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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露出一個頂。江之寒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青年男女接吻,就是在這個地方。那時候,十來歲的少年很猥瑣的躲在灌木叢後面,觀摩了好久,也沒看出個名堂。

阮芳芳輕聲說:“就這裏吧,坐下來歇歇腳。”

于是兩個人繞過灌木叢,走進亭子裏。江之寒找個看起來稍微幹淨的角落,用手摻摻灰塵,和阮芳芳一起坐下來。

這一路走來,江之寒暗中觀察,阮芳芳好像放松了不少,身體不再是一味的繃緊着,坐下來的時候,肩頭有些微微的下垂。

阮芳芳忽然擡起眼,說:“我可以相信你麽?”

江之寒張了張嘴,有些驚愕。他開玩笑說:“如果是太重要的事,最好還是別相信吧。”說完了,又覺得是一個笨拙的玩笑。

阮芳芳沉默了一陣,那個問題更像是在自問自答,不是真的需要答案。過了半晌,她說:“如果連父母都不能信,這個世上還有誰可以相信?”

江之寒只是看着她,不接她的話頭。

阮芳芳終于還是講起她的故事,“這個暑假,我知道他被批捕了,就去找了我媽。我媽的親戚朋友有很多是在司法部門工作的。我同我媽講,蕭亦武曾經和我講過,他根本就不是那個組織的成員。那天打群架的時候,是他一個小時候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要拉他去,卻不開情面,就拿了根鋼管去了。到了那裏,才發現場面非常的亂,他們這邊的人,每人發了塊黑布,纏在左手臂上。所以沒纏黑布的人,見了他就沖過來一陣打。他糊裏糊塗的挨了幾下,就只顧着揮舞着鋼管往沒纏黑布的人身上招呼了。那天,他們的人多,後來又來了援軍,就占了優勢,所以後面他也沒受什麽傷害。至于說是不是打傷打殘了人,他自己并不清楚,在場的人大概沒有幾個是清楚知道的。”

阮芳芳接着說:“後來,過了兩個星期,他被他朋友強拉去了蕭山區那邊一條街的小飯店,那個幫派在那裏請客吃飯,所有參加了上次群毆的人都叫來大吃大喝,還說從此他們也算是會裏的一員了。他對這個完全沒有興趣,沒想到過了一周,居然有人來找他收會費,說入了會是每個月都要交的。他拒絕了,對方揚言要他好看,後來是他那個好朋友從中斡旋,幫他交了會費才算了事。再後來,嚴打開始了,要秋後算賬。一批會裏的骨幹被逮起來,清算這兩年涉及的敲詐,傷人,和搶劫的案子。他後來聽說,會裏的骨幹私下裏統一了口徑,把傷人死人的案子一古腦都推給外圍的會員,就像他這樣的。反正很多時候場面混亂,誰也說不清楚。而公安那邊,很多時候需要的就是一個伏法的人,是誰其實不那麽重要。”

江之寒說:“所以,誰都以為幫會就像港劇裏面那樣都是義薄雲天的人,就是上了大當了。”

阮芳芳說:“他被批捕以後,我……我第一次去了他家,見了他父母,談了談他的情況。回來以後,我就找了我媽。我當時想,只要不把傷人的罪名扣在他腦袋上,他連正式的會員都不是,不過參與了一次打架,跟着去吃了一次飯。後來來找他收會費,他還拒絕了,這些都是有利的證據。如果有人去幫忙說說,應該是可以逃過牢獄之災的。我當時聽人說,這次會判的重,只要是黑社會成員,就可能判個一到三年。那時候,他的人生就真的全毀了!如果能弄個緩刑或者是無罪的話,也許……他能吸取教訓,以後還有些希望。”

經歷過倪建國的事,江之寒已經八成的猜到了後面的發展。

阮芳芳說:“我媽當時就說,以前我們說過你很多次,班主任老師也和我們交流過,你咬死了和他不過是普通的朋友。我們也不是蠻橫的家長,也就任你去了,只是不斷提醒你要有清醒的頭腦。這一次,為什麽又來找我幫忙?真的是普通朋友嗎?你必須先要老實告訴我。我對我媽說,他雖然犯了錯誤,但真的不值去監獄裏蹲幾年,我就是這樣想的,作為朋友應該幫他一把。”

