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錯在哪兒

這頓飯吃完已經八點多了。

秦二鳳又開車回了一趟酒店, “我帶回來的禮物還在那邊呢, 東西太多了, 壯壯去幫我搬一下。”

可憐的秦壯壯被抓了壯丁, 反抗無效，被姑姑拖走。

袁縧見狀，也跟着下車，“我也來幫忙吧？”

“不用不用。”秦二鳳連忙擺手，“沒多少東西，就一個行李箱, 壯壯一個人就夠了。”

“一個行李箱你自己不就拿下來了嗎？”秦斂連忙抗議。

秦二鳳按着她的肩膀道，“那怎麽行？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哪裏拎得動這麽沉的行李箱？誰叫你小名叫壯壯, 人也長得壯實, 力氣又大，你不拿誰拿？”

“手無縛雞之力？”秦斂呵呵,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攆雞逗狗的輝煌歲月了？我家裏還有照片呢。”

兩人鬥着嘴走遠了, 車子沒鎖，袁縧只好留下來。

不過最終秦斂也沒有拎那個行李箱，五星酒店的服務非常到位，自然有穿制服的帥氣小哥幫忙将行李送上車, 不需要客人動一個手指頭。

回了家，她又招呼兩人去拆禮物，袁縧覺得不太合适，便婉拒了。

所以秦二鳳打開行李箱, 先把兩臺最新款的筆記本拿了出來，塞給秦斂，“拿着吧，你們的生日禮物。幸好我想着你現在也是談戀愛的人了，給你弄個情侶款，否則拿不出給袁縧的禮物多尴尬？”

“年年都送筆記本，一點新意都沒有。”秦斂吐槽道。

也虧得這些電子産品更新換代快，年年都在出新品，年年都可以送。

秦二鳳瞪了她一眼，“不要還我？”

秦斂連忙把東西收好，“送出去的東西還好意思往回要，你的面子往哪兒擱？”

“那你就閉上嘴。”給秦斂的禮物還有她在秀場定的最新款時裝，秦二鳳一邊往外拿，一邊說，“我剛才看了一下，你和袁縧的身量相差不大，應該能穿上。你要不願意穿，就都給她。”

“她不會穿的。我們現在還是高中生，穿這些去上學也太誇張了。”秦斂翻了個白眼。

一直被挑刺，秦二鳳也惱了，索性也戳起了秦斂的痛處，“你和袁縧吵架了吧？”

“胡說八道，我們好着呢。”秦斂心虛地否認。

秦二鳳冷笑，“我還不知道你？這麽心虛，一看就是有事。你們這才好了多久啊，天天吵架，感情很快就磨光了。”

“你別烏鴉嘴！”秦斂連忙要去捂她的嘴，秦二鳳就往一邊躲，最後兩個人都滾倒在地毯上，鬧成一團，誰也沒占到便宜。

鬧完了，秦二鳳才坐起來，點了一支煙，見秦斂不再掩飾面上的憂色，便笑着問，“需要戀愛導師嗎？”

秦斂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但也不得不承認，她這位姑姑戀愛經驗确實非常豐富，估計集中起來都夠出一本圖鑒了。她的經驗，确實很有參考價值。

所以她支支吾吾，還是将昨天的事說了，“後來人倒是哄好了，但我總覺得她還是不太高興。”

秦二鳳聽完，卻只盯着秦斂看，半晌才感嘆道，“難道智商這玩意兒，遺傳的時候也是會稀釋的？”

“什麽？”秦斂一時沒懂。

秦二鳳恨鐵不成鋼地搖頭，“我爸媽，你爺爺奶奶，那是多精明的兩個人啊！結果你爸就不怎麽聰明。因為這個，他還總怪我，說是我在娘胎裏把智商都分走了。怎麽到你這裏，感覺更笨了？”

“……那你就說錯了，”秦斂看着她，幽幽道，“要說遺傳，也該是遺傳給袁縧，她還不夠聰明麽？”

秦二鳳一愣，才想起來這設定，一拍腦門，“對，給忘了。”她也不糾結這個，轉開話題問，“這種事，你不能光顧着認錯，你真的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錯在……沒遵守約定按時回家，也沒有及時告知她？”

秦斂自己後來也琢磨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根本不是出去玩的事，讓袁縧替自己擔了一晚上的心才是重點。

“也可以這麽說，不過在我看來，這也不是重點。”秦二鳳擺了擺手，老神在在地道。

秦斂皺眉，“那重點是什麽？”

“當然是你沒帶着袁縧一塊兒出去玩。”秦二鳳理所當然地道。

秦斂：“……”她懷疑自己被驢了。

“不信是不是？”秦二鳳一看她的表情，便又道，“我來給你分析分析，你，在談戀愛階段，跟你女朋友完全不認識的人一起出去玩了一整個晚上，既沒有帶她一起，也沒有給她解釋。你自己換位思考一下，袁縧跟你不認識的人出去玩了一晚上，你能高興嗎？”

