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詩和遠方

這個答案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秦斂被她噎得無語半晌, 才慢慢把手放下來, “條條, 我覺得你變壞了。”

“我是認真說的。”袁縧看着她道。

秦斂微微一愣，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你的學校定了，是嗎？要去哪裏？”

“2。”

這答案并不出乎預料，完全在秦斂的設想之中。而且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袁縧的意思。

其實秦斂原本就猜測袁縧會選擇這兩所學校之一，所以早早就查過了。2所在的五道口區域, 一共八所高校，哪一所的錄取分數線都不低。前面那兩所秦斂是不用考慮了, 但就算是分數線同比最低的學校, 也要超過一本線幾十分。

整個北京市占地接近兩萬平方千米, 就算都是同城，選擇不同的學校也是截然不同的。

能進八大, 那就意味着每天只要多走幾步路就能見面, 或者至少要考慮在城裏的學校，可以周末乘車過去玩，萬一不幸去了昌平甚至良鄉，那就連直達地鐵都沒有, 只能不斷轉乘，花在路上的時間，坐飛機說不準都夠飛回花市了。

對比非常鮮明。

所以，确實要開始好好學習了。

“啊, 瞬間覺得肩上的擔子好重。”秦斂忍不住吐槽道，“你就不能過了今天再跟我說嗎？”

“什麽擔子？”張子玉從旁邊走過來，手裏端着滿滿一保鮮盒的草莓，紅豔豔的草莓個頭極大，裝在透明的盒子裏，看起來十分誘人。在秦斂身邊坐下，将盒子遞過來，“要來點飯後水果嗎？”

“你們早上摘的？”秦斂拿了一個遞給袁縧，自己也拿了一個，“我們剛才在說志願的事。”

“嗯。”張子玉點點頭，有些好奇地問，“袁縧要去京大還是華大？”

“京大。”秦斂說，“那附近的學校分數線都很高。”

而且袁縧肯定不會允許秦斂為了跟她在一起，就填報農業大學、地質大學這種一聽就專業不對口的學校，所以可選擇的面就更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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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可以考慮同城其他學校。”張子玉建議道。北京那麽多學校，總有她的分數能上得去的。

秦斂想了想，搖頭，“不行，還是要先定一個高一點的目标，就算最後沒達到，應該也不會差太多。到時候可選擇的餘地也多一些。”

“我覺得你還得考慮那些學校新校區的位置吧？”江婷婷不知什麽時候也過來了，插言道，“我有個親戚就報了北京理工，結果大一大二是在新校區上課，距離市區十萬八千裏，周邊什麽配套設施都沒有。”

“！！！”秦斂這才意識到還有這種坑，“這個就過分了。”

想想，假設她拼了老命，好不容易考到将近六百分的成績，上了北京理工，本以為自己能跟袁縧雙宿雙栖，結果卻要被發配到新校區去，簡直是晴天霹靂。

江婷婷在袁縧身邊坐下來，她後面還跟着一個趙子軒，自然順理成章坐在了張子玉身側，“其實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等成績出來了，能考慮的就是那麽幾所學校，肯定要選最好的。總不能分數線到了，你卻因為要去新校區就不報吧？”

然而話音才落，他就發現旁邊四個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盯着自己看。

趙子軒被他們看得毛毛的，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我說錯話了？還是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就是挺驚奇的，你這種直男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絕種？”江婷婷感慨道。其實她本來想說你這種直男為什麽還能娶到老婆，但考慮到在場就有一個喜歡他的妹子，這話就不方便說了。

不過，這種直男都有人喜歡，似乎也就說明了他們為什麽還沒有絕種了。只要還有機會結婚生子，這種基因自然會一代代傳下去。

“……不興人身攻擊的啊！”趙子軒抗議了一句。

江婷婷聳了聳肩，懶得跟他說話。倒是秦斂念頭一轉，不懷好意地問道，“那你呢？你打算報什麽學校，什麽專業？”

“我想學攝影，我爸媽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到時候可能在星城本地選個學校吧。”趙子軒說着，特意轉頭看了張子玉一眼。她的志願是所有人中最早明确的，就是星城師範大學。大學城附近可選的學校很多，肯定有趙子軒能上的。

“學攝影的話，還是應該去北上廣這種大城市吧？”見趙子軒入套，秦斂便故意道。

江婷婷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壞笑着附和，“對啊對啊，留在星城機會會少很多，也沒什麽發展前途吧？”