阮芳芳輕輕嘆了口氣,說:“我媽當時說,你真是不懂事,這一次是全市的集體行動,嚴書記下了決心要整頓中州的治安,發了話誰要是徇私誰要是說情,就摘了誰的帽子。哪個人敢于不避其鋒芒?你媽雖然認識幾個人,就為了你一個普通的朋友,我去求他們幫忙,要冒多大風險,欠人家多大的人情。我見我媽說什麽也不肯幫忙,就說,我和你說老實話,我很喜歡他。如果他真的進了監獄,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你答應我,讓他免去牢獄之災,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我決不和他再有任何的來往。”

江之寒微微搖了搖頭,阮芳芳和自己犯了不同但又有些類似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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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芳說:“我媽就仔細的追問我,怎麽喜歡他,怎麽開始的,發展到什麽地步。我都一一說了。平時我都是打死不說的,但我都說了,其實……我們……也就是牽過手而已。我媽又問我,怎麽喜歡他,我也和她說了。我說,最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他打籃球的時候很專注,很可愛,有種別的男生都沒有的味道。後來,在一起久了,覺得他是一個很腼腆,有時候自尊心太強,害怕被傷害的小男生,忍不住心裏很疼惜他,想要保護他,給他更多的溫暖和關愛。總之,我什麽都和她講了,為了換得她幫忙的承諾。最後,我媽說,她去試試,但不敢保證會有好結果,因為現在風聲實在太緊,上面定下了調子,不是那麽容易違背的。”

再後來呢?江之寒已經知道了結果,他甚至知道了阮芳芳的懷疑是什麽。她母親不僅沒有去說情,而是找了她的熟人,往蕭亦武的頭上再加上了一層枷鎖。這個時候,求情可能比較難,打落水狗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阮芳芳喃喃自語的說:“是我……反而害了他麽?”

如果阮芳芳的母親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江之寒一點也不覺得驚訝。這些天,江之寒換位思考,覺得以前倪建國對自己做的事都沒什麽不可理解的,雖然這并不能減輕他的厭惡和敵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對于阮芳芳的母親,最大的利益是阮芳芳的前途。女兒坦言自己深深的喜歡着那個不務正業的男生,如果他真的無罪放出來了,誰知道以後會有什麽樣的發展?口頭的承諾終究是管不了用的。如果把他扔進監獄多幾年,讓他在那裏慢慢的發黴。八年以後,他出來的時候,女兒應該有成熟的價值觀了吧,應該把少女時候無聊的想法都忘幹淨了吧,應該接觸到了很多優秀許多的男子了吧。

到了那時,父母眼裏十七歲時的無聊情思,豈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對于阮芳芳和蕭亦武的早戀,江之寒稍稍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但在他內心深處,他還是傾向于同意倪裳的意見,蕭亦武和阮芳芳不是一路人,在一起不見得是好事。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江之寒覺得這與倪裳和自己的戀愛不是一碼事,他所關心的也只是阮芳芳的生活。

江之寒仔細斟酌了一下,很誠懇的對阮芳芳說:“你不要胡亂懷疑,這一次的行動是判罰的很嚴的,我認識一個人,不過是偷了件不那麽值錢的東西,就被判了十年。我甚至聽說過,下面縣裏面有搶了兩元錢就被判了十多年的事。”

阮芳芳擡頭看他,眼神很冷,“你知道我在懷疑什麽?”

江之寒故作坦然的說:“我當然知道,你不就是懷疑你媽沒有幫忙,反而找人去搞了鬼麽?芳芳,這個事情,你可不能亂懷疑呀。”

阮芳芳直視着江之寒,從近處看眼睛尤顯得黑白分明,像一處幽深但又清澈的水潭。

江之寒覺得自己有幾分虛僞,但他還是說:“縱然我不喜歡倪裳她爸,我也不認為她的觀點是錯的。父母生你養你這麽些年,不要因為一兩件事壞了感情,更何況是并沒有根據的事。倪裳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讓我很傷心,但後來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戀人可以選擇,但父母是不能選擇的。你說過,幫會的骨幹都把責任往外圍會員身上推,所以蕭亦武他成了替罪羊也不奇怪。你媽并不需要去做什麽,他很可能也是這個結局。即使她真的去找了人幫忙,整個大環境下恐怕也很難有什麽幫助。”

