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詭異金陵（七）

二十七

“既然……那孩子身上的毒不是我能解的，我的存在便沒了價值。”枝莺道。

“你先起來。”洛小滿皺眉上前将她扶起，可是枝莺執意跪在地上

“我犯下的諸多過錯，已經讓我無法與二位平起平坐。”枝莺平靜的聲音悠蕩在濕氣漸濃的空中。

洛小滿輕輕撫了手鏈，鬼玉石在漆黑的夜空中散發出幽幽的亮光，與這夜色完美地融入一起。

“你的靈魂現在還是純淨的。”手鏈上的亮光暗去，洛小滿看向枝莺，疑惑道，“可之前白日見你的時候，雖然沒機會用鬼玉石确認，但應當是肮髒不堪的。”

“那時的确如此。”枝莺道。

“所以……你擁有兩個靈魂？”洛小滿試探性道。

“不知何時，從同一個靈魂中分裂出兩個，分別為惡與善，”枝莺點頭道，“白日我無惡不作，欺騙過往旅客引誘至此，以便吸取陽氣，也是你們在青樓裏看到的樣子。”

“那晚上呢？”楚景焱覺得不可思議，“難不成補救你白日犯下的罪行？”

“沒錯，一旦夜幕降臨，我即刻通知白日入城的幸存者，告訴他們出城的方法與時間，同時為白日喪生的旅客念往生咒，讓他們的靈魂能入輪回。”

“陰曹地府通往人間的通道是白日的我為害人間而打通的，所以為了補救，我設計制造了這座城池，以此為界阻礙人界與地府的往來，”枝莺嘆了口氣，“但是我太低估另一個我的想法，她利用這座城池模仿出不遠處金陵城的繁華模樣，引誘過往旅客進入，而白日的城池又在她的掌控下，只有在夜晚，我才能盡力營造出詭異奇怪的氛圍，以此阻礙旅客的出行。”

“所以這才造成了這城早晚詫異如此之大。”楚景焱摸着下巴道。

“那若是你死了，那這座城難道不會破滅，導致鬼怪往人間散去？”洛小滿問道。

“會，但是同樣的，地府與人間連接着的通道也會随之消失。”枝莺道。

“那你兩個靈魂交換的時間是什麽時候？”楚景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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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升的第一縷陽光灑下的時候。”枝莺道，“百鬼夜行在後半夜就會逐漸減弱，再加上昨晚我擊退了不少，因此現在都已經回去了。”

“那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多久？”洛小滿皺起了眉。

“半個時辰不到。”枝莺道，“我無法準确估計，但是越早越好，你總不能想着和那個陰狠的我打一場吧？”

氣氛瞬間凝固下來。

洛小滿看着一臉決絕地枝莺，心中千回百轉。

“等等，你不是人吧？”楚景焱突然道，“為何與常人無異？”

枝莺的目光落在洛小滿身上。

“經歷了那麽多……你何必還要執着于活成行屍走肉呢？”洛小滿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在嘲諷她還是嘲諷自己。

“呵……”枝莺笑了起來，“我不知道，你知道嗎？”

“誰知道呢。”

洛小滿将掌心正對着枝莺的額頭，指環與手鏈上的鬼玉石開始微微閃光。

“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轉世，那便随你。”

“多謝。”枝莺向洛小滿鄭重地磕了個頭，擡起的臉上淚水縱橫，“洛小滿，那孩子……就拜托你了。”

洛小滿心裏咯噔一下。

她想停下手，将目清的事問問清楚，畢竟枝莺能知道這麽多，與目清的關系必定非同小可。

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透過層疊的雲海，能依稀看到亮光的背後。

脖子上的項墜與手鏈上的鬼玉石聯通，正在漸漸散發出光亮。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光線愈加強大，洛小滿瘦弱的身軀在這強烈的光線中顯得如此單薄。

