回來,一高興,蕭山和北山區那邊的單位都聽他們的,就給小倩了。他們具體是什麽來頭我也不清楚,你問小倩就知道了。總之呀,人家說了,這還是個開始,以後要聯系別的地方,盡管找他們。他們還說啊,小倩雖然是做銷售的,但人是真好,對他們家小勇也是真的照顧有加。日久見人心,日久見人心喲。”
江之寒問:“就是那天早上去幫他排隊挂號的那家?”
小倩點頭。
肖虹說:“前段時間,我還笑她呢,說人家啥都沒買,你倒好,什麽都幫着做。哎……誰想的到,小倩才是聰明人啊,我辛辛苦苦做一個月做十個單子,加起來也沒有石化廠一個單子大吧。”
江之寒說:“這可是做銷售的最高境界。我替你們總結一下吧。這做銷售呢,第一層是基本點,服務态度好,質量不錯,有信譽,大家自然會買你的,做回頭客,甚至有時候還可以在朋友那裏幫你推薦一下。這第二層呢,就是要顧客喜歡你信任你,就算其它的條件不突出,他就認準你這一家了。這第三層嘛,就是和客人能建立起真正的私人的關系,讓他願意全心全意的幫你。小倩姐已經達到這最高層的境界了。”
走出店門,小倩對江之寒說:“你講的真好,我就沒想到這麽多。”
江之寒自嘲的說:“得,我那是事後諸葛亮,當初可不是我叫你去照顧他家小孩兒的。”
小倩紅着臉說:“我那也是碰巧了。”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感嘆道:“古人說的好啊,功夫在詩外,功夫在詩外呀。今天又好好學到了一課。”
108.教育局長的公子
物理競賽的日子,被安排在周日的下午一點半,時間是三個半小時,地點在中州實驗中學。
提前吃過午飯,倪裳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是鋼筆和空白紙什麽的,就準備出發了。倪建國站起來說:“我送你去。”
倪裳嗔道:“你搞得這樣大張旗鼓,我會緊張的。”
倪建國說:“我就是去給你加加油。你最近物理成績不是提高很多麽?上次見到物理李老師,他同我說,你現在解難題的水平提高了很多。競賽嘛,本來也沒抱很高的希望,勝固可喜,敗亦欣然,沒有什麽好緊張的。”
倪裳拗不過父親,就和他一起坐車去了實驗中學。
茍樸禮空着手,兜裏揣着兩支筆,就悠哉游哉的往實驗中學走來。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頭看去,是實驗中學的霍天雄。
霍天雄是茍樸禮在奧校培訓的時候認識的。奧校培訓的時候,七中的三大美女一出現就驚豔全場。其他學校的兩百來號人,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男生,很多就有“君子好逑”之意。可惜這些高才生們大多生性腼腆,或者厚不下臉皮跑來搭讪,不過就是遠處看看,心裏想想。霍天雄是唯一一個跑來自我介紹了一下的。以茍樸禮的性格,向來不屑于那些遠處觀望的君子,倒覺得這個家夥有幾分膽色。
後來有個機會,霍天雄就和茍樸禮攀談上了,采用的也就是很普通的迂回接近的招數,想通過認識茍樸禮進而認識七中的幾個女生。霍天雄有意無意提到自己的父親是教育局的局長,茍樸禮就留了心,對他頗為親熱。
說起七中三大美女,茍樸禮讓霍天雄評價誰更出色。霍天雄想了想,說若論靜态,阮芳芳清麗脫俗,當排第一;倪裳英挺妩媚兼具,可以排第二;聶勤勤溫婉可人,排在第三。但若論動态,倪裳則是一笑一颦,皆有風情,大方中又有含蓄,和阮芳芳可說春蘭秋菊,各有擅長。
茍樸禮重重的拍了一下霍天雄的肩膀,說看來兄弟也是懂得賞花之人,和我編撰的排名幾乎不謀而合。倪裳進入高二以後,線條性格都更加柔美,吸引力比以前又高了一層。
霍天雄又問,說這樣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