秦斂低頭設想了一下，感覺自己會氣炸。

“不過其實這也不是帶不帶她玩兒的事。”秦二鳳又說。

秦斂：“……您能一口氣說完嗎？”

“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秦二鳳給了她一個腦瓜崩兒，“我這是在啓發你思考，思考懂嗎？就算我這次給你分析了，難道次次你都找我分析嗎？出了問題，你要自己找到原因去解決，不能指望別人給你答案。”

“現在，再想想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秦斂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但又一時理不清楚，皺着眉頭思考。秦二鳳見狀，也沒有打擾她，繼續從行李箱裏往外掏東西。大部分都是給爺爺奶奶帶的，明天還得開車送到村裏去。

等她整理完了，回頭一看，秦斂居然還在保持那個姿勢，坐在地毯上思考。秦二鳳就不耐煩地揮手，“行了行了，看你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回你房間想去。——對了，之前不是說要做題嗎？不用做了？”

“啊，做題！”秦斂才想起來這回事，連忙從地上跳起來，拎起書包往外跑。跑到一半，又回來拿走了那兩臺筆記本。

秦二鳳搖了搖頭，“不是說袁家兩口子都是大學老師，高級知識分子嗎？所以秦斂還是智商突變了吧？”

蠢成這個樣子，真的讓人很有壓力啊！

雖然耽擱了一段時間，但緊趕慢趕，秦斂還是把今天的題都刷完了。雖然她覺得在追求速度的情況下，正确率十分堪憂，但完成了任務，就像是除掉了頭上的緊箍咒，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回到家裏，秦二鳳已經睡着了。秦斂放輕了動作，洗漱之後，便也躺到了床上。

這時，她才有心思去思考秦二鳳之前說的那些話。

她到底錯在哪裏？

不過做了一晚上的題，秦斂一直有種用腦過度的疲憊感，躺下之後不久，意識便逐漸昏沉，迷迷糊糊間，她不知怎麽，突然想起一件小事來。

那是她跟袁縧在一起的第二天，兩人離校時剛好碰見有人開車來接葉敬之。

其實那時秦斂還并不認識葉敬之，是袁縧指着他的背影說，“那個是我以前的同學，追求過我，但我拒絕了。”

當時秦斂只顧着吃莫須有的醋，抓着袁縧問具體情況到底是什麽樣，她又是怎麽拒絕的。

但這個瞬間，秦斂忽然意識到，雖然葉敬之這人偶爾會冒出來，完全沒有死心的跡象，讓人非常心煩，但她吃醋歸吃醋，其實從來沒有真的把他看作是對手，更沒有因為他而跟袁縧出現任何矛盾。

即使秦斂因為他的緣故，總覺得自己跟袁縧有很大的差距。但她心裏也很清楚，就算是一個世界的人，葉敬之跟袁縧也沒戲。

因為袁縧一開始就對她說得很明白。

也許她錯就錯在，不像袁縧這樣，将任何事情都擺出來說個清楚明白。

說白了，她跟袁縧以前的生活圈子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所以她們的朋友圈于對方而言是陌生的，很難有參與感。她只想着袁縧不會對那些東西感興趣，沒必要說。

可是不說，其實只會讓對方多想。

真正可怕的不是她沒有跟袁縧一起回家刷題，不是她自己一個人去看了球賽，也不是她跟朋友去吃了飯。

而是在那幾個小時的時間裏，袁縧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明天吧……明天去跟袁縧道歉，秦斂迷迷糊糊地想。

弄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裏，就像是心上放着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被搬開，她徹底放松下來，陷入了黑甜鄉中。

以至于連鬧鐘都沒有聽見。

最後是睡在隔壁的秦二鳳被鬧鈴吵醒，火冒三丈地跑過來掀了她的被子把人弄醒。

對愛情導師的尊敬什麽的都是浮雲，新的一天，秦斂果然還是很想弑師。

不過，她很清楚，雖然秦二鳳這個臭不要臉的居然敢自稱“手無縛雞之力”，但這家夥能活蹦亂跳地滿世界亂跑，橫穿過沙漠翻越過雪山，身體素質可不只是好而已。

不一定能打得過，所以得先忍着。

洗漱完畢，秦斂背着書包站在門口，鞋已經換好了，卻半天都沒有出門。秦二鳳看見了，問她，“你等什麽呢？”

“我等袁縧一起出門。”秦斂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小聲點。”

“等她出去等不行嗎？”

“那不一樣。”秦斂說着，耳朵捕捉到了一點動靜，便立刻當機立斷，擰住把手拉開了門。

對面，袁縧也剛好打開門，四目相對，秦斂朝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新的一天從看到女朋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