緊貼着皮膚的項墜開始發燙，燙的那片皮膚如同火燒火燎般難忍，而更令人痛苦的是，這種火燒的灼熱感從胸口延伸到渾身上下。與尋常不同的是，這種灼熱感是由內而外散發的，就像有什麽火種在身體裏點燃，膨脹，然後脹熱開去，洛小滿幾乎感覺現在自己能從嘴裏噴出火來。

陽光透過雲層漸漸顯露出來，毫無顧忌的光線從那狹小的縫隙中打下。

與此同時，枝莺的身影恰好淡化于空中，餘下澄澈的方寸陽光。

石洞所在的地方是一處山的半山腰，從這裏向下望去，紅牆黛瓦的青石巷，人來人往的主街道，以及永遠燈紅酒綠的亭臺樓閣通通化為烏有。平坦的官道兩邊，參天的古木婀娜地彎曲着沖向雲霄。

原本的假金陵城已經消失殆盡。

“主人！”

洛小滿就感覺眼前紅色的東西一晃，本來消耗了法力正值虛弱的身體被帶倒在地上，撞在堅硬的石板上，磕得她生疼。

“小滿！”楚景焱趕忙上前拉起洛小滿，反正他也碰不到靈紅，也就直接無視了她。

“王爺！”

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小一在官道上朝二人喝道，他正抱着迷迷糊糊的小木子用着輕功往山腰處來。

與在場衆人講明了事情緣由，由于衆人近日高度緊張，急需修整，楚景焱召來了待命的各個暗衛，取來了食物，在石洞裏休息了半日，下午才駕着馬車動身。

“我們還要去目清的那個平山派嗎？”楚景焱道。

“比起這個，我比較好奇枝莺和目清到底是什麽關系。”洛小滿抱着被子，在馬車裏軟軟的墊子上滾來滾去。

“你說，枝莺把那座城造得與金陵一樣，是不是有原因？”楚景焱按住了亂晃的洛小滿。

“她自己不是說了嗎，引誘旅客啊。”洛小滿不解道。

“這裏是交通要道，”楚景焱從角落裏翻出了地圖，指着其中某處，“這裏是金陵，這裏是蘇城，這裏是臨平，還有這裏有不少小縣城。你說，她為何偏偏選擇金陵城作為樣板呢？”

“好像有理啊。”洛小滿眨了眨眼，“反正我還沒吃過正經地鹽水鴨，不如我們就去趟真金陵看看？”

馬車突然急轉，洛小滿裹着被子圓潤的身軀咕嚕嚕地就要往角落裏滾去，幸好楚景焱眼疾手快，長臂一撈，免除了她一天撞兩次的悲慘事件。

“王爺恕罪！前頭有一個老者在擋路！”趕車的暗衛撩開簾子禀報道。

“老者？”洛小滿有些好奇，掙紮着從楚景焱的懷中和被窩的雙重包圍中起身。

“有點意思啊……這應該是通往金陵的路吧？”楚景焱饒有興致地摸摸下巴，“總覺得真正的金陵城也不太平。”

“我們下車看看……”洛小滿掙紮着抽出兩只胳膊，正在努力解開身上纏繞得九曲十環的被。

“行行行，你別急。”楚景焱好笑地在一旁靜靜地看她解。

“看個鬼啊！”洛小滿白了他一眼，“快過來搭把手！”

二人下了馬車，眼前的老者滿臉風霜，眉間深深的皺紋，胡子拉碴不說，滿頭的白發顯得憔悴不堪，衣着破舊，甚至在膝蓋處破了一個大口子。

老者見到二人下了馬車，忙不疊地撲通跪下。

“怎麽感覺最近跪我們的人特別多？”洛小滿驚吓地往後退一步。

“老人家這是做什麽，您先起來。”楚景焱趕忙上前扶起他。

“老朽吳平，乃是金陵城的知府。”老者顫顫巍巍起身，“早就聽說二位會大駕光臨，便早早在此等候。”

二人驚了，堂堂一位知府，怎的如此寒酸。

“老朽求求二位，救救我們這座殘破不堪的金陵城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本大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