阮芳芳偏過頭,把眼睛看着不遠處蔥郁的草木,淡淡的說:“你的立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很坦率的說:“如果我是蕭亦武的朋友,我可能講的就完全不一樣了。不過……我是你的朋友,想的最多就是你的利益。雖然我想的,和你想要的,可能很不一樣。”

停了一下,他補充說:“就是這樣的,你的父母也好,你的朋友也好,他們只會做他們覺得有利于你的事,雖然那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人……都是自私的。”

159.誘惑

江之寒和阮芳芳出了公園,已經過了中飯的時間。阮芳芳滿腹心事,沒有什麽食欲,江之寒卻是饑腸辘辘很久了,找了一家食品店,胡亂買了些糕點,回到楊老爺子的四合院,拿出冰箱裏的肉食,和着水,對付着算是把中飯解決掉。

阮芳芳對江之寒說,這兩天她不想回家住,要借他的四合院用兩天。江之寒有些頭疼,最終還是答應了。阮芳芳說,她要回家拿自己的物品,不會無聊到不告訴她父母就出走,會給他們留個字條的。只是這幾天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清楚,所以需要個單獨的居所好好清靜下來。

星期四的晚上,被趕出了四合院的江之寒坐在家裏看一本資料,電話鈴響起來。

江之寒拿起話筒,有人在那邊說:“你這裏有老鼠!”聲音很高亢。

江之寒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房間,我這裏有老鼠,為什麽需要你用千裏眼看了,來電話通知我?

那人叫道:“很大的老鼠,快過來把它捉住!”

江之寒有些疑惑的,“你誰呀?”

那人叫道:“我是阮芳芳。”

江之寒搖搖頭,電話裏的聲音和平時阮芳芳的聲音差別實在太大。

阮芳芳尖厲的叫了一聲:“還不快來,它又出現了!”

江之寒心裏叫着倒黴,打了車,一路趕到楊老爺子的四合院,推門進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老鼠,而是站在床上,穿着一身米老鼠睡衣的阮芳芳。她手裏拿着一個長的打掃庭院的掃帚,很警惕的盯着地面,臉上潮紅一片,眼神有些迷離。

江之寒有些好笑,同時心裏也怦然跳了一下,燈光下的阮芳芳散發着青春混合成熟的韻味,像一朵剛剛綻放的花朵。

阮芳芳見到江之寒,像見到了救星,把掃帚扔給他,指着屋角的櫃子說:“就在那下面,我看見它進去的!”

江之寒接過掃帚,蹲下身去,把掃帚放平了,在地上一陣亂掏。一會兒的功夫,一只肥碩的老鼠沖了出來,動作算不上輕快,大概是吃多了的原因。江之寒現在是何等速度,他倒舉掃帚,使勁一戳,把老鼠插在了地上。

阮芳芳尖叫一聲,捂住自己的眼睛,一疊聲的說:“快弄走,快弄走。”

江之寒也有些惡心,他拿來兩個塑料袋,把老鼠的屍體扔進去,把地潑了點水,清掃了一下,又把塑料袋扔進垃圾桶裏,自己去浴室仔細的洗了手。

回到西廂房的時候,阮芳芳已經坐在床邊了。她招手讓江之寒坐到他身邊,又叫他舉起手,湊過鼻子來,使勁嗅了嗅,活像只小狗。

江之寒問:“幹什麽?”

阮芳芳說:“聞聞有沒有老鼠味兒。”一副嬌憨的樣子。

江之寒惱道:“老鼠和你捉了這麽久迷藏,你身上才有老鼠味吧!”

阮芳芳也不惱,咯咯的笑起來,嬌媚的說:“打鼠英雄,要怎麽感謝你?”

江之寒受不了阮芳芳今天的媚樣,心裏有些奇怪,他嗅了嗅,說:“你是不是偷喝我櫃子裏的白酒了?”

阮芳芳吐出一口酒氣,把身子依過來,軟軟的胸脯靠着江之寒的手臂,“白酒真好喝,以前不知道。喝了以後,像漂起來一樣,煩惱都沒有了。”

江之寒覺得喉嚨裏很幹,一向清冷高傲的阮芳芳在暗夜的燈光下露出這樣的媚态,讓江之寒體內的火熊熊的燒起來。沒有了倪裳,于他就如同沒有了那一層道德的約束,他忍不住感受着手臂處的圓潤,嘴裏卻說:“不會喝白酒就不要喝,喝醉了發酒瘋是要招人厭的。”

阮芳芳把身子靠的更過來一點,膩聲說:“你這個地方,好是好,但太空曠太寂寞了,我住了半晚上就受不了了。你那時候是怎麽住這麽久的?不孤獨麽?”

