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共處一室

窗戶大開,這個時間點的天空呈現出湛藍色,稀疏的雲朵分散飄蕩着,遠處山巒的輪廓依稀可見,後花園裏的嬉鬧聲不時響起,與此刻房間中的靜谧對比鮮明。

江怡大可背對着求助,可偏偏毫無自覺性地往段青許懷裏湊,過于主動,像是篤定了對方不會拒絕,又靠近了些,幾乎快貼到段青許身上。她心情不錯,還特意卷了頭發,因為呆會兒要下水,所以并沒有化妝,整個人素面朝天,但依舊不失顏色,二十歲的女孩子,皮膚狀态本就白嫩幹淨,猶如出水的芙蓉,天然豔麗好看。

輕和的晚風吹拂,将兩人的烏發卷繞在一起,增添兩分旖旎缱绻。

段青許沒有動作,任江怡挨着,薄薄的衣料橫隔在兩人之間,起不了什麽大作用,江怡稍微動一下,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房間裏的光線雖然暗沉,可仍舊能看見,從她這個角度,稍微一低眼,便能瞧見白皙如玉的背,微凸的肩胛骨,明顯有致的脊背線,收緊的纖細腰肢,以及再往下,圓潤而挺翹。

江怡有傲人的資本,足以攪動沉靜的水湖。她沒穿鞋子,赤足踩了踩悶不作聲的段青許,催促道:“杵着做什麽,動啊。”

确實有一縷頭發被排扣攪住,她解了半天,非但沒解出來,反而越卡越緊,連低頭都扯得頭皮痛。本來是想脫了解的,結果剛要出來關門段青許就過來了,于是改為求助。

求助,自然是藏了私心的,誰都不言明而已。

由于臨時決定要辦游泳派對,大家沒帶泳衣,這些都是新買了送過來的,昨晚山莊的傭人專門來問尺碼、樣式,江怡便随便選了一套。比基尼過于性感,但選都選了,只能将就着穿,她自個兒不是特別在意這些,游泳嘛,穿什麽樣的都有,這樣穿不足為奇。

她拉了下段青許的衣角,不太老實。

段青許冷靜自持,一把攥緊她的手,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開。

江怡太過造次,見人稍有松懈,便直接嚴絲合縫地貼了上去。段青許妥協一步,她就進兩步,步步緊逼,不給一點反悔或是閃躲的機會。

段青許頓了頓,眼睫半垂。

昏暗的環境容易滋生雜念,她看不清江怡的臉,更多的是感受到那暖熱的體溫,以及清晰的觸碰,時有時無,磨得人難受。

到底沒忍住,她單手按着不安分的江怡,無奈壓低聲音道:“別動了——”

江怡像是聽不懂話裏的意思,辯解說:“我沒動。”

邊說,邊微仰起腦袋。這樣緊貼,一擡頭,便唇對着唇,呼吸相互熏染。

段青許不着痕跡側了側,有意避開。

下一刻,耳朵微癢。手下一僵,最終還是忍着,她沒推開江怡,知道推了也不管用,某人沒皮沒臊臉皮比城牆,半晌,松開按在江怡背後的手,環抱着但保持不碰到對方,以此來解開卡在排扣間的頭發。

江怡暫時規規矩矩,可能是一個姿勢站久了累,她一點不客氣地将下巴枕到段青許肩膀上。背後的手驀地停住,須臾,又繼續。

卡在排扣間的頭發有些難解開,需要時間,段青許動作很慢,盡量不碰到她。

“你怎麽還不換泳衣?”江怡偏偏頭問道,江寧他們三個老早就過來知會,結伴下樓,段青許卻沒動靜,從一開始到現在,明明聚會是段家舉辦的,可這人一直興致缺缺,像是來完成任務一樣。

頸間有點酥麻,段青許低了低頭,回道:“等一會兒就換。”

