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當頭棒喝

盡管後面加快了速度，可是等到蘇硯和葉清瀾回到玉劍山莊的時候，卻還是連新年的尾巴都沒有抓住。

說實話，葉清瀾對于玉劍山莊的感情也是很複雜，這裏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歸屬感是一定的。可是除了歸屬感之外，葉清瀾心中也有着一絲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壓抑！雖然蘇硯對她很好，蘇行歌、蘇墨，還有已經去世的葉瑾，也都沒有虧待過她。但是這并不能夠改變葉清瀾寄人籬下的事實！

以前葉清瀾一直待在玉劍山莊，從來沒有離開過，所以也沒有這方面的感覺，可是這一次跟着蘇硯出去，她的感觸卻十分明顯！雖然這一次出去，葉清瀾受了不輕的傷，可是她的心卻覺得更加地自由。

并不是葉清瀾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種感覺其實很難用言語描述清楚！可是事實卻是，不過玉劍山莊的人對她有多好，葉清瀾也沒有辦法把這裏當成是自己真正的家。

而且認真說起來，玉劍山莊裏面，真正讓葉清瀾難以割舍的，就只有蘇硯和葉瑾兩個人。葉瑾去世以後，現在就只剩下蘇硯了！至于蘇行歌和蘇墨，因為相處的時間不長，更多的還是感激。更加不熟悉的蘇弦歌，就不必說了，她從小到大，見蘇弦歌次數兩只手都可以數得過來。

看着玉劍山莊的大門，在她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葉清瀾便已經嘆了一口氣。

“怎麽了？好好地嘆氣做什麽？”蘇硯剛剛命令随行的人們解散，一回頭就看到了默默嘆氣的葉清瀾，馬上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問道。

“沒什麽！”真正的原因當然是不可能告訴蘇硯的，而且葉清瀾自己還糾結着呢！所以她只能想辦法轉移話題了，“我說過好多次了！不要摸我的頭！”說着便拍開了蘇硯的手。

他們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已經是二月初了，這麽長的時間，足夠葉清瀾雙手手臂的骨頭完全愈合了。所以半個月前，她便拆了繃帶，可以生活自理了。

蘇硯沒有在意葉清瀾的态度，在他看來，葉清瀾無非就是在外面這麽長時間，心玩兒地有些野了，所以才不樂意回家，大不了他以後多待葉清瀾出去走走就是了。他第一次出門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後來出去的次數多了，才知道，還是家裏面最好！

“好了！我們先進去吧。”蘇硯一把抱起葉清瀾，一邊往裏面走，一邊說道。

“可是……”葉清瀾任由蘇硯抱着自己，神色卻是有些猶豫地往車隊的最後看了看。随即才發現，原來柳如是乘坐的馬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剛開始在随行人員裏面見到柳如是的時候，葉清瀾心裏面真的是各種別扭。任誰見到了差一點就把自己害死的罪魁禍首的時候，都不可能保持平靜的。

然而柳如是的态度卻是令葉清瀾更加吃驚！在經歷了計劃失敗、被蘇硯折磨、回去玉劍山莊以後還要面對蘇行歌處罰的情況下，柳如是竟然沒有生氣、沒有憤怒、沒有瘋狂、沒有遷怒，怎能不令葉清瀾驚奇？後面知道了她竟然決定放棄蘇硯的時候，葉清瀾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旋即就是無語！葉清瀾想，如果蘇硯早知道這樣就能夠讓柳如是迷途知返，他肯定早就動手了，又怎麽會等到現在？然後就是為自己的倒黴而哀嘆！柳如是能夠看清楚是好事，可是能不能不要以她的生命為代價啊！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葉清瀾就要去見閻王爺了，現在想想都是後怕得很啊！

盡管柳如是表現得一副迷途知返的樣子，實際行動上似乎也是這麽做的，沒有再去糾纏蘇硯了，但是要說葉清瀾心裏面對她一點芥蒂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這一路上，她都沒有和柳如是打過照面，生怕自己看到她以後，會忍不住掐死她！無視，已經是葉清瀾能夠給予柳如是的最大的寬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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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看在玉劍山莊的面子上，蘇行歌近幾年是對柳如是失望了一些，不如之前那麽寵愛了，可是血緣關系是割舍不了的。葉清瀾可不會真的天真地以為，看在自己是葉瑾侄女的份兒上，蘇行歌就能夠坐視自己外孫女命喪黃泉了。