說着話,頭又偏過來一些,還直往下垂,整一個喝醉了的模樣。和老鼠幾十分鐘的對峙好像已經耗盡了她的力氣,整個身體都軟軟的。江之寒低頭看去,米老鼠睡衣的紐扣崩開一個,露出一片雪白,和兩個小山丘的上邊一半,眼睛跳了跳,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眼光移開去。

阮芳芳有些口齒不清的,“江之寒,你和倪裳……你們發展到什麽地步了,我可以問麽?”

江之寒心裏的火就像被加了一把油一樣,他忍不住伸手攬了攬阮芳芳的腰,說:“總不至于純潔到只牽牽手吧。”

阮芳芳忽然擡起頭來,睜大眼,眼波清澈,宛如江之寒當日在奧校培訓班裏初見她時的模樣。她問:“你和倪裳,到了……”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江之寒抓住肩,推到了枕頭上。阮芳芳吃驚的輕輕叫了一聲,江之寒已經站起身來,快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轉過身來說:“阮芳芳,這一宿醒來,快長大吧。長大了……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

阮芳芳哼了一聲,躺在那裏懶洋洋的說:“長大?你長大了麽?”

江之寒停住腳步,說:“我在努力啊。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但是要醒過來,要長大,這件事我就愛莫能助了。”

走出去,輕輕的帶上了門。

※※※

如果昨夜是第一次認識阮芳芳,江之寒也許會任憑欲望掌控自己的行為。但那該死的道德感終究還是蹦出來,把他拉出了那個房間。阮芳芳坐在床上,斜對着臺燈,她的臉上有酒醉的紅混合着燈光映上來的桔黃色,她坐在那裏說,要長大麽。這個畫面在江之寒的腦子裏久久揮之不去。

這幾天,江之寒一直回想着那晚,以及自己的行為。雖然在倪裳和很多成人的眼裏,江之寒是有些離經叛道的一個家夥。但江之寒內心深處其實遵循着很多傳統的道德法則。這一年來,他感覺自己慢慢長大,擯棄了很多自己認為多餘或者可笑的約束,但對于他仍然相信的東西,他認真的遵守着,比如對父母要孝順,對愛人要忠誠,對朋友要尊重。

如果給他機會,他不會猶豫要和倪裳在身體接觸上走出最後的一步,雖然在現在的中州這是很離經叛道的事情。他在最後的門口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別的,只是為了尊重愛的人的意願。同樣的,那天晚上讓他最終離開房間的原因,是他心頭的另一個約束,對于剛剛遭遇情變的朋友,不能夠趁人之危。

自信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礎上的。自從去年夏天以後,無論是學業還是生意,無論是愛情還是交友,江之寒都極其的一帆風順,以至于他越來越堅信自己這一套理論或者是行為,是無比正确而受歡迎的。和倪裳分手這個事,看似不過是一次失戀的插曲,其實深深的動搖了他的自信心。一夜之間,他發現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自己,都接受自己這一套行為的哲學。

那麽,應該怎麽做呢?當他對朋友說,我煩透了七中這個地方,想去體驗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最開始的時候還有點随便說說當作借口的意思,漸漸的他真心的認為這是個有吸引力的想法。

為什麽不抛棄原來那一套東西,讓自己的本能來引導自己的行為呢?也許顧望山說的對,沒有了成天的卿卿我我,說不定能找到更多的快樂?那晚面對路燈下小雪的甜笑時,江之寒就有了沖動,去她家坐坐。雖然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期待的是跟随自己的欲望,讓故事書自己翻開下一頁。

當今天清晨江之寒去四合院的時候,發現那裏已是人去樓空,只有西廂房的一點殘餘的香氣,證明阮芳芳曾在這裏逗留過幾夜。江之寒在西廂房的門口站了半晌,莫名的松了口氣,出了庭院,關好門,回家陪母親吃過早飯,往四十中走去。

