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要不你咬我

一個月的時間, 很長但又很短。

秦斂每天的時間被袁縧排得滿滿當當, 仿佛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完全按照她的安排來行動。

到後來她都麻木了, 有沒有進步自己也感覺不到，只知道機械地刷題。

說實話，秦斂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為了一件事這麽拼命過。好多時候都感覺堅持不下去，想放棄算了。但每次擡起頭來，看在坐在自己旁邊的袁縧還在埋頭忙碌, 仿佛不知疲倦，便也只能咬牙堅持。

然而所有努力都是有成效的。

又一次月考, 秦斂的分數頭一回上了四百。班級排名更是提升了整整二十名。如此巨大的進步, 使得她在出成績當天簡直比袁縧這個第一名還風光, 成為老師同學關注的焦點。

這段時間，秦斂沒怎麽出去玩了, 也不鬧事了, 每節課都乖乖呆在教室裏，課間有時候也在埋頭做題，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不過大多數人并沒有把這個當真，十七八歲的孩子, 思想一天變一下，突然想要發奮學習的情況并不少見，但能堅持下來的少。

所以此刻出了成績，衆人都不免十分驚異。

除了語文之外的科任老師都在課堂上表揚了她, 只有袁校長板着臉說了一句“這點成績不算什麽，還差得遠”，不過看他的神态，顯然也是贊許的。

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裏，秦斂整個人都有點飄。

她難得沒有坐在位置上刷題，而是去跟自己的跟班們聯絡了一下感情，回來時臉上還帶着殘存的興奮，戳了戳袁縧的胳膊，小聲說，“條條，我今天能請個假嗎？”

“做什麽？”

“趙子軒他們說有一場籃球賽，我想去看。”秦斂說。

袁縧微微蹙眉，“可你今天的題目還沒有做完。”

“題目是做不完的，但是球賽錯過了就沒有了。讓我去吧，好不好？”秦斂輕輕晃了晃她的胳膊。

袁縧轉頭看着她，肚子裏有許多大道理可以說，但她覺得現在的秦斂是聽不進去的。而且秦斂臉上的期待如此明顯，袁縧也有些心軟，“什麽時候比賽？”

“放學之後。”秦斂見她松動了，立刻道，“籃球賽時間不長，就一個多小時。”

nba這樣的大賽，每場比賽四節，每節十二分鐘。但平常的這些小比賽，每一節是十分鐘，就算加上休息時間和加時賽，也不會太久。

“好吧，要我等你嗎？”袁縧問。

秦斂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先回去吧，我到時候直接從球場那邊回家。”

袁縧也知道，這一個月是難為秦斂了，所以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她在家裏做好晚飯，一直等到天黑，秦斂都沒有回來。

袁縧一連打了許多個電話，都沒有人接聽，不由有些擔心。

秦斂那個性子，确實很能惹禍。雖然她現在安分了許多，但是以前得罪的人不少，說不定遇到了什麽意外，所以才沒能回來？這麽一想，袁縧的心就提了起來。

她有些後悔沒有問清楚那個體育場的位置，以至于現在想去找人，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不一定是出事了，也許只是手機關了靜音。”她這麽安慰自己，但坐在書桌後，半天都沒把試卷上的題目看進去。

時間已經快九點，再怎麽激烈的比賽，也早就該結束了。就算秦斂還有別的安排，至少也應該跟自己說一聲。現在這樣子，實在是讓人不放心。

最後袁縧拿着手機和鑰匙出了門。

她記得當時他們走的時候，自己聽了一耳朵，說是體大和工大比賽。工大距離這邊不遠，或許可以去撞撞運氣。

然而才走到路口，正好碰見一輛公交車在對面的站牌處停下，沒一會兒，秦斂就背着書包從車尾繞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朝車上揮手，跟其他人道別，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

那一瞬間，袁縧有種從高空中往下墜的空蕩感。

不知道為什麽，在秦斂回過頭的瞬間，她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藏進了旁邊屋宇投下的陰影裏。

然後眼睜睜看着秦斂從自己身邊走過。她顯然是輕松而愉快的，口裏哼着聽不清詞的歌，連腳步都帶着歡喜與雀躍，應該是度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晚上。

遲了片刻，她才邁步上前，輕輕叫住了對方，“秦斂。”

秦斂回過頭來，看見是她，眼睛一亮，興奮地倒回來，“條條，你怎麽在這兒？”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袁縧問。

