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湘王之妃
天色微亮,疏影便已起床。
此刻,她正端了盆熱水,一如以往那般準備去伺候杳渺月洗漱。可是,當她打開門之時,才發覺已有一人先她一步守在杳渺月的閨房裏。
這個發現,令她頓時覺得異常不爽。
就在她開門的瞬間,坐在桌邊看書的祁熠風倏地冷眼向門外射去,猶如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向來人。
疏影被他那像要吃人的眼神吓了一跳,手中的木盆差點就飛了出去。她縮了縮肩頭,咬牙切齒地對着木盆中擠了鬼臉。
什麽奕國湘王?有什麽了不起!長得像個女人似的,還是韓公子比較适合她家小姐,哼!
祁熠風放下手中的書,向後靠去,似笑非笑地将目光鎖在門外的疏影身上,“在自言自語些什麽?”
吓!疏影瞪着雙眼向後退了一步,随後兩人就這樣豪不退讓地瞪視着。過了半晌,疏影敗下陣來,不甘地低垂下頭。
混蛋,你才自言自語呢!
媚然的雙眸微微眯起,祁熠風要笑不笑地提醒道:“再不進來,熱水可就成冷水了。”說完,他好整以暇地翹起二郎腿,觀看她接下來的表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門外的疏影恍然回神,頓時匆匆忙忙地就要跨入屋內。可是,她的腳卻并未跨過門檻,而是撞在了門檻上。一個重心不穩,她直直地撲倒在地上,而木盆則不受控制地抛了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還真的是令祁熠風所料未及。
他愕然地睜大眼,目睹那還冒着白霧的熱水直直地朝他潑來。就在他打算閃身的同時,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陳紹如鬼魅一般閃身并擋在祁熠風的身前。
毫無意外,熱水全數潑在陳紹身上,浸透了他一身的黑色勁裝,就連站在他身後的祁熠風也難逃此劫,異常衰地被波及。
而摔倒在地的疏影則哀聲連連地自地面上掙紮着爬起來,心裏不斷地咒罵。
該死的,都怪這狗屁的湘王,不然她怎麽會摔得這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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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擡起頭向前看去之時,雙眼霎時大亮,差點就仰頭捧腹大笑。
哈哈,忍,忍,她必須得忍着!哈哈……
“嘿,嘿嘿,嘿嘿嘿……”疏影強忍着想要手舞足蹈的沖動,無視祁熠風泛着怒意的眼眸,一小步一小步地向還未完全停止滾動的木盆挪去。
“陳紹,你先回府。”祁熠風怒視着疏影,頭也不回地命令。
“是!”陳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離去前,他不着痕跡地瞥了眼沉睡中的杳渺月。
待陳紹離去後,祁熠風才眯起雙眸,一步一步,邪笑着逼向正準備轉身離去的疏影,“你!”狹長的媚眼嘲諷似地斜睨向依舊傻笑中的疏影,“真蠢!”說完,他便向門外走去。
“蠢?”疏影倏地收起笑容,目送那紅的妖豔的身影消失在白雪之中,“你才蠢!要不是你,你的自作聰明,我能摔倒嘛,所以,你才是真正的蠢!”
疏影氣喘籲籲地罵完,才發覺四周除了昏睡中的小姐,早已不見他人的人影,她懊惱地跺了跺腳,對着空無一人的院落呲牙咧嘴。
離去後的祁熠風看似無所事事地在雅心院內溜達,事實上,他是在尋找任何有可能與韓雲天相關的東西。
白雪皚皚,幾乎覆蓋了整個雅心院。
不遠處隐隐約約的袅袅煙霧吸引住了祁熠風的目光。
媚目微虛,那裏似乎有一股力量正牽引着他前去查看。
難道,在那片樹林之後還有個院落?
思及此,祁熠風用力地一甩衣擺,走下石階向那片樹林快步走去。
拐過一座假山,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和別處截然不同。
這裏的白雪早已融化成水,滴答滴答地回蕩在假山的石壁間,而後慢慢地彙聚成水,淌淌地流向不知名的遠方,仿佛一曲天籁之音。
這裏的假山與翠綠的花草樹木散發着不屬于冬日的氣息。
哼,原來此處藏了這般的美景,活脫脫的江南景象,怪不得她會如此流戀這座府邸。此地的積雪一夜之間便已全部融化,難道此地偏為濕暖,還是……
一邊走一邊懷疑的祁熠風忽地感到一陣溫熱的濕氣撲面而來,令他心底所有的疑問豁然明朗。
竟然是溫泉?
就在他準備前去一看究竟之時,沈娘忽地從他身側的小道上走了出來。
“呃,呃……”沈娘仿若不知祁熠風在此一般,蒼白的臉色透露着她的詫異與驚慌,她匆忙行禮,“老奴見過湘王,擾了您的雅興,老身罪該萬死!”