“你的是哪種款式的?”江怡問。

段青許沒立即回答,默了約莫半分鐘,才道:“跟你的差不多。”

江怡哦了一聲。

房間裏又安靜下來,她不說話,段青許也不說話,這才幾分鐘的功夫,夜幕就落了下來,光線幽暗到快看不清周圍。

段青許擡眼看看窗外,停下,準備将燈打開,可顧及着懷裏的人沒立馬行動,而是先輕聲說道:“我去開燈。”

江怡抓住了她的左臂,不讓動。

啪地一下,柔白的燈光照亮整個房間——開關就在段青許身後的地方,江怡恰恰夠得着。

光亮刺眼,段青許條件性垂了垂眼皮,沒了昏暗的遮掩,懷裏的人便更加清楚地呈現出來,讓一切都無所遁形,光線仿佛都帶了溫度,微灼,似乎要将隐秘點燃。

她略過某些光景不看,擡手去解最後小撮發絲。

江怡忽而擡頭正對着她,故意壓着嗓音小聲問道:“好看嗎?”

呼出的氣輕輕撲在那緊抿的薄唇上,似沒有份量的鴉羽拂過。

不知是問的哪個好看。

她遮擋住了段青許的視線,導致對方無法繼續解,空氣像凝固了一般,壓抑且沉悶,暧昧萦繞不散,似一根根線将兩人捆綁在一起,誰都掙脫不得。

江怡的唇色紅紅潤潤的,氣息也暖,她抓緊了段青許的手臂不放,微微用力,見對方站定不動,頗大膽地湊上去,在緊閉的唇角處停住。段青許仍舊什麽反應都沒有,可能是隐忍,可能是默許縱容。

“問你呢,怎麽又不說話了?”江怡湊近了問,只差一點就會碰到這人。

段青許側開了臉,只說:“秦宇他們還在底下等着。”

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江怡松開手,饒過她,“知道了。”

她臉色微動,将剩下的發絲解開。

然而不等退開,卻被一把抱住,江怡給了她一個實實在在的真切感受,真切到她心裏陡然一緊,還未來得及反應,燈又被關上,房間裏陷入黑暗之中。突然的黑讓她很不适應,她掌住懷裏的人,沉聲道:“江怡!”

回答她的是唇角的暖意與柔軟。

放肆而張揚,不容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江怡重新抓着她,強勢地緊逼着,将那些念想勾出來吞掉,讓深藏着的隐秘暴露在濃郁的夜色裏,織成一張結實的網,牢牢将人困在其中。

窗外的夜風呼呼地吹,卷着旖旎翻騰不止。

……

相對于昨晚的燒烤,今夜的派對顯然更熱鬧些,人群裏多了不少生面孔,都是今天下午才過來的。二代們安分了一天多,一聽有派對,紛紛找男伴找女伴找狐朋狗友們過來,一群人跟瘋了似的玩。

段青許還在樓上,依舊是江怡先下來,剛踏進泳池周邊,她就看見周啓深摟着一名穿粉色比基尼的高挑女人,兩人舉止親密,隐在牆邊,全然不顧及在場的其他人。

不過也确實用不着顧及,另外那些二代們也沒純潔到哪兒去,一個個的,暧昧的暧昧。

江怡到泳池左邊坐下,環望一周,尋找江寧的身影。江寧和杜源他們在玩水中排球,飛快地游來游去,看起來挺開心的。

她坐着觀看,不刷一刷手機。

有不認識的人端着喝的過來,給了她一杯。

她接過,“謝謝。”

江寧看見她,招手喊道:“姐,你要不要來?”

這一聲喊讓兩隊的人都停下,紛紛望過來。另一隊的杜源熱情招呼,亦喊道:“江江,過來一起啊,別一個人幹坐着!”