“大城市機會是多，厲害的人也多啊。我的成績肯定上不了很好的學校，起點就比別人低很多了，要抓住機會也不容易。留在星城，畢竟地頭熟，認識的人也多，說不定機會更多。”趙子軒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你如果擔心這個的話，可以請秦斂幫忙。”袁縧突然出聲，“她姑姑就是知名攝影師和專欄作者，認識的圈裏人多。攝影這種專業，還是需要不斷實踐的吧？請她幫你聯系個單位，一邊上學一邊實習，等畢業的時候，競争力肯定比那些沒有工作經驗的人強。”

“真的？”趙子軒驚喜地問。

他一直想學這個，自然會關注攝影圈的消息，也知道這樣的機會意味着什麽。

成績差是他的短板，但是如果能用實踐機會補足的話，成長空間就會更大。他想留在本地，其實也是想利用家裏的關系，更容易地找到實習單位。但如果能待在大城市，肯定不一樣了。

所以趙子軒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心動了。

“是啊。”秦斂笑眯眯的，“我姑姑藝名叫a，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居然是a！”趙子軒驚嘆，“我知道，我在攝影論壇上看過她的作品，非常厲害！”還看過她在帖子裏跟其他攝影師的互動，确實在圈子裏關系很硬的樣子。

“那你要去嗎？”江婷婷立刻抓住重點，問。

趙子軒卻遲疑了，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張子玉，要說他選擇留在本地，五分是因為之前說的那些原因，另外五分就是因為張子玉了。

張子玉家教很嚴，父母對她的學習也一直抓得很近。因為她從小就長得好看，初中開始就有男生給她寫情書，所以在這方面，家裏看得就更嚴了，三令五申絕對不允許早戀。

張子玉本來性格就比較娴靜，再加上追求她的男生大部分都是之前的職中老大那種貨色，所以也不覺得父母的要求有什麽不對。

所以哪怕趙子軒覺得她對自己并不是沒有感覺，也沒想過在高中這個關鍵時期表白。他只能暢想，等兩人到了大學裏，就可以正兒八經地開始談戀愛。

想得太久，這樣的未來似乎都變得篤定了。

現在突然要改變，而且是向着自己無法控制的方向，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就算張子玉真的對他有好感，也不可能讓人家女孩子等自己幾年吧？而且既然去了大城市，畢業後自然不可能放棄一切回來。那兩人就還是異地的狀态，根本不可能長久。

他更不可能要求張子玉跟着自己一起去大城市打拼。

“還是算了。”他往草地上一躺，“我可能也不适應大城市的節奏，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出頭，對吧？留在本地挺好的，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我爸媽還指着我給他們養老呢，離太遠了也顧不到……”

“說好的‘肯定要選最好的呢’？”江婷婷忍不住吐槽。

秦斂看了她一眼，江婷婷見對面張子玉異常沉默，頭已經快低到胸口了，便也悻悻地住了嘴。

秦斂這才道，“逗你玩的，回頭我問問我姑姑，把她的聯系方式給你。你可以把你的作品發給她看看，或者請教一下什麽的。不過你既看過她的作品，應該知道她天南海北的跑，經常跑到連信號都沒有的地方去，所以經常會聯絡不上，別太驚訝。”

“行，謝了。”趙子軒重新坐了起來，也許是因為終于做了決定，反而不糾結了，整個人看起來都開朗了很多。他一揮手，“回頭請你們吃飯。”

“你呢？你想好報什麽專業了嗎？”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江婷婷。

江婷婷說，“我學個獸醫什麽的吧。可以盡情地撸貓貓狗狗，而且我爸媽應該也不會拒絕。”她攤了攤手，做了個鬼臉，“畢竟女孩子選擇照顧小動物的工作，一看就很有愛心、很居家、很好找對象的樣子。”

可是有了貓貓狗狗，誰還會想找對象呢？

這個季節的氣溫其實還不算高，但在陽光照耀下，反而覺得正好了。柔軟的春風從身邊拂過，山林間随即響起一片沙沙的聲音，像所有植物都蘇醒了過來，正在相互招呼。

早春的花綻放在枝頭上，一片白、一片黃、一片紅、一片粉，像是一層漂亮的煙霞籠着山林。

袁縧拿了一顆草莓放進嘴裏，咬一口，甜滋滋的，勝似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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