他心目中選定去滬寧參與操作的人選已經定下來了,大部分的資金已經到位了,股市這個項目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江之寒能夠預先準備的事,已經做了八八九九,剩下的就是赤膊去拼,再祈求上天降下來一點運氣。

最近這段時間,由于有二師兄每周兩到三次的親自指點,江之寒感覺自己內外的修為方面都有不小的突破。但随着江之寒練習這套完整的升級版的內息吐納以後,這段時間困擾他的一件事,就是往常打完坐,練完氣,總覺得神清氣爽,心胸開闊。而現在一套心法練完,有時候倒覺得心裏有團火在燒,好像有些莫名的欲望在心底蹿動。

江之寒把自己的感受告訴關山河,他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內裏的修煉,更多的得靠自己的領悟,不像外面的姿态步法拳招,師父更容易糾正。關山河也收到了楊老爺子的一封信,所以他能提的最好的建議就是,讓江之寒放緩進度,切勿冒進。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江之寒的心情并不是那麽好。股市即将開張帶來的無形的壓力,練功不順的焦躁,再加上一些自我懷疑的困擾,讓他覺得有團火不知道該去哪裏釋放。

160.保護費(上)

林曉站在包子巷的頭上,看見江之寒皺着眉頭,往這邊走來,嘴角不由的翹起來。見江之寒走近了,她嘻笑道:“愁眉苦臉的,在老情人那裏吃鼈了麽?”

江之寒已經看到了她,也許是心情不好的原因,今天又覺得她的卷發特別的難看。本來天生麗質的一個年輕女孩,為什麽把自己打扮的亂七八糟?江之寒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只回給他一個冷冷的目光。

林曉叫道:“喂,裝酷裝到姐姐我面前來了,你有沒有搞錯?”

江之寒轉頭看她一眼,自顧往前走。

林曉怒道:“你給我站住!前兩天要請假的時候,就叫姐姐,一轉眼就給我臉色看了!”

江之寒是自認為一個講究公平講究道理的人。林曉前幾天确實幫他請假了,而且這兩天他發現班裏坐的近的幾個男生對自己的搭讪都愛理不理,說起來林曉和楚婉是班上真正主動和自己說過話的人。

江之寒停下腳步,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那件事,還沒謝你。班主任怎麽說?”

林曉走過來,把書包拿在手裏,“書包太重了,幫我背一下。”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終究還是把書包接過來,拿在手裏。

林曉撅起嘴,有點得意的笑了笑,說:“老實跟姐姐講,你是什麽來頭?”

江之寒不解的看着她:“什麽意思?”

林曉哼了一聲,“不要告訴我你沒什麽來頭哦。我去幫你向王老太婆請假,她居然只是點點頭說知道了,什麽都不問。”

江之寒說:“王老太婆?你是說王老師嗎?她才四十幾吧。”

林曉說:“她打扮的難道不像老太婆麽?未老先衰。”

江之寒問:“她得罪過你麽?”

林曉搖頭說:“你不明白,在我們這裏,老師和學生是天生的對頭。”用手比劃着,“我們,和他們,你明白?”

江之寒搖了搖頭。

林曉說:“你知道為什麽現在沒幾個人願意理你?”

江之寒揚揚眉毛,“為什麽?”

林曉說:“因為你……是和他們一夥兒的。開學第一天,閻王就跑來關心你,從此你就被劃出我們的範圍了。”

江之寒問道:“誰是閻王?”

林曉說:“教務處王主任,就是那天坐在你後面那個人。”

江之寒問:“為什麽叫他閻王?”

林曉說:“我不清楚,不過聽說他最狠毒的事跡就是一次開除了七個人。”

江之寒笑了笑,“這樣啊,看來是個工作認真負責的同志。”

林曉又問:“大白天的,老情人找你去幹嘛?約會麽?她是七中的嗎?”