所以說葉清瀾寬容也好，說她是趨利避害也好，事實上，除非葉清瀾是打算以命換命，或者做好了下半輩子都在吧追殺之中渡過，不然她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不過說到底玉劍山莊也是對她有恩的，就當做是将那條命還給他們好了。

“如是她要先回家，晚一點爺爺會派人接她過來。”注意到葉清瀾的目光，蘇硯馬上為她解惑道。

蘇硯并不知道葉清瀾心中的百轉千回，畢竟之前一路上，葉清瀾都沒有表現出來憎恨柳如是的意思，而且他之前也已經幫葉清瀾報過仇了，所以便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蘇硯說得平常，葉清瀾卻是不由自主地心中一冷。蘇硯以前有多麽厭惡柳如是，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這才多長時間？柳如是才剛剛表示悔過，便能夠親密得叫她如是了？！葉清瀾再一次清晰得感覺到，在這偌大的玉劍山莊之中，自己真的是一個外人，如果她現在提出要報仇的話，恐怕就算是蘇硯，也不會再站在她這邊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突然意識到了這個事實，而受到了打擊，被蘇硯抱着回到洗劍閣的一路上，葉清瀾都表現得十分沉默。

蘇硯還以為葉清瀾是累了，便把她放在床上，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會兒，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去處理，待會兒再回來看你！等到過兩天閑下來，我帶你出去玩。在路上的時候，也沒能夠好好地給你過個生日，回頭給你補回來。”

不錯，在回來的路上，葉清瀾便已經過了她的十歲生日，不過因為當時的條件有限，所以只是簡單地吃了一頓飯，買了一些小玩意。葉清瀾本身不怎麽在意，蘇硯卻覺得有些虧欠她了，一直念叨着回來以後要好好地帶她出去玩一趟。

葉清瀾之前還是挺高興的，畢竟能夠出去放放風，也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再聽，她卻是完全高興不起來了！只是勉強扯了扯嘴角，不讓蘇硯看出異樣來。

蘇硯确實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匆匆地安慰了葉清瀾幾句，便轉身離去了。

看着蘇硯漸漸地消失在視野之中的背影，葉清瀾的視線情不自禁地變得有些模糊。她想，人果真是一種不懂得滿足的生物！沒有的時候想要擁有，擁有了以後想要得更多。

葉清瀾想到這裏，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她是不是有些太貪心了呢？明明剛開始的時候，她是很感激玉劍山莊給了她一個立身之所。可是到了後面，為什麽會想要的越來越多了呢？想要成為玉劍山莊的一份子，想要成為蘇行歌、蘇墨認可的親人，想要成為蘇硯心中最重要的人。

以前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還好，現在這麽一想，葉清瀾越發覺得自己面目醜陋得厲害！她怎麽會變得這麽貪得無厭呢？

旋即葉清瀾又開始剖析自己對于蘇硯的感情，從頭到尾地把兩個人之間一切回憶了一遍，葉清瀾不得不承認，她對于蘇硯，的的确确是和其他人不一樣！雛鳥情結也好，日久生情也罷，總之蘇硯在葉清瀾的心裏面，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葉清瀾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她的情商雖然低了一些，可并不是沒有感情，只是難開竅了一些而已。如果沒有別人提醒，或者是她自己沒有往這個方面想，或許也就這麽過去了，可是只要一想，有些東西，瞞得過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是不是愛情，葉清瀾以前沒有經歷過，所以無法确定，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蘇硯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不行！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葉清瀾猛地睜開眼睛，雙眸之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堅定。不管她對于蘇硯的感情是什麽，蘇硯對她來說，都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不能毀了他！

葉清瀾十分清楚，不管自己對于蘇硯的感情如何，他們兩個人之間都是沒有未來的。既然如此，何必為了自己一個虛無缥缈的癡心妄想，而把蘇硯拖下水呢？蘇硯的一生，應該是一片光明的，不能因為自己而蒙上一層陰霾。

葉清瀾只是在感情方面遲鈍了一些，卻不是傻子！只要仔細想一想，根本就不難發現蘇硯的某些行為是有多麽地不妥，某些言辭是有多麽地不對勁。這也更加堅定了葉清瀾的決心，絕對不能再任由事情這麽發展下去！

否則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就連整個玉劍山莊，都會受到牽連！如果只有葉清瀾一個人，她或許沒什麽，但是別說玉劍山莊對她有恩了，就算是不相幹的人，葉清瀾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害了對方，更何況裏面還包括了蘇硯，這個她最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