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六十九
六十九、
小女兒家的幾日未見,此番見着了,自然有許多體己話要說的。趙騁心中明白,自然成全,所以,見着妻子上樓後,他則把掌櫃的叫來。先把用紅布包着的喜銀分了,然後問了下坊裏的情況。趙騁雖然是領兵打仗的将軍,不過,在漠北的時候,邊城裏也有經營鋪面的朋友,所以對于經營生意,自然也懂些。
到底體諒妻子,不忍心她太過勞累,趙騁打算自己精心挑選幾個可靠的人來幫她。
唐妧沒有多想,只拉着妙晴跟香草去了二樓雅間,關了門,唐妧把給兩人的喜銀拿了出來。
“妙晴的銀子,自己收着,香草的,師父幫你收着。”唐妧在一旁桌邊坐下,把香草抱坐到自己腿上來,紅布散開,将裏面裝着的銀子拿出來給香草看,然後說,“等香草上大了,師父再給你。”
香草盯着銀子看了會兒,然後擡手抓腦袋,仰頭問師父:“師父,你什麽時候回家啊?香草想你。”
唐妧心中也有些酸,雖則說,婆家跟娘家靠得很近,可是到底是嫁了人了啊。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就算嫁得離家近,往後也是不能再如往常一樣了。
香草想她,她又何嘗不想念他們呢?可是,她已經嫁人了啊。
“師父以後每天白天都會來坊裏的,晚上香草跟着師叔,白天師父帶着你。”唐妧緊緊握住她兩只手,“你放心,師父永遠都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嗯。”香草也很乖,重重點頭,然後賴在師父懷裏不肯下來。
妙晴道:“師姐,你在趙家過得還好嗎?高門大戶,是不是規矩很多?有沒有人為難你?”
唐妧笑着道:“你放心吧,我過得很好,夫君待我很好。本來是要再休息幾日的,只是放心不下坊裏的事情,所以,今兒就過來了。”說罷,唐妧伸出手去輕輕攥住妙晴的道,“昨兒回去,我特意等了會兒,也不見你回家,知你是在忙。妙晴,你也別太辛苦,這幾日,我便物色着,打算再請幾個人來。”
妙晴點頭道:“我明白的,師姐之前也說過,說是等比賽完了就請人。”想了想,妙晴湊得更近了些說,“這回是如意坊的梅娘子得了魁首,師姐,我聽阿珠他們說,有兩次瞧見梅娘子陪在燕王殿下身邊。”
“當着香草的面,就不要說這些了。”唐妧看了香草一眼,讓她下地來,又問妙晴道,“這回比賽,我得了第幾名?”
“第四!”說起這個來,妙晴立馬眉開眼笑,“師姐很了不得了,想當初參加比賽的十八位娘子,哪位不是京城裏享有盛譽的妙手啊。師姐小地方來的,能夠得第四,怕是此刻不少人背地裏羨慕師姐你呢。”
對于得到的這個名次,唐妧還是很滿意的,不過,她心中也時刻牢記着“謙虛”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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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誰也算僥幸吧,若是再比一回,不見得能夠這樣好。這回成績的确算是還可以的,我很滿意,咱們以後繼續努力。”唐妧心情很不錯,又拉着妙晴跟香草說了好會兒子體己話,而後才下樓去。
唐妧此刻知道的一切,趙騁也打探到了,不但如此,而且他還親自書寫了招人的告示貼了出去。
見妻子下樓來了,忙迎過去道:“我讓人把招工的告示貼了出去,娘子這回比賽得第四,想必在京城珍寶坊這個圈子裏,算是小有些名氣了。憑着你精湛的技藝,以及敬忠侯府大奶奶的身份,想必會有不少人來應工。莫要着急,耐心等着吧。左右我還有幾日的假,這幾天,就陪着你過來。”
唐妧心裏暖暖的,沖他點頭。
招工告示貼出去後,沒有多久,便陸陸續續有人進來。趙騁小夫妻倆一起坐在雅間裏,親自把關。
當初坊裏那麽忙,唐妧都沒有着急招人,不過就是想借着比賽賺點名氣來。在京城有了些名氣了,才能夠引得那些真正有些技藝的人來幫忙。
技藝方面,唐妧把關,至于人的品性方面,趙騁把關。
兩個時辰下來後,夫妻倆最後擇了三名娘子,還有兩名負責跑堂打雜的夥計。見差不多了,趙騁命人将告示揭了。
外面大堂裏生意依舊好,唐妧讓妙晴帶着三名娘子先去熟悉一下整個環境,又喚了吳掌櫃進來,讓他給兩名小厮分派任務。坊裏一下子多了五個人,頓時個個都能夠感覺到輕松了不少。外面太陽漸漸偏西,天兒有些晚了,唐妧想着早些回去給老太太請安,便喊了妙晴來道:“我得先走了,你也別忙得太晚,差不多就帶着香草回去吧。”
“我知道的,師姐。”妙晴應聲,牽着香草手,一直送唐妧夫妻到門口。
馬車才行駛到家門口,便有候在門邊上的小厮匆匆跑了來。
“大公子,大奶奶,小的可算是等到你們回來了。”那小厮行了一禮,而後彎腰站在趙騁跟前道,“宮裏頭來了人,是一位公公,傳了太後娘娘的口谕,說是太後娘娘要見大奶奶。”
“見我?”宮裏?太後?唐妧呆住了,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何太後老人家突然要傳召她。
趙騁蹙眉,心中隐約有幾分明白,便對那小厮道:“前來傳旨的公公,可還說了些什麽?”