江之寒笑道:“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忽然又覺得面前的大卷發也不是那麽讨厭,雖然還是有些聒噪。

林曉又說:“你敢開學第二天就跑出去約會逃課,大家都議論說,你還是有救的,有可能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江之寒聽了,倒是被她奇怪的道理逗樂了。

下午放學以後,輪到江之寒留下來打掃教室清潔。至于為什麽開學第一周就輪到他,大概是在這裏不招人待見的原因。和他搭檔的很巧,是林曉和楚婉。去年在七中,江之寒總是搭檔同桌的倪裳做教室清潔。倪裳對這種事總是極端的認真細致,江之寒開始總是笑話她,後來卻慢慢被她同化了。

林曉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除他們兩個其他的人都回家去了。楚婉說她今天有事,林曉自作主張讓她先走,說反正這裏有一個免費的勞動力可以驅使。

林曉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火,吸了一口,很惬意的吐出一個煙圈。她微微眯着眼睛,看江之寒賣力的擦着玻璃,直把一塊玻璃擦的亮堂的可以映出人影來。江之寒見她偷懶不做事,也懶得和她廢話。以前和倪裳一起做清潔的時候,他經常自告奮勇要一個人做,想讨好戀人,卻從沒有被批準過。

林曉看着江之寒手腳麻利的擦了黑板,掃了地,擦好玻璃,最後開始用拖把拖洗地板,自己理所當然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江之寒走到她身邊,林曉抽出一根煙,問:“來一根?”

江之寒搖搖頭。

林曉低沉的笑了聲,說:“忘了你是乖孩子了。呵呵,一班每周的清潔好久沒有做的這麽幹淨了。”

江之寒很不喜歡女生抽煙的樣子,他皺了皺眉頭,從林曉身邊走過,不理睬她。

林曉不滿道:“小弟弟,幫姐姐我做做清潔,你皺眉頭幹什麽?要知道你現在人緣可不好,沒有我罩着你,在四十中可是混不下去的。”

江之寒只顧做自己的事,不說話。

林曉卻也不覺得無趣,繼續唠叨說:“再說了,前兩天是誰幫你請的假,不能一轉頭就忘了不是?”

江之寒擡起頭來,說:“成,我這人最講公平了。你幫我請次假,我幫你做次清潔,咱們倆扯平了。”

林曉說:“那怎麽夠?至少今天請我吃晚飯吧。”

江之寒說:“幫忙請個假,就要請晚飯?”

林曉說:“別過河拆橋呵!你想想,這個班上的人,現在誰肯幫你做事?以後有什麽事兒,你還不得指望我不是?”

江之寒一邊拖着地,一邊說:“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啊,我考慮考慮吧。”

林曉把煙頭扔到教室角落的撮箕裏,眯着眼睛笑起來,一副吃定了江之寒的樣子,看起來很開心。

江之寒風風火火的一口氣把清潔做完,到外面去最後把拖把洗了一下,就準備收工了。拿着洗好的拖把往教室走,迎面就碰到了上樓的伍思宜。

江之寒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伍思宜給他一個明媚的笑,“周末了,當然要來蹭有錢人一頓晚飯了。”

江之寒笑道:“沒問題,我放好東西就出來,你就在這兒等一分鐘。”

回到教室,把拖把挂起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對林曉說了聲再見,就往外走。

林曉叫道:“喂,想要混掉晚飯麽?”

江之寒還算保持着他紳士的本性,說:“改天吧,我今天約了朋友。”徑直往外走去。

林曉站起來,叫道:“喂,你給我站住!”

江之寒不理她,走出了教室門。

林曉走到後門,打開走出來,正看到江之寒笑着和伍思宜打招呼。她看着一身時髦裝扮,明眸皓齒,體型婀娜的伍思宜,不由站住了腳,心裏莫名有些自卑混合着憤恨的感覺,咬了咬下唇,眼睛裏冒出一絲火來。

伍思宜打趣江之寒說:“有女孩子在後面追你呢。”

江之寒撇嘴說:“別理她。”

伍思宜還在那裏評頭論足,“長的不錯哦,就是頭發弄的太糟糕了。”

江之寒說:“得了,別變相誇你自個兒了。”

伍思宜似笑非笑的,“你這家夥,才來一兩個星期哦……真是的。”

161.保護費(中)

周一的時候,上午下了兩節課,江之寒去了教學樓旁邊的廁所。四十中的教學樓很陳舊,裏面連廁所都沒有,和以前七中倒真是沒法比。

江之寒出了廁所,拐個彎,就看見有三個人站在前面。他現在觀察事物細致入微,一看他們的眼光就知道是在等自己,心裏想,才第二個星期,就要體會四十中的特色了。

江之寒不動聲色的走過去,到了近前,果然中間的一個發話了,“你是新來的?”