江怡好笑,劃了劃水,回道:“你們先玩着,我歇一會兒再來。”

杜源比了個手勢,應道:“行,等你了啊。”

江怡點點頭。

兩隊人繼續。泳池周圍燈光亮堂,照得這裏猶如白晝,她不由自主往牆邊偷看,發現周啓深和那個高挑女人已經摟抱在一起接吻,俨然難分難舍。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是酒,但不濃烈,度數應該很低。

再偷看了眼牆邊,想起之前青協裏的傳聞,江怡心道這些人真是閑得慌,她小小抿了口酒,将手伸進水裏劃了兩下。

a城秋季十月的夜晚勉強算涼爽,但池水并不冷,相反,溫度合适游泳。對面忽然爆發出笑鬧聲,一行人将一男一女堵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地起哄,女的大大方方,男的似乎不大情願。

女的略眼熟,是原先跟他們一起來的,男的面生,今晚才過來。江怡安安靜靜看熱鬧,看着看着,倏爾記起那個女的好像和周白芷關系特別好,昨晚燒烤的時候,兩人就總呆在一起。

說起來,好像沒看到周白芷。

四下掃視一圈,仍沒看到人在哪兒。江怡疑惑,難道在房間裏?

正想着,周白芷從左側小道裏走出,神色冷冷,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她旁邊跟着段青許,兩人在交談着什麽,可惜隔得遠,江怡聽不清楚。

周白芷不太能藏得住情緒,雖然在極力表現得自己脾性溫和,但舉手投足間的動作出賣了她。她有些激動,想拉住段青許,可段青許不動聲色避開了,自始至終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江怡別開眼,偷偷用餘光注視着那邊的情況。

段青許冷淡得要命,兩三句話的功夫就把周白芷堵得啞口無聲。周白芷應該還想說什麽,但還未開口,周啓深帶着高挑女人出現,她只得暫且不甘心地打住。

高挑女人應當認識段青許,笑着打招呼。

段青許态度冷淡,并沒有要多談的意思。高挑女人倒不在意,柔柔弱弱地倚在周啓深懷裏,一只手環着周啓深的腰,眼神意味深長,笑意吟吟地打量着段青許。

遠遠看着,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麽的,江怡竟然覺得高挑女人是在挑釁。

且周白芷好像尤其讨厭高挑女人,毫不給面子地說了句什麽,高挑女人登時表情僵硬,臉上的笑都快維持不住了。

周啓深全然沒有要幫襯的意思,好似察覺不到氣氛不對。

江怡滿心好奇,将杯子放在岸邊,混在泳池的三三兩兩的人堆裏,往那邊游去,停在可以聽見他們談話的地方扶着池壁。

周家兄妹和高挑女人都沒發現她,段青許發現了,眉頭微蹙。

江怡佯作沒看到,兩條長腿劃動了幾下,假裝什麽都不知情。

周白芷罵了高挑女人一句:“關你什麽事?”

高挑女人回道:“我只是問問而已。”

周白芷小聲說了句什麽,高挑女人臉色驀地一變。周啓深終于出聲,制止兩人之間的口頭争鬥。

方才那個眼熟的女的在喊周白芷,把人叫走。

周啓深跟段青許知會一聲,亦帶着高挑女人走了。

只餘下段青許站在那兒。

江怡知道這人在看着自己,等那三人走遠,擺動兩下游過去,扶着岸邊,向段青許伸手,道:“過來拉我一把。”

因着在水裏游了半圈,原本卷好的頭發下半部分早被打濕,濕漉漉地貼在光潔的背部和脖頸間,黑發與皮膚對比,襯得她更加白皙,貼在脖頸間的頭發不住地流着水,滴落進溝壑裏。

段青許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沒動。

江怡掬了捧水灑向她,拉長聲音說:“段青許,你聽到沒有?”

半晌,這人才過來,伸手。

江怡用力抓着她的手,卻沒要上去的意思,而是利用巧勁兒,輕松将人拉了下來。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段青許根本沒防備,剛一落水,江怡的手就箍到了她腰上,把她往水池另一邊帶。

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浮在水面上抹了把臉,單手扶着岸邊。

江怡游到她前面,同樣扶着池壁,片刻,湊近了,低聲問:“你那麽緊張做什麽?”