秦斂有些心虛地解釋道，“條條你聽我說，比賽的隊伍正好認識，他們贏了之後說要搞什麽慶功宴，讓我一塊兒去……我這不是盛情難卻麽，就不好拒絕……”

她說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看到上面七八個未接來電，簡直有種頭皮發麻的糟糕感覺。

“我想着給你打個電話說說來着，但是路上一直有人拉着我說話，我就給忘了。”她打着哈哈，“手機上課的時候開了靜音，忘記關了，你給我打電話了啊？”

“你解釋那麽多，就說明你自己也知道做錯了，對吧？”袁縧揉了揉眉心，“我不想弄得好像在查你的崗一樣，但是，我以為你說的一個小時，就真的只是一個小時。你那麽久沒回來，我以為你碰上了什麽意外。”

“你……出來找我的啊？”秦斂終于意識到問題所在。

這種一消失就一下午或者一晚上的情況，對秦斂而言是家常便飯。秦大龍和周曉紅自己回家的時間都不固定，也很難發現她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更沒人過問過她去了哪裏，久而久之，她都已經習慣了沒人管。

這會兒她才發現，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有人在家裏等她了。

她深吸一口氣，去拉袁縧的手，“對不起。”

袁縧避開了她的手，“下次？”

“啊，總不能因為這麽一個小小的失誤，你就要把我所有的假期都沒收了吧？”秦斂哀嘆了一聲，“一個月放一次假不過分吧？趙子軒今天還抱怨，說我已經很久沒跟他們一起出去浪了。學習那麽辛苦，适當的放松一下很有必要，對不對？”

“對。”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小區，直到上電梯時，袁縧才給出了這個答案。

秦斂面上一喜，又聽見袁縧說，“今天也沒剩幾個小時了，也給你放假了吧。”

“真的？”秦斂先是高興，然後才意識到不對勁。

電梯已經到了，袁縧走出去，掏出鑰匙開門。她沒有管跟在身後的秦斂，進了屋就準備回身關門。秦斂連忙擠進去半個身子，擋住了她的動作，一邊盯着袁縧的臉說，“我怎麽覺得這好像是個陷阱？我要是答應了，明天的學習內容加倍的那種？”

袁縧扯了扯嘴角，“不會。”

她伸出手，将秦斂往外推，然後“啪”的一聲合上了門。

她回到書房裏坐下，對着卷子出了一會兒神，才拿起筆開始做題。只是思緒一直都不能集中，效率也低得令人發指。尤其是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一直閃爍個不停，一直在打斷她的思路。

袁縧伸手把手機翻轉過來，這才覺得世界安靜了些。

她沉住心，總算是磕磕絆絆做完了一套卷子，這才覺得一晚上的時間不算完全荒廢。

……

秦斂發了一晚上的消息，袁縧一條都沒回，心裏也有些惱了。

她是道歉也道了，保證也做了，低聲下氣到這個地步，袁縧還不肯消氣，那她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了。氣呼呼地丢開手機，爬上床睡了。

只是心裏存了事，老是睡不安穩，半途中驚醒了好多次，而每次看手機，就更失望一點。

一大早她就爬了起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先坐下來刷了一套卷子，這才覺得心裏好過了一些，打着呵欠，拎着凳子出了門，就在走廊裏聽英語聽力，一邊背單詞。

他們家住的房子是一梯兩戶的，這一層就秦袁兩家，袁篤行出去開會了，秦大龍和周曉紅也出差，不會有別人來，倒也不用擔心會打擾到別人。

只是她出來得實在是太早，背了兩個單詞，就感覺眼皮撐不住了。

秦斂反坐在椅子上，胳膊搭着椅背，很快迷糊了過去。

她特意挑了正對着門的位置坐着，袁縧開門看見她，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誰，不由又好氣又好笑，這家夥惹人生氣的時候是特別氣，但是逗人笑也特別有一手，又讓你氣不起來。

她伸手把人搖醒，“你晚上在這裏睡的嗎？”

“不是。”秦斂清醒過來，揉着眼睛打了個呵欠，“醒早了，我在這裏背單詞來着。”

她說着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活動麻木了的胳膊腿，一遍側頭去看袁縧臉上的表情，“還在生氣嗎？別氣了吧，把自己身體氣壞了多不值當啊！你要心裏實在是過不去，要不……”

她把胳膊往袁縧面前一伸，用視死如歸的表情道，“要不你咬我一口呗。”

袁縧看了她一眼，就在秦斂覺得她會說“不生氣”時，突然抓住秦斂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