“死?”祁熠風勾起嘴角,半轉過身,睨視向她,“你以為本王是好殺戮之人?”遠山眉輕挑,他笑得異常邪肆。
“不,不,老奴不是這個意思。”沈娘慌亂地擺手辯解。
“不管如何,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祁熠風無視沈娘的否認,自顧自地說道,且目光銳利地審視着她的表情。
活罪難逃?低垂着頭的沈娘眸光閃爍,随即顫顫巍巍地擡起頭又垂下,“不知湘王所指的是什麽?沈娘甘願領罰!”
她也不再做多餘的掙紮,看在小姐的份上,想必湘王能夠網開一面才是。看湘王的樣子,一定是在尋找少主與小姐以往居住的後院。莫非,他想讓她為他帶路?方才她刻意出現,便是想阻止他繼續向前,假如他真的如此要求,那她該怎麽辦?
“前面帶路!”
還未待沈娘思出個對策,祁熠風便已命令道。
沈娘故作訝異且不解地看向祁熠風,“帶路?湘王這是要去哪裏?”
“明知故問。”祁熠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吧~”話未落,他便率先向前走去,絲毫不給沈娘拒絕的機會。
糟了!湘王如果穿過樹林,定會發現樹林後的院子,屆時,還不知他會有什麽樣的舉動。
沈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逐漸遠去的背影,不得不認命此事已然沒了回轉的餘地,無奈,她只好忐忑地跟在他身後。
積雪壓斷樹枝的聲音清脆地響起,在大雪初霁的清晨顯得格外得動聽。
一個沉穩卻有些急促的腳步聲随之而來,走在沈娘前面的祁熠風停下腳步,回身看去。
“主上。”銘劍走至二人面前,低沉的嗓音比往日多了絲清朗。
“恩。”遠山眉輕攏,婉轉的音色暗含了絲冷厲,“有人前來吊唁?”
“是長公主與左相大人,他們此刻正在偏廳候着。”
“哦?來得如此迅速。”媚目一點一點地虛起,完美的唇線卻逐漸上揚,“本來倒想看看尹夯忠那老狐貍究竟是前來吊唁還是來興師問罪,哼!”祁熠風面色忽沉,只見他一甩衣袖,快步向前院的方向走去。
地面上厚軟的白雪被他們印下整齊有序的腳印,一直延伸至路的盡頭。
沈娘目送着他們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雪色之後,緊提的心這才得以放下。她回頭看向幾乎與天同色的後院,慶幸銘劍出現得及時。
看來她必須盡快讓人将後院清理一下,否則,等湘王再次想起此事之時,後果可不堪設想。
蒼白的白綢自雅心院的大門一路延綿至正廳,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更為蒼涼與冰冷。凄厲的痛哭聲,連綿不絕地傳出正廳,似要哭得風雲變色才善罷甘休。
待祁熠風抵達偏廳之時,長公主與尹夯忠早已坐在暖椅上等候,而此刻的祁熠風也暫時忘卻了雅心院後院之事。等他日後想起之時,那裏也早已成了下人們的卧房,令他懊惱不已。
“臣參見湘王。”尹夯忠不疾不徐地起身,作揖道。
“……”祁熠風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随後面向正站起身的長公主,躬身喚道:“姑姑。”
“風兒,外面不比皇宮,就不必與姑姑拘泥于這些虛禮了。”長公主上前将他托起,和藹地微笑道。
“是,姑姑。”
“風兒,可否告訴姑姑,這雅心院發生了什麽事?”長公主走至門口,看向漫天的白綢,“怎麽會忽然辦起了喪事?”她語調輕緩,隐隐之中透露着些許的焦慮之情。
“回禀姑姑,新上任的杳待诏本是這雅心院的主子。”祁熠風負手踱至長公主的身側,嘆息道:“可是他于昨夜遭到一群黑衣人的圍擊,未能逃過死劫。”
“黑衣人?”長公主急切地半轉過身,慌亂地握上祁熠風的手,“這杳公子可是我們左相府的救命恩人,她,她果真喪命了麽?”一向沉着冷靜的長公主竟然也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只見她六神無主地看向不知名的某處,“可是,聽聞昨夜有個身受重傷的姑娘,風兒你……”
“她是風兒的王妃。”勢在必得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內不斷回蕩。祁熠風似有若無地勾了勾唇,迎視向長公主的目光,“她乃杳待诏的孿生妹妹,現下還處于昏迷中,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孿生妹妹?”沉默多時的尹夯忠擺着副虛僞的笑容,給人的感覺看似卑微,然而他定在祁熠風臉上的目光卻實為審視,“臣記得王爺六年前執意要下聘迎娶小女若辰,那這位王妃,不知……”
“本王只有一個王妃。”祁熠風斬釘截鐵地回應并潇灑地轉身,他慵懶地斜坐上墊了軟墊的椅子,伸手為自己倒了杯冷水,說得漫不經心卻異常堅定,“且只認定她為王妃。”
難,難道……
長公主了然地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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