段青許看了這人一眼,“沒有。”

江怡不相信,說:“分明有。”

段青許不想與之争辯,沒出聲。江怡靠過來,貼着她的手臂,笑了笑。

“你別老是這麽冷淡。”她說,往水裏沉了沉,“整天板着個臉。”

段青許看向她,等她繼續講。她卻悄悄在水裏捉住了段青許的另一只手,并用身子擋住其他人的視線,誰都看不見,只有她倆才知道。

水漫在兩人胸口處的位置,水波起伏,一蕩一蕩的。

江怡小力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後勾着不松開。段青許面上沒什麽情緒變化,但也沒有退開,放任她造次。

泳池邊不時有人走過,偶爾也會有人暗暗打量着這裏,可誰都發現不了。

……

杜源喊她們過去打球,正巧周白芷和她朋友也一起下了水,大家聚一塊兒了。江怡帶着段青許過去,自由組隊,由于周白芷的朋友橫插一腳,她和段青許分成兩隊,她在江寧這邊,段青許和周白芷在杜源那邊。

江寧十分高興,将江怡拉到自個兒後面護着。江怡看向段青許,心裏自然不太樂意,杜源催了兩聲,迫不及待開始新一局的比拼。

a城臨海,小的時候沒什麽地方可以玩,也沒幾個錢,夏天每逢節假日鄭雲就帶姐弟倆去海邊游泳,常年如此,所以姐弟倆水性都還不錯,也都擅長水上排球。正是因為這一點,幾局下來,姐弟倆配合默契,逐漸成為隊裏的主力,亦慢慢與本隊的其他人打成一片。

當然,除了周白芷的朋友。那姑娘有些心高氣傲,雖然加入了隊伍,可要動不動的,純粹混在隊裏劃水打醬油。

他們隊又贏了球,秦宇和江寧帶頭歡呼,一卷發男生特別興奮,左邊抱一下隊友,再右邊抱一下。卷發男生的右邊就是江怡,忽然被抱了她霎時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人家只是表達一下激動的心情,随即立馬放開,與江寧擊掌慶祝。

江怡好笑,浮出水面,理了理黏在脖頸上的濕發。

對面的段青許臉色沉了沉,視線緊随着卷發男生。

周白芷游到她面前,柔聲喊道:“青許。”

段青許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

“下一局我們倆配合打吧。”周白芷笑着說,撩了撩頭發,抹去臉上的水,雙眼定定看着她,“我記得去年在海邊打球的時候,我們也在一個隊,最後是不是還贏了?”

段青許沒應聲,态度過于冷漠。

她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周白芷倒也習慣了,守在她旁邊,說:“那我就在這兒了。”

“随便。”段青許說,沒多在意這些。

因着一直連輸,這邊的隊伍漸漸便不顧章法,有一個人在接球的時候,不小心一下子就将周白芷撞開,也是那麽巧,周白芷胡亂撲騰間無心抓住了一旁的段青許。

她勁兒有些大,抓着就不松開,也可能是真的吓到了,心有餘悸地扒着段青許的手臂,一連深吸了幾口氣。

大家都往這邊看,一名隊友說:“都注意點,別傷到人了。”

撞她的人有點不好意思,歉然問:“你沒事吧?”

