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哆啦A夢
充了錢的小秦總此刻并沒有像自己想的那樣在打游戲。
學生們進入考場之後,留在外面等候的就是來自各個學校的老師了。不但有市裏各大高中的,還有從下面縣裏上來的,人數居然也不少。都在教育系統,這些老師裏面還有不少熟人,很快就呼朋引伴聊起天來。
有幾個就聚在秦斂不遠處說話。
老師嘛,說來說去,話題也就是那幾個。這次帶了幾個學生過來,資質怎麽樣,估計能出什麽成績之類。
其中處于中心,被其他人追捧,詢問教學方法的那個老師,據說這次帶來了三個學生,而且其中有個估計能拿一等獎的。以前,拿了一等獎就可以保送到名校,現在雖然取消了保送,但高考也可以加分,參加名校自主招生也有優勢。
總而言之,是跟普通學生不在一個起跑線上了。
秦斂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教學經驗,又聽他們點評起本市那些優等生,猝不及防之下就聽到了袁縧的名字。
“袁縧肯定很穩吧?應該能進入前六名,去參加冬令營。這個學生當初我們學校也去招過,可惜論起師資力量還是一中更厲害。”那個老師用十分惋惜的語氣說。
秦斂微微一愣,然後心裏就泛上了一點不知怎麽形容的滋味。
她知道袁縧很出色,但平常總會忘記這一點。但此刻,這些話讓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跟袁縧的距離究竟有多遠。
她是其他學校老師也如雷貫耳的優秀學生,即使時隔一年提起來,也還會遺憾沒能教她。而在他們的對話裏,無論她想選擇哪一條路,前程都是一片坦途。
那位很厲害的老師以前也曾經參加過冬令營,據說各大名校的副校長都會主動到冬令營去宣講招生,很多人的前程,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定下來了。像袁縧這樣的學生,更是會被各大高校搶着要。
越聽秦斂的臉色就越是凝重。
高二才剛剛開始,原本高考、升學之類,雖然老師們總挂在嘴邊,但對秦斂而言,都是距離自己還很遙遠的東西。但現在,他們一下子都堆到眼前來了。
袁縧的前路當然是一片光明,這一點毋庸置疑,但自己能跟得上她嗎?
現在一個葉敬之,都讓她心裏惴惴不安,以後袁縧如果去了別的學校,進入一個更加廣闊的世界,必然會認識更多優秀的人。而那是她就算再有錢也觸碰不到的世界,何況億萬家資又不是她自己的,也沒什麽可驕傲。
競賽的試卷題目比平常的考試多出不止一倍,時間卻是差不多的,所以幾乎不存在提前交卷的說法。袁縧跟随人流從教學樓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花壇上的秦斂。
她手裏抓着一朵花,正一片一片将花瓣扯下來丢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那眉頭緊皺、脊背微彎、面容嚴肅的樣子,就像是遇到了世界級的難題。
袁縧知道她總會有些亂七八糟的鬼主意,所以沒有驚動她,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正好聽見一點尾聲,“能拿獎,不能拿獎……”
合着還是替自己做鮮花占蔔呢。
她一把抓住那朵已經被摧殘得只剩下孤零零兩片花瓣的花,笑着揶揄,“能不能拿獎未必占蔔得出來,但是你随便掐人家學校裏的花,再不走就要被抓現行了。”
秦斂陡然擡起頭來,一臉心虛地看了袁縧一眼,然後又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動,确定沒洩露什麽,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樣子把袁縧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沒……”秦斂抿了抿唇,有些緊張地否認。她垂着眼,正好盯住了自己手裏那朵花。
那花上還剩兩瓣,按照秦斂之前的占蔔,最後結果會是不能拿獎。
袁縧順着她視線看過去,以為她還是在為自己的考試擔心,便說,“放心吧,題目難度不算特別大,就算拿不到前六名,一等獎應該是沒問題的。”
秦斂也終于回過神來,丢開手裏的花,連聲說,“對對對,你肯定能拿獎。”
雖然其實還沒有想得很明白,但怎麽說,也不該因為自己跟不上,就拖着對方留下來等自己吧?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第二天袁縧去考了另一科生物,秦斂又在外面聽了一耳朵老師們對袁縧的花式稱贊。聽得太多,整個人反而有些麻木。她突然意識到,認識袁縧的人是自己,其他人才是道聽途說産生的印象。
無論如何,她認識的那個袁縧還在,那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競賽考試一結束,運動會就到了。