江之寒停住腳步,說:“沒錯。”

中間那人穿着件紅色的長袖襯衫,他手裏夾着根煙,斜着眼看江之寒,“叫什麽名字?”

江之寒說:“江之寒。”

紅襯衫說:“知道規矩不?”

江之寒很天真的搖搖頭,“不知道。”

紅襯衫說:“新來的,每個月都要交保護費的。”

江之寒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這樣啊,那……要交多少?我沒什麽錢的。”

紅襯衫想了想,說了個自以為很大的數目,“每個月20塊。”

江之寒不由笑了起來,其實每個月20塊真的是獅子大張口了,這年月工資一百多的那是主流。

紅襯衫把煙頭往地上狠狠的一扔,怒道:“笑你媽個X,有什麽好笑的!”

江之寒收住笑容,很認真的說:“別誤會,我只是覺得20塊真的不算太貴。”

紅襯衫張大了嘴,左右看了自己的同伴兩眼,難道真的遇上了一條傻不啦叽的大魚?

江之寒說:“不過呢,你說收的是保護費,就說我給你20塊,你就能保護我,是吧?”

紅襯衫怒道:“你TMD哪來那麽多廢話,不交就要被打,交了就不會被打,就這麽簡單。”

江之寒咧了咧嘴,笑道:“可是……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能力保護我呢?”

紅襯衫眯着眼睛,說:“你在耍我麽?”這個語氣動作,倒是模仿香港槍戰片有了七分的神韻。

江之寒很無辜的說:“沒有啊,我這是正常的要求哦。既然說能保護我,總要讓我相信你們有保護我的能力吧。”

紅襯衫呵呵笑了兩聲,給他右邊的大個子一個眼色,“讓他知道點厲害。”

大個子一步跨出來,也不廢話,一拳就奔江之寒的胸口來了。

江之寒待得拳頭到了跟前,左掌切過去,正中他手腕的經脈。大個子大叫一聲,整個右手都麻掉了。他往回跳了兩步,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右手腕,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對他笑道:“你不合格。”看着紅襯衫,“你們兩位來試試?”

紅襯衫這才知道被耍了,一咬牙,叫道:“一起上!”,人已經沖了過來。

江之寒心裏嘆息一聲,自己答應林師兄不要随意動手才沒多久吧,難道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就真的要不停的派上用場。手上卻是沒有停頓,兩拳一腳,就把剩下兩位招呼到地上去了,不過并沒有使出真力氣。

江之寒拍拍手,嘆道:“我本來是想20塊買個平安的,可惜呀,三位面試都不合格。”

遠處的大樹後面,楚婉張大了嘴,側頭看着林曉,“他這麽能打?”

林曉跺跺腳,哼道:“我就不信煞不了他的威風!”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了,就像紀律嚴明的戰士聽到了沖鋒號,一分鐘的工夫,幾乎所有人都沖出教室去了。江之寒坐在最後一排自己的座位上,慢騰騰的整理着書包。擡起頭,看見林曉和楚婉還坐在那裏,教室裏就剩他們三個人。

江之寒把書包斜背在肩上,站起來,走過去,面無表情的說:“我警告你一次,不要玩火。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後一次,你聽好了。你要玩什麽游戲,我沒空奉陪你。”

林曉揚起眉毛,“你什麽意思?”

江之寒說:“我懶得和你啰嗦,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林曉想不到江之寒居然能一眼看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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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葉青帝忽然暴斃,世間雕像盡皆被毀,于世間除名,淪為禁忌;從此神州唯東凰大帝獨尊!
十五年後,東海青州城,一名為葉伏天的少年,開啓了他的傳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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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級仙醫在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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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醫者,生死人,肉白骨。
神級仙醫者,敢改閻王令,逆天能改命。
他是仙醫門第二十五代傳人,他資質逆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又是個大學生,本想低調,但螢火蟲在夜中,豈能無光?
行走都市,一路喧嚣,神級仙醫,我心逍遙。

爽文 掠痕
757.2萬字
英雄無敵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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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唐雪見肖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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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見肖遙是唐雪見肖遙的經典玄幻小說類作品,唐雪見肖遙主要講述了:唐雪見肖遙簡介:主角:唐雪見肖遙站在離婚大廳的門口,唐雪見想到了八年前和肖遙領證結婚的日子。
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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