周白芷搖搖頭,“沒事。”

說完,這才放開段青許。

江怡将這些都盡收眼底,抿抿唇。秦宇拍了拍她的肩,指揮說:“我和阿寧守後面,你注意點那邊。”

她嗯聲:“行,沒問題。”

新一局比賽繼續,對面發球,他們這邊是江寧接的,再過來時則是江怡将球打回去。

周白芷越過隊裏的人,不顧隊形,把這一球接下并用力打過去,且朝着江怡的方向打,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江怡條件性舉起手來擋,然而沒擋住,那球直接重重砸到她的左肩上。不痛,可也不好受。她看向周白芷,總歸心裏不太舒服,但又不能發作,只得忍下。

之後隊裏輸了兩個球再贏了一個,周白芷接球接得很穩,沒再像剛剛那樣,好似之前真不是故意的。江怡不是愛亂猜的人,只當自己多想了,調整了會兒心态,幹勁兒十足繼續。

比賽到後面,兩個隊伍基本輸贏對半,大家都玩得很盡興,加入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玩了太久,江怡有些累,便先上岸歇息,幾個男生正亢奮着,一個都沒上來。

她找水喝,坐在躺椅上觀賽。

段青許跟周白芷都沒上來,興許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周白芷在圍着段青許轉,兩人少有離得遠的時候。

大概是感應到了她的注視,周白芷忽而偏頭看來,恰恰與她對視,半晌,又收回視線。

江怡皺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兩人。

兩局之後,段青許出水,周白芷緊随其後。

江怡拿到手機,垂眸,随便翻了翻朋友圈。鄭雲和陳于秋在新加坡玩得很開心,朋友圈都快被自家老媽刷屏了,一水兒的旅游照。

她一一點贊捧場,并評論了兩條。不一會兒,消息閃動,陳于秋問:在山莊過得習慣嗎?

鄭雲肯定在他旁邊看着。怕鄭雲會擔心,江怡想了想,回複: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顧我們。

隔得天遠地遠的,總不能說不習慣,哪怕在這裏過得不開心,也不能講實話。陳于秋再問了幾句,反正都是些關心的話,也問了下江寧,她都只挑好的說,最後幾條消息應該是鄭雲發的,問她想要哪個色號的口紅和粉底這些。江怡随便挑了幾樣,剛摁滅手機,泳池裏的人差不多都上岸了。

江寧喊她過去吃東西。因着水上排球的比賽情誼,隊裏幾個人皆都主動過來和他們聊天,甚至相互交換了聯系方式。

之前抱她的那個卷發男跟江寧三人打成一堆,四個男生鬧騰得很,帶動了在場的大部分人。

江怡一邊吃東西一邊環望四周,未發現段青許的身影,亦沒看到周白芷。她嚼了嚼嘴裏的食物,覺得味道寡淡,端着盤子到處走動,想找的人沒見到,倒是遇到幾對在角落裏親熱的,男的女的都有,這群人愣是葷素不忌。

沒進這個圈子前,她也聽過一些傳聞,比如誰是雙,男伴女伴都有,誰是直的,但是卻喜歡搞同性,以前覺得這種事情稀奇,但後來就不這樣以為了,有些直女還喜歡跟女的做呢,然而人家性取向為男。她對這種現象不想多加評價,反正自己不會那樣就是了,別人的自由管不着,有些事情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夜裏涼風悠悠,由于身上還挂着水珠,被風一吹乍然冷得很,她抱了抱胳膊,回躺椅那裏坐下。

甫一擡頭,瞧見周白芷在牆角站着,正在跟周啓深談話,兄妹兩個的表情都比較嚴肅,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啥。江怡不關心這些,沒發現段青許,只停留了一瞬就看向別處。

吃完,将盤子放回去。

傭人端了許多甜品過來,她想拿一個吃,剛伸出手,卻被人搶了先。段青許将她想要的那個遞過來,她頓了一下,接下。

“剛剛沒看到你。”她說,語氣悶悶的。

段青許微怔,說:“有事情,接了個電話。”