“沒有了。”那小厮道,“老太太請了公公進去喝茶了,命小的在此候着,說是大公子跟大奶奶一回來了,就讓小厮告知。大公子,大奶奶,小的得去給老太太複命去了。”
“你去吧。”趙騁點點頭,見那小厮走後,他鎮定執起妻子手道,“不必擔憂,太後仁慈,不會為難你。”
“為什麽要為難我?”唐妧十分不明白,可是前後想了想,又隐約有些明白過來了。她想起來了,上回燈節的時候,好像燕王殿下提到過,說是金玉公主原是有意想嫁……想到這裏,唐妧懊惱道,“不會是金玉公主找我去的吧?我記得燕王說過,公主殿下當時要嫁給你,你沒有肯。”
趙騁也是想到了這個,因而将她手攥得更緊了些道:“別怕,我随你一道去。”
話才說完,那傳旨的公公便搭着拂塵走了出來,見到趙騁,彎了下腰,而後笑着道:“大将軍,太後娘娘命奴才來,請将軍夫人進宮一趟。”
“有勞崔公公了。”趙騁見是太後宮裏的崔公公,倒是幾分禮貌,“內子小地方來的,沒有見過什麽世面,此番得太後厚愛,幸得進宮,本将軍怕內子不懂規矩會驚了太後老人家的鳳駕。剛好,我也要進宮去給太後老人家請安問好,這便随崔公公一道去吧。崔公公,有勞了。”
崔公公只陰測測笑了幾聲,沒有多言,然後甩了甩搭在臂彎的拂塵,朝趙騁伸出一只手來。
“将軍,夫人,請。”
此刻太後的壽康宮裏,不但一衆嫔妃在,金玉公主也在。太後老人家坐在上位,一衆嫔妃兩排排開,坐在兩側,偶爾貴妃說幾句話,其餘時間,大多數人都是沉默的。
大家心中都清楚明白,金玉公主乃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瞧中了趙大将軍,那是趙将軍福氣好。哪裏曉得,去年暮春那會兒,皇上被金玉公主磨得實在受不了了,要給公主賜婚,哪裏曉得,趙大将軍不肯。趙大将軍說了,将來娶妻,定然要娶一位他自己喜歡的人。不在乎她的身份,也不在乎她的容貌,只想娶一個他想娶的女子。
皇上被駁了面子,氣得龍顏大怒,命人狠狠打了趙将軍二十板子。
雖則說打了趙将軍,不過,大家心中都明白,皇上不會真的因為此事而疏遠趙将軍。打人,一來是為了自己作為天子的臉面,二來,也是為了給金玉公主一個交代。
可哪裏曉得,就為了趙将軍挨打一事,金玉公主哭着跑去皇上跟前大哭大鬧,皇上最後氣得禁了她的足。
之後,趙将軍便以要去湖州給自己舅父過壽為由,向皇上求了幾個月假。再回來,就聽說從湖州城帶了個女人回來。緊接着,便是趙家老太太請福王老太妃跟林老太太做媒,去那女家提親,最後,就是前兩日,趙大将軍娶了那位姑娘。金玉公主曉得了這事兒,氣得大鬧皇宮,最後哭到太後這裏來,太後實在是嫌她吵,又心疼她,這才命人去趙侯府叫人的。
“金玉,你別再轉了,哀家被你轉得頭都暈了。”太後有着一張圓乎乎的臉,頭發花白,此刻以手撐着額頭,老人家有些煩。
金玉轉了個圈兒便坐在太後老人家身邊去,明豔的一張小臉皺成團子,嘟着嘴說:“那個趙子默,憑什麽不喜歡我?卻喜歡那個醜女!皇祖母,你要替我做主才是。”
“誰跟你說人家姑娘醜了?”太後道,“你三皇兄不是說了,趙将軍眼光不差,他之前見過趙夫人了。”
“那……那是三皇兄看走了眼了。哼,三皇兄的審美有問題,三皇嫂那麽美,他偏生要冷着,外面那些什麽盛娘子啊梅娘子啊,他倒是當個寶。”金玉恨恨道,“皇祖母,你該管管他才是。”
“哼,你們一個個都大了,皇祖母管得了誰啊?”太後故作生氣道,“管得住你嗎?看你天天給我鬧的,皇祖母要是哪天病倒了,金玉,你記好了,就是叫你氣的。”
“哪裏是我,明明就是三皇兄!”金玉一臉嚴肅,默了會兒,又連連搖頭,“不對,皇祖母您一定鳳體安康。”
“臭丫頭。”太後笑着,擡手戳金玉腦袋。
外面崔公公搭着拂塵匆匆走進來道:“太後娘娘,趙将軍跟趙夫人來給您老人家請安了,此番正候在宮門外面呢。”
“他……他這是什麽意思啊?他還有臉來?誰叫他來了啊?”金玉氣得跳腳,手掐着腰,在殿內走來走去,氣呼呼道,“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趙子默,他太過分了。難不成,我還能吃了那個醜女不成?”
“金玉!不許沒有規矩。坐下。”太後虎着臉訓斥一句,見金玉好好坐下來後,這才道,“讓他們兩個進來吧。”
“是,太後娘娘。”崔公公應一聲,然後站在門口沖外面喊道,“召見趙将軍,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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