秦斂本來就不是心裏存得住事的人,被這件事一分散,很快就恢複了平常的活力。運動會前一天,班委開會做了安排,秦斂便帶着一群人上街采購,不但擡回來幾箱子的零食和飲料,還采購了一批獎品。
是的,四班但凡是參加運動會的同學,不管成績怎麽樣,都能夠在班裏再領一份獎品。而且東西雖然不是特別貴重,但也比學校發的鋼筆和筆記本要好得多。
要是拿到了學校的名次,更是有額外的獎勵。
而這些東西,全部都是小秦總友情贊助,倒是零食飲料是用班費買的。
所以同學們報名才會如此積極,是否擅長暫且不提,至少當初那張報名表上填滿了。
東西擡回來放在班級後面的空地上,不少同學特意過去合影,然後發朋友圈得瑟。雖然運動會的時候各班都會安排買一些東西,但是這麽大的手筆還是少見,感覺不像是要開運動會,更像是要去秋游。
到了開幕式這天,秦斂難得沒有跟袁縧一起走,而是自己一個人早早出門。她今天可是任重道遠,要帶着班裏的同學去搶占操場上最好的位置——也就是之前她曾經讓袁縧坐着看自己跑步的那棵大樹下。
畢竟要坐一天,為了不曬太陽,這個風水寶地被所有人觊觎着,斂哥必須親自出手争取。
去年他們就是去得最早,順利占據了這個位置。
然而這一次,秦斂卻遭遇了滑鐵盧。六班的住校生簡直瘋了,昨天晚上連覺都不睡,連夜把桌椅都搬下來,提前占據了這個位置。秦斂帶着人到地方的時候,他們正趴着補覺。
見到他們還得瑟,“哈哈,你們來晚了!我們可是半夜就過來占位置了。”
同樣折戟的還有其他幾個班級。他們在四班後面過來,見此情景,也是一臉震驚加佩服。有個人小聲說,“那明年是不是得前一天晚上就來占位置啊?”
秦斂托着下巴想了想,覺得這種惡性競争的風氣不能助長,遂招手叫來了幾個班的班長,耳語一番。
然後便帶着衆人離開了。
等袁縧到的時候,班裏的位置已經定好了。因為沒搶到樹下,秦斂索性就挑了視野最好的地方。而順着他們的地盤過去,一溜煙兒的大紅色遮陽傘整整齊齊,将幾個班的同學籠罩在其中,引起了全校師生的矚目。
秦斂衆星拱月般被圍在中間,正在用一種“我很得意但是我要假裝這沒什麽”的語氣給來晚了的班級科普,“就是找那種承辦婚慶酒席的店租的,價錢也不貴。我已經跟店家說好了,你們過去就報一中的名字,統統八折!”
很快,校園裏陸續綻開了無數遮陽傘,紅色的一片看起來倒是非常喜慶。
教務主任過來轉了一圈,最終也沒對這種行為說什麽。衆所周知,無論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的運動會,都有一個一定會下雨的buff。現在的孩子都嬌貴,萬一淋雨生病了也很麻煩,現在這樣倒是省事了。
本來還很得意的六班同學石化在樹蔭下,昨晚的夜白熬了。另外,他們是否也需要弄兩頂遮陽傘?真叫人頭大。
秦斂得意夠了,才注意到袁縧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正坐在角落裏,挂着耳機旁若無人地繼續刷題,學霸人設絲毫不崩。她站起身,吊兒郎當地将兩只手揣進校服兜裏,似是不經意見繞到袁縧身邊,将藏在口袋裏的零食往她桌上放。
奈何她低估了校服口袋的承受能力,裝的時候只想着這個是袁縧愛吃的那個也給她嘗嘗,這會兒掏出來居然堆成了一座小山,将袁縧的試卷遮得嚴嚴實實。
“你的口袋是怎麽裝下這些的?”袁縧探究地觀察着她的校服褲子,只是這位置太微妙,被她的視線一掃,秦斂不由得幻肢一硬,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其實我還有個名字叫哆啦a夢,昵稱小叮當。”她擡手扶着桌子,微微彎腰,一臉嚴肅地說。
袁縧一臉拒絕,“抱歉,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野比大雄。”
秦斂露出心碎的表情,正要戲精上身,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喧嘩聲。
她急忙回頭看去,就見身材微胖還戴着眼鏡的老劉,竟然換了一身足球衣,與平常截然不同的打扮,看起來竟然有些陌生。聽說開幕式結束之後,就是老師們的足球熱身賽,難不成老劉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運動員,去那邊排隊入場了!記得穿好你們的衣服,別好號碼布!”高手一開口,還是那個什麽都操心的老媽子,“秦斂你這個體委怎麽回事,學生會那邊到處找不到你,還有沒有點自覺了?快,組織同學們過去排隊。”
秦斂連忙答應了一聲,轉過身要走。
忽然想起什麽,又回過頭來,低聲對袁縧道,“考慮一下吧,這個哆啦a夢可以實現你所有的夢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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