江怡垂眼,見到這人手裏還捏着手機,嗯了一聲,什麽都沒再說。

十一點左右,多數人散場。

江怡實在冷,十點就提前上樓換衣服,段青許沒跟她一起上來,在底下和其他人聊天。

房間的陽臺可以看見後花園的景象,她換好衣服,趴在陽臺上往下望。後花園裏通明的燈火将四周照得透亮,連這裏也能照到,不過底下的人很少有往上看的。

站得高,能瞧見許多看不見的事。周啓深告別衆人,高挑女人在角落裏等着,兩人依偎着走進房子,之後要做什麽,不用猜都知道。

江怡在想周啓深和段青許到底什麽關系,男女朋友肯定不是,看段青許那樣,定然對周啓深沒有任何想法,周啓深應該也是,可高挑女人今晚那樣看段青許,就像是在看情敵一般……兩個家族的事情,很難理得清,她心裏有了一個大概,但不是特別确定。

看了十來分鐘,回房間,洗漱收拾。

洗完澡出來,聽見樓道裏吵吵嚷嚷,江寧他們三個上來了,她沒在意,吹頭發打算早點睡,剛吹幹,外面又有動靜。

房間隔音效果特別好,聽不見外面到底在說什麽,但依稀能聽見是兩個人在講話,且就在門口。她愣了愣,後知後覺是誰,不由自主走到門後,距離拉近,勉強能聽見聲響。

外面的兩個人聲音都放得比較低,其中一個肯定是段青許,至于另一個……江怡仔細辨認了會兒,不自覺咬咬紅潤的唇。

是周白芷。

心裏到底有些在意。

都這個時間點了,她不回自己房間呆着,來三樓做什麽。

江怡抵在門後,靜靜聽着。

周白芷說話聲太小了,根本聽不清。她只聽見段青許清冷淡漠地回道:“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很晚了,你先下去。”

門外一時靜默,之後是關門聲。

江怡疑惑,想打開門看一看,猶豫片刻,還是忍住了。

約莫半分鐘,周白芷才離開,江怡打開門,只瞧見她走進拐角處。樓道裏空空蕩蕩,頂上的燈光晃眼,江怡再看了看對面緊閉的門,退回去,将門關上。

……

繁星遍天,彎鈎月隐在雲層裏不見蹤影。

水嘩嘩淋着,浴室裏悶熱,抹了把臉,段青許伸手關掉水,随意扯了張浴巾遮在身上,赤腳出去。房間裏涼快許多,她一面擦頭發一面看手機,當翻到微信界面,看見熟悉的頭像以及一大串前兩天就發來的消息,頓了一下,又把手機随手放床上。

窗簾是拉上了的,她走到衣櫃前,随便挑了件真絲睡袍換上,正要打算吹頭發,段東成來電。她擰眉,盯着來電顯示一會兒才接起。

段東成的語氣十分公式化,先問了下這兩天怎麽樣,再問與周家合作的事,不到三分鐘,挂斷。段青許捏着手機沉默半晌,剛要放下,忽然外面有人敲門,下意識望去,還沒動作,門外就傳來江怡的聲音。

“段青許,在不在?”

接着又是:“我來借一下電腦用。”

過去開門,江怡穿着齊整站在外面。

江怡說:“我沒帶電腦,房間裏配備的用不了,有點急事,能借一下你的用不?”

剛洗完澡,段青許的頭發還在滴水,睡袍的領口有些敞,一字鎖骨很是惹眼,她脖子下方有些紅,應當是洗澡的時候搓的,一縷濕發緊貼在鎖骨間,有種別樣的性感。

江怡抵在門口,看着她。

片刻,段青許放她進去。

兩人的房間布置大體相同,應該是三樓所有的房間都差不多,江怡徑直走到電腦面前,開機、登錄,她确實有事,不是找借口。小組群裏有人敲,都兩天多了,才指出還有問題,她再三檢查,覺得沒問題,然而跟對方費力解釋了半天也解釋不通,手機不好操作,只得找一臺電腦來。

好在這次解釋通了。

她輕舒一口氣,背抵着座椅。

段青許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江怡回頭,左肩上忽地一涼,這人将指腹貼了上來。

“這